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融合一体
这没有志气的话也是一部分的现实。
在离开萨兰城的时候，因为同伴的死亡，认定皇帝是刽子手的她们已经决定要与皇帝为敌，与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为敌，也有走上决绝的道路的觉悟。
可一时的激动不能持久，此刻，在沙漠中的她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决定的荒诞，没有外力的保护的她们，甚至不能确保自己的活在世间。
若是在这里能得到安逸的生活，她们也许真的会放弃。
爱惜生命是本能，她们只是最普通的人，会有这种想法，不应该被苛责。
“我也确实想过永远留在这里。只要留在这里，我们就不会痛苦，不用辛苦，可是──”
矛盾著。
芭芭拉皱起了眉。
“我们是为了寻找回家的路，才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谁也不知道何时才是道路的尽头，可是我们……如果我们停滞不前，我们将永远都不能回到家，而且，艾斯……被困在血森林里面的艾斯……我们应该怎麽做！萨兰的心思太……古怪，没有人会知道他将做出什麽事情！”
但是，即使知道留在这里是错误的，她们也想暂时在这里。
所以，讨论注定不会有结果。
最终……
“那麽，我们先好好睡一觉吧！”
至於以後的事情，还是等睡醒再说。
毕竟，前路的艰险已经看见，这里的舒适也是最实际的。
这里并不是适合她们的地方，但人性的弱点也不是那麽轻易就能战胜。在沙漠中，有这样一处好地方，她们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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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被痛苦折磨的灵体们吸引，温柔的笑著，吸走了它们的痛苦。
艾斯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身体渐渐被痛苦绞紧。
这就是牺牲自己的代价？
躁动的波动因为源於太古时代的温柔而得到解放，那些嘶吼渐渐微弱。
它们的身体不再是坚硬与浑浊的构成体，在爱的温暖抚动下，外壳石化，化成一块又一块，落在了地上。
凶灵的外壳不见了。
出现在艾斯面前的是一群宛如孩子的灵体。
从孩提时期就被剥夺存在的价值的孩子们，在漫长的痛苦岁月中渐渐失去感情，一层又一层的麻木，叠加在痛苦的回忆之上，而後，岁月漫长，感情被遗忘，他们只余了痛苦与绝望。
麻木不仁取代了原本的感情，不仅如此，麻木中孕育了恶毒，对注定不能得到的东西，它们有了憎恨。
它们将属於他人的快乐夺走，让所有的人与自己一起痛苦。
“因为不论怎麽嘶喊也不能得到温柔，所以才会将夺走别人的快乐作为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不需要爱，只是用毁灭爱的形式获取爱。每一次将别人的得到践踏，才能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
就是这样的反反复复，不能得到的东西，强迫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却又永远在追求。
这是被诅咒的土地，一代又一代的饥渴叠加在土地上，连大地也饥渴著想要得到爱的滋养，却永远也不能得到满足。
这里是痛苦的。
所有的人都是痛苦的。
没有人知道痛苦的源泉，这里的痛苦太深太重，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被绝望占据。
环绕著大地的凶灵们渐渐消失，土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痛苦，源於土地。
来自无人知晓的地方的震动，渐渐开始取代一切。
艾斯的身体有了痛苦。
他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被他净化的灵体们知道，是大地在需求著他。
那片饥饿的土地，会──
（“不可以！”）
（“一定要阻止它！”）
…… ……
可是它们无法挽留艾斯的身体。
它们只是透明的灵体，无数双手伸出，也不能挽住他的身体，他无力的跌了下去。
大地裂开了，将他的身体吞下。
