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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籍名:《末路情枭》    作者:暗夜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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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弦声色不动的听著那两个杀手歌功颂德,只觉得好一阵恶心,这两人以为宫弦还有後著,竟真的打算背叛宫引,揣测宫弦终必回京返朝,赢得最後大胜,自然想要跟著宫弦捡个现成便宜。
  宫弦冷冷审视两人一眼,心中终究担心秦非情的伤势,视线忍不住转向了倒在他身侧之人,就是这一瞥之间,那两个杀手已知事有蹊跷,放在皮囊内始终并未拿出的手齐齐一动。
  秦非情一直在勉力积聚真气,只求关键时候一击而中,此时双眼微睁,看得分明,抓准机会飞身攻向两人,双掌同时击出。
  两人手掌刚刚探出,胸口已迎来致命一击,狂吐鲜血倒在地上。一人的手里捏著那蓝色星镖,却再也发不出去了,另一人手中已空,竟有一镖射在秦非情的手臂上。两人都与其他几人一般身体抽傗不绝,绝望而狠毒的盯著秦非情的脸,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秦非情受伤在前,此刻又用光了积聚半天的真力,加之臂上再中一镖,身子也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宫弦惊叫一声,奔下床扶起他颤声道,「非情,你怎麽样?」
  秦非情真气既散,丹田中再没有半分暖意,身体也因这一阵失血而触手冰凉。
  他用尽力气才能把那支镖了取了出来,低声抚慰宫弦:「我……没事……快走……」
  宫弦手足无措的摇晃他道:「你到底怎样!我一个人怎麽走……非情,非情!别闭上眼睛!」
  秦非情勉强睁开眼,望著宫弦的神色颇为复杂,又似眷恋又似凶狠,宫弦突然想起他说要先杀了自己再死。
  不知为何,这一刻宫弦再也不想离开,胸间竟是微觉甜蜜,真想死在他的手中,双眼轻轻一闭,「非情,杀了我吧。」
  秦非情勉强提起手掌,轻轻抵在宫弦的胸口,宫弦哽咽著声音抓住他手打向自己胸口,「动手吧……我不怨你……我先去,你随後便来……我在那边等你……」
  秦非情深深凝视他扭曲的神情,掌心的力道收了又放,放了又收,终是打不下手去,如此犹豫几次,他真气更是混乱一片,丹田和胸口同时传来刺痛之感,忍不住吐了口黑血出来,随即身子一软,人事不知。
  宫弦犹自抓著他的手,在自己胸口用力击打,却没有一丝劲力传来,再定睛看时,那人早没了声息,不由得俯下身子,将耳朵靠近他胸口探听,又急急伸手去探他鼻间。
  心跳虽然微弱,却还尚未完全断绝,鼻间的呼吸却已经停了。
  ……死了?还是没死?宫弦痴痴呆呆的想了好半天,双臂抱著秦非情的身子狠劲摇晃,突然想起这妖孽所说的龟息之法,又独自一人笑了起来:「非情,你又在骗我了。你的这门功夫真是古怪……我等你醒来……我会乖乖的……我再也不躲你了……」
  他将秦非情身上的伤细细包扎起来,再将其整个抱起,脚步踉跄的走向那张染血的大床,把人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再老老实实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双目一眨不眨的盯著秦非情的脸。
  看了好一会儿,他步出房门查看外间情势,客栈中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声音,好几人横尸在走道之上。
  他定一定心神,随手去推一间房门,手一碰上门已开了,里面又躺著几具尸首。那七个杀手半夜行凶,做的又是惊天动地的弑君之事,唯恐有所泄露,竟在进他们房中之前就悄无声息杀光了客栈中所有的人。
  他总算清醒了好些,回房看著秦非情的身子发愁,这客栈之中已成凶地,显然留不得,但此刻三更半夜,又能往哪里跑?
