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裂
摇响铃铛的一行人被带进了大公府邸。
最终还是选择了摇铃的求助。
他们的目的是寻人，自然，应该有负责寻人的官员接待他们。然而，事情并没有依照预料进行下去！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秘密的处所，而後──
被关押了！
──※─※─────※─※─※──────※─※─※─────※─※──
“阿克尼斯特伯爵，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番。”
苍老让马尔代里变得狰狞，但他的仪礼证明他出身高贵。
“我的名字是马尔代里，是被你们毁灭的神圣帝国的最高学府神圣学院的最後幸存者。当然，在你们的眼中，我是残存的顽固抵抗分子，你们可以将我作为礼物送给你们的皇帝。但是，在正式逮捕我之前，请听我说完我的话。”
“说吧，我愿意听你的辩解。”
阿克尼斯特的手指有些发抖，他尽量让自己平静。
“我曾经和被你们敬称为皇帝的父亲的男人是同学，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我们确实有过同学的关系。他是个臭名恶昭的人物，和许多男人都有过关系，当然，我知道，在你们眼中，男人之间的事情并不算作罪孽，而且，他已经不在了，诽谤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马尔代里尽可能的用词文雅，可蕴含在语言深处的恶意不能掩盖。
寒冷刺骨的讽刺！
“说下去。”
“在他和那些魔族的混血儿的共同努力下，塔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他是个虚伪的人，他没有杀了我们这些残存者，而是放任我们离开。我们一路迁徙，直到走到浮游沙漠的边缘，正式定居。接下来的一百多年时间，我们和支持我们的民众建筑了新的城镇，我们虽有恢复过去的世界的梦想，但更多的也只是维持现在的生活，在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中，幸福地生活。”
站在宿敌们面前，马尔代里显得温情、没有报复欲，其他的人也知道这只是虚伪的装饰，自然不说破。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时间而消失。我们会死去，曾经的罪恶会被忘却。直到半年前，你们的皇帝派人毁掉我们的小镇！我们已经不再和你们争夺任何尘世的权利了，为什麽你们还要将我们所有的人都杀死！”
清楚其中的事情的人忍不住发出冷笑，将自己形容得比初生的羔羊更加纯洁，确实是马尔代里的习惯，或者说，整个神圣学院的人都有这种习惯！
“但也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情，我们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动摇整个国家的秘密！”
眼睛有了光彩，那是病态的光，绝对的病态的光。
“如果我把秘密公开，你们的皇帝将会失去皇位的合法性，整个国家都会因此变成战场。”
“那麽，为什麽不直接把秘密公诸於世，马尔代里？你还在期待什麽，或者说，你还在等待著什麽？”
一个声音的出现让马尔代里的脸色变得苍白。
从暗道中转出的人穿著纯白的衣服，柔软的衣料将他的身体包裹，纯白的眼睛和银色的眼瞳都证明他和大部分人的不同。
他是那麽的美丽，将青春停止在最美好的时间的他，美丽的让人嫉妒！
“──萨卡！”
惊叫了。
走出的人没理睬他，只是走向皇座，随意的坐下。
他的身後跟著两个女人，都低垂著头，衣服也是最常见的侍女的衣著。
“一百七十年前的青年，最後还是变成了苍老不堪的你。马尔代里，你也曾是美丽的花朵，为何今天竟是如此的枯槁丑陋？”
诗一般的语言带著惋惜的韵脚，依旧是青春的人无奈的看著马尔代里，他的手指划过白色的长发，在发梢处打了个卷。
这个简单的动作，因为他的缘故，有官能的味道。
“很早以前，我便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也清楚你们的确切方位。但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父亲的挚友，我一直都热切的关注著你们，并尽我的所能给你们生活上的帮助。我甚至有点佩服我自己。别人都努力将反对势力消除，只有我，竭尽全力帮助我的敌人，为了让他们愿意接受我的赐予，我更是费尽心计。但是这样做不是没有意义的。这是对逝去的美好时光的怀念，我是个怀旧的人。”
马尔代里的身体有了剧烈的摇晃。
