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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黑寡妇淘金记

书籍名:《三锦的年华》    作者: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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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所降落的地点,名叫狗头山。
狗头山上的柳子头目是个女人,人送外号黑寡妇,手下管着百十来号爷们儿,没有不服她的。
黑寡妇的居所是在山顶高处,这日上午她正蹲在自家茅厕里撒尿,忽然听得远方传来一声巨响——大晴天的不能是打雷,她便以为是警备军又来剿匪了,连忙提了裤子跑出去,指使部下上树观察敌情。她那部下盘踞在一棵老白杨之上瞭望许久,末了低头告诉她:“当家的,飞机掉林子里了!”
黑寡妇惊讶万分:“哈?啥?”
部下,在黑寡妇床上还兼面首,此刻就溜下树来,一本正经的向黑寡妇保证:“真是飞机,我见过飞机,现在停在山腰林子里了,撞折了那么一大片树。”
黑寡妇十分兴奋,回屋对着镜子抿了抿头发,紧了紧发髻,她腰插双枪、背负片刀,带领几十个男人下山看热闹去了。
黑寡妇的下山路线很迂回——因为走到半路时,她忽然起了主意,打算在看热闹之余,再想法子从飞机中搜刮些好东西回来。可是飞机上漆着个大红圆点子,分明就是属于日本人的。抢日本人的飞机,这合不合适呢?
黑寡妇的心思在此时充分展现了女性的细腻,千回百转的犹豫不止,想吃怕烫,不吃又馋,直磨蹭到了中午时分,才终于赶到了树林子里。
围着飞机做了许多试探,在确定了安全之后,黑寡妇领人从破损严重的舱门中爬进去,在里面走了一圈,一分钱也没有找到。
黑寡妇困惑起来,心想没钱倒也说得通,可是怎么回连人也没了呢?莫非是带着钱财跑了?
跳下飞机,黑寡妇带人小心翼翼的往林子里趟去,末了就在坑里发现了一堆人——一个穿西装的、一个穿长袍的、一个穿满洲国军服的、两个穿日本军服的。
黑寡妇觉得这些人很有意思,见自己来了,也不惊慌,就那么一起抬头望过来,脸上表情是统一的虚弱茫然。
黑寡妇把这几位押上山去了。
狗头山的寨子里也有个议事厅,此刻她将这几人带进来,先下了武器,然后便从那坏了胳膊的飞行员开始问起:“干什么的?哪国人?”
飞行员的小臂骨头还在外面支棱着,煎熬的精神都恍惚了,根本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日本副官不懂中国话,就搀着飞行员,扭头让小泽秘书做通译。小泽秘书责无旁贷,立刻用中文向黑寡妇表明了身份。
黑寡妇听后,心里顿时一亮,心想我这是捡到宝贝了啊!
面向这一排人,她横行两步,停在了巴达荣贵面前:“你是满洲国的兵吧?”
巴达荣贵点头,瓮声瓮气的答道:“是。”
黑寡妇最后转向三锦,未曾开言,先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你这小白脸儿还怪好看的——说说吧,你是干什么的?”
三锦见黑寡妇生的膘肥体壮,一脸油光,也不像个女人,就心生反感的低下头来:“我是土旗的王爷。”
黑寡妇顶喜欢年轻漂亮的小伙子,这时就忍不住继续去撩三锦:“原来是个小王爷,敢问王爷高姓大名啊?”
三锦见她笑嘻嘻的问个不休,就故意冷淡了声音答道:“多尔济吉克默特那木札勒。”
这名字太长,黑寡妇果然记不住:“多什么?”
三锦含糊的重复了一遍。黑寡妇听了,还是记不清楚,索性化繁为简,将一只手拍到三锦肩膀上缓缓滑下:“嘻嘻……小王爷,以后姐姐喊你多多好不好呀?”
三锦猛然后退一步,肉麻的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黑寡妇还要继续调戏,不想山里的二当家忽然赶过来,挤眉弄眼的将她唤走了。
厅内除了守卫之人外,就剩下了这几位倒霉来客。秘书、副官、勤务兵一起扭头望向三锦,巴达荣贵还大着胆子低声道:“校长阁下,那女的好像看上您了。”
三锦抬手用袖子擦了额上的热汗,极不耐烦的叱道:“看什么看?你们三个歪瓜劣枣!”
