第三十四章 刹目里的梦游人（3）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今年不比去年，马啸东和茶贝都不提找叶飞蹭饭的事儿，叶飞也不会傻到主动给自己揽一大摊子的活儿。
叶飞喊着无聊，跑去马啸东家，生生把两个正在情感与肉体交流的男人给拉扯开，蹲在他家，一边翻DVD的碟子，一边喊无聊，电视机开着，中央电视台隔一会儿一个名嘴拜年的小广告，隔会儿一个明星迎春的小宣传，年味儿正浓啊，可叶飞托着腮帮子，把DVD碟片子翻了个遍，“娘的，我的Claudio哪里去了？”（注：Claudio为某外国GV男优）
“……”
辞旧迎新的日子，千里迢迢的跑过来，竟然是为了找八百年前被借走的GV一张，茶贝又想掐架了，还是马啸东镇定，指着电视架下面那个DVD说：“在那里面。”说着，连忙把那张碟子取出来，谁知道叶飞只看了一眼，说：“哦，我就想知道丢没丢，怪心疼的。”
这回马啸东也要骂人了。
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这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闲的发慌。
中午饭是茶贝掏钱请的，到外面的饭馆里，叶飞光负责点菜，专门挑贵的，点一样，茶贝眼角抽搐一次，到最后掏钱的时候，差点没心绞痛抽过去。
叶飞剔着牙，感叹一句：“那个海参，还没我做的好吃，我就知道。”
“他奶奶的，你知道还点！”茶贝愤怒的喊。
叶飞把牙签从车窗上的那条缝儿塞出去，特悠闲：“又不是我的钱，当然要大方点。”
今年的年三十，茶贝还以为叶飞会跑酒吧里去消磨时间，倒是没想到一顿饭剥削过，竟然要回自己家睡觉。
尽管茶贝用怀疑的眼神，和谨慎的态度表示了他的不相信，最终叶飞用实际行动让他明白，哦，人是会不正常的。
叶飞真回自己家了，路上跑去超市一趟，买了点泡面，还买了点超市的做好的菜，准备就这么应付晚饭。
回家，叶飞把电视打开，很爽很爽的看家里珍藏的老片子，很大一部分是张辰买的DVD，他一张没扔，分手归分手，没必要用扔对方的东西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叶飞觉得，更何况，这些东西扔了也挺可惜。
别人送的白条烟早抽完了，该抽三五，按理来说，照叶飞那种吝啬习性，必然不会自己给自己买那种烟，顶多五块钱一包的红梅了事儿，偶尔呢抢茶贝的烟来抽。
这次回来以后，终于洗心革面买喜欢的口味。
如果你一定要叶飞着重总结一下关于现在生活的想法，我想他是不会张开金口，毕竟叶飞这个人，最不擅长的是总结，最会干的事儿就是找茬。
叶飞的年夜饭，两包三五香烟，两碗泡面，半斤糖醋排骨，半斤花生米，还有一打罐装啤酒。
叶飞不是独自惆怅寻找寂寞，他是完全没事儿干，闲的发慌。
筷子正要下去夹糖醋排骨，手机先叫了，叶飞手一抖，差点没把筷子甩出去，脖子伸过去看，是马啸东打过来的。
要是茶贝打来的，他一准儿不接。
叶飞把电话接过来，懒洋洋的那一声“喂”还没出口，马啸东就先开了口：“那个叫历辰的又来了，找你呢。”
叶飞笑出声音来：“怎么小孩儿都这么逗呢。”
马啸东没功夫跟叶飞贫：“你准备怎么办？看样子是不等到你不罢休。”
“他等呗，关我屁事儿，小破孩，就是麻烦。”叶飞说，手上已经准备挂电话。
马啸东嗓门提起来：“诶，你是不是要挂电话，我给你说，不准挂！”顿了两秒，见叶飞是真的不挂了，继续说：“知道那种小孩儿不能沾惹，你怎么明知故犯？”
叶飞嗤笑一声，懒洋洋的说：“玩嘛，一高兴，哪还会想到什么能不能惹，感觉对了就好诶。”
“你觉得自己干的这事儿，跟张辰对你做得那些事儿，有什么区别没有？”
叶飞愣了一下，竟然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马啸东是轻易不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对他说话的，叶飞过去的事儿，马啸东最清楚，一路看着叶飞走过来，总觉得他挺不容易，叶飞认识的这一帮人，也只有马啸东一人，从头到尾不偏颇。
这种人，要是正儿八经的说一句话来，分量自然是重的。
“那我还能怎么着？跑过去跟那小孩儿说：‘来，咱们开始吧，我爱你一辈子’？”
叶飞这种人，是典型的虚心认错死不悔改那类，永远说的比做的好听，马啸东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不亏心，随便你。”
挂了电话，叶飞看着电视机闪来闪去的画面，忽然觉得烦，想都没想，手机直接照着电视机扔过去，刚扔就后悔了，怎么着也是钱，哪样坏了都是钱。
所幸没对好准头，手机偏了，砸到墙上，落下来，蹦到地上，跳了两下，叶飞过去把手机捡起来，完全能用，没一点不良反应。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的晦气起来：他妈的，那么大目标都砸不中，我靠。
迫于马啸东的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初一晚上，叶飞揣上两包三五去刹目，才九点钟，历辰就已经在里面等着，就坐在吧台旁边的桌子上，一脸乖巧，旁边竟然还有那个摇滚小子，这回打扮相当正常，和历辰看起来一样健康向上，也挺帅，跟历辰一样帅。