“我并不想杀死你们，你们是我父亲不多的还存活在世的朋友，即使你们从没有将我的父亲当做朋友，我也愿意尽我的所能庇护你们。可是，你们做了我不能原谅的事情！”
为什麽说著怨恨的话语，却渗出欢乐的本质？
“你们怨恨著我，我并不奇怪。但是你们不应该试图利用我唯一的亲人！你们偷窥了圣地，打开时空之门，将异世界的人带到这里，并且，试图让我的弟弟成为我的敌人！这是重罪！”
即使用严厉的的口吻言语，他的表情也是欢乐的。
只是，在马尔代里的眼中，他的笑容更接近讽刺。
马尔代里抽搐了。
接下来，他再也不能做出虚伪的温婉，话语变得尖锐。
“怪物永远都是怪物，怪物的儿子也是怪物。不管你现在披上怎样的美丽衣装，都不能掩盖你是怪物的本质！”
裂开血红色新月的嘴唇，愤怒地指责著。
“你的父亲是个怪物，你更是个恶心的怪物，你们都是怪物，永远都是怪物！全身上下滴著恶心的血的怪物！萨兰，你真的不害怕被人知道你的秘密吗？为什麽我称你们是怪物！即使在怪物的世界里，你们也是最恶心的那种！”
“住口！”
风刃飞过，在马尔代里的脸上留下血线，他表达了自己的不悦，却不能阻止马尔代里的诅咒。
“你到底还是害怕我们发现你的秘密，你根本不是这个世间的生物，你这个彻底的怪物！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只要将这个秘密公布，你就会一无所有！哈！哈！哈！哈！哈！”
狂妄地笑著，马尔代里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处境，他出於随时会被杀死的境地，可是他笑得像个国王。
“你太迂腐了。即使你把我的真面目公布，又能改变什麽？民族、宗教都只是借口，贫穷的人将它们作为掠夺他人的借口，富裕的人使用它们让民众放弃抵抗。我的统治没有宗教，却又有另一种宗教。他们相信我是神，相信他们被神统治著，所以，不论你怎麽努力，都不能动摇我的王国。”
“而且──”
手指指著一个角落。
一个黄金笼子落了下来。
被关在笼子里面的人惊讶地看著在场的人，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这就是你们期待的拯救者？”
“你──”
发出尖叫的人是叶月雪。
“为什麽骗我们！还有，艾斯现在在哪里！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为什麽这麽激动，叶月雪小姐？”
玩笑一般，显露了本性的萨兰是如此的欢乐，甚至是病态的。
“其实，从最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因此，我一直都关注著你们，担心你们遇上不幸。平心而论，若是没有我的照看，你们未必能活到现在。”
他说的是事实，如果没有得到里德隆和梅亚兹的照顾，她们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初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艰难，她们非常清楚。
“而且，你们还记得这个人吗？就是他们，自私任性的将你们从原本的世界拉过来，并把你们抛下不管！”
虽然将她们召唤的人不止一个，可是，她们还是很轻松的认出了马尔代里。
而此时，侍立在皇帝的身後的女人中的一人也抬头了，她竟然是苏菲亚的妹妹！
“乔桑！”
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苏菲亚撕心裂肺的喊著妹妹的名字。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苏菲亚。请你当我已经死去吧，我不是你们的乔桑，更不是你的妹妹！”
冰冷的回答著，这种拒绝深深地刺伤了苏菲亚。
她忍不住哭泣了。
“你怎麽可以这样对待我！我是你的双胞胎姐姐呀。”
乔桑的手中握著钥匙，得到皇帝的命令的她走到黄金笼子边，原本要为他们打开笼子，却被强普抓紧衣襟，质问著。
“你怎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立刻向你的姐姐道歉！”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因为我没有说谎，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乔桑已经死了，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你们熟悉的乔桑。”
甚至，轻松地将强迫抓紧衣襟的手弄下了。
乔桑什麽时候有胜过男人的腕力？
“你──”
强普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他是男人，男人不会像女人那样用眼泪和哭泣证明痛苦的存在，他的怨恨化为拳头，砸向笼子。