再说那黑寡妇到了外间,就听二当家说道:“这可怎么办?山下来人了,警备军,正围着那飞机打转呢!”
黑寡妇一拍巴掌:“那好哇!派人告诉他们,就说人在我这里,让他们拿钱来赎!”
二当家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外面又来了几个警备军的人,也跟咱们打听那几个人,看那架势口风,也是要拿钱换人的。”
“警备军?上山来了?”
“山下的是热河警备军,上山的是察东警备军,就是严老虎他儿子带的队伍,他儿子不是去年投日本了吗?”
黑寡妇严肃了面容,眼望远方思索片刻后答道:“管他热河察东,咱们就看钱——谁给的钱多,咱就把人交给谁!”
黑寡妇胸怀大业,没时间再去和漂亮小子扯闲话;三锦等人便被领出议事厅,关进了一间孤零零的土坯房里。
如此到了傍晚时分,两个半大孩子送进来一锅糙面馒头、一桶井水,以及一只破马桶。大家都饿的狠了,立刻围上来抓起馒头往嘴里塞,巴达荣贵一边吃一边回头召唤三锦:“校长阁下,快过来啊!”
三锦一直瑟缩着坐在墙角处,听了巴达荣贵的话,他青白着脸色抬起头来,向那两个半大孩子问道:“有烟没有?”
半大孩子一看他这个状态,便猜出了几分端倪,不由得哂笑一声答道:“你以为你是到这儿当爷来了?”
三锦一听这话,心中立刻就有了气:“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叫刚才那个管事的娘们儿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两位少年土匪听他出言不逊,相视一眼后便揎拳捋袖的走上来,围站在了三锦面前。
三锦见势不妙,也扶着墙站起来,直瞪了对方。
下一秒,他的腹部挨了重重一击;随即两名少年一起出手,登时就把他打趴下了。
巴达荣贵扔下馒头前去救援,小泽秘书也连忙把躺在地中央的千秋雅志拽开。其中一名少年见巴达荣贵是个大个子,便转身抽冷子一脚,正好踢到了对方的胯下。眼见着巴达荣贵惨嚎着夹腿躺下了,这两人便继续齐心合力的踢打三锦。
小泽秘书和那名副官躲在角落里,并不出手阻拦。
这两个孩子由着性子打了个痛快,后来眼见三锦蜷在地上,满脸是血一声不出,方心满意足的停手离去。
人走了,门也锁了,小泽秘书这时才凑过来去扶三锦:“校长阁下,您还好吗?”
三锦睁开了眼睛——他并未昏迷,心里一直清楚得很。
拳脚相加的疼痛和鸦片瘾发的苦楚汇聚在一起,让他像条丧家之犬似的爬回了墙角处。而与身体上的痛苦相比,心灵上所受的打击似乎还要更为深刻。
“我让两个野小子给打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先是那个娘们儿把我当兔子摸,然后又是这两个混蛋,打狗似的打我……没想到我竟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早知如此,我宁愿走着去承德,也不会坐这架破飞机的!”
三锦这人是讲阶级的。在同一阶级内,他可以与任何人玩笑,偶尔闹的出格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一旦出了这个阶级,那他就要把王爷的架子端起来了。
他看不起土匪,可是被土匪打了一顿狠的,这让他恨的心里出血,不由自主的变成了一个犟种。他不再向任何人去要大烟,只独自缩在角落里硬抗;实在熬不过了,就合身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
巴达荣贵等人都被他这模样吓住了。黑寡妇不来,他们无处求援,只好一齐上阵,试图将三锦按住。巴达荣贵把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撕成布条,编成绳子打算把三锦捆起来。而三锦一见绳子,登时眼睛都红了:“你干什么?”他挣扎着逼问巴达荣贵:“你敢绑我?”
巴达荣贵不敢上前,苦着脸解释道:“不是……我不敢,我是想……”
三锦不再理他,只在涕泪横流之余又用力推开了小泽秘书:“滚远点!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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