  他寻思了许久,终是决定第二日早上再逃,横竖这次的几个杀手已经全部死绝,一时半刻应无大碍。
  他上床躺在秦非情身侧,双手紧抱这人冰凉的身体,直到温暖了一些才满意的闭上眼,就在这满地血腥的房间里小睡起来。
  此时若不休息片刻,第二日却要怎麽逃亡,秦非情已变作这般模样,能依靠的人只得他一个,他若心慌坏事,两人只有死在一处。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宫弦便睁开了眼睛,探听过秦非情的心跳之後,又从他身上搜出馀下的银票,把床单撕成几根长长的布条,再将其健壮的身体整个背在身上绑紧。做完这番吃力的动作,宫弦背著秦非情走下这死尸遍地的客栈,从客栈後门悄然离开。
  天色微朦之时,他已敲开一家棺材铺的大门,买了一口薄板棺材,将秦非情放入其内。他脚步不停,又买了一架最大的马车回来,把棺材放置其上,披上一身麻衣重孝,亲自赶著马车出城。
  行到城门口时,城门才刚刚打开,出城进城的人都极为稀少,他当即拿了银票塞在守卫手中。
  棺材里传出的恶臭令人掩鼻,他又一直哭哭泣泣,道是兄长病重死在外乡,他身为人弟竟几日後才被人告知,此时尸首已臭,他如何如何不义,守卫收了他的银票,也懒得听他絮絮叨叨,连棺盖都不曾打开查看,便把他赶出城去。
  出了城後,他立刻快马加鞭,赶著马车直奔一地。
  昨晚在客栈房中,他哪里能够睡得安稳,心中一直在回想一人的下落。昔年宫中有一个医术颇为了得的老御医,也曾受过自己的恩惠,帮自己铲除某位兄长之後便告老还乡。
  他还曾经起了灭口之心,幸而那时一念之仁不忍下手,如今死马做活马医,那老御医的家乡似乎就在千里之内,以普通马车的脚程,不出几日即可到达。
  宫弦拼死拼活赶了三天的马,又一路询问那个记忆模糊的小镇所在,总算在第三日深夜赶到了那处,却一时之间找不到老御医住在哪里。
  天色极晚,镇上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关了门,他敲开几间客栈都不愿收他入住,全因马车上带著棺材,赶了几日的路之後更是臭气熏天。
  他为避人盘查,在垃圾堆里找了一只死猫的尸体,放入秦非情之前就先垫在底下。一路所经之处,即使有揭开棺材查看的官兵,也没有一个愿意靠得太近,只匆匆扫上一眼便叫他快滚。
  此刻寻不到住处,他也只得赶了马车歇在城郊,城郊的一户乡村人家却出门询问他是何人。他自然又是那番谎话,道兄长死在外地,自己要带棺回乡入殓,一路上如何如何辛苦悲伤,说得眼泪都险些掉下。
  他本就担心秦非情的生死,这几日吃苦不少,那泪意倒有几分真切,加之没有时间沐浴净身,配著褴褛的衣衫与肮脏的头脸,看著完全似个穷苦百姓了。
  那乡村农妇甚为同情他的遭遇,回去跟丈夫说过之後,一对夫妻竟同时出门将他迎了进去,叫他在此稍歇一晚。
  他大为吃惊,看著对方半天不得作声,那对夫妻也不嫌他身子脏污,马车上又臭得要死,一边连连劝他想开些,切勿悲伤过度;一边招呼他坐下,立刻给他端饭送茶。
  他心中滋味难言,这寻常农家竟能在自己最为潦倒时施与援手,比起宫中朝中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当真有著天地之别。
  他本无什麽胃口,心绪沉重混乱之极,两夫妻一直善意劝慰他多吃一些,他竟也不忍拒绝两人好意,真的连吃了两碗。农家小菜自然比不得宫中的御膳,却吃得心中一阵热暖,放下碗时,疲累不堪的身体又有了撑下去的力气。
  用过膳食之後,两夫妻都招呼他快些休息,他寻思片刻,终是摇头告辞,能得一饮一饭之恩已是足够,若再做逗留,恐怕会害了这两人性命。
  他步出这家农户,将马车赶远,直至歇在一个荒野的小溪边,在月光之下开了棺材盖把里面稍作清理。也顾不得脏污,他赤手将那具腐臭的猫尸拿了出来,就地埋在附近。
