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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吗……”
“……好吧，”我抽回手，依旧冷着脸，“只这一次，以后别再缠着我。”
“嗯！”他有些意外却开心地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让我恍惚间以为看到了那个人，他和他，还真是有一些相像。
打了车到他家，他一路上一直捂着我的手，我心里复杂又难受，他没有我高，年龄还比我小，却感觉一直在照顾我，心里的感动被我刻意遏制着，我不想再和任何人又太多的关联。
到了他家，屋里忽然的温暖让我的心情放松下来，把行李放一边，我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看房子，不大，很整齐，明显是一片蓝色格调。
“自己一个人住？”
“是啊，”他走向厨房，声音传出来，“我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工作，离这儿不远。”
“你是律师？”
“嗯，对，”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杯子，“哪，拿着热热手，等凉一点再喝。”
我沉默着接过来，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走到浴室打开热水器，“哥哥你先喝着，闷了看会儿电视吧，水温到了洗个澡，暖暖身子。”
他忙活完终于回到客厅，看我一动不动，便笑着两手抵着膝盖弯下腰看我，“想什么呢？”
“……”我把杯子放旁边，抬头看他，“夏辰，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他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绕过来坐在我身旁，又拉起我一只手，他似乎很喜欢握着我的手，“呵呵，暖和多了。”他侧头倚在我肩上，我下意识地沉下肩膀，他轻声笑了笑，“谢谢。”
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我看着水杯上冒出的热气，沉默。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枕着我的肩膀说，声音还是很好听，“我去那儿没几次，这段时间却次次看得到你……你只是坐在那儿喝酒，从来不找人聊天……那，然后一有人坐过去，你十分钟就把人带走了，呵呵，”他笑笑，“真是快啊，一点客套话都没有。”
“…………”
“后来，零星听到你的消息，开始好奇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你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他抬头看向我，“然后就亲自实践了一晚上，呵呵。”
“……你的好奇真是够无聊的。”
“呵呵，”他又靠在我肩上，声音柔下来，“哥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没骗你。”
“……夏辰，”我尽量冷下声音，“你要是想找男朋友，别找我。”
“为什么？”
“原因？呵，你不是亲眼看见亲身体验了么。”
“…………”他呆了一会儿，“……没关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他笑了笑，“你应该有原因的，再说了，”我感到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你不去我还不认识你了呢。”
“……”我偏过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莫名的难过。
“哥哥，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行吗？”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似的笑了笑。
“…………王若飞。”
“啊？”
“我叫王若飞，”我低头看他眼里一瞬间跳跃的惊喜，那么真诚单纯的笑脸让我情不自禁地说出口，“一个多月前，我被开除了，接受不了，就这样，”我自嘲地笑笑，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独自承受的苦涩为什么忽然想说给他听，“挺没出息的，所以你不用觉得我多好。”
他呆了呆，过了好一会儿，我感到手指被他无意识地抚摸着，“其实，我挺理解你的，”他笑着挠挠头，“想当初我高考考砸了都颓废的要死呢，放纵了挺长时间……你这都丢了工作了。”
我沉默，他忽然侧过身刮了下我的鼻子，“哎，别看不起自己啊。”
我呆住，不适应地别过头，他倒是没事儿似的又靠着我，“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瞎混也没用……我自学了法律，考了本科证又过了司法考试，找到现在的工作……呵呵，现在不也挺好么。”
“……你没上大学？”
“没有啊，”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呢？大学生？”
“……恩。”
“在北京吗？哪个学校啊？”
“……J大。”
“啊？”他愣住，眼睛睁得大大的，“真的假的？”
“…………”
