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私”的父亲
男孩的父亲突然全身发抖，肌肉萎缩。母亲急忙把父亲送进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母亲说先住下来，观察几天，如果需要，可能会动手术，叫母亲准备好钱。
家里穷，母亲急得四处借钱。母亲还没有凑够父亲治病的钱，男孩也全身发抖，肌肉萎缩。母亲吓得赶紧把男孩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母亲说跟他父亲是一样的病，可能是遗传。
男孩也在医院住下来，也观察几天。如果需要，他也会动手术。
可是两天后，父亲和男孩的情形都不乐观。医生告诉母亲说，他们都得动手术，但是，动手术并不一定就能救活他们。希望非常渺小，我们没有把握。你考虑一下吧。
母亲很着急，很伤心。借的钱，也许还不够一个人的治疗费用，两个人，怎么办呢？更何况，动手术，还不一定有救！母亲急得团团转，她泪流满面。这样倒霉的事，怎么就摊在了她的身上？
母亲不能失去丈夫，不能失去儿子，不能救两个，至少要救一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试一试。可是，救谁呢？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他们都是自己生命中最亲最亲的人。
母亲对父亲和男孩说，对不起，实在没有钱，只能先救一个。你们说说，先救谁？
父亲说，先救我！先救我！我是你丈夫，我跟你最亲！
谁都清楚，先救才有希望，毕竟他们都病得不轻，拖一天，就离死神近一步。因为没有钱，剩下的那一个，可能永远都不能获救。男孩听了父亲的话，他没有说话，把脸转到一边，悄悄地流泪。什么是亲情？这就是亲情！在最关键的时候，父亲居然要先救自己，放弃他，父亲太自私了！
母亲沉默了。她想，我真的就只是救丈夫，不救儿子吗？她知道，她的决定，可能会伤害到另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是丈夫还是儿子，她都不能伤害。她说，我想，谁的身体强，就救谁吧。因为身体强，希望才最大！你们说呢？
父亲说，也是啊，好吧，就这样吧！
男孩说，好吧，我同意！
在此之前，男孩曾想过主动放弃，让母亲把钱花在父亲身上。他想自己没有报答父亲的机会，这一次，就把生的希望让给父亲吧。可是现在，他不会放弃，他要活下来，因为父亲太自私，他不配当自己的父亲，他不值得自己为之牺牲。
男孩大口吃药，哪怕再苦，他都不皱一下眉头。男孩大口喝水，大口吃水果，大口喝粥，他要让自己的身体强壮，他要让自己的精神抖擞，他不能输给父亲。输给父亲，他就只有死。
两天后，父亲的身体更加萎缩，精神更加委靡。男孩的身体和精神都比父亲要好得多。在这种情况下，母亲，还有医生，都决定救男孩。当然，也不是说就完全放弃父亲。父亲依然住院、依然吃药、依然观察，母亲依然四处求人，只要有足够的钱，依然会救父亲。
男孩进行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医生说情况很好，只要不出意外，他活几十年都没问题。
男孩的身体一天天恢复，父亲的身体一天天萎缩。最终，男孩能大口地吃饭，能下床走路。而父亲，骨瘦如柴，目光呆滞，跟死人没多少差别。医生告诉母亲说，没救了，抬回家去吧！
男孩出院那天，父亲也出了院。男孩是自己走回去的，父亲却是让人抬回去的。
每天，男孩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好像他不曾得过疾病。而父亲，在一个早晨，终于死去。那时的父亲，只剩下一把骨头。
父亲的去世，男孩一点儿也不悲伤，因为，自从在医院里父亲说出那么自私的话后，他就不再认他是自己的父亲。既然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他就没有理由悲伤。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男孩不悲伤，可是他的母亲却很伤心。母亲伤心不说，见男孩依旧说说笑笑，没有一点儿伤心的样子，她便对男孩说，孩子，你爸死了，你怎么能一点儿都不伤心呢？你也给他磕几个头吧！
男孩摇头，他说，他不是我爸！我不给他磕头！
母亲说，我知道，在医院，你爸说过救他的话，显得很自私，你恨你爸。可是，孩子，我要告诉你，真相并不是那样的。其实，一开始，你爸就要放弃自己，让我只救你。可是我不同意。后来，实在借不到钱，只能救一个人，我才只好答应他救你。可是，他担心因为救你而放弃他，让你内疚一辈子，才不得不说出那样自私的话来。他说他说出自私的话，可能会伤害你，但是却能让你与他比赛，激发你活下去的信心，增强你与命运抗争的斗志。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把自己的药省给你吃。他说只要你活着，他就是死了也值。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想，他现在可能还活着！
男孩早已泪流满面。他走到父亲的棺木前，“咚”的一声跪下。
男孩磕一个头，他说，爸——
男孩再磕一个头，他说，爸——爸——
男孩再磕一个头，他说，爸——爸——爸——
抬起头，男孩的额头已经起了一个大包，并且渗着红色的血迹。他没有用手擦一擦，他注视着面前的棺木，流泪，再流泪。在那口棺木里，躺着他的伟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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