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情牵篇 第二十三章 告白夭折
墨色的天际越来越暗沉，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稀少，街灯变得越来越明亮起来，照亮着人们的前路。
但对于梁霓来说，街灯显然是多余的，他完全彻底的沉溺在黑暗中，一块手帕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却步履坚定的朝前走着，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从容。
一双温暖的大手牵着他，正确地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梁楠显得要比梁霓紧张的多，他很仔细的看着少年前方的路，甚至忽略掉自己的脚前是否有异物。
梁楠笑着告诉少年，他其实很相信少年对自己的信任，因此根本不用做这些的，可是少年却一定要坚持，蒙上眼睛走回来的路。
“小爹爹，你真的很喜欢宋阿姨吗？有多喜欢？”梁霓状似无所谓的问道，似乎只是为着好奇。
梁楠的手一紧，将少年拉到自己的身前，因为少年的正前方有着一个即使踩在上面，可能都不一定能够感觉出的小石子，但他却看得很仔细。
“嗯？你说什么......”梁楠发现这样带领着他的霓霓走路，他根本无法分心想到别的事情，生怕自己辜负了少年的信任，他一副谨慎，又小心翼翼地模样。
梁霓沉吟了片刻，他觉得小爹爹也许是不想要告诉自己，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问道：“小爹爹，你喜欢宋阿姨什么呢？”
“啊？......喜欢......”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他根本就不喜欢他，他又怎么会知道，男人想了一下，然后随口敷衍道：“......什么都喜欢，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的什么，优点或是缺点你都会喜欢的。”梁楠说罢，撇这嘴角，觉得这样的回答太过肉麻，如果是真的对着宋清儿说出来，他可能会吐出刚刚吃下去的饭。但是如果是对着眼前的少年，那就是让他说上千遍万遍他都愿意。
“哦......是这样的吗？”梁霓静静地道，语调有点低沉，他继续试探性地问道：“可是......知道你突然间发现，那个人一直在欺骗你，你也会无所谓的原谅他吗？”
梁楠盯着少年的脸庞看，虽然对方的眼睛上蒙着手帕，不容易看到他整个脸部表情，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少年的紧张，他的手在微微地发颤，为什么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难道是他喜欢的人欺骗了他吗？
梁楠还记得少年醉酒的那个晚上，少年似乎是有着喜欢的人的。
就在男人晃神的时候，少年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小爹爹，你在听吗？”梁霓发现，当自己不再用眼睛来看整个世界的时候，细微的感觉就会变得更加敏感起来，即使看不到小爹爹的表情，他仍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犹豫与愣怔。小爹爹究竟在想什么，他很想要知道。
“我想你如果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即使对方骗了你什么，只要他不是故意的想要伤害你，你都是会原谅他的吧，前提是你真的爱一个人。也许会有一时的想不通，但终究是会原谅他的，我是这么觉得的。”梁楠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男人感觉到少年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急忙拉住他停了下来，紧张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梁霓淡淡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小爹爹终有一天知道真相后，也是会原谅宋清儿的，这样的事实让他觉得很无力，“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见少年没什么事，梁楠便牵着少年的手继续走下去了，他们的脚步很慢，就像是在散步一样。
“小爹爹，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你怎么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你是否喜欢宋阿姨呢？”问出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但是他必须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这次梁楠却回答的很快，因为他的脑子里想的是眼前的人，“我说不清楚喜欢的定义，就是一种感觉，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就觉得甜甜的，见不到的时候，就很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很开心，希望能够永远的留在他的身边。
