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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一直在包间里唱到晚上7点，我差点快被浓浓的酒气熏晕过去，萧铭终于鸣枪收兵，叫醒沙发上睡得七零八落的人，说是他请客大家一起出去吃铁板烧。
我推辞说宿舍的衣服还没洗，想早点回去。萧铭一把拉住我，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就当给我面子。”
我看着他，本来还想说什么，周妙忽然从我身后走过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不想去就别去啊。”
我靠！别人萧铭请客掏钱，关她什么事？弄得她自己像个账房夫人似的。
萧铭不等我张口，就拖着我往外走，我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急忙叫住他：
“你松开，我去！”
就算是不给他面子，我也要和周妙赌那一口气——赌钱我没有资本，赌气我可是拿手得很。
学校南门外的小吃广场越到深夜生意越好，虽然经济萧条，但只要有数以万计的学生撑腰，就不怕没有地方乘凉。
最后剩下6个人在老字号的“万州烤鱼”坐下来，其余的人都忙着赶回去抱老婆去了。萧铭刚坐下就嚷嚷着让老板先上10瓶啤酒，我看了他一眼，没好阻拦。
现在我和他，以前回不去以前的时光。那些亲密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岁月，他的零用钱可以放心交给我保管，我的日记本也每天安心地躺在他的抽屉里……
如今全都散落天涯。
一张长条形的桌子，萧铭和周妙挨着坐在一头，我一个人坐在另一头。不知道是谁无意之中造成这样遥远的局面。头晕晕的，可我还是奋力夹着盘里的烤鱼。不吃白不吃，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可嘴里的鱼肉不知为什么总不如平日那样香辣好吃。
一顿饭吃了近2个小时，除萧铭以外，其余的酒友都醉得像扶不上墙的烂泥，没办法只得再叫来一个同学，两人扛三人，跌跌撞撞地回了宿舍。
我一个人远远地走在他们后面，看着萧铭高大的背影，看着周妙端着手视而不见地走在一边，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深夜的冷风让我稍微有些清醒，看着树丛中零星的灯火，更觉得孤独寂寞。
还没回到宿舍，便接到萧铭的短信，让我无论如何帮帮他——告诉周妙林恩伟已经有了爱人。
潜台词是，要她死心。
我叹了一口气，站在宿舍门前，走廊空空荡荡的，手中的钥匙静静地悬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身后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回头一看，原来是烟花，手里抱着一床棉被，他看着我，奇怪地问：
“怎么不进去啊？”
我连忙笑笑，开了门，刚走进去，突然觉得蹊跷——深更半夜的，他烟花抱着一床被子跑下来干嘛？
烟花把被子往雨淋淋隔壁的空床上一扔，拍拍手：
“喵拉个咪的，终于搬完了！”
我一惊，这才赫然发现宿舍里堆满了箱子、盒子和各种杂物，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米渊哭丧着脸靠近我悄悄说：“他说他要搬到我们宿舍……”。
天空一阵大雷闪过。
我连忙在宿舍里寻觅着雨淋淋的身影，最后发现他猫着腰跪在烟花的床板上贤淑地铺着床单，烟花则坐在下面翘着腿喝果汁。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看来米已成粥覆水难收，烟花搬过来的事也在大家无声的反抗中圆满地落下了帷幕。我倒也无所谓，只是可怜了米渊，总担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下丢掉最后一块坚守的纯爷们牌坊。
这天晚上，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烟花便和雨淋淋坐在床边，两姐妹畅想着明天一定要趁着连日的晴好，结伴出行，在校园里惬意游荡，寻觅断桥高处人，最后来个双宿双飞。就只差没撑一把油纸伞了。
窗边的电话铃声像叫魂似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担心又是林恩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连忙“咚”地跳下床跑去接电话。拿起听筒，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夹带着方言的鼻音：
“喂，我找冯素珍！”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回过神来。
“冯素珍？……哦，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烟花一听这话，穿着花纹睡裤蜘蛛侠似的从床上飞下来，抓过电话劈头一句：
“冯素珍不在！我是白素贞！”
⊙﹏⊙b
对方怕是吓了一大跳，急忙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们捧着肚子哈哈地大笑起来。
快乐其实很简单。
第二天接到林恩伟的电话，说有事请我帮忙，要我下午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他。下午本来计划去东区邮局边淘打口碟，这下看来又泡了汤。
我忿忿地骑了车冲过去。学生会在学校文化活动中心的下面，隐蔽的门，火柴盒似的挂牌，不注意看根本找不到，当初进校时还由衷地感慨过，说这学生会真朴素，完全没有现在市面上公仆的卖弄和阔气。
林恩伟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端。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几平米的地方，放个桌子凳子，基本就没多余的地方转身。我跑进去的时候，他正埋头在纸片堆里捣鼓着什么，连我敲门都没有听见。
