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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书籍名:《同楚慕心》    作者:精奇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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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收拾东西,夹着可音回去吧,那边应该安排完了,回去就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也。”古心双臂撑着身体跃上矮桌,沈长亭因为他毫不介意的语气露出招牌式笑容。
  “我只是想让你快点解决问题,并不是怕了。还是说你没自信能解决?”
  “狐狸,不要得寸进尺,我不过是担心可音,你要是保护的不周全,我就把你蒸了!”
  “是是,领教过了。”沈长亭目光垂下一瞬,再抬起时满眼写着奇怪的探寻,“知道的越多,越不开心吧?”
  “滚开!”
  “我并不是感兴趣你的家务事,但是事关可音的解药,我才多此一问,你应该可以理解才对。”笑得见缝不见眼,标准的狐狸脸。
  “没错!我理解,你收拾东西准备跑路,我给你拿解药。”古心不准备在这上面费口舌,毕竟这只狐狸多半也知道一些了。
  “有把握?”
  “没有也要拿啦!臭狐狸!”
  “呵呵,那就拜托了。”沈长亭双臂撑着桌沿倾身靠近古心,“不要勉强,我可以帮你。”
  “谁会要你帮?!欠你的情还不如没命来得轻松呢!”古心对于沈长亭如此靠近的姿势很不适应,觉得自己变成砧板上的肉、渔网中的鱼和被熊闻来闻去的装死的人。
  这些感觉都是难以付诸于语言的,古心只能尽量后避着他的气息。
  “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沈长亭居然露出了受伤的神色,那种惟妙惟肖的蹙起眉头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出人意料的委屈。
  何况他本来就该死的好看,做戏又功力深厚,怪不得可音被他一吃一个准!
  古心心里摇头,表面上声色微乱,“我,我其实……啊,可音!我们……”
  他慌乱的声音立刻让背对着门口的沈长亭直起了身,可等他好整以暇的回头,身后只是站着不知所措的店小二。
  “你!”沈长亭气结。
  “我会给你解药,记得到时候带可音离开这里。”古心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状态一样轻松跃下矮桌,扫扫长衣下摆,他抬头对视沈长亭,“可音虽然暂时拜托给你,可他还是我的。”
  沈长亭对于扬长而去的人报以最崇高的咒骂,他第一次被耍是这个人的老爹设计的,现在他也来捋他的胡子,“你可要好好活着,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乐趣……”
  +++
  古心跌倒在杂乱的雪地中,身上仅有单薄的一件里衣,寒风将他的发丝吹的胡乱飞散,但最重要的是,他在哭。
  “……别……别走……”他的声音被风声吹的支离破碎,可是只要靠近就能看到他正在试图抓住什么。
  不顾一切的样子让雪夜里静静侍立的人动摇了。
  黑虎看着那个细瘦的身影一次次倒在雪里,那些泪水,那些惊慌的呼唤,无一不让他攥紧手掌。
  赤尾偏偏回了失心坡,现在能直接保护他的只剩下自己,可是这个时候接近他,无疑会彻底粉碎他的理智。
  “……不要……不要走……”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进了黑虎的耳朵,他一直等待谁来发现不对劲的古心,可是没有人,没有人来照顾他,他就那么赤着脚在雪里跌跌撞撞的走着,甚至在膝盖和肘关节都透出了血色。
  黑虎终究没能假装看不见,在古心又一次摔倒后,他走了过去。
  这是‘夜殇’的原因,从一开始单纯的梦境,到最后把梦境带到现实里,将中毒的人从这个世界剥离出去,而且以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彻底击毁他的神志。这正是这种毒的可怕之处。
  黑虎抱起浑身冷的冰块一样的古心,然后,在接触到温暖后紧紧搂住他的古心嘴里,他听到了最可怕的咒语。
  “大哥,你对我最好了。”
  黑虎停下脚步,他并不能肯定古心是清醒的,可是古心知道自己在谁怀里,说明还是有一部分自己意识的。
  顿时觉得手臂上轻飘飘的人沉重起来,黑虎挣扎在最后的那点挣扎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古心此时却是实实在在清醒着,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梦境控制,但是这次是假的,他告诉所有人都不许理他,即使他掉进井里也不可以救他,就是在这样的命令下,才逼得黑虎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古心。
  虽然下毒的事与黑虎没有关系,他身上却有解药。
  这是古心同他喝酒那天刻意倾吐痛苦的目的所在,也果然逼得他派人取了解药,古心在知道解药已经送到后,再次安排了今晚的‘演出’。
  是的,黑水宫的奸细就是黑虎,他是唯一寸步不离古心的人,也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黑水宫而不被怀疑的近身侍卫。他有足够的时间将古心的信息带出宫外,也了解古心的习惯,语气和神态,所以造就了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那个少年是认识黑虎的,但是他不愿再隐瞒事实这一项让他早早丧了命,他握在手中的布条正是告诉了古心这个信息。
  ‘神龙’,神龙摆尾,‘黑虎’,黑虎掏心。