想要照顾他、呵护他、保护他，所有的思想都被他占得满满地。我觉得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男人毫无顾忌的申请的凝望这少年，用着充满着爱慕之情的言语说出自己的心声，他不用担心少年会发现他是对着他说的这些心里话，因为梁霓正蒙着双眼。
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梁楠用力的揉了揉梁霓那头栗色的头发，笑着道：“你还太小，你还不明白那种感觉，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明白的。”
“我有喜欢的人啊！”梁霓大声的朝着梁楠的方向冲口喊道，带着点愤怒，带着点委屈，也带着一丝不满。
梁楠显然没有料到少年会承认的如此干脆，也是有猜测过少年有心上人，但他觉得那是埋藏在少年心中的，不愿意说出来的一种朦胧的感觉。
可是刚刚少年那奋力的一吼，竟然是如此的坚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他如此的确定自己的感情呢？梁楠发现自己竟然不敢问出口，心中泛着沉沉酸涩。
“小爹爹......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梁霓的表情有些急切，似乎有什么要冲出了胸口，他稍显激动的，另一只手也扯上了小爹爹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不稳，“当......我是说如果你爱上的是一个男人的时候，那该怎么办呢？”
梁霓觉得自己很卑鄙，他其实是在暗示小爹爹的，他甚至希望小爹爹能够明白他的意思，能够才想到宋清儿是男人，但其实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容易的。而有着这种想法的自己也是很恶劣、卑鄙的。
下一秒他却突然被小爹爹握住双肩拉到了身前，他甚至感觉到了小爹爹颤抖得很厉害的双手，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感觉到他整个人散发出的一种阴沉感，有些恐怖的阴沉。
突然内心感到很害怕，梁霓想要拉掉自己脸上的手帕，他必须看到对方的表情，难道小爹爹真的想到了吗？想到了宋清儿一直在骗他？他想要确认。
然而男人却紧紧地握着他的肩头，用力到他感到疼痛，用到他感到自己仿佛要被对方捏碎了一般，那恐怖是他不曾体会的，他嗫嚅这开口，声若蚊蝇，“小爹爹......你弄疼我了......”
他的话刚落，梁楠的手就抖颤着放开了他，男人的双手僵在半空中，他的眼睛直视着少年，梁楠一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再的安慰自己即使对方喜欢上的是男人，自己也不该有所奢望。
可是他根本无法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恨不得狠狠地将少年抱进怀中，狠狠地吻他，告诉他自己也是爱着他的。
他只能是自己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而是用淡淡的语调，淡入清风拂过，毫无波澜的语调问道：“你是想要告诉小爹爹，你刚刚所说的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一个男人吗？”
“我......”少年说着用力的扯掉脸上的手帕，用了两秒钟的时间，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他向着小爹爹走近了一步，他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深沉如海的眸子泛着波涛的情潮。
梁霓知道此刻不是表白的时候，但是他却不想再忍耐，不想再等待，他想要积极地争取自己的爱情。
可是似乎每次他的运气总是差了一点点，他的话还未出口，他就看到了小爹爹的目光诧异的移向了他的身后。
梁霓也不自觉的转身，回头跟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宋清儿的身影就在他们的身后，他消瘦的身影显得有落寞。
不，该是他脸上那明显的伤害表情，让他整个人都披着悲伤的外衣，一种一目了然的哀伤。
宋清儿缓步朝着他们走来，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他的左边脸颊红肿，眼圈也是红红的，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梁楠，那是一种寻求帮助的眼神，让人难以抗拒。
梁霓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小爹爹默默无语的走上前去，一把就抱住了那个依旧打扮成女人模样的男人。
柔和路灯下的两抹拥抱在一起的身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交错的深浅不一的两人的叠影投在宽阔的马路上，静静地如一幅层次感很强的画。
宋清儿受伤了吧，在梁院长那里受伤了，曾经目睹他们在一起情形的梁霓知道，宋清儿是很可怜的，他是值得同情的。因此他寻求着小爹爹的安慰，慰籍自己受伤的心灵。
那么他呢？他梁霓呢？看着心爱的男人拥抱着别的男人，看着自己爱的告白夭折，看着自己终将错过心爱的人，他的受伤又是否会有人来抚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