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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豁然(上)

书籍名:《白狐之歌》    作者:枕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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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入了十月份,离国首都元洛还不算寒冷,元洛以南的大小城镇更是仍然处于凉爽秋季,但位于离国最北方的钟州城内,前些日子稀稀落落下过了几场小雪,已经俨然冬季冰寒气候。   徐道子心知这还远远不到最厉害的时候,这里起码要到12月才算真正入冬,最冷的时候是2月份,此后冬季一直持续到4月份,恐怕要一直到5月才会入春。
虽然室内地龙烧的很热,但是室外毕竟还是寒冷,徐道子只觉得睡夜了,腿脚都要酸麻肿胀起来,这是寒气入体的征兆,一般人可能不会这么严重,但是他原本就体虚,再加上虽然练巫有所小成,可是由于怀有身孕,又打了折扣,该挨冻的时候这个身子毫不马虎。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视野内是片洁白。
他眨了眨眼,洁白中绽开的缝隙中,是一片古铜色的光滑肌肤露出冰山角。那属于人体的温暖香气,这些天下来他早已熟悉了。
意识到自己又在半夜挨过去磨蹭取暖,徐道子不禁还是觉得老脸红。在他看来,本身那么畏寒就不是男儿气概的表现。虽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为盖世好汉,但是像姑娘一样依偎在其他男子怀里,显然这也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
不过……是他的话,也不算是“其他”男子吧……
头顶规律的呼吸轻轻拂动着他的额发,徐道子眼角瞥见窗外尚未透出明亮光,就知道时候尚早。
对方睡得那么熟,徐道子自然不忍打扰。他将自己贴在对方胸口的脸颊挪开,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像只八爪章鱼般缠在对方身上的手脚,轻轻挣开对方温暖地环绕着自己的臂弯,像是游鱼样灵活地溜出被窝,瞬间袭来的凉意让他咝地吸了一口气,却第一时间将被子给他掖好,才自己拿起放在床头的那件他不出名字的裘衣裹上身体,才好受些。
正要下床找衣服,瞬间坐直的身体却有些沉重,有些酸麻肿胀的小腿似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徐道子“啊”地惊叫一声,险些歪倒,肚子正正对着尖锐的桌角撞过去,他连忙歪身体避开,却止不住落势,不禁缩起脖子。
一双大手却接住他,徐道子便借力卸力顺势倒过去,一下子又仰躺到床上厚厚的羽绒被子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环绕。
终于逃开摔倒的命运,徐道子呼出了口气,却发觉自己仰面朝的视野中,出现张冰冷不悦的面孔。
“呵呵……”觉得自己真是三番两次在他面前丢尽师父的颜面,徐道子这回也不觉得那么郁闷,只干笑了两声,就想爬起来:“早啊,五郎。”
杨轩松开手臂,看他手肘支撑着有费力地爬起,虽然有些恼火还是伸手扶住他借把力气,让他倚在自己怀里。
徐道子这回是真的尴尬,慢慢坐直后,不着痕迹地想要离开那个怀抱,离得远些,他才能够更加清楚地看懂自己。
杨轩这回没挡着他,手臂慢慢松开,任由他再度离开自己的臂弯。
望着少年那宽大的衣物也挡不住的有些凸起的腹部,临近五个月的身子,也只有穿上那件有些厚重的雪风裘衣才不那么显眼。杨轩目光沉沉,徐道子被他看得有些不那么自在,边伸脚要去趿鞋子,却被杨轩按住他的肩膀。
徐道子愣,回首:“五郎?”
