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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哈普沃兹16,1924》    作者:塞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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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国会议员,哈普夫妇的一个战友,上周到夏令营来。由于他是一位我在多年的观察经历中遇到的最难以卒看的人物,有必要在这封私人书信中隐去他的名字。夏令营里迷漫着一种不忠和个人腐化气氛,臭气冲天。哈普先生点头哈腰假惺惺的笑声庸俗得无法描述。在哈普女士营房前廊上的即兴欢迎会上,我悄悄让她小心地克制痛苦,别在这场粗俗的谈话中因为对议员和哈普先生极端恶心惹恼了他,从而及扰她和那个奇妙的小胎儿。她非常赞同。旁晚时,看在她的份儿上,我痛苦的接受了哈普妇夫的要求和命令,第三餐和歌声过后,我和布迪去他们的营房,例行去应酬那位议员客人,我无权代我亲爱的小兄弟接受一个丑恶的邀请。我私下特别希望,万能的主派我完成任务,这一罪恶的推测很粗俗。我没有义务不跟这个天才青年商量贸然做出决定,但是,接受邀请后我们商量了一下,私下一致决定我们去后不糸名签,但这只不过是我们非常虚伪的自欺式的开脱。在夜晚的闷热中,我们一致同意去做一只软鞋!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当哈普女士拉手风琴助兴时,我们表现极为优雅。有人拉手风琴时如果一个令人恶心而平庸的家伙就在我们身边坐着,我们表现不优雅那也太难了。此事让我们很感动,但也多少让我们觉得有趣。我们太年轻,在一个令人恶心、平庸姑娘受宠的场合我们不过是个很脆弱又很可笑的陪衬物。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但它实在太难了。


  请,请,请别因为这封信的长度不断增加就不耐烦,对它冷漠置之!当你们快要绝望时,马上想想我今天手头多空闲,我心里多么需要跟不在身边的五个家人愉快地交谈啊!我并非精心设计想继续离开家人,我从来没有为此设计过。况且,我提供的许多消息和总的交流约定也有吸引力,令人愉快和舒服。


  你们太清楚不过了,我们本质上没有多少改变。不过我们略微晒黑了些,显得更像健康孩子和营员。说真的,也许只要能得到不管什么混帐健康我们都需要。最近发生了件不太动人的事。除了到处都在传我是可敬的格朗与格拉斯夫妇的孩子这一老掉牙的消息,以及我们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非常有经验而且老练的漫谈家——这得感谢你们给我们树立了感人榜样,夏令营还四处流传说,我们,你的儿子布迪和我,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声名远扬,而且还具有无法估量的才能、才华、机智本领以及强烈的责任心,最后一项像泥一般热情地把我们与前几次表现联系起来,尤其是最近的艰难的两次。你们的儿子布迪目前承担了大量责任。这是需要一副宽阔肩膀的,我向你们保证。想一想,如果你们还保留着记录,绝对有趣对一个五岁的有经验的读者和作家孩子的创新、流言和敌意的材料,虽然表面上看他的年龄很不可思议,她同时又是位研究那些具有感人面具、虚荣、绝对正义及可怕的欺诈的人类面部表情的专家!这就是这个小伙子的目前的情况。接着想象,如果这些秘密情况泄露出去,在营员和辅导员中间成为尽人皆知的事实或谣言,那些东西一定会凋灭。肯定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遗憾的是,他自己也十分清楚,最近这些说法大多是他可以忽略不计的缺点。