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情动篇 第15章 曾经渴望
狭小的空间里很快便充斥着刺鼻的药水的味道，原本就因为没有窗子而又关闭了房门的空间，变得愈加的闷热起来。
赵芳芳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那味道让她十分不舒服，她白了少年一眼，厌恶的表情不言而喻。余洁却有些出神的望着梁霓，没有过多的表情，却若有所思。
梁霓的目光落在小爹爹的一双手上，那正在自己的脚上忙碌着的厚实的温暖的双手，那是一双他想要牵着走一生的手，他突然地弯下腰拉住小爹爹的手腕，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梁楠询问的抬头，有点担忧，“我弄疼你了吗？很快就好了，现在多揉一会儿，好的快一些，很快你就会觉得舒服的。”他说着又垂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是他手中的力道还是稍稍舒缓了一些。
梁霓缓缓地松开了梁楠的手，又对着那双手看了良久后才继续说道：“……我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不曾见过爸爸……爸爸这个在别的小朋友口中的，崇拜的对象，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甚至可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词语，一个普通的和我完全无关的词语。”
他说到爸爸这个词的时候有些不自然，但也只是顿了一下便接着说道：“我也曾经渴望过有一个……爸爸，一个其他的小朋友提到时就会感到很骄傲的爸爸，一个可以在妈妈打骂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我的爸爸。
当时我甚至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有那样的一个人出现，即使他不是我的爸爸，我也愿意那样叫他。
于是就像是上天听到了我的乞求一般，那样的人果然真的出现了……我以为从此后我就会过上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的生活。我从没有奢求过有人会爱我，我只是期望不再挨打，有人可以保护我。”少年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梁楠的手突然的一个用力，少年疼得皱起眉来，也因此住了口。
赵芳芳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撇着嘴角道：“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说重点，没人有心情听你说当时的事情。”
梁楠父子都没有理会她，男人立即放开少年的脚，抬起头来露出抱歉又尴尬的表情，“对不起……刚刚我的手重了一些弄疼你了……我会轻一点的……”他向少年保证着。
少年微笑着摇摇头，并不十分的介意，他看着小爹爹拿过医药箱在里面找寻着什么。
梁楠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他竟然有些嫉妒少年口中的那个被他愿意称呼为爸爸的人，直到现在梁霓也只是叫自己小爹爹，到了今时今日他也无法取代少年心中爸爸的位置。他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个在他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他多么希望那个能够在霓霓最痛苦，最需要帮助，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出现的人不是自己。
可是这一切都不能重来……他永远失去了做少年爸爸的机会。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那样做呢？那么小的你怎么能做到的？你简直是丧心病狂，你就是魔鬼……”一直看着少年出神的余洁冲口而出，她的声音不大，也少了一份尖利，那声音里哀伤多过愤怒，用的词语却相当的犀利。
梁楠听了女人的言词，控制不住愤怒的站起身来，一副要与女人理论的的架势，却被梁霓摇着头阻止了。
少年没有回答余洁的问题，似乎对于她那过分的言词也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的继续道：“……那个让我想要叫爸爸，也以为会叫一辈子爸爸的人就是妈妈嫁的男人。五岁的时候妈妈嫁人了，我的记忆虽然并非很清楚，但是挨打的痛却是清晰的，而自他们结婚以后，妈妈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打我，虽然她还是对我不理不睬的，但是却不再打我了。
这应该拜那个人所赐，他转移了妈妈的注意力，而我也顺理成章的有了一个爸爸。没有太多的概念，但是只是知道这个人是爸爸，就那么很自然的叫着他爸爸，也因为他的出现，我不再挨打了，所以我自然而然的相信他就是那个上天派来让我免遭毒打的救星。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了并没有多久，也许是他们的甜蜜不存在了，妈妈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甚至比之前更疯狂地毒打我，掐、扭、拧、咬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她能够想到的。每当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势必会找我xx，而这样的次数逐渐的增加了，因为她开始经常和那个人吵架。”少年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闭了闭眼睛，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但那抖动得厉害的眼皮，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这样的记忆不是朔望就可以忘记的，这样的记忆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就被轻易的带走，因此他始终记忆犹新。
梁楠已经在少年的脚上敷上了药，用纸巾擦了手，他起身坐到了少年的身旁，将对方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身体一把搂进了怀中，他早就想这么做，因此他的动作十分的有力，也带着一丝霸道的味道。
少年在男人的怀中缓缓的睁开眼睛，更紧的窝进小爹爹的怀中，梁霓朝小爹爹笑了笑，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镜子里余洁的脸上，对方正在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看着自己，有疑惑、有怀疑、有恼怒，也有痛苦。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是争吵，但是我知道他们其实是很相爱的，每每他们吵了架之后，又会很快的抱头痛哭。所以那个人是爱着妈妈的，一直都很爱……”少年那看着余洁的目光充满了无奈与同情，“……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到现在呢？他的心里……他的心里只有妈妈，从来都没有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他的心里不会没有我的，他是爱我的，从小到大都爱着我。如果不是那个臭女人的出现，他不会……一切都是你们母子的错，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余洁气愤的大吵着，打断少年的话，她一再的嚷着是对方的错，内心却也隐隐的感到心虚。
少年苦笑一下，这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眼前这个固执的女人，她竟然这么多年都还放不下那一段感情。
梁霓的目光从女人的身上移开，偷偷的落到镜子里自己身后的男人脸上，只匆匆一眼，然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的继续道：“……他们的争吵次数越来越多，妈妈对我的打骂也是愈演愈烈，但是那个人每次都会护在我的身前，用着哀求的眼神看着妈妈，那时我相信他就是我的爸爸，因为他保护了我……”
梁霓的声音有些微的太高，情绪稍有激动，他的声音中充满着一丝失落，“……虽然更多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是复杂难懂的，有时无奈、有时冰冷，但我仍愿意相信他就是可以保护我的爸爸，可是……”少年说着向身后的男人的怀中缩了缩，仿佛只有如此做，他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那明显的寻求着鼓励的动作，让梁楠意识到什么的更紧的拥住对方，他知道也许少年之后的话，就是余洁一直抓住不放的，也是一直折磨着少年无法快乐生活得根源，更是他对所有人都心存芥蒂的缘由。
男人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因此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拍着梁霓的背，一下下的，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般，用着行动鼓励着对方。
“其实后面的事情，也许大家能够猜到，妈妈最终走了，她无情的抛下了我和那个人，那个人得脾气一下子就变了，这是很容易理解的。
他是那样的爱着妈妈，甚至接受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在身边，虽然他对我没有特别的好，但是却也不坏，还会在妈妈打骂我的时候挺身而出。我不明白这样的男人，妈妈为什么还要抛弃，当然也很不明白，为什么亲生的我，妈妈会如此的讨厌，并毫不犹豫的抛弃。
从此以后那个人开始像妈妈之前对我的态度一样不理不睬，可是他一旦喝了酒之后，就会来找我的麻烦，开始时他会一直抓着我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梁楠为了缓和少年的情绪，用着极其温柔的声音问道，他的嘴-唇擦过少年的耳垂，吐出温暖的气息。
少年悄悄的躲开了小爹爹的接近，继续说道：“当时我不是很清楚他话中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在指责我有一个……有一个无-耻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强-奸了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却在无奈下生了我……她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法接受这样的我，这些都是在我长大了后才慢慢明白的，我想他当时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梁霓的脸在小爹爹的颈窝蹭了蹭，这次他主动凑近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