“哈！哥哥，你好厉害啊！”他开心地摇了摇我的手，“所以说嘛，一次失败算什么啊，你得相信自己啊。”
“我……做对了，他却开除我……凭什么……”
“……”他敛了笑，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腰抱住我，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拍我腰间，“其实嘛，有些东西，你可以把它当教训……嗯，就当学些不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交了很昂贵的学费罢了……”我愣了愣，他还是轻轻拍着，“世界和世界不一样，每个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的规则，你觉得无法接受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就是顺理成章，而你认为的反而会被不屑……这没什么对错，只不过是人长大了罢了……那，你既然已经到了大人的世界里了，就该学会接受属于他的规则，并且，利用好他们。”
我低头看着这个比我小比我矮抱着我安慰我的男人，心里一直以来的抑郁消散了一些，他松开我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你要相信自己啊，还有啊哥哥，你该长大了~”
“……我不是小孩子。”
“呵呵，我看你啊就是个孩子，”他起身拉住我的手，“那，起来吧，水温该好了，你先洗吧。”
我随着他的力道起身，看着他呆了一会儿，他笑笑，眨眨眼睛，“干嘛啊，要和我一起洗啊，嘿嘿。”
“……”我终于收回眼转身，背后又传出他的声音，
“哥哥，明天开始，找工作吧，我陪你。”
“…………”没有回答他，我迈步走向浴室。温热的水滑下身体的时候，冰冷的感觉一点点地消散，心脏好像也暖和了一些，看着雾气蒙蒙的镜子里模糊的镜像，我走过去伸手擦了擦，镜子里的人清晰起来，或许，我只是自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如果试着这样擦一擦，是不是也能看清未来了？
明天……明天么？或许会不一样吧。
“夏辰，谢谢……”
洗完澡身子果然暖和了很多，我看到洗手台上摆放着夏辰给我备好的睡衣，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穿好衣服走出来，看到他捧着什么东西正看着，见我走出来笑着把手里的一沓纸放一边，“洗完啦？”
“嗯。”
“还冷吗？”
“……没事儿了。”
他起身说了句那就好就走进了浴室，我低头不经意瞟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写着什么遗产纠纷之类的，估计是他的工作也就没再看。
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白墙，心里终于平静下来，一个多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心过，或许我不该再对他那么冷漠了吧，毕竟他一直是在帮我，就算有什么目的……
明天要去找工作么？恩……哎，去吧，他说的对，不能再这样了，我是应该长大了，呵呵，被一个小毛孩教训，真抑郁……
乱七八糟想着，直到听到他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想什么呢？”
侧头看到他甩了甩刚洗过的头发，坐到我旁边，看着他的笑脸我想起刚才的决定，算了，板着脸干什么，我的确是没什么能给他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只是可怜我吧。我起身坐起来对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想着明天先从哪儿找。”
“决定啦？”他倒是挺开心的，“太好了，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示意地看看桌子上的文件，“你还有工作吧。”
“呵呵，”他拿起来翻了翻，“还好，这个挺简单的……你想好先去哪儿吗？”
“差不多。”
“那就好，”他看看表，“都三点了，呵，不困吗？”
“是该睡了，你去睡吧，我在这儿就行。”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下头，起身走之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又坐了回来，“哥哥，你……恩，你明天走吗？”
“恩。”
“哦……”他低头也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会儿忽然拉住我的手说，“那个……哥哥，别走行吗？”
“……”
“就……就到你找到工作为止住我这儿行吗？”他挠挠头，“找房子也挺麻烦的……我不想让你走行不行？”
我低下头没说话，这个人，真是体贴得让我无措，明明是想帮我，明明知道我没钱住房子了还把原因扯自己身上，就为了我的面子么，真是个傻小子。
“我……”他又抓抓头想措辞，“我这两天有案子，恩……在这儿也就是睡觉，不打扰你行不行？我……”
“傻小子，”我叹口气，看他别别扭扭的胡扯心里又好笑又有些感动，“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啊？”
“夏辰……你没必要这样。”