噢,上帝,这是一个在崎岖不平的人生道路上乐观而迷人的伙伴!在这里我给你说件很无聊的事:尼尔森先生,这个天生的新奇癖和热衷于搬弄是非、传播流言蜚语的家伙,我前面说过,他跟尼尔森太太一道负责餐厅,她也是个阴沉的长舌女人,很善于制造麻烦。餐厅没有人的时候,可以说这里是夏令营里唯一能找到的从事不管任何幸福私事的最好地方。从一开始,布迪就盯上这个避难所了。星期二下午,那天天气很阴沉,他跟尼尔森先生打赌,他可以背下尼尔森在二十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随机阅读的书的那些内容。假如完成得很漂亮,那么尼尔森先生作为回报,以示他对这一尚有争议的才华的欣赏,让我们两个格拉斯兄弟在空闲时间使用空旷舒适的餐厅,用来读书、写作、学习语言,并满足其他一些很渴望的个人需求,比如挖掘充斥我们头脑中的第二手以及三手的思想观点之类,这些东西像飞蚊一般在夏令营嗡嗡乱叫。我的上帝,我是多么悲哀和不情愿去作任何讨价还价的事,不管是跟负责任的成年人还是毫无自尊的成年人!在我完全不知晓这一可怕事实的情况下,这个惊人、独立不羁的小孩一个人去跟尼尔森先生谈判,我们在不多的几个钟头里商量过无数次,在某些触及我们天赋和怪僻的问题上坚决闭口不谈。所幸这件事总体上并不损失什么也不会导致一败涂地。随便选的那本书是《北美的硬木》,弗雷和查姆伯林著,这是两个极其谦虚和沉静的人。从我开始读书起就很钦佩了,他们对树充满了感人的爱,特别是山毛榉树和白橡树。特别对山毛榉树有一种美好而毫无道理的偏爱。所以我和布迪交换意见还不是粗鲁或不快得太让人受不了。感谢上帝,没有浪费眼泪。可是,怀提·皮特曼,这个巴特摩人、尼尔森夫妇可笑的密友,在这件事结束后却抱走了胜利果实。他在谈话中任意随手拈来利用。他尽其全部能力,有一种牺牲某些孩子为代价来提高他自己的权威的过人天才,是个很聪明的掠夺者和健谈的寄生虫。他二十六岁,可以肯定没有孩子,也就是这个人在一群陌生人中对布迪说:“我想你就是那个据说耍点小聪明的孩子吧。”这种话也能算是对一个五岁的小家伙说的良心话吗?感谢上帝使我们全家幸免耻辱和尬尴,我对别人说出这种令人恶心的废话没有得力的回击武器,但是事后,我找了一个机会告诉罗吉·皮特曼——这是他那倒霉的父母给他取的全名,我说,只要我在场,如果再用这种方式对这个孩子或者别的任何一个五岁的孩子讲话,我会杀了他或者自杀,也许就在天黑之前。我相信在关键时刻我能抑制住这种犯罪冲动,但到头来痛苦地想起时,一股骚动会像狂啸的河流一般从我身上穿过,这是无法忽略的。我感到愚蠢和恶心的是前两次我没有纠正这种烦人的冲动。想通过心平气和、快乐的祈祷来纠正是不可能的。只有通过顽强的努力才可能纠正过来。感谢上帝,我无法体面而又亲密地祈求某些神圣而软弱的人,跟随我来清理我的混乱,这让我倒胃口。在这个时代人的语言很容易导致我全面退化。除非我换个地方。从我们一到这里,我就一直他妈的在想给那些病态、恐惧、嫉妒和对出类拔萃厌恶者开辟个很大的空间让它们专门呆在里面。不要给那两个两胞胎出声读这种尖刻的说法,也别让它传进波波那还不成熟的耳朵里。但我承认,我的混帐泪水顺着我痛苦的脸直往下流,在我内心,今天,就我们对人类语言的了解,我对它已不抱无限希望。


  如果上面这一段字迹太模糊让人厌烦的话,试想一下我现在写得速度飞快,用的是绝对无可挑剔的一流的笔法。再过十几分或二十五分钟的时间就该吃晚饭了,我是在争分夺秒地写。在小班营房,要求你每晚在愤怒状态像狗一样睡十个钟头,营房在九点钟就断然投入黑暗中。这件事我跟哈普先生交涉过几次,但都是白费功夫。我的上帝,他简直是个疯子,他不是让人备受折磨,就是让人歇斯底里地大笑,如果可能的话你给他写一封客气轻松的短信,亲爱的里兹,如果我能以个人名义可以向你建议的话,劝他知道稍有呼吸常识的人都知道,十小时的睡眠特别傻,而且也是一种负担。我们自己倒是有手电,说真的,但这种作习安排自然让我们觉得极其不方便,让我们觉得也有种邪恶的好笑。