  这既是说了奸细是谁,也说明他会不利于古心。
  看到那两个字的同时,古心突然更深刻的理解了什么是背叛感,也清楚的发现自己并不能有效地憎恨这个等同于自己亲生哥哥的人,所以他做出了打算。
  这个打算说白了就是一个赌博,赌的就是黑虎对他的感情,如果失败了就是一死,这对于古心来说远没有心里的疼痛来得强烈。
  他正是在呼唤着黑虎,不想他离开,不想被抛下。
  然而黑虎露出的神色却是那么的挣扎,古心笑了,“我没事,你不要沉着脸……”
  黑虎突然静止在那个黑夜里,如同那天一样,天上依然没有月亮,黑虎却被那明亮晃得睁不开眼,他突然清醒,就像他才是一直活在梦境里的那个人一样,也终究妥协,“我不走。”
  他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带着古心回到了能让他恢复温暖的地方,他已经无法再回头,所能做的一切不过是注视着这个少年,如同十六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他的仇恨已经掩埋在时光的沙河里,虽然恨意还在,却绝对无法杀了怀里这人,这个单纯的生命给了他十六年的快乐生活,只是陪着他都会变得开心,幸福。
  如果就这么看着他痛苦,会比自己忍受这些更痛苦吧。
  黑虎正是当年被古凌楚抄了满门的王家人,身为礼部尚书的他的父亲曾陷害了自己的好友,迫于威胁,当时还是侍郎的王自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陷害了古凌楚的父亲,导致古家被满门抄斩。
  但那之后他一直活在自责中,身为儿子的黑虎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直到那个如鬼魅般的古凌楚回到京城,王自才解脱出来,当时他看见父亲跪在古凌楚面前,求那人饶过他一家大小,自己任凭处置……
  黑虎没能去救下父亲,因为师父拦住了他,师父淡淡的摇头,并带着他离开了王家,那一次离开他便知道,已是诀别。
  师父说那是父亲的选择,要不是施压的那人以他们这些至亲作要挟,王自是不可能背叛朋友的。
  但是说什么也晚了,他们两家都牺牲在王族的权势中,最后剩下的不过是互相的憎恨。
  “要报仇吗?”师父面无表情的问。
  黑虎几乎记不起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但是多半摇了头,又或者没有说话。
  可是那个人的出现勾起了他的恨,他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一个和黑虎完全没有关系的故事,这个属于别人的情缠让他终于可以为自己的仇恨找一个宣泄口。
  没错,他是恨,却只是被失去蒙蔽了。
  可要是把那称之为恨,又显得过于单纯。
  他刻意接近了黑水宫,在一开始就被彻底接受这个事实连他也无法相信,但是他确实进入了这个家庭,先是结识了为他舍命的陆远行,然后是绿玉,红香,赤尾,和,古心。
  他要亲手折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人说过这是复仇的一个必要步骤,同时也保证过不会伤害古心,黑虎并不是怀疑他,毕竟那一点都不值得怀疑,可是看着悲伤流泪的古心,他就是会动摇。
  他甚至没法看到古心皱起眉的样子,所以他要了解药。
  客栈的房间里点着熊熊的炉火,黑虎像平常那样给古心掖了被角,在古心混乱的气息慢慢转变成沉睡的均匀呼吸后,他将手里的药丸送进了那个微启的嘴中。
  一直到古心无意识的吞咽下去,黑虎才离开了房间,之所以如此谨慎,完全是因为解药目前只有一粒,他还不想古心把这关键的东西吐到床底下。
  但是他也没想到,他一离开,古心就睁开了眼睛,他将浅绿色的药丸吐在手心,虽然上面湿漉漉的乱恶心一把的,他还是抽出手帕谨慎的包了起来,明天交给沈狐狸,他就可以带着可音离开了。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可音再受伤害。
  +++
  碰的一声巨响,一点客栈的天字房墙上被开了个洞,可音青紫着脸色面向拉着他的沈长亭,用绝对称不上冷静的声音说道,“冷静?!你叫我冷静?!”
  “开玩笑!!我怎么冷静?!解药哪儿来的?!我为什么被你劫到这儿了?!”一早清醒过来就发现房间明显不同了,可音还以为自己的记忆也随着毒的侵入产生了错乱,却没想到一打开窗看到好几天前看到的景象,这个一点客栈明明已经是过去式,却再一次出现在眼前,能解释这些的只有这只死狐狸了。
  结果他只是一个劲的让他冷静,“反正已经回到这儿了,我们就先回失心坡等古心他们,一样的。”
  “他×的!一样你姥姥个头!!”可音说完大大的吸了口气,不可以,不可以气昏了头,首先要追上那个死小子!
  “小元,我们在也会碍事,他可以解决。”沈长亭从床边拿过外袍套上,那副慵懒的样子说不出的欠揍,但是可音忍住了,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他劝说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静静的睥睨了沈长亭几秒,便一手扶着窗框蹬了上去,“我再说一遍,我叫可音。”
  翩鸿一样的身影转瞬从二楼飘至地面,枣红的马匹被那人粗鲁的夺了,院内立刻乱作一团,在马蹄声中,沈长亭招手对即将发疯的伙计说道,“钱由我付,你再找一匹马来。”
  那声音与其说是无奈,倒更像是早已料到。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追回了官道,但即使他们日夜不停追了几日,还是没能及时追上,等到他们赶至,眼前早已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除了古凌楚几人,一切都被淹没在雪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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