“……呵呵，”他呆了一会儿，又轻声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你答应我行吗？”
“……”
“默认啦？”他又摇摇我的手笑，“那，我肯定不打扰你。”
“这是你房子……”
“哦，嘿嘿。”他挠头傻笑，忽然发现他还挺可爱的。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他这儿么，这算什么事……晚上自己一个人躺着，心里还是有些乱，哎，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等能租房子的时候就走吧，真不想再欠他什么。这么想着，我也渐渐睡着了。
之后的半个月，我终于打起精神开始找工作。白天他去事务所上班，晚上会买来一堆吃的，我俩基本都是下不得厨房，早饭都是吃前天晚上剩下的，我记得小笛说吃隔夜饭不好，夏辰他倒是说吃了几年了早习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几天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起来去买早餐，我记得夏辰第一次看到早饭的时候一脸蒙住的表情，然后就微微笑起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和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淡却也很温暖。
我们又做了几次，但从来没有一起睡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对要走出卧室门的我说晚安，我搞不懂他心思也不想搞懂，最好他说的喜欢只是喜欢而已，就像我喜欢凌珑喜欢宝宝喜欢肖林一样，爱什么的，我不想再碰了。我不知道自己别扭什么，我甚至都不太想抱这个人了，他让我感动，让我黑暗的内心一点点地亮起来，我开始忍不住抱他的时候温柔起来，忍不住看他寂寞地微笑的时候轻轻搂住他。
他让我心软，这不是好兆头，我不想再让自己变一回傻瓜。
半个月后有几个公司有了眉目，夏辰和我晚上一起讨论哪个更适合的问题，最近他打赢了一场官司，上面对他很不错，他也是神采奕奕，精神振奋得不行。他说要找个合适的时候带我去看他打官司，看他怎么舌战群儒。他说到工作的时候总是特别得意，像个孩子，没了平时的淡静模样，我记得有一次他说他的老大给他奖金了，他乐了一晚上，走着走着就蹦出来一句奖金啊奖金，钱啊钱，听得我无比无奈。
工作虽然还没有敲定，但我的生活也有了生气，有时候听到隔壁间里传来的几声轻微的呼噜声，心里莫名的平静，他似乎总是把我当小孩儿，说话都是哄人的语气，真是让我无语。正当我以为一切也就这么慢慢稳定的时候，我接到了萧若的电话，那次和他的见面，可以说扭转了我的人生。
“萧若？”
“小子，在哪儿？”
“我……”
“听说你被踢出去了。”不是疑问，完全陈述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
“随便查查就知道了，”他切了一声，“你还真没用，就被开除而已，至于把自己搞那么惨？”
“……”这老头儿有私人侦探怎么的，不会连我现在在哪儿都知道吧，他也忒恐怖了，老爸在他身边没事儿吧……
“下午两点到SJ来，我在那儿等你。”
“你到北京了？”
“恩，顺路过来管管你。”
靠，敢情儿他早知道我被开了，就是顺路才过来管管我，我真想掐死他。
“准时，别迟到。”说完，干净利落地挂电话，我听着耳边嘟嘟地响声，再次决定一定要踹趴他。
下午准时到了SJ，就看到那老头儿在贵宾席翘着腿看东西，我坐到对面，他瞟我一眼，再瞟一眼手表，声音没什么波澜，“还不错。”他把手里的文件夹一扔，眼神看我那叫一个睥睨，“堕落够了？知道上道儿了？”
“……”我瞪。
“啧，你这眼神儿真欠扁，”他无所谓地翘起一边嘴角笑，“看你也差不多了，给你介绍个工作。”还真是开门见山。
“用不着，我自己能行。”
“说你嫩还真是抬举你，我看你就是脑瓜儿秀逗了，不开窍，”他鄙视我一眼，慢悠悠喝口咖啡，“知道自己错哪儿不？”
“……知道了。”
“恩，知道就好，”他也不罗嗦，一副任我自生自灭自己开窍的表情，“所以你就乖乖听我话得。”
“用不着，我自己能行。”
“这还叫知道了？知道个屁，”说脏话也面不改色，说得那叫一个自然，“有机会不把握偏要逞英雄，有资源不利用偏要自食其力从头做起，你还是小鬼啊。”
“我可以从头努力，不用你帮忙。”
“我让你省时间而已，少浪费十年你能多创造十年的价值，懂？”
“我可以自己……”
“所以我说你还嫩，倔强顶什么用，能利用的就利用，偏要那什么面子，什么证明自己，”他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你站在别人的肩膀上以后努力不一定就是没出息，那同样需要实力，如果不够格，肩膀太高你照样得摔下来，越高越难站稳，给你个平台你就稳住了继续再往上走就得了，你以为这就容易了？这就不值得你努力了？哼，我告诉你，高处不胜寒，只会更难。”
我被他堵得没话说，但还是不太服气，“又不是从头来就一定慢……”
“一定慢，”他倒是毫不犹豫，“如果不慢，那就是用别的什么代替了他应该付出的时间罢了，有才的人多了，而这种机会就不是人人都有，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可耻，我只是试你，看你站不站得住，站得住就站着，往上再跳再跑是你的事，站不住的话，”他扬扬眉，白我一眼，“不用你说，我立马让你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