  埋完猫尸,他回身钻进那棺材之中,把死活不知的那人抱了出来,埋头在胸膛处听了听心跳,终於放下了心,就著明亮的月光以溪水为那人慢慢擦拭身体。
  将秦非情的身子擦拭乾净之後,他自己也在溪边匆匆洗浴,看著那人紧闭双眼的面容,突然想起几日之前也是这般景象。只不过角色调转,这次却是自己照顾秦非情了。怅然思索了一会,他苦笑著低低叹息,弃了那具棺材将秦非情抱上马车。
  第二日大早起来,他架著马车再度入城,一家一家寻找本地的医馆。寻尽了城中医馆仍是不得,莫说同名,连同姓的医者也没找到一个,希望渐渐渺茫,他仍只得继续找下去。
  秦非情连著几日未曾睁眼,心跳却一直未曾断绝,只要有一线生机,他总不能白白浪费。
  医馆里寻不到,他又开始询问城中年纪最大的老者,一个挨一个的打听,是否记得当年有位医术了得的老人。
  此举倒是奏效,终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记了起来,道是那位医者早已全家迁徙,搬至离此不远的乡下。他大喜过望,谢过这老者便驾车直奔,总算在当日午时找到了那处乡村。
  他料想那老御医是为了避祸才举家迁徙,想必姓名也都更换,唯恐有朝一日被他再派人杀人灭口。
  宫中朝中太多血腥旧事,难怪人家谨慎至此。好在这个村子倒是不大,便一家一家的找也花费不了许多功夫。村中道路狭窄,泥泞满地,他只得弃了马车背著秦非情艰难的步行。
  他满面尘土的一家家敲门,此地民风倒是甚为纯朴,看他这番落魄辛苦之态,又听他说是千里迢迢前来求医,不免为他感动,竟有个中年农妇自告奋勇带他去找村中唯一的一家小医馆。
  到了那户人家,他自门口便看见颇有几人排队求诊,那端坐桌後的医者年纪甚轻,面貌却有几分眼熟之感。他心下一喜,自己果然所料不差,这人必是那老御医的子侄之辈,接了老人的衣钵在村里行医。
  那年轻人见一个陌生人也来排队等候,面上微露惊异之色,手里的活却一点不乱,有条不紊的给前面那几名病人探脉开药。
  轮到宫弦时,他也并不多问,只淡淡的问道:「是你要看诊,还是你背後这人?」
  宫弦大觉吃惊,反问他道:「你不问我是何人?从何处来麽?」
  那年轻医者仍是淡然说道:「医者眼中只有一种人,病人。你气色虽略显憔悴,倒不像有什麽大碍,你身後这人却要快些看病了。」
  宫弦连忙将秦非情从背後解下,轻轻放置在桌边的长椅上,待那年轻医者诊脉之时,他踌躇著开口道:「那位传你医术之人可还健在?」
  那年轻医者只管埋头探诊,渐渐面色凝重,头也不抬的回道:「原来是父亲的故人……他年初已殁,就葬在村里的祖坟中。」
  宫弦登时呼吸一滞,低低说道:「故人来访,却只能去他坟前凭吊了……我昔年曾受他大恩,後来又有负於他,他医术超群,在御前颇受恩宠,临老却终於乡野之地……是我对不住他。」
  「父亲临终教诲,行医者但求救死扶伤,对病人一视同仁,乡野也好,御前也好,本无什麽分别。他只是颇为後悔当年所做一事,许多年来都无法安枕,直到临终还放不下,道是去了黄泉地府再去向那冤魂请罪……听你口音,是从京城而来吧?父亲千真万确已经去了,你当可从此放心。」
  那年轻人略带嘲讽的口气使得宫弦心中一沉,眼神直视他後背问道,「你既知道我来自京城?竟然不怕?」
  「祸福天定,该如何便是如何,我年纪尚轻,无妻无子,又有甚麽好怕?」
  宫弦默默看著他的背影,心底不知是何滋味,就为昔年那一件事,老御医隐姓埋名,终老乡野,其子也不敢娶妻生子,唯恐连累家人,这不过是自己所做之事万中之一。
  他微微垂下头去,寻思片刻又轻声问道:「你难道不曾怨恨?」