“可恶──”
“强普，你的责骂是针对谁？是自己，还是乔桑，或是……我？”
略有些悠闲的话，但是听这句话的人已经不能再听清楚了。
他低头，看见一只手穿过胸，心脏被撕碎了。
凶手是──
“侮辱陛下的人必须得到死亡的惩罚。生为黑影，这是我的职责。”
说著寒冷的话，她真的是苏菲亚的妹妹吗？
“为什麽！你怎麽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不，你不是我的妹妹。”
“我确实不是你的妹妹，我是黑影团的一员，我借用你的妹妹的身体，因为这样做能帮助陛下。”
“魔鬼──你杀死了我的妹妹！为了借用她的身体！”
“她本就不能再活多长时间了，即使没有我借用身体，她也不能再活下去了。而且，你应该感动，因为我借用了她的身体，你才不用过早面对失去妹妹的悲伤。”
“不──”
不论她如何解释，也不能纾解苏菲亚的悲伤。
“你把人命当做什麽！我们是人，不是你的玩物，你竟如此的玩弄人命，你这个魔鬼！”
声音是嘶哑的，他们被巨大的恐惧和悲愤抓住，痛苦的嘶吼著。
“但是世界的未来掌握在我的手中。”
欢乐的说著，皇帝起身了。
他的身形优雅如长剑，即使知道他是魔鬼，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美丽得让人不能不被蛊惑的魔物。
因为他已经站起，两位贵族也站起。
阿克尼斯特的剑已经拔出，刺向亚加达的咽喉。
他们四目相对，交流著只有他们能理解的感情。
皇帝看著他们，手指划过阿克尼斯特的剑，惋惜地流出了眼泪。
“亚加达，你辜负了我的期望。我本不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为何你竟会如此的让我痛苦。”
“因为，在我的心中，您不仅仅是我效忠的对象，更是寄托了我一生的爱恋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一个人，我可以为阿克尼斯特而生，却愿意为陛下而死。”
“我知道。”
泪水滴在剑上，发出“嗖──”的呻吟，滴落人心的泪水，静候著命运的裁决。
“马尔代里，其实，我不曾想过杀死你们。但是，你不应该一再的挑战我的忍受极限！你将我最重要的弟弟卷进来，我已经很痛苦，现在，你让我最倚重的亚加达获得叛乱的污名，我不能再容下你了！”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宛如与情人蜜语的温柔，可他的动作是血腥的，衣袖挥过，带起血腥的风。
苍老的马尔代里被这阵风刮倒，砸在墙壁上。
於是，白色的液体和红色的液体混杂著，在墙上涂抹血的色彩。
血淋淋的尸体就在面前，女人甚至开始呕吐了。
也许是被吓坏了，艾格尼丝卡一言不发，看著所有的人。
任谁都不会相信，刚刚还用情人的口吻与马尔代里亲昵地说话的萨兰竟会如此残忍地杀人！
至少，马尔代里不相信。
因此他的眼睛不能闭合，死死的盯著萨兰，而後者依旧是不在意的笑容。
“我不是萨卡那麽善良的人。我温柔地守护著萨卡的梦，但只是为了他们温柔。”
转身，经过阿克尼斯特的身边的时候，他留下了判决。
“亚加达听信谣言，试图做出危害帝国的事情，由阿克尼斯特予以逮捕。”
“是。”
冷然的回答，如此的冷静，如此的寂寞。
“你甚至对你的忠实仆人都如此无情，你──”
回答佩洛珍的质问的是亚加达超然的话语。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所以，阿克尼斯特，杀死我，好吗？”
“可是我做不到！”
将最重要的朋友抓捕，甚至杀死，对一个重视友谊的男人而言，是不能接受的命令！
“以死亡捍卫尊严，这是一族的信念。阿克尼斯特，我不畏惧死亡，我希望死在你的手上，所以，如果你真的在乎过我们的感情，请记住，杀死我是最好的选择。有你亲手结束生命，是胜过死亡的甘甜，是你赐予的爱的仁慈。”
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这令人落泪的无力……
“亚加达，你是最初追随我的人，看见今天的结果，我很是惋惜。但是──”
真诚的伤感，萨兰是真心伤感。
“所以，我不怨恨任何人。我希望阿克尼斯特能成为结束我的生命的那个人。这一次的事情，我无意辩解，更不会为了寻得生机而道歉，一时的迷惑换得今天的结果，这是我的错，也是命运。”
手指搭在剑上，他跪下了。
“对我们而言，皇帝就是国家的全部。我将献给私人的忠诚给了整个国家，或者说，我献给国家的忠诚只是对个人的爱情的另一种表达。长久以来，我对您的感情便是不可动摇的，您是我的梦想，是我的信仰。所以，当马尔代里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我有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