  我对自己只向你们透露夏令营生活的黑暗和极端沮丧的一面蔑视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由于陷入了这种糟糕的态度,我没有提到其他许多数不清让人感到平静和优美的事物。虽然我前面几段的描述很阴郁,每天总的来说都充满了幸福和感官上的快乐、喜悦以及纵声欢笑。总是在最料不到的时候,闪现出来许多可爱的动物,比如花栗鼠、无毒蛇,但没有看到过鹿。里兹,我想利用这段混帐的自由时间,给你寄些豪猪的箭,都是死猪,但不是病死的,你的牙刷太软而且易碎的老毛病或许可以拿它来一揽子解决掉。总的景色令人心荡神迷,无论脚下还是四周。我感到高兴和完全不解的是,你们的儿子布迪完全变成一个人,令人激动,我意外地看到布迪以这种方式向我展示他的能耐。我在乡野的活动中得到深深放松时,在一定程度上,在我内心的内心,离开冷漠、令人沮丧、模仿纽约或伦敦的风格的城市后,我感到了真正的超越。另一方面,布迪将永远与城市保持疏远,这是显而易见的,过不了几年,我们就限制不了他了。我希望你能看见他醒目地穿越茂密的森林,当并不关心每个人的事的力量,令人伤心偷偷地,像个好玩、悲伤的意大利送信员。每天晚上,我都要给他僵硬、好玩、被黑果莓刺丛和其他该死的植物的弄伤的身体上碘酒,我们觉得既舒服又懊恼。在离开之前,我们会读完可能有十几本很好读的书,很优秀很平庸的都有。讲植物、饮食等等的内容,会直接给我们带来直接的实惠,我们因此学会做不少可口的饭菜。在玫瑰花下,放上带茎的猪尾草,幼小的麻荨,马苋,像柔软的小提琴头的最后一部分。我们就用食堂的杯子当锅盆,那个忧伤的小不点儿格里菲斯·哈默尔史密斯经常跟我们一起做,他对自然环境的渴望简直到了失神和发狂状态。以免我昏沉的头脑忘记,布迪让我告诉你,亲爱的蓓西,给他再寄些不带线的稿纸、苹果浆和玉米食品,现在他其实就是靠后者维生了。我敢说,我们可以悠闲地做一顿可口的饭了。请相信,对他来说,玉米食品同样很有营养,他那弱小的身体对玉米和大麦之类的东西有种不同寻常的适应力。如果你们想知道实情的话。他会很快在适当、愿意的时候写信给你们。上帝啊,他真是个闲不住的孩子!就我记忆最深刻的印象而言,我觉得他从来就没怎么忙过。最近他写了6篇小说,真是笑死人,写的是一个刚经历过很刺激的海外冒险回来的英国孩子。看到一个才5岁的孩子那可爱有趣瘦削的屁股坐在那里怀着满腔激情而没有多少洞察力地挥洒迷人的感情,这真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报酬。我谨向你们致敬,有一天你们也会从他那里听到同样的感激之辞的。我并不想因为你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而表示尊敬。他是你们在这个世界可爱迷人的代理,这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谁要是想一想圣诞假过后我心情沮丧的那段时间所遭受的白眼情形,甚至更为感人,这表明,亲爱的里兹,如果你在这里,我们和你的亲密完全微不足道而且充满了不协调。接着说些轻松的吧,至于我自己的创作,我写了25首哲理诗,对这些东西我的评价很低,后来写的16首倒是有些可取之处,但缺乏持久的大气。另外10首看来是对威廉布莱克,威廉华兹华斯和其他若干死去的天才的无意识的灾难性模仿,这些天才像一把刀那样永不停息地向我急速刺来。我的诗歌创作总的前景暗淡,令人痛苦。我是全心全意地认为,这个夏天迄今为止对我来说唯一让人迷恋的诗歌根本没有写出来。你也许能想起来,在那次你从拉萨勒打来的昂贵的长途电话中,我提到我们和别的营员在沃尔费希尔斯玩了一整天。在去那里的路上,美美地吃了一顿三明治午餐,这是凯尔波饭店为我们准备的,这家饭店生意很兴隆,年轻漂亮的夫妇常来这里度蜜月。我和布迪、哈默尔史密斯在湖边散步时,我看见一对夫妇在欢闹和嬉笑,忽然间从头到脚感觉跟两个不知名的年轻恋人融为一体。我多想写一首诗来说:在凯尔波饭店所有的新郎都开玩笑给新娘溅水,这种事我在长滩和其他大众游乐场所也看到过。