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祸起情歌
她把电话贴在扬声器上，然后放了一首歌。不同于拓克以往的曲风，这是一首柔肠百转、哀婉动人的慢板。不过，我听不清安格斯在唱些什么。
“不错，就是听不清歌词。”
“那我念给你听。歌名叫《有缘无分》，约翰·科里尔词曲。”她说话的时候稍稍加强了一下语气，然后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
莫莉为我跳一支舞，在那海滩边
她像是黑色的精灵，舞姿翩跹
我举起相机，看着她奔向大海
她回眸一笑，留下最美瞬间
镜头里，她足尖轻旋
挥洒间，她身轻如燕
阳光为她镶嵌金边，
而我那颗老心啊，只为她魂系梦牵。
凯伦念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头晕目眩，醺然欲醉。在接下来的段落里，歌者娓娓诉说着恋慕之情，细细追忆着女孩美丽的容颜、她的眼睛、她的头发、还有她的身姿和步态。他扼腕叹息，他恋恋不忘，却因为这是他死党的女人终究无法拥她入怀。随后，凯伦念到了副歌部分：
坐在海边，她说早已许下无悔誓言
有缘无分，她说只怪老天一手导演
欢乐的舞者悄悄披上忧郁的黑纱
她是我兄弟的情人，是有主的名花
阴差阳错的邂逅，许是命运的诅咒
可是莫莉，吾爱永远，即使岁月变迁
我爱莫莉，此心不变，直到沧海桑田
一时间，我有些发懵。
“你在听吗？”凯伦问。
“嗯，在听。”
“霍莉，这首歌绝对能一炮打红。”
“是吧。天，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我一点都不意外，你说是不是？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让拓克录制，按说他该把曲子卖给面包合唱团或者多尼·奥斯蒙的。
“糟了，特雷弗一定也听过了。”我掩着嘴，绝望地闭上眼。
“约翰这小子真有种。我还以为他俩是哥们儿呢。”
“这下完了。”我感到胃里直翻腾。
“我还以为他早就把你放下了呢。你说呢？”她吹了个响哨，然后大笑起来。
我从没跟凯伦说起过约翰貌似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所以很惊讶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说约翰？”
“不，安格斯。”凯伦戏谑地说，“废话，当然是约翰，还用指名道姓嘛。”
“你瞎说些什么呀？”
凯伦倒吸一口气，“你跟我装是吧？”
我心中警铃大作，“哪有？你到底什么意思？”
凯伦大笑，“他为你都快得相思病啦。”
“他只是对我有一点点好感，仅此而已。”
“算了吧，霍莉。你真这么想？只是一点点好感而已？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没发现每次他看你时的眼神？眼睛里几乎没飘出一大串心？好好听听歌里是怎么唱的！”
“得了吧。”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喔，霍莉，亲爱的。”凯伦像个当妈的一样语重心长：“当局者迷啊。自打那次你在大巴上泼了他一头冷水，他就存这份心了。越得不到越想要呗。”
难道当日海滩边约翰和我说的那个“女巫”典故，就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得到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不过回头想想，好像又不是，慌乱中一时也想不起他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
“我们随队一起演出的时候，他盯了你整整一个星期。背地里我们一直在议论这事。我也有份儿，”她没羞没臊，直言不讳，“你就一点也没察觉？”
我没有回答。在我眼里，那些垂涎美色的男人皆如浮云，对于这种人我向来不假辞色，若不然，他们就会打蛇随棍上，把我当成猎艳的猎物围追堵截，我功力尚浅，在自我保护方面，我就是天生愚钝。
于是，我把那天发生在巴哈马海滩上的插曲，零零碎碎地向凯伦透露了一些。不过我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当时就和他说清楚了。按理说不该再做纠缠。可是，你听这歌里唱的。”
“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万人传唱了，偏偏名字又给拼错了。真叫人郁闷。”
后来，我也买了一盘专辑，非常时刻，但求花钱消灾。我把磁带放进那台老式录音机，然后抽出专辑内页，读着歌词。一连多日，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歌曲、默念歌词，却从没有跟着唱过一句，直到有一天，我把专辑收入箱底，发誓再也不去碰它一下。
我不知道特雷弗会怎么想。我没提，他也不问，就连专辑的封面我俩也从未聊起过。封面内页里有一张拼贴照，在一堆乐队演出的现场花絮中，夹杂着一张黑白相片，画面中的我正仰首大笑，手提着裤脚戏水逐浪，巴哈马海滩边的信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一头长发轻舞飞扬。数月之前我收到乐队经理切斯特发来的一份法律文件，他想让我为这张照片签个授权协议，我自然受宠若惊，连问都没问就签了。这事儿对我来说又新鲜又好玩，而只要与乐队相关的人或事，我都不疑有他，所以当时也的确没有多想。我在写给特雷弗的信中还拿此事大做文章，只是那会儿怎么也想不到到它会出现在专辑内页上，更不用说还配着那么一首让人魂飞魄散的歌。现在想想，真是欲哭无泪。
不久，这首歌冲上了排行榜的第九名。电台里反复播放着烂熟于心的旋律，可我却不曾和任何人提及歌里的女孩就是我。先不说没人会信，万一真信了，也只会招来更多的嫉恨。每每有人向凯伦打听此事却不得要领，或是看到了内页照片满是好奇地后跑来问我，我也只是耸耸肩，岔开话题，只希望能找个东西遮住脸就此遁形。
在巡演路上见到约翰时，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我淡淡的。要是在后台或是酒店碰上，他会眨眼笑笑，然后径直走开。他从来没有停下脚步和我闲聊几句、了解彼此的近况或是打个招呼，在大巴上也从不和我们一起玩闹。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我只是一个后勤队员的女朋友，而他却是举世闻名的摇滚歌星，出行由私人飞机接送，身边从不缺模特女伶作陪，即便我俩擦肩而过时他偶尔会放下身架冲我点个头，那也无非是大明星略表亲民的姿态而已。虽说这样想心里难免隐隐作痛，不过倒也让我释怀许多。
尽管这样，可每当我们四目相对，我总能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光芒，也许，我在他眼里也是如此。而那一首歌，还有那段在海边共度的短暂时光，也终究成了我俩之间无法那层捅破的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