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十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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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美梦吗?'
'和现实比起来,还不够美。'
'好了。'她说着,从他身上滑开,套上衣服。'你打算怎么应付通缉令?'
他没有答腔,径自翻阅着茶几上的照片。'那是你老公?'
'前夫。'她把他的长裤丢给他。
他叹了口气,把长裤穿上,然后拿起一幅爱丽丝的特写照片。'这个一定是你的女儿了,'他平静地说,'她长得很像你。'
'曾经很像。'罗莎纠正他。'她死了。'
她等着他道歉和改变话题,不料黑尔却笑了笑,用手指触摸那笑意盎然的脸蛋。'她很美。'
'是的。'
'她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
他再仔细端详那张照片。'我记得六岁时曾爱上一个女孩,长得跟她好像。我那时候很没自信,每天都会问她,她有多爱我,她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她会伸出她的双手,像这样。'他把两掌相对,再往两旁张开,像渔夫在向人描述钓到的鱼有多大,'然后说,这么多。'
'没错,'罗莎说,想了起来,'爱丽丝也是这样,都用手掌来丈量爱意。我都忘了。'
她想把照片收起来,但他不让她拿走,还拿到灯下看个仔细。'她的眼神很坚定。'
'她喜欢依她自己的方式做事。'
'明智的女人。她总能随心所欲吗?'
'大部分。她很有主见。我记得有一次……'但她缄默了下来,没再说下去。
黑尔把衬衫套上,开始扣纽扣。'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猜在她会自己走路之前,你一定被她缠着不放。我倒很高兴有人能罩得住你。'
罗莎掏出手帕擦眼泪。'对不起!'
'为什么?'
'这样好尴尬。'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脸颊靠在她头发上。西方社会也太无情了,他想,一个母亲为了亡女掉眼泪,竟然还得担心会让人觉得尴尬。
'谢谢你。'她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于是解释,'谢谢你听我诉苦。'
'不足挂齿,罗莎。'他可以感受到她很没安全感。'你打算一整晚为此痛苦,然后明天一早醒来,希望没向我提起爱丽丝的事?'
他太善解人意了。她把眼光移开。'我痛恨自己让人觉得太软弱。'
'我知道,来这里,'他拍拍大腿,'我告诉你我的软弱。你这几星期来一直想挖掘出我的弱点。现在该你来笑我了。'
'我不会笑你。'
'噢!'他呢喃着,'原来这样。那你就比我有教养了。我会笑你,你却不会笑我。'
她搂着他。'你跟奥莉芙好像。'
'我希望你别再拿我和一个疯婆子相提并论。'
'我是在恭维你呢。她人很好,像你一样。'
'我才不好呢,罗莎。'他捧起她的脸,'我因为违反公共卫生法而被起诉。卫生局的督察到我的厨房检查后,说他没见过那么不卫生的餐厅。冰箱里百分之九十五的生肉片都已腐烂得生蛆了。干货原本应该放置在封闭容器里,我却都摆在外头,而且到处都可以看到老鼠屎。储藏室里堆满了一袋袋的垃圾。蔬菜都已经烂得非丢掉不可了,而且他还在烤炉下找到一只活生生的老鼠。'他扬起一条眉毛,疲惫不堪地说:'也因为被卫生局起诉,所以顾客都不敢上门,我的案子再过六周就要宣判了,我根本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