和常人的想象不同，大地的深处并没有任何的沈闷，他的身体仿佛滑入水中，虽然眼睛不能睁开，却能自由的呼吸著，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著，将会前往何处？
也许，他将会来到血森林最初的时间？
回到血森林还没有形成的时间？
混乱的碎片刺入他的记忆，无数发生在已经不可靠的时代的故事纷至沓来，他的记忆被填满了。
曾经，这里是圣湖之畔，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被神圣的力量保护著，圣湖中，随处可见小精灵们的身影。
但是，从哪一天开始，人的心开始改变？
他们变得贪婪，变得不害怕任何罪行。
因为他们有圣湖的庇护，不论犯下怎样的罪孽，只要得到圣湖的水的净化，就会洗去。
於是他们越来越放肆，他们向圣洁的大地索求著，却不曾想过回报。
无止尽的索求，即使是最富裕的土地也会有枯竭的时刻，大地在哭泣，这是最真实的恸哭。
精灵们远离了这片土地，虽然也有少数精灵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净化这片土地的人心，但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当大地因为精灵们的牺牲再一次恢复生机，他们也将开始新的一轮掠夺。
因为，他们相信，即使弄脏了大地，也会有精灵们以生命为代价的修复。
大地因此绝望了。
绝望笼罩了这片土地，精灵们耗尽血气，这片土地成为了黑洞。
最初的时候，大地为净化世界而吸收著人的负面情感，但是渐渐的，大地也被同化，它开始吸收著人的正面情感，失去了正面的情感。
於是，这里变成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被渐渐吞噬理智。
圣湖的水干涸了。
依靠圣湖得到繁华的城市迅速衰弱，但是没有人会反省自己的过错，他们憎恨著圣湖的忘恩负义，将恶毒的诅咒种下，将被他们榨干最後的乳汁的母亲无情的抛弃了。
这种无情，是冷绝的。
终於，一切都消失了。
命运到达了最终局，圣湖之畔的城市迅速沙化，成为浮游沙漠，而在圣湖，被无数邪恶的感情包裹的圣湖，干涸了，被嗜血的植物占领，成为了血森林。
这片土地除了犯罪和邪恶，什麽也不会再产生，留在这里的是人性中最丑陋的部分，死亡、绝望，纷纷到来，只有希望不会来临，光明也不会来临，未来，永不存在。死亡和恐惧的神张开双臂，结成不能破解的邪恶结界，将这森林永远笼罩。
这就是大地的痛苦……
刺骨的痛苦著……
醒来的时候，艾斯感受到大地的痛苦了。
锥心的痛，是大地的绝望的痛苦。
萨卡曾经来过这里，他也曾试图改变这里的命运，但那时候的他，背负著更重要的命运，不能释放完全的力量净化这片土地。
但即使如此，他也竭尽了自己的全部。
他将血森林的诅咒消除了。
从此以後，进入血森林的人不会再被这里的力量弄得发狂，浮游沙漠也不会无情地攻击每一个人，这里虽没有净化，却也已经得到了部分自由。
“父亲……”
他低声的呼唤著，在他体内的萨卡，给了他回答。
（“我……已经到了绝地，以後的事情，交给你了……”）
沈睡在艾斯体内的意识在道歉，萨卡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净化血森林，艾斯已经不能追溯，可是他嗅到了那份悲哀，将世界都融化的悲伤。
“父亲──”
想起来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为了将他们带到这世界，萨卡来到了浮游沙漠，但是，他将孩子们生下以後，他又折回血森林，试图牺牲自己净化著血森林。
如果，不是被萨兰和自己发现，只怕萨卡的生命已经不复存在了。
即使如此，萨卡的身体也因为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陷入长眠。
他们赶到的时候，萨卡已经生命垂危了。
违背常识的生育让他的身体受到绝大的伤害，拖著这样的身体，竟还要勉强自己净化血森林，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是他最爱的人们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吗？
最终，消耗力量过多，进入了沈眠。
可这对萨卡而言，或许是一种幸福，不用再承载命运的重担，在梦世界里面，应该能和自己最爱的人们在一起了吧？
萨卡说过，他是为了连接过去和未来才存在的，当他将自己和萨兰带到世界，那使命便已经结束。
他本想通过净化血森林将生命耗尽，如果不是萨兰和艾斯的执著，他……
身体也不留下！
不──