“来了啊？”。他终于看到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白衬衣外面套着灰色V字领线衫，黑色棉布长裤。他站起身走过来的时候我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结论——不仅人帅，还会搭配衣服。想起以前和小雷无聊的时候双双蹲在城里最繁华的步行街口口水滴答地看帅哥，好不容易逮到个养眼的，走近后突然发现对方不小心露出来的大红色袜子或者肉色内*裤边，我们就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地想去撞墙。
“有什么事吗？”。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了神，连忙回到主题。
“国庆的时候每个学院都要出一个展板，到时候挂到大门边的橱窗里。我们学院人手不够，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年宣传工作，所以想请你来帮一下忙……”。他呵呵地笑起来。
晕，第一次吃饭时就中了他的补课圈套，这次又来？完全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使。
“那我有什么好处？”。我和他讨价还价。因为他开出的筹码直接体现了我的价值。
林恩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到我身前，他的衣服上还有淡淡的香皂味道，让人觉得很温暖。窗外的阳光投射进屋，像一盏聚光灯罩在我俩的身上。
他说，你想要什么好处？还是一样浅浅的表情。
我急忙往后退去，还不忘一边给自己解围：
“比如一顿饭什么的……”
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说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我后来想，怎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别扭啊，跟一小姐似的，脱 光了衣服含羞带笑地滚到床 上，拿被子蒙住半张脸，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红得跟刚灌了瓶二锅头似的，半拒还迎地说客官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真恶心。
等他安排好制作展板的方案和分工后，我见没什么事就准备回宿舍了。
明天和他事先找好的同学一起，定好主题、风格和色调，就可以上手了。说起来，这么久没有碰画笔，现在重操旧业，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刚走出他的办公室，就在走廊里碰见周妙。看样子她也是要去找林恩伟，手里还拿着几份文件纸。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本能地抬起手和她打招呼。没想到她见我跟看见一团空气似的，架着高跟鞋，踢着正步，哐当哐当地从我身边开过去，连正眼都没瞧过我。
我举着手僵在那里，心想这是一什么姑娘啊，怎么见了谁都板着一张脸像别人刨了她的祖坟似的，这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啊？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周妙的声音。我一听恨不得直接飞奔过去在她脸上贴个“装”字。
那把小嗓门，软软绵绵的，温柔得都能挤出水来。大概是深晓林恩伟不喜欢那种发嗲的小女生，于是关小音量降低调门，贤淑端庄如同标准的家庭主妇，正主动为自己的男人分忧解难。
可刚才对着我明明就跟一恶婆娘似的，转个弯进了门就像过了月光宝盒的传送门，“吧唧”一下就从良了，那速度估计超人躲电话亭里换衣服刚能换到一半就已经望洋兴叹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见鬼似的冲了出去。外面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我。世界真美好！空气真清新！
回到宿舍，烟花和雨淋淋都不在，米渊搬了个凳子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他的《倚天屠龙记》。我开了灯在屋里一转悠，忽然想起萧铭那天拜托我的话，眼珠子咕噜一转，决定成人之美，送佛送上西，也算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操起手机就给林恩伟发去一条信息：
“今晚有个人想见见你，不要多问，去了就知道。9点在你宿舍背后的小花园，不见不散。”
接着给周妙也发了一条，让她晚上到时候自己过去。我当然没有那么傻，你要问他林恩伟有没有女朋友就自己去问，我可不趟这个浑水。再说，林恩伟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依他的个性，才懒得去赴这种无聊的约会呢，到最后那小妞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她也不能怨我，我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万事俱备。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嘿嘿地傻笑。
把事情都告诉了米渊，他懒洋洋地瞥我一眼，说：
“你就一媒人。”
说实话，我打小一直都挺崇拜媒婆的，你想啊，天南地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最后都能让她们那张嘴给忽悠得心服口服，破罐子破摔地走在了一起。这为社会的和谐安定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啊。
我于是毫不留情地赞美了我自己，然后洋洋得意地等待着太阳下山，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