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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夏日锄荒
又想起15年前夏日锄荒那事了。
那年夏天，弟弟的中专通知书和我的大学通知书次第落到我们家。每人几百元的学费，父亲的心里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还有一个月才开学，我们兄弟俩商量着做点什么。
一天，父亲的一个朋友来我们家，问父亲愿意不愿意给人家锄荒，20元一亩。父亲回绝了，因为家里的责任田还没有干利落。我和弟弟抢着说愿意，却被父亲制止了，可能父亲知道锄五亩荒田的难度。
当天夜里，我们又跑到父亲朋友家，央求此事，他竟答应领我们去问问。
我们3人到了荒田主人家，说明来意。人家起先有些犹豫，经过我和弟弟一番“条件和信心”的陈述，最终还是打动了荒田主人。
把100元钱交给父亲时，父亲无奈地笑了。
第二天，我们前去认荒田位置。荒田在村南3里外的大台田，种的全是玉米，由于主人家播完种以后，忙着出外做生意，等到抽出时间来，玉米苗连同杂草没膝盖高了。
天蒙蒙亮，我和弟弟便起床了，扛上昨天晚上磨好的锄头，提着行李包（里面有干粮、饮水、书籍等，一应俱全），早早踏上去大台田的路。
认清地头，理清地垄，摆好架势，我们兄弟俩忙开了。真得谢谢我们的父亲啊，他老早就教会了我们做农活，锻炼了我们充沛的体力，让我们习惯了生活的苦味。前腿弓起，后退蹬地，两手紧握锄柄，用力往回拉，片片杂草在轻轻间挪了位置；锄时还不能一个架势，随着脚的挪动，架势要不断变化，这样能很好地缓解疲劳。
一袋烟的工夫，我们把一垄苗锄到了头。回头望时，杂草纷纷卧地，有的已经发蔫，黄绿色的玉米苗在风中簇动，呈现出勃勃生机。
太阳慢慢升高，开始火热起来。看看身后的弟弟，他的衬衫早已湿透了。我们便到地头休息。嚼着煎饼，喝上几口甜丝丝的开水，早晨的凉风习习吹来，那个舒服！弟弟说，我们是最幸福的人。
10点多钟，路上渐渐多了回家的人，弟弟在我的催促下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早饭母亲早就做好了，是老豆荚炖肥猪肉，我和弟弟都盛了满满一大碗；豆荚筋道可口，肥肉流油生香，不一会儿便肚儿鼓圆起来。
真是吃饱了发困，推开饭碗，便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弟弟叫醒了我，一看表，12点整。出发！我们顶着烈日又到了大台子地。
到了地里，我们才知道错了。毒辣辣的太阳晒得膀子直发痒，一丝风也没有，有一种置入笼中被蒸的感觉，未下地全身的衣服就湿透了。看着碧绿汪洋一片的杂草滩，再看看我们清早锄过的那苗、地分明的十几垄，我有些犹豫。
干吧，天热，杂草死得也快呀，弟弟说。
气温也有40度了吧，吸进的空气都那么烫人；上身的汗水流到了下身，再流到了脚面上、脚底下，人站在地上只打滑，有些站不稳；头也有些发蒙。
回家吧，我说。
到那边小树林歇一下再说，弟弟建议道。
在小树林里，我们看了会儿书，好多了。
又干了个把小时，我们回了家。到家时正好下午3点整。
下午再到那地，已是夕阳西下时间，这遭到了不少种地人的耻笑：才下坡？只有懒汉这时才下坡。
我们虽然下的是“懒汉坡”，但感觉特爽：凉风习习，豆花飘香，浑身没有一滴汗珠，涌动着的全是力量；锄头像风车一样在手中飞舞，一片片杂草应声而下……
真像在空调室里锄地，我说。
干100年也不烦，弟弟说。
天快黑的时候，父亲来了。步量了一下我们一天的成果，高兴地说：
“不赖，有8分多地；最有经验的锄地好手，一天也就是半亩地。”
那5亩荒田，我们用了一个星期就完工了，且质量特别好，几乎没有了一棵杂草。后来，荒田主人又送来了20元钱，对我们兄弟为他家迅速除荒表示谢意，父亲拒绝了。
父亲说，讲好的100元，怎么能多收呢？让俩孩子承包那5亩荒田，并不是急需这100元；这次劳动，对他俩今后的学习、工作的影响，应远远大于这100元呀。
至今，我仍清晰地记着父亲的话，仍不忘15年前承包那5亩荒田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