亲爱的蓓西,这一小小发现会让你高兴和激动,你内心一隅也许在暗暗发笑,但这并不能说明我提到过的任何不朽诗歌都得有这种内容。有个人背着包离开了。我们还是别再谈这种棘手话题了。考虑到你也许还包括奥弗曼小姐的个人情况——不过,这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她没有那么高的天赋来隐瞒哪怕一桩秘密——我不想说,我们还在继续学习意大利语,跟着磁带复习西班牙语。这显然是个很恶心的暗示,不过某些新的流言蛮语会烟消云散。


  里兹,自由地挥洒而不必留心听着一声可恶紧张的集合号是多么舒心和愉快的事,连我的热情这种东西也不复存在了。如果你累了,或者真的读书累了,就马上停下来,要发自内心地这样去做。我承认我在利用你杰出的意志、父爱和著名好笑的耐心。我知道,蓓西会把信的后半部分内容摘要讲给你听的,你就彻底放松地点上一支烟,把我这可恶的信像烫手的土豆一般放下,走到不管什么你住的宾馆的大厅,完全放松思绪,放下对我的不朽之爱,随心所欲地享受吧。去游一场泳,玩一把皮诺尔纸牌游戏,你会重新对一切觉得都很新鲜的。


  在这种没有止尽的散漫的幸福状态,我们还没有跟营房一同住的其他营员打成一片,主要是道格拉斯·福尔索姆、巴里·沙夫曼、德里克·史密斯,小汤姆·兰特恩、米奇·伊明顿和里德·西尔弗曼。特别是汤姆·兰特恩!这难道不是一个对一生都有好影响的好名字?遗憾的是,这个年轻人似乎下决心不开亮他的任何一盏灯,所以他这么妙的名字也同样有白白浪费的危险。这种想法太苛刻了。我的思想用语言表达出来老是他妈的这么苛刻。我一直在想这事,但今年夏天我却一再容忍自己的这种苛刻。汤姆·兰特恩,不管你的灯点亮没点亮,上帝都会为你加油的!在这所摇摇欲坠的营房顶层住着一个小孩,他真是个人中之龙,无论多么恭维和赞美他都不过分,真的,他经常一闲就毫无顾忌地冲下阴暗的楼梯,跟你那不值一钱的儿子玩一天,幽默又放开地讨论他在纽约特洛伊的朋友、熟人以及对手,那是奥尔巴尼北边一个很大的镇子。总的感觉是在伪善的外表下,生命和人道还是最伟大的。我相信,他的勇敢会让你心碎,或者令人痛苦地让你的心粉碎。即便要他对我们诚心地打个招呼也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我还忘了说我们现在正遭到排挤。他叫约翰·科尔布,八又二分之一岁,确切地说他是在中班,但中班中又没有给他安排房间,所以在这个拥挤的楼里我们有幸认识了这位豪爽的伙伴。我恳求你们现在并且永远记住这个勇敢而有良好幽默感的人名!不管什么东西,你谈话超过五分钟时这个大胆活泼的小伙子就厌倦得要哭,你一抬头看,会非常感动和好笑,会看见他那张非胜不可、善良、不守信用的脸!我要付出我一生数不清的年月,将来对这个孩子做些什么。他对我说话很客气,完全不理会我问他为什么他长大后绝不沾威士忌或者其他任何酒,我对他遵守诺言真是他妈的持悲观的怀疑态度,他有一种潜在的倾向会让自己喝到舒服的晕眩状态,如果他拿全副精神把几盏灯都点亮来戒酒,一定会一败涂地,不过我怀疑,因为他太善良太没有耐心,不可能用上全副精神。我们要了他在纽约特洛伊的地地。如果在今后艰难岁月中我还活了下来,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去纽约的特洛伊,而且如果必要的话去证实一下他的诺言,那得多少喝点酒,让自己晕眩。但你们得明白,我们的心已经被这个内心没有一点偏见的孩子征服了。我的上帝,一个只有8.5岁的勇敢的孩子,真叫人感动!说来令人滑稽,但我告诉你们,勇敢的人往往需更多的保护而不是怒目相对。我吻你高贵、值得赞美的双脚,约翰·科尔布,你这个特洛伊人,善良的海克特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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