“穿袜子,当心受寒。”杨轩简洁地道,便伸手去床头拿双厚厚的绒毛袜,将徐道子的脚提上来,认真地帮他套上去,厚厚的绒毛贴着脚掌,徐道子却不那么习惯,动了动脚踝,有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了,我就是穿不惯东西。”
许久以前的他,还没入仙云门的时候,生活的元洛城没有么冷。当然那时元洛城还不是元洛城,也比现在要冷清多。入道门有修行之后,他渐渐不惧寒暑,后来即使是赤足登上雪山也是弹指之间的事情,连鞋子都不需要,又怎么会关心平常人是如何保暖防冻的。
杨轩有些失神,徐道子刚才那有些冰凉却形状十分小巧可爱的脚掌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差就顺着那玲珑可爱的纤细脚踝摸上去。现在手里一空,不清的失落之情,让他表情再度转冷,只淡淡嘱咐了一句:“现在还是注意些的好,毕竟不是以前的身体。”
说完,朝外面唤了一声“绯秋”,早已恭候在外间的两个小侍女便端着盛着热水的水盆和布巾走进来,最近杨轩经常到里宿夜,也和们俩渐渐熟悉,两个小丫头也不再那么惧怕她们这个王爷主子,言谈之间也较为放得开。
“每次爷都只叫绯秋。”绯春边帮忙徐道子找衣服,一边嘟着嘴抗议,徐道子不禁好笑:“绯春,以后少说话多做事,你家王爷定会比较相信能,有什么事也就只叫你。”
绯秋却机灵,一边给杨轩轻手轻脚地着装,一边道:“爷喜欢叫谁,愿意让谁办事,都是咱们奴才的福气。咱们尽心尽力服侍主子才是正经。”
杨轩却有一点魂不守舍,回过神来却看见少年脸询问之色望着自己,只来得及听个音尾:“……好不好?”
杨轩轻轻挥退绯秋,自己整整袖子,驱逐开脑海中闪过的那双玉雪般白皙的足影,有些不自然地反问:“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徐道子却一怔,又说一次:“今天留下来用早膳好不好?”
杨轩漱漱口,用青盐,又用巾子洁面之后,摇头:“天晚了,我还有事,不吃了。”
说完,披上那件浅灰色的狼皮大氅,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脚步固然开阔决断,徐道子却总觉得多少带着些狼狈而走的味道。
“这孩子,不用早膳怎么行?”徐道子嘀咕,两个小侍女听见他的念叨,也许是听惯了她们家公子对王爷大不敬,倒是面色如常,不像开始那么经不起考验。
他向来穿衣洗浴都不假手他人,但是身体日渐沉重,有些地方还是有些不太方便。因此也就默许让二婢女帮忙着装,当然,洗澡还是自己来的,他还没到厚着老脸让两个小姑娘伺候他沐浴的地步。
一边调整着腰带,最后松松挽了一个结,绯春不改心直口快的本色:“公子近来真是身宽体胖,看看,这里又紧不少!”
徐道子有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沉默干懈声。
绯秋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公子,喝药。”
徐道子二话不仰着脖子灌进去,苦的龇牙咧嘴,好半晌才道:“好了好了,去用早膳吧。”   绯秋拿着空碗,不像绯春那么大大咧咧藏不住心事,有些事情即使有些意识到也不会声张的。药味道闻起来并非那些普通的补身药物,再加上公子看似卑下实则神秘的身份,以及最近这样那样的预兆,已经能够串联起来些真相,只不过,有些东西心里知道就可以。出来惊世骇俗,或是成为风头浪尖上的焦,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徐道子在厅内坐下,这里秉承北地建筑的风格,屋宇十分高大雄伟,而且轩窗较为狭长,数量也不多,就算没有烧地龙,光是将门窗紧闭也能比外面温暖很多。地上铺着黑色的毡子,花纹素雅,桌椅用具多是红木,矫饰较少,都是简洁实用的样子。
他并不在乎住的环境是美是丑,只要能保障自身需求就可以。如今他独自坐在桌前拖着下巴看绯春绯秋上几个盘子碗筷便垂手侍立边,知道就算是他磨破嘴皮子两人也不会和他同桌用餐,便微微叹息,挥手让她们出去:“有事我会叫你们。现在都给我去吃饭,小小年纪的,正是容易肚子饿的时候。”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绽出如花般可人笑意:“谢谢公子!奴婢告退。”
虽公子其实比们还要小了个两三岁,但是向来作风稳重,虽也有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值得依靠的。就让她们不知不觉间将公子当做长者一般有些许孺慕之情,只是尚未意识到罢。
徐道子身上自有一种奇异气质,很容易让被他另眼相看的人在他若有若无的温柔间卸去心防,陷落下去。
喝了两口加绿豆和红豆的甜粥,冲了冲那苦的要死人的药味,徐道子轻轻吁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盯着这个厅子西边一个角落,“你要一起吃么?”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
拈起一块酸甜的枣糕送入口中,徐道子这阵子有些嗜酸,膳房十分知情达意地每天都会做一些酸甜口味的糕过来。