叶飞心里感叹，这么帅的放在边上倒贴不要，啃什么老帮菜啊。
先是装作没看见历辰，直接跳上吧台的老位置，马啸东也在旁边坐着，叶飞问：“茶贝人呢？”
“不舒服，家里躺着。”
叶飞立即八卦：“昨天晚上是不是很激烈？”
马啸东立刻结巴，附加番茄脸一张。
历辰在旁边看着叶飞跟马啸东说话，踌躇了一会儿，很犹豫的过去，仍是很害羞：“叶飞……”
那个飞字儿的尾音还没吐完，叶飞就开腔拦了后面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历辰看了一眼马啸东，小动作被叶飞逮到，叶飞暗自踩在马啸东脚上，又顺便捻了捻。
历辰又被晾到一边。
仍是那个摇滚小破孩儿忍不住了，张口嗓门就很大：“我靠，你懂不懂礼貌啊，把一个大活人晾一边好玩啊，现在还是冬天！”
叶飞笑眯眯看着摇滚小破孩儿，一点也不生气，顺带着也对历辰笑一下：“对不起。”
话出了口，竟然自己就愣住了，这话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能不熟悉么，张辰面对他时的口头禅。
也就失神那么几秒钟，马啸东出来打了圆场：“你过去坐坐吧，都是熟人。”
叶飞心想：熟个屁，就睡过一觉而已。
马啸东十分十分沉痛的看了叶飞一眼，叶飞立刻老老实实过去坐，摇滚小子恶狠狠的剜了马啸东一眼。
叶飞看在眼里，继续腹诽：我靠，419而已，怎么整的像是我诱奸，又把人家肚子搞大似的。
三个人坐着，压根就没什么好说的，历辰对着叶飞相当害羞，又有个目击者在旁边作壁上观，跟本就说不出来什么话。
末了，还是叶飞主动开口，问：“在这儿上学？”
有了话题，历辰就立刻比较自在，很乖巧的回答：“是，刚上大一，家里就是这儿的。”
摇滚小子立刻开口：“白痴，你回答那么多干嘛？”
叶飞看了摇滚小子两眼，笑了，改口问他：“你叫什么？”
还没等那小子开骂，历辰已经开口曝光：“高书洋，我们从小就认识。”
高书洋一句他妈的已经出口，“我靠，你脑子进屎是不是！”
叶飞觉得这两个小孩儿怎么看，怎么有意思，本该是一对儿的，不料自己竟然成了中间横差的一杠子，还真是……荣幸。
叶飞坐了半个多小时，话却多是像着高书洋说的，尽管高书洋相当不耐烦，又属于躁动年龄，相当冲动浮躁，叶飞就能笑着冲高书洋找话题，不回答也成，反正他是善于找话题那类，面对张辰都能说的眉飞色舞，一个小破孩儿算什么，简直可以轻松拿下。
历辰一脸落寞坐在一边，看着叶飞同高书洋说话，欲言又止，要哭出来似的。
叶飞看在眼里，心里想，怎么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脆弱？
叶飞从那张桌子离开的时候，问了高书洋的电话号码，高书洋自然是不给的，叶飞笑，“并没有恶意，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跟你的名字挺像的，有点怀念。”
高书洋，高卫阳，叶飞觉得自己生活中，总是要有很多重叠的细节，提醒他不断记起那些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高书洋对叶飞敌意很重----我想没有谁是能面对情敌的时候，还能真正春风拂面的----高书洋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出来之后，又报出了历辰的电话，叶飞弯眼笑笑，什么也没多说，简单说声再见，回到吧台那边坐。
马啸东不赞同的说：“你这样不好。”
叶飞轻声笑：“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让历辰懂得什么是现实罢了。”
“说的好像你义不容辞似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接下来的日子，叶飞果然时不时给高书洋发条短信，打个电话，内容极尽暧昧，晚上，偶尔来刹目玩，次次都能见到历辰，却不再见到高书洋。叶飞对历辰相当冷淡，不大理睬，马啸东说他没有必要如此对待一个小孩。
叶飞说，这是摆脱麻烦最好的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的。
叶飞忽然有点懂得张辰过去乃至现在的种种行径了，因为他正在做相同的事情。
只是叶飞明白，或许这个叫历辰的孩子，对自己来说，多少有些张辰的影子在里面，尽管长的不像，尽管说话语气性格也不大相像，或许就是因为某些场景的重叠，给了他很像张辰的感觉。
叶飞从来就不喜欢替代品，都是些空虚的东西，也没有抱着幻想过日子的喜好。
所以对历辰的冷淡相当刻意----当他意识到历辰总是让他想起张辰以后。
如果你能借着伤害一个人，使自己对另一个带来的伤害越来越释怀，又有什么不对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叶飞就是觉得，看见历辰那种受伤的表情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