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无邪赋之 行兮向天涯 第六章 卿且去
“我醉欲眠卿且去。我的事又与你何干？”
“既不是一路人，眼不见心不烦。”
“这世上我最不想见的人里，你排第一。”
“你很烦。”
记忆中，他始终一袭黑衣一张黑纱，重重将面目遮掩于冷漠之下。冷冷对他讥笑，忽视他的斥责。一遍遍换了面孔，沉醉于声色犬马，拥了别人床上的美人，故意惹得仇家遍布天下。
许久，纳兰文卿长叹一声，起身。足尖轻点，消失在夜色中。
冬生裹紧黑色的披风，在幽狭的深巷中前行。忽然，不远处，一个背靠着石壁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冬生骤然凝神，片刻后，他不确定问道：“纳兰公子？”
“对。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教阁下。”纳兰文卿抱着长枪，一步步，脚步清晰走到冬生面前，“纳兰文湘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冬生本能迫于纳兰文卿身上强大的压迫感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纳兰文卿仿佛猛兽的金色瞳孔，犹豫不决。
“放心，”纳兰文卿别开头，姿态依然高傲，语气中却隐含着难以察觉的恳求，“我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我只想去看看他，确定他没事。”
冬生蹙眉，良久终于点头。“我与你一起去，多少有些帮助。”
两人来到城郊一处荒废的窑洞外。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似乎不久前这里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纳兰文卿环顾四周，神态不太在意，“大约有四人守在这里，还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是毒蛊，他们的目标是纳兰文湘，不会轻易袭击其他人。但是以防万一，我们绕进去，不要打草惊蛇。”冬生对纳兰文卿传音入密。
纳兰文卿没有反对，沉默点头。
两人从窑洞的一处隐秘通风口进入，在潮湿阴暗的甬道中艰难潜行了半个时辰，终于进入窑洞。
窑洞很大，并且四通八达。但是却有一条通路的地上，染满了血迹，让人不注意都难。两人点了火折子，无声沿着那条路前行。
“什么东西？”纳兰文卿长枪挑起地上蠕动的生物，皱眉问道。
“蛇蛊。”冬生瞄了一眼，不甚在意，“瑶池惯用的低等蛊。”
越向内走，地上越是爬满了恶心的生物，越是随处可见蛊物被砍碎的尸骸。到最后几乎甬道四壁上都密密麻麻爬满了蛊物。
纳兰文卿第N次把落在头上的不明物体弹飞，口气中透着浓烈的厌恶感，“真想把他们都踩黏……”
“不用管它们，蛊只攻击被主人命令攻击的人。”冬生似乎是司空见惯，对那些爬行动物视若无睹。
终于，两人停在了甬道的尽头，一扇紧闭的石门，石门边蛊物的碎尸更是堆积如山。
纳兰文卿看了一眼石壁，上面布满剧毒，“是纳兰文湘的毒。”
冬生此刻正向空气中撒一种香粉，随着香粉的味道传播，蛊物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却，停在几丈之外不敢向前。
“这个药可以撑一段时间，纳兰公子请放心进去吧。”
纳兰文卿没有多言，毫不犹豫推开石门。
两道飞针出其不意袭来，纳兰文卿旋身避开，身后又有人劈来一剑。剑势狂烈，却是底气不足，让人明显察觉到是强弩之末。
纳兰文卿抬起长枪挡住，沉声低吼，“纳兰文湘，你冷静点！是我！”
纳兰文湘怔了半晌，最后恶狠狠吐出一句，“你来干嘛？”而后转身欲走，却像耗尽了全身力气般，长剑脱手落地。身体摇晃了一下，无力倒在地上。
纳兰文卿下意识要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却被文湘强硬挡开。
“别碰我……我全身都是毒……”
纳兰文卿此刻突然想起，小时候文湘最害怕蛇、蟾蜍这一类生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变。为了不让毒物碰到他，竟然在全身布下毒粉，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昏暗的光线中，纳兰文湘依旧一身黑衣，但是凌乱的长发下，平日温润如玉的面色此刻苍白如纸，那双向来充满鄙夷不屑的眸子，现在却流露出深深的惊恐和无助。想到他当时必然面对着铺天盖地的蛊物，是怎样一种无助和绝望的境地，纳兰文卿心中无由来一痛。
纳兰文卿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过来，给我看看你的伤。”
“我都说了，我全身都是毒……”
文卿根本不理会他无力的抗拒，强硬按住他，解开他被撕扯地凌乱不堪的衣衫检查伤口。
“从小被你毒大的，我还怕你这点毒？让你没事就会去勾三搭四，这次终于栽了，让你知道点厉害也好……”
纳兰文湘不耐烦抬头，“你有完没完啊，上了药快点给我滚！”结果吼太大声，气血上涌，捂着嘴咳嗽起来。
纳兰文卿看着他指尖渗出的鲜血，知道他内伤也很重。
有些寂寥的声音轻轻响起，“对不起，我没资格说教训你的话。”
纳兰文湘没有接话。他身受内伤、又被蛊物所伤、体力也实在到了极限，刚才那一剑斩下去真的是困兽之搏。他身体已经撑不下去，头无力靠在了纳兰文卿肩上。现在的他，无力多想，无力维持他那张倔强的面具。神经紧绷了太久，现在他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再害怕，疲倦便铺天盖地而来。
下一刻，纳兰文卿轻轻把纳兰文湘揽进怀里，安抚拍拍他的背。
他的动作那么理所应当、自然而然，让纳兰文湘一时间都忘记了反抗。
“你当然没资格……”许久，文湘轻轻说。放松了身体，把头埋进文卿的怀里。
这只是一场梦境吧。在梦里，是不是可以让我就这样放纵一次？
纳兰文卿替文湘处里着伤口，然后察觉到怀里筋疲力尽的人呼吸变得安稳而绵长。他的睡颜如此安静，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多少年，两人不再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像儿时那样，一起躺在无边无垠的草原上，仰望星空。
纳兰文卿闭上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怀中人身上自然的馨香。
太久了。久到他，再想起那情景，仿若隔世。
石门缓缓敞开一条缝，冬生的声音传来，“纳兰公子，我们必须走了。”
“我改变主意了。”纳兰文卿平静说。
“我要留在这里陪他，你回去替我告诉凤丹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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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蓝无端废话时间：
PS1
看到大人们因为不VIP高兴我忽然就觉得，V不V钱不钱，其实也无所谓……
PS2
呃，看到佳佳佳同学把无邪赋又温了一遍，我实在很感动……话说，我里面写得很多话，自己都不记得了。（惭愧惭愧）那个，我是很佩服佳大人，这么敏感，说我是个伤心之人…………………………呃，于是小蓝就好好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生活——还真是颇为凌乱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