眼珠子转了转,徐道子站起身来进了另一个厢房,从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柜子内拿出一个看似花瓶的瓶子,瓶口用白布蒙起来,徐道子嘿嘿一笑,解开系着瓶口的绳结,揭开那层厚厚的棉布,顿时一股醇厚的酒香便迎面而来,徐道子像是害怕香气流失浪费似的,竟将鼻子凑到瓶口尽数将味道吸了进去,“呼啊~”地满足叹息,陶醉半天,才以唇相就,瓶子一斜正要过几把瘾头——
“请公子不要妄为。”一个低沉音响起,有着厚茧的手掌将他手腕握住,似觉不妥,又松开了要将他酒瓶夺过来。
声音不同于杨轩的低沉而又清雅悦耳,有几分沙沙的哑音,却是听就知道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物,十分有存在感。
徐道子自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声音,微微一哂,手腕像是游鱼一样滑溜地转,不知怎的瓶子就脱离对方原本势在必得的掌控。
趁他一愣,徐道子脚步一拐,大刺刺拿着酒瓶(也许是盛酒的花瓶)走进厅内,嘴里揶揄道:“让你和我一起吃年不愿,倒是要和我抢酒喝。”
夏长野紫色的眸子像是暗夜中闪烁的兽的眸子,野性毕露中带着几分不逊,然而态度总是恭谨的:“请玉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我怎么为难你了?是你为难我吧?”徐道子轻笑:“我叫你吃饭吧,你躲得严严实实,我怎么知道你在哪个角落。我问一些大不了的问题吧,你索性根本就不搭理我,藏匿之术那么厉害,我可斗不过你。”
夏长野恍若未闻,只站着:“请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徐道子晃动着手上的酒瓶(?),露出带着些许挑衅意味的笑意:“夏将军,我知道那是离朝四大武将之一。何以愿意屈身于一个‘宠’身边日夜追随,大志难抒呢?你不厌烦?不忿忿?”   他也是近来才知道自己在府里的定位俨然是一个新鲜出炉的小宠,便活学活用了。
紫色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夏长野表情不变:“公子多虑。”
“我只问几个问题,并不会使你苦恼。”徐道子想了想,诱惑道:“你回答我之后,我让你家王爷让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做你想做的,怎么样?”
他言之凿凿,夏长野府中得宠的姬妾见的多了,也不是没有见过恃宠而骄这样说话的,但是,他这回却隐隐有这些感觉,眼前这一位,和以前那些人不同。
这个玉公子话的态度十分自然,没有任何炫耀骄傲的意味,似乎在件经地义的事。不过,王爷确实为他诸多破例。但是,光是样,还不足以成为让他动容的筹码。
如果他不是府中少数几个敢于直视自己的人之一,也许那拙劣的激将法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现身。毕竟他的任务只是“保护”,“看护”则是另有他人。
不过,根据这些天来所见——
夏长野嘴角勾起有些恶意的弧度:“公子,你可是有孕在身,喝酒伤身,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说,将来你想生一个怪胎?也许公子想生一个酒瓶子?这样就能喝了,呵呵。”
徐道子正得意地灌了一口酒,冬天喝酒暖身怎一个爽字得,听得这话,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眼睛盯着那张半边俊俏如仙半边丑恶如鬼的面孔,咬牙道:“你倒是好大胆子。”
诅咒他生一个酒瓶子?
徐道子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又是尴尬,他孕“夫”的身份被一个人这么毫不留情地出并恶意地规劝,心里还是有些火升起来,只不过片刻,又被他压抑了下来。
“喂。”徐道子对女人毫不拿手并且连连让步,但是对待男人,特别是越是强势强大的男人,他的斗志都十分高昂,并且极少让步。
夏长野看他还要说什么。
“你不是离朝数得出的高手么。”徐道子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有本事,年不要用内力,十招之内从我手中抢过这个瓶子。如果你没成功,你就告诉我想知道的。”
夏长野笑了,有意思。
“你还没说如果我抢成功了你该怎么算。”
“你没可能成功。”
徐道子手指拈着瓶子笑得十分诡秘,那双黑色瞳仁闪动着不可世的光芒——倘若他连实力都没有,也就妄言其他。
读懂他眼中的意思,夏长野胸口竟掠过阵灼热,斗志竟烈烈燃起。
只是状似对峙的两人并不知道的是,此刻一个青衣人从曦园院门经过,大冷天竟还是身单薄青衫,头戴竹笠,竟像是夏日还在他身上长存不去,飘逸是飘逸神秘到极,但却十分地诡异莫名。
他身后一个白衣道士,见他顿住脚步,不禁奇道:“怎么了?”
青衣人望着屋宇的方向,抬抬帽檐,露出一张年轻脸容,略带诧异地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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