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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蜘蛛离乡(2)

书籍名:《昆虫记(典藏)》    作者:法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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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蜘蛛们是天生的杂技演员和走钢丝专家,会爬到树枝梢头,寻找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抖开它们的工具。只见它们一个个都从自己的纺丝坊里拉出丝来,抛到气流的漩涡之中。被太阳晒热的空气从地面往上升腾,蛛丝就在这热气流轻柔的抬升下,朝上飞扬、漂浮,寻找粘着点。最后蛛丝断了,消失在远方,上面还悬着那位纺丝姑娘。身上有三个白十字的园蛛,那给我们提供了有关离乡之路首批资料的蜘蛛,它们的育儿事业还只算中等规模。它只为卵织了一个丝球做包囊。和环带园蛛的气球相比,它的作品很朴素。我希望那些气球卵袋能给我提供更为齐全的资料。

  我在秋季养了一些蜘蛛妈妈,因为存储了好些货色,这样我就决不会错过任何要紧的事情了。那些气球大部分都是我亲眼看着织就的,我把它们合成两部分。一半留在我书房里,罩上金属纱网,再放几捆枝条做支柱;另一半放在院子里的迷迭香上,让它们经历着露天的日夜交替。这些准备措施给人一种十拿九稳的感觉,却没有制造出想象中的场面。我指的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出行,其精彩程度配得上它们占据的寓所。不过,有几个结果倒也有趣,值得我们关注。我们还是来简要叙说吧。环带园蛛的卵一般在三月来临时开始孵化。假设我们在孵化期间将环带园蛛的巢穴剪开,就会发现有一些幼蛛已经离开了中央舱室,爬到周围的绒毛上,其余的仍是一团密实的橘黄色卵。幼蛛并不是同时露面的;整个过程时断时续,也许要持续一两周。未来那件条纹丰富的外套此刻还不见踪影。它们的腹部是白色的,或者说前半部是粉白色的,而后半部是暗褐色的。身子的其他部分是淡黄色的,不过前面的眼睛却勾出了一个黑圈。小家伙们独处时,会一动不动地待在柔软的黄褐色绒毛里。如果受到了打扰,它们就会懒洋洋地在原地拨拉几下,甚至也会踉踉跄跄地走上几步。看得出来它们在出门冒险之前得先强身健体。它们就是在包裹产房、填满气球的精致丝绒里发育完全的。这是它们修炼身子的候产室。它们一钻出中央小袋就扎进这丝绒中。直到四个月后,仲夏的热浪扑来时,它们才会离开这儿。它们的数目非常可观。

  经过一场耐心细致的人口调查,我得出将近六百的数字。这些幼蛛全要从一个不比豌豆更大的小袋里出来。要施什么样的魔术才能使它容下如此庞大的家庭呢?这几千条腿是如何生长发育又不致互相挤拽的呢?我们在前面了解到,卵袋是底部浑圆的扁柱体,是由密实的白色缎料制成的。这可是一层无法穿越的屏障。它前面开了一个洞,堵上一个同样质地的盖子,柔软的小生命不可能由此通过。它不是多孔的毡料,而是一种如麻布般坚韧的材料。那么,幼蛛是靠什么产出来的呢?注意到没有,盖子周边有一个窄窄的卷边,插入卵袋的开口里?同样,平底锅的盖子也是靠凸起的边缘卡在锅口上的;不同的是,在园蛛的作品里,盖边并不是贴在开口上,而是与卵袋或巢身合为一体的。当孵化期来临时,这片圆盖就松开、升上去,让新生蜘蛛通过。如果那边缘没有固定死,只是插入巢身的话,甚至如果全家都是同时出生的话,我们就会认为那扇大门是由门里住客的生命之波冲开的,它们可以齐心协力用背部推开门。我们大可以从平底锅的例子中找到类似的情形:平底锅盖可以被锅里煮沸的东西冲开。但是卵袋盖同卵袋是同一种材质,两者紧密地合为一体;而且,蛛卵的孵化是小批小批进行的,它们再使劲也是白搭。所以说一定有一个自动的爆裂或者绽开的时候,类似于植物荚果的崩裂,无须小蜘蛛亲自出力。金鱼草的干果完全成熟时会打开三个窗口;海绿属植物的果实会裂为两片,就像打开的怀表;石竹的果实会打开部分果瓣,顶上开出一个星形天窗。每个包着种子的荚壳都有自己的开锁系统,只需要阳光的轻抚就能平静地运转。环带园蛛的胚胎匣,就同那些干果一样,拥有爆裂开关。只要卵还没有孵出,门就紧紧卡死在门框里,严丝合缝;一旦小家伙们挤成一堆,想要出门门就会自己打开。六月和七月来临了,这是蝉所喜爱的季节,小蜘蛛也一样喜爱这个季节,到了这时,它们就急着出门的事儿了。对它们而言,穿越气球那厚厚的外壳的确不是一桩易事。看来第二次的自动开裂又在所难免了。这次是在哪儿裂开呢?我突发奇想,觉得它会沿着顶盖的边沿裂开。

