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见钟情(4)
我每次瞥向他的时候都能迎上他炙热的目光。尽管他和其他人相谈甚欢，可每到音乐播放的间隙、周遭变得相对安静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便落在我身上，那一脸无所顾忌的期盼已被焦灼的问号取代——“怎么开始？”他甚至觉得问“何时出击？”已毫无必要，于他而言，答案显而易见——“一有机会，立即出手”。
当周围静下来的时候，看似不太清楚状况的艾米比划着双手，忙着和凯伦、安琪闲聊，谈到高兴处时就一起哈哈大笑。她似乎没有兴趣和我交谈，也不太愿意和我有眼神交流，当然，女人之间本来就很少眉来眼去的。特雷弗听到她谈到自己时也会应声搭腔，可只要我开口和谁说话，他就会立即侧耳倾听，绝不错过我说的任何一个字。
我想这就是一见钟情了。多么奇妙！就像身陷流沙般不可自拔；又像被吸入行星轨道，无力阻挡。这一切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更荒谬的是，我竟然和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一见钟情。然而遇到他之前，的确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我如此着迷。
我突然警醒过来，这个念头究竟从何而来？他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人？可这个想法就是这样顽固地扎根在我脑海里。他是我的，我清楚这一点，我想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问题只在于他决定以多快的速度向我缴械并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心想，他或许就是我要嫁的人。见我在看他，他微笑着对我眨眨眼，我也莞尔一笑。随即一转念，这话应该这么说，我终于遇见了我的真命天子。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刺激，我失措得只想傻笑。
曲终人静，趁着乐队小憩的档儿，夜总会里奏响了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摇滚舞曲，音响的声量较之刚才调低了许多，以便大家朗声交谈，而不必扯着喉咙大喊大叫了。
“我们回旅馆吧！”特雷弗提议，眼睛却望着我。“旅馆里方便谈话。”
大家一致赞成，各自拿起外套，喝光剩下的饮料。
“抓紧！”特雷弗利索地穿上外衣，又帮艾米搭了把手。他瞥了一眼无人照应的我，立刻扭开了头。
特雷弗负责叫来出租车，让其他人先坐进去，然后他坐进后座，看着站在路边的我。“宝贝，你只好坐到我腿上了！”他笑得一脸无辜。“来吧！”我挤进去，侧着身坐到他腿上，头抵着车顶，两脚没处摆，只好往车中间伸，边上的安琪也坐在查尔斯的膝上。多亏特雷弗调度有方，让艾米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我看不到她的脸，她想看我也不太方便，彼此之间避免了不少尴尬。
我僵着身子坐在那里，脑袋里飞速运转，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理清头绪，再把对特雷弗的感觉想个明白。这种感觉非同寻常。虽然我们还不曾真正地交谈过，可是我已将这个男人视作生命中的挚爱，可不是疯了！
难道这只是情欲？若是的话，那当真是来势汹汹，让人无力招架！我扭头瞟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看着我。他抬起手，将我的一缕卷发绕在手中把玩，喃喃低语：“你真是个可人儿！”说着，他将卷发按在唇际亲吻。他显然被我迷住了。即便真是情欲，深陷其中的也不是独我一个。
特雷弗的手指在背后轻轻捋着我的发梢，没人能看见他在干什么，然后他把长发拨到一边，我能感到他灼热的嘴唇正熨烫着我的颈项，浓密厚重的长发顷刻又滑落回来，盖住了他的脸，除了车灯和路灯间或一晃而过，车里一片幽暗。但是，会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小动作？会不会已有人看穿了这浅浅一吻让我有多陶醉？
幸好没有人注意我们。这会儿他们正热烈地讨论着乐队的候补吉他手，他摔断了胳膊无法参加巡演，有个比他更棒的乐手临时顶替了他的位置。乐队最终将会如何处理？是留下这个优秀的吉他手，还是等原先那个养好了伤再把他请回乐队？
我在心里列了一张表以权衡利弊，无论从哪一方面看，眼下的局面都不容乐观：特雷弗有女友，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对我动手动脚，实在有失风度，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没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骗子，而我可能就傻了吧唧地成了个不要脸的倒霉鬼。两天后，他就要离开，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加上他长久以来一直和歌迷打交道，在他眼里女人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可能会爱上我，可爱过之后就会拍拍屁股地一走了之，毫不顾虑我的感受。被他利用完后我会成为弃妇，艾米也难逃此劫。在咽下自己酿的苦酒时我会不会想到艾米而良心不安？眼看着自己就要坏了金兰之约，愧疚之心已经开始泛滥。什么实质性的事情还都还没发生，可我已经心生悔意。
这只是我与摇滚亲密接触的第一个晚上，却已觉得不堪重负、力不从心了。
表上所有有利因素加起来只有一条，就是这张表格压根就无关紧要。他是我的，只不过是站出来表明了态度。我俩能够相处时间如此有限，他还能怎么做呢？若是在通常情况下，我们可以数周数月地流连徘徊在恋人未满的阶段，这期间特雷弗会与艾米分手，而我也会小心避免和她有任何交往，如此一来我就不必担上“违约”之责，然后体面地开始我们的爱情之旅。
问题是我们没有时间，所以不得不摒弃一切繁文缛节，直奔主题。也许是示爱的步子太过急切，急切得让整件事掺进了庸俗低级的味道。
他将嘴唇凑过来，伸出舌尖逗弄我的耳垂，我浑身发抖，生命中从来没有哪一刻能让我像现在这般欲火焚身。我转身看他，他迎着我的目光，眼里喷薄着欲火。在我看来这就像是爱情。
我扭开脸。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除了情欲不可能关乎其他。爱情需要时间，只有交流了解才是开启爱情大门的钥匙。
出租车在旅馆门口停下来，我们挪动身子准备下车。我第一个从车里钻出来，此时查尔斯付了车费。特雷弗和艾米同时下车。我站在那里，看到特雷弗正望着我。我有些手足无措。
特雷弗转身将艾米拉到一旁。我看到她的脸色骤然暗下来，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从他的手中拿过一张二十美元的票子，她没有朝我看一眼，又坐回了出租车。
“我们谈谈。”他说着，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带进宾馆。
安琪夸张地咧着嘴，惊喜交加地看着我，接着就跟凯伦耳语了句什么，凯伦望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皱起了眉头，然后她耸耸肩，跟着大伙转身穿过旋转门。特雷弗把众人带到大堂酒廊，然后挥了挥手让他们自便，领着我径直来到后面角落里的一个雅座。他挨着我坐下后，侧身面对我。见侍者走过来，特雷弗便问我想喝什么，然后给我点了杯白葡萄酒，自己则要了一瓶吉尼斯黑啤。
“说说你自己吧，”他说。“多大了？”
“十九。”
“你的全名。”
“霍莉·诺艾尔·萨尔维诺。”
他竖起脑袋听得全神贯注，目光一直逗留在我的脸上，边听边时不时地点点头，而他桌下的手一直在轻轻抚弄着我的手指，感觉就像是在松动螺栓。
“你的生日和喜欢的颜色。”他鼓励我往下说。
“12月24号，黄色。”
“因为圣诞节才取的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