执念中，萨兰的力量保住了萨卡的身体，而艾斯的身体，吸收了萨卡的意识，在这近乎疯狂的执著的作用下，他们将自己的父亲强行留在世间。
（“唯一可以净化这片土地的只有你，你是比我更接近创世神的身体。我，在进入这片森林以前，已经不再纯洁，所以，不能将完全的力量释放。艾斯，你的身体还保有最神圣的净化之力，只是你并不知道如何用自己的力量。所以，将你的身体借给我，借用你的身体，将这片土地从千万年的痛苦中释放。”）
“嗯。”
艾斯明白萨卡的意思，这是一个赌注，如果净化不能成功，他也会陷入永恒的长眠，可是，现在的痛苦已经足够绝望，与深爱的人不能有身体的接触，这种痛苦胜过一切。
（“还有什麽害怕吗？”）
“我没有任何的害怕了。”
艾斯已经有了觉悟。
他走到血森林中央的血湖，水中的寒气袭过来，将他的衣衫侵染。
他进入了更深处。
走向血湖的最深处。
那里是诅咒的中心。
他伸出手，指甲变成野兽的尖锐，划过手腕，隐藏在皮肤下的脆弱血管碎裂了。
与一般的人完全不同的白色的血，滴著浓郁的香气，缓慢的流了下来。
血湖的中央，诅咒的最深处，血红的水因为得到他的白色血液，开始沸腾。
“死亡不是终点，我们的生命将会以另一种形式得到新生，不能成为神灵的我们，以自己的形式活在这个世间，我们不是神，不能将世界的节奏拆开重组，但我们是神的孩子，竭尽一生，为将被人类弄脏的世界净化而努力。”
艾斯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萨卡，意识在融合。
“你们是为了承担世界的命运才降生於世，你们的身体和灵魂本就是一体的，所以，你们总是相互吸引相互的呼唤，但是你们也不能抗拒命运的离别，你们已经不得不分开了，越想接近，斥力越大，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们的欲望战胜了神的诅咒，你们也可以……得到你们希望的未来。”
这是萨卡的祝福吗？
身体内侧，灵体在结合，这结合让身体得到绝对的欢娱。
当意识融合的时候，两个人也变成了一体。
因为不能睁开眼睛，於是不能看见，以他为中心，世界正在变化。
血湖的红色渐渐消失，接近神灵的白金色正渐渐布满世界，精灵们唱著欢愉的歌。
那就是神圣的光芒吗？
谁曾真正得看过神的脸庞，谁曾真正明白神的爱？
没有人知道。
所有的人都只是被告知一个事实，那就是，神深爱这个世界，愿意为了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牺牲一切。
因为爱情。
因为没有来源的爱情。
对世界的爱，是神的力量的源头，而此刻，被无尽的光芒包裹的身体，正在体会那悲悯的爱情。
暖暖的，让人留下酸楚的眼泪的爱情，从睫毛伸出散逸，化为光，包围世界。
光，点点滴滴，凝成梦幻。
他的身体即将变成光，即将与世界同化。
但是他不会阻止，他将自己与世界同化，为了贯彻世界的爱，他将自己与世界融为一体了。
光，是从他的体内散逸的。
随著光斑的扩大，又有小小的光球从水中升起，这些光点不断的上升，仿佛在血湖的深处有一个看不见的洞穴，正在释放著它们。
但它们不是泡沫，他们缓慢地飞上去，越来越闪亮了，光斑的活动范围也变大了，简直就像有一轮新的太阳正在水下孕育成长。
但那不是太阳，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东西。
那是远古的温柔，是神留给世界的爱情。
光芒闪烁著，整个森林都被这种光包围，快要膨胀了。
获得自由的精灵们在飞舞，这是得到自由以後的第一次狂欢，也是永远的欢乐。
而後，它们将会升上天空，化为永恒。
“你是为了世界而生的。”
灵体们化为柔和的云，将他的身体包裹。
艾斯的意识已经失去了，他被远古的亡灵控制著，挥发著自己，为了世界的新生，牺牲了自己。
精灵们吟唱著悠久的歌曲。
“新生即将开始，将一切都结束吧！”
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爱才是创造世界的本源力量，深爱著世界的神，即使被他的创造物背叛，也无法真正的厌恶这个世界，为了将世界的恨消弭，神甚至将自己的身体与世界同化，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再生的光芒，他不曾抛弃他深爱的世界，你是最接近他的人，也将得到最後的钥匙。”）
等待千年的重生之光，将因为你的到来而燃烧得无比绚烂。
温柔地包容著，那声音，无止尽的说著。
“……这个世界本就是因为爱情才诞生，这世界是绝望的，希望的，美丽的，丑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