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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小时候也叫山子
书店里显得很安静，顾客稀稀拉拉的。有的在站着静静地看书，有的在转悠着、浏览着。几个售货员凑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小声说笑着，显得分外刺耳。
突然，门口传来“嘀嘀”的警报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几个售货员，他们同时抬起了头，有一个男的快速地冲到门外：“回来回来！”接着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回到了店里。两三个女售货员迅速围了上去：“拿出来，拿出来！”“书呢，拿出来。”“这么点儿就学着偷东西了？”
很多人都扭头看了一下，又低下了头，只有很少几个人在盯着事态的发展。
被抓回来的男孩，脸窘得通红，小声地嗫嚅着，头向下勾得像一个下垂的葫芦，脖子软得好似颈椎骨已经不存在了，在嘈杂的斥责声里，慢慢地从裤腰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书来。
售货员更是得理不饶人了：“这么小就偷，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支上钱，支上钱。”“叫什么名？在哪儿上学？”“告诉他老师。”“叫家长来！”
周围的空气好似凝固住了，除了几个售货员的大声指责外，没有一点儿别的动静。男孩的头下垂得更低了，一滴滴晶亮的泪珠“啪啪”地落到地上。
“怎么回事儿？”楼梯上走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快步来到了面前。
售货员们脸上迅速堆起了笑容，争相向前表功：“经理，我们抓住了一个小偷。”“一发现，在门口就被叼回来了。”“得使劲治治他，要是都来偷那还了得！”
男孩抬了一下头，眼睛里仍然泪汪汪的。经理看到，那男孩目光躲躲闪闪的，就像一只被吓呆了的小兔子似的，浑身哆嗦着，尽管不明显，但仔细看就能看出来。经理心里突然一动，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了。
“好好。”经理摆摆手，笑笑。
男孩这时明显地哆嗦起来，浑身抖动着，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往下落着。
经理慢慢地走近男孩，轻轻地拉起他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轻声说道：“山子，好了，没事了。”
售货员们一个个都愣住了，迷惑不解。
很多顾客把目光转了过来，显得一片茫然。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在地面上铺出一片片金黄色的方块。空中的光柱中，有些许细微的漂浮物在升升沉沉地飞舞着，不仔细看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小男孩慢慢地抬起头来，眼光转向经理，愣愣的。
经理继续轻声地说道：“山子，不用害怕了。听我的，我是经理，真的没事儿了。”他接着抬头扫视了一圈，转向人们说道，“这山子是我乡下表妹家的孩子，今天和我表妹来我家做客。这个事儿是和我打赌来着。孩子嘛，好奇心强，问我有人偷书怎么办，我说有摄像头，还有磁感应报警器。结果他还是不明白，也怨我多嘴，说不信你就去试试，他还真来试了。”
人们松了一口气，又都看书了，只是个别人小声嘟哝道：“怎能开这样的玩笑，这孩子也是的，试这个干什么？吓人一大跳！”
几个售货员也由扬扬得意变得尴尬起来：“经理，这、这……”
经理大度地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做得对呀，就这样吧，都忙去吧。”
孩子眼光直直的，看着经理，“我、我……”
“傻孩子，这回相信了吧，咱们打的这个赌我赢了哦。”经理赶紧说道。
经理走到收银台前，把售货员从男孩身上截获的那本书拿起来翻了翻，然后从兜里掏出钱来，买了下来。
他又回到男孩的身边，把书递到男孩的手里：“这本书送给你了。”
男孩惊恐地向后退缩着，趔趔趄趄的，没有接。经理迅速拉起他的手，向门外走着：“傻孩子，拿着！我已经支上钱买下来了，没事了。晌午了，回家吧。”
男孩被动地被经理领着，慢慢走过安装了磁感应报警器的门口，迈出这个门槛的时候，男孩子迟疑了一下，身体猛然一阵哆嗦。经理使劲握了握他的还显得有点小的稚嫩的手。
门外，太阳挂在天上，阳光暖洋洋地洒落在地上。偶尔一阵风儿轻轻地吹到脸上，好似一只大手轻抚着似的。男孩瞪着迷茫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经理。经理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快成大人了，你看都要赶上我高了。拿着，做个纪念吧。”然后又笑道，“回家吃饭吧，家里等着你了啊。”在男孩迟疑地接过书去以后，经理又补充道，“我小时候也叫山子。”
男孩眼里又涌出了泪水，用手背使劲擦了一把，用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向前走去……
第二天，一个女的突然说道：“碰到经理夫人了，她说她家昨天没来过乡下表妹啊。”
几个售货员都怔住了，唧唧喳喳声停了下来。
第三天，经理上班时，在办公室门口看到用一块小石头压着一摞钱。恰与那天他支上的数目相同，拿起来时还有手温似的，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