  记得上面章节里描述的细节吗?气球的颈部末端扩展为宽宽的火山口状,上面罩了一个杯形的顶盖。这一部分的材质同其它部分一样结实;不过,既然顶盖是这个作品的最后一笔,我们就期望能找出一处没有焊死的结合点,由此就可以打开顶盖。这种建筑方式欺骗了我们,顶盖是固定不动的。如果不把这房子从上到下的通道摧毁,我的镊子绝不可能拔下顶盖。开裂的是别的地方,是侧面的某个地方。究竟会在哪里开裂,事前我们看不出任何痕迹,也找不出任何征兆。而且,说实话,这种开裂不是由某种精巧机械完成的,这是一种极不规则的开裂。在阳光的曝晒下,缎料裂开了一道锋利的口子,就像熟透了的石榴壳一样。从这结果判断,我们可以看出,是里面的空气被阳光加热后膨胀,造成了这种崩裂。内部压力的痕迹是一目了然的:缎料的裂口都是向外翻开的,而且总有一缕填充小袋的黄褐色绒毛散落在裂口处。小蜘蛛们被爆炸赶出了家门,这时在鼓出来的破絮上乱成一团。环带园蛛的气球是颗炸弹,会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轰然爆裂,放出里面的住客。这些炸弹需要三伏天猛烈的热浪才能引爆。处在我书房冷热适宜的环境里,大部分气球都没有打开,也没有幼蛛冒出来,除非我自己插上一手;有几只倒是开了一个圆孔,那孔非常整齐,恐怕是戳出来的。这个孔是球里囚徒的作品,它们在球体上的某个地方用牙齿耐心地啃出一个洞,然后一个接着一个钻出来。但是留在院子里迷迭香上的气球,经猛烈的阳光一晒,轰然崩开,喷出一股夹杂着小虫的浅红绒絮。这就是野外充足的阳光沐浴下的正常分娩。环带园蛛的小袋没有遮拦地置身于灌木丛中,七月气温一升高,袋里的空气就胀开了小袋,小窝炸裂了,分娩也就顺利完成了。只有很小一部分的家庭成员随杂乱的乱絮跑了出来,绝大部分还留在袋内。袋子虽然破裂了,却仍然被绒毛胀得鼓鼓的。既然大门已破,大家都可以随时离开,那么就择吉日而行吧,无须操之过急。此外,在举家迁移之前还要进行一个隆重的活动。那些动物必须蜕皮,而蜕皮并不是同时发生在所有蜘蛛身上的。所以撤离旧家的时间要持续几天,它们都是一小队一小队地离家而去,扔下一堆蜕下的皮。

  那些踏上了离家之路的幼蛛爬到附近的枝条上,在那里,在阳光曝晒之下,继续做着远游的准备。它们使用的方法与我们在十字园蛛的例子里见过的一模一样。吐丝器往风中抛出一根丝,蛛丝飘荡、断开,然后携着吐丝者一道飞去。无论是在哪一个上午,启程离去的蜘蛛都不太多,无法满足人们想看壮观场面的心愿。由于没有谁拥来挤去,整个场面显得毫无生气。纺丝大蜘蛛同样也没有演出一哄而散的场面,令我失望至极。容我提醒一句,它做出的活计可是最漂亮的卵袋,仅次于环带园蛛的。卵袋呈钝状的圆锥形,上面罩着星形图片。它比环带园蛛的气球的材质更结实,而且更厚,所以就愈发需要来一次自动爆裂。裂开的部位在卵袋侧面,距盖边不远。同气球爆裂的情形一样,它的爆裂也需要七月的酷热来帮忙。其原理看来也是空气受热膨胀。因为我们再次发现有一些填充卵袋的丝状绒絮跑了出来。所有家庭成员集体弃家而去,而且,这一次它们没有先蜕皮,也许是缺乏必要的空间,无法进行细致的蜕皮过程。它们的圆锥形卵袋比那气球小多了,挤在里面脱下身上的壳,会扭断腿的吧。所以,全家一起钻出来,在近旁的枝梢住下。这是一个临时宿营地,小家伙们共同吐丝,马上织出了一个镂空的帐篷,一个为时一周左右的住处。就在这蛛网纵横的休息地,它们蜕了皮。蜕下的皮在住所底下堆成一堆。上面的秋千上,飞人们则在苦练本领、强健体魄。最后,待体格发育成熟,它们就启程出发了,一会儿是这几个,一会儿又是那几个,它们一小批一小批地出发,每个都是那么小心谨慎。没有谁乘着蛛丝飞船做飞行冒险,旅程都是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完成的。蜘蛛就吊在蛛丝下,大约九到十英寸的距离。一缕轻风就吹得它如钟摆般摇晃。有时蜘蛛会撞上附近的枝条。这是离乡的一小步。它一粘到一个物体,马上又垂下一段新丝,然后又做钟摆式摇动,摇到另一个稍远点的地方。就这样,小蜘蛛一小摆一小摆(因为蛛丝不能留得太长)荡开了,去四处漫游,走马观花,最后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如果风吹得很猛,它们的行程就缩短了;钟摆式的线路中断,吊在丝上的小家伙一下子就被送到了远处。总而言之,离乡的手法大致都一样。尽管如此,我地盘上的两只母蜘蛛还是辜负了我的期望,对它们编织卵袋的手艺我可是大唱了一番赞歌的。我费心地饲养它们,结果却令人失望。十字园蛛给我留下了惊鸿一瞥,那种壮观场面我到哪里可以再次看到呢?我会找到的——以一种更加惊人的方式——到更卑微的蜘蛛,我一向忽略了的蜘蛛中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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