  那年轻人仍不抬头,背对著他低低回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父亲昔年所为虽受人威逼唆摆,毕竟也是他自己应承,我身为人子,又有什麽好怨?便当是替他偿了那条人命债吧。」
  若换了从前,宫弦早已震怒,此刻却只微微笑道:「你好大胆,竟敢说『威逼唆摆』……若那被杀之人本就是罪有应得,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前事已成尘埃,再没第二个人会提起,你只管安心便是。」
  「……人命便是人命,哪有这麽容易安心。」
  年轻人清淡的语调却引起宫弦心头巨震,想起秦非情那日所说的话来:「阿弦,你可知我也会做恶梦?那些死在我剑下的亡魂夜夜都来找我叙旧。」
  一时之间,他竟说不出话,对自己从前所为颇有几分感触。
  那医者听他半天不曾开口,倒也不再嘲讽反驳,「算了,你若不急著追讨旧债,我便先为这人诊治。他身上中的毒甚为奇怪……本是两种剧毒相交,前毒未清,又中新毒,但两种剧毒毒性相克……他可曾吐血过?」
  宫弦点头应道:「不错,他吐了两次血,血色呈暗黑。」
  那医者轻轻点头,沉重的语声轻松了好些,「如此便好。既然淤血已吐,他身上的毒已去了大半,只是毒根未除,新旧外伤内伤也颇多,怕是要减损不少寿命。我给他开药调养几日,你再去取几样东西送来,当可痊愈。」
  宫弦惊喜之极,声音发颤的回道:「真的?他不会死?可是他一直未曾醒来,这是为何?啊……你要什麽东西?我马上去取!」
  那医者微带惊异的回头看他,似乎未曾料到他竟会如此激动,「他气息全无,但心跳还在,应该是什麽独门保命的内功,只要真气不动,毒性即可不动,甚有几分奥妙……我且为他金针刺穴,逼出馀下淤血,当可醒来。若要根治此毒,必取宫中几样奇珍。你且告知我,他先前所中之毒是否来自宫内?」
  「不错……那毒来自後宫。」
  「……後宫之内,是否有什麽奇花异草,其香浓烈扑鼻,花形特异,花色多彩,并非中土之物?」
  「啊……是有这麽一盆。」宫弦立时想起太后宫里的一株盆栽,那花香气甚是难闻,扑鼻之极,花形极小,花色却甚为好看,呈五彩之色,从未在御花园和其他宫里见过。
  「那便是了……父亲留下的医书中稍有记载,道此花来自西域,其花叶剧毒,根茎却是解毒之物,你且把它取来。他後来所中那毒,已被先前那毒克制,淤血散尽便无大碍,只要再取几样奇珍作为辅药,不出一月就可治愈。那几样奇珍,宫中都不缺,你一并取了来。」
  宫弦怔怔听著,忍不住苦笑出声,「你看我这幅落魄模样,还能回宫麽?」
  那医者也微微一愣,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随著他苦笑道:「这却不曾注意……原来你是自身难保。那便难办了……算了,你先帮我把他抬进内室吧。只要他醒来了,我尽量寻些好药与他调养,根治之法日後再说。」
  宫弦只得跟他一起把秦非情抬入内室,看著他自柜中拿了一个大大的皮套在手,摊开里面全是一根根的金针,光芒夺目,显是日日擦拭保养,极为珍重。
  这套金针便是昔年那位老御医贴身所带,也曾用它结果了一条人命。救人也好,杀人也好,这金针不过是一副器具,只看拿著它的人做什麽。
  宫弦静静望著眼前这年轻人熟练的手势,竟突然担心起因果报应之说,他也知自己甚为无稽,但无法消除心中的忧惧,金针猛一刺下,他就忍不住闭眼暗念:「昔年杀人的是我,与秦非情无干,若要报应便报在我身上,只要非情无碍,我再不伤害人命,到了阴曹地府,只管来拉我上刀山、下油锅,今生便许我与秦非情两人多苟活几年吧。」
  他亦知此念颇为自私无耻,可是人既有了希望,又怎麽不会想要得更多?他这几天来独自辛苦不堪,带著那人疲於奔命,身子虽然累得很,心中却充满坚持与希冀,心意也已渐渐明晰起来。在这世上,真正对他好的确实只得秦非情一个,不管自己对秦非情到底是何等感情,总之他不能失去这人。
  若这人死了,他便再没有可以记挂纠缠的人,也再没有人会记挂纠缠他,若这人活著陪在他身边,任何事都可以相互依靠,再不似这几日一般愁苦难熬。
  他惴惴不安的闭著眼苦等,不敢睁眼看向那具布满金针的躯体,手心汗落如雨,紧张得呼吸也都屏住。
  他又不由自主想到,若那年轻人怀恨报复,大可几针送了秦非情性命,他在这年轻人面前早已显露出对秦非情的著紧看重,这一想之下,他连忙睁开眼偷瞄那年轻人的神色,对方脸上只有认真肃然,手中金针不停落在秦非情身上,手指在插於几个大穴上的针尾上轻轻捻动。
  如此施为一阵後,秦非情胸口起伏渐大,面色也从苍白一片变得越来越红,最後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眼睛立时睁开,又连接吐了好几口淤血,喘息著茫然看向眼前事物。
  宫弦『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秦非情才转头看他,面上浮起一点惊喜和意外,「……阿弦?我没死!」
  那医者微微皱眉,「你刚醒来,不许妄动。你试试运行真气,那毒性可曾减弱?」
  秦非情身子不动,默运真气,不过须臾便开口应道,「弱得多了……後面中的那毒似乎已消除大半,之前的那毒却缠入肺腑,不可再用真力逼出。」
  那医者点头道:「然也……新毒已无大碍。旧毒本已被你消除得七七八八,却不巧再次中毒,因此毒性沉入腑脏,虽毒性不猛却埋得极深,若不求根治,不知哪日便会反噬心脏。到那时,恐怕你这独门秘术也不得行了。心跳一止,血脉便死,接著坏掉的便是脑子。」
  秦非情听著也不害怕,他此刻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赚来的,他眼神缠绵的看向宫弦,面上浮起微笑来,「呵呵……我本以为已经到了阴间,却尚能与阿弦同聚,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快活!」
  宫弦对上他浓情的眼神,又怎舍得这活生生的秦非情不知哪天便要变成一具尸体?忍不住轻摇其头颤声说道:「我……我要你长命百岁,不想你只能多活一日!」
  他一边说,一边伏在了秦非情身上,以衣袖帮他拭去嘴边血迹,动作轻柔之极,直教那年轻医者立刻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古怪。
  「若你想多活几日,第一便是不得妄动情欲,血脉流动太快,说不定真要极乐登天。」
  秦非情仍是微笑回摸宫弦的头发,「此戒未免太过严苛……」
  宫弦红著脸打掉他的手,身子也往後一让,「你还是戒了好……大夫既然如此说,你只管遵从便是!」
  秦非情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抬头对那救了他的大夫沉声道:「大恩不言谢,兄台救了非情性命,日後我定当还你这个天大的人情。」
  那年轻的医者淡淡开口道:「你满身戾气,手上显是沾了不少鲜血……我要你日後不得再杀一人,你可应允?」
  秦非情略一沉吟,点头应道:「好!」
  宫弦阻止不及,那一声『好』字令他登时变色,秦非情知他心意,微微颔首:「不要紧,我剑下本就不杀无辜之人,这位兄台心怀慈悲,不为自身,只为他人,我甚是敬重他。阿弦,你不用担心,我为了你自会爱惜性命。」
  宫弦也不便再说什麽,虽然心中忧虑,嘴里却轻轻应道:「那……你要时时记得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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