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困惑篇 第三十一章
梁楠自然看得出少年有多痛苦，可是对方坚持不想去医院，他也只好在家陪着少年。打了电话到医院和学校给自己和梁霓都请了假。
男人又自制了冰袋放在少年的头上，希望可以帮助少年减缓痛苦。
冰冷的触感从头上传来，顿时感到了舒服一些，梁霓用力的撑开沉重的眼皮，想要对小爹爹微笑，可最后还是没能笑出来。就又闭上了眼睛。他的脑中开始不断地出现很多画面，都是关于自己和小爹爹的，有痛苦的也有快乐的。
痛苦慢慢有所缓解，少年的手若有似无的拉着男人的衣角，那不愿意对方离开的意味很浓。
梁楠静静地看着少年熟睡的模样，他的表情很丰富，时而皱眉，时而微笑，仿佛在他的脑中正上演着什么有趣的电影一般。
男人看得也很出神，只是他不知道，在少年脑中的电影里，他就是那电影中的男主角。梁楠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他将梁霓拽着他衣角的手轻柔地放进被子里，悄悄离开了房间。
梁楠走进厨房，他必须给小家伙做些吃的，然后让他再吃点药，既然对方不想去医院，那么就只好靠吃药这唯一的办法了。
梁霓似乎感觉到了小爹爹的离开，自此他睡得更不安稳了，似乎从那之后，他的梦中就一直闪现着小小的自己，追在小爹爹的身后，不停的央求着对方不要离开的画面。
他用尽了所以的办法，哀求、追赶、哭闹，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大叫，可是小爹爹还是和别的女人离开了。他看不清楚女人的脸，但是小爹爹温柔的拥抱着女人的画面，却清晰的在自己的眼前。
因为这个梁霓倏地睁开了眼睛，滚烫的身体如置身火海中，可是他却觉得很冷，发自内心的冰冷。
梁楠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梁霓蹬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额角都是汗，目光呆滞，即便自己走进了房间，他也像是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般的毫无反应。梁楠来到床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把手中的托盘安放在床头柜，伸手探向少年的额头，取下冰袋，重新换了一个放在少年的头上。
梁霓似乎是在小爹爹的手指触上额头的那一刻，猛地自冥想中惊醒过来，他脸颊泛红，红肿的眼睛也泛着盈光，像委屈地哭了一般。他望向小爹爹时的眼神有些怪异，有些恍惚，似乎没有完全清醒，仿佛还在自己的梦中，他从自己沙哑的喉咙中挤出声音来，听起来虚弱而无力：“小爹爹……”
梁楠皱紧眉头，目光温柔充满着怜惜：“你觉得好点了吗？饿不饿？先吃点东西，然后吃点药吧。”
梁霓盯着小爹爹的脸良久，像是没有听懂对方的话似的，他嗫嚅道：“……别离开我好不好？”少年勉强的咧开嘴角，眼底是难掩的苦涩。
“嗯……放心吧，小爹爹不会离开你的，我做了很香的粥给你吃，知道你现在没有胃口，不过多少吃点吧，这样才能吃药。不过如果到了晚上还是没有好转，小爹爹就不能再听你的了，到时我们就要去医院了。”
“不离开吗？永远都不离开吗？真的吗？”梁霓执拗的盯着男人问着，逼问再逼问。
“如果你乖乖地听话，乖乖地吃药，乖乖地好起来，我就不离开你，永远都不离开，那你要不要听小爹爹的话，要不要乖乖地好起来呢？”梁楠用哄小孩的口吻笑着说道，即使少年小的时候，他也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少年说话，但此刻少年病了，反而更像个孩子了，梁楠觉得有趣。
梁霓困扰的皱起秀眉，眨巴着眼睛，半晌后他终于想通的点点头，他费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指轻轻地触上小爹爹放在床边的手背，细弱的声音带着撒娇的味道：“……嗯……霓霓会乖乖的，霓霓会好起来的，霓霓现在饿了，小爹爹做的粥一定很香，所以小爹爹你喂霓霓吃粥好不好？”
“嗯……好，小爹爹很乐意为霓霓服务的。”男人的笑容很柔和很灿烂，看着少年嘴角漾起的浅浅笑容，让他的心也跟着荡漾了起来。
梁楠将少年扶起，放一个靠垫在少年的背后，让他依靠在床头上，然后才端起自已早已准备好的粥。
梁霓看着小爹爹细心的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耐性的吹到不再烫了后，才小心翼翼地送到自已的唇边，“脖子上的伤口还疼吗？”男人的目光瞥向少年的脖子。
梁霓轻轻地摇摇头，算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他早就把这个忘了，这点小伤对少年根本不算什么。
男人看出少年的不在意，表情认真的道：“别看小伤口，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感染。”
梁霓下意识的想用手指碰触，但奈何浑身没有力气，手指没能抬起，也就没有那么做，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些，讥笑着对方，“小爹爹……是不是当医生的人就特别喜欢小题大做。我知道在你们眼中，其实看到伤口上的很多细菌了，感染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对不对？”
“哎……”梁楠轻声地叹息着，他轻轻的用调羹搅动着碗里的粥，十分的细心，“你就是不太懂得保护和照顾自己，不知道人心险恶。”
“这个和我感染有什么关系啊？真是听不懂小爹爹在说些什么？”梁霓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继而痴痴的傻笑起来：“不过小爹爹说得似乎也没错，我向来是比较粗心大意的。”
“你不是粗心大意，是对自己太不用心照顾。刚刚你说的感染的问题，我承认，也许有时我是有点担心过头，并不一定那么严重。
但是你这种总是太过好心的同情别人，然后任人欺负的性格，我才是更担心的。”梁楠将一勺粥送到少年的嘴边，少年微启嘴巴，将可口美味的粥含进了嘴里，露出舒服的表情。
“嗯……小爹爹别说得那么夸张，好像我是笨蛋似的。”梁霓含着粥的嘴，含含糊糊地说着，吃了一些粥后，胃里暖暖的，再加上有小爹爹的陪伴，身体似乎也舒服了一些，就连精神也好点了。
“我说得有错吗？你就是这样的笨蛋，我猜想是你看到赵芳芳后，又同期她了吧，听你刚刚的说话口气，就能感觉得到。
所以我猜想你脖子上的伤就是因为同情心泛滥才得来的吧。”梁楠无奈地望着少年，心疼他的同时也有点生他的气。
“不知道小爹爹在说什么……快点喂我吃吧……我好饿……好饿啊……”梁霓岔开话题，显然他被说中了，如果当时他看到赵芳芳时，理也不理也许真的不会受伤。
梁楠再度舀了一口粥，送到唇边轻轻吹冷，将盛着粥的汤勺送到梁霓的唇边，还再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就算你不理小爹爹，小爹爹也还是要说，当初的余洁恐怕也是这种情况吧。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但她那明显对你的敌意，和她当初对你的虐待都是让人无法容忍的。可你却逆来顺受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有时我真的觉得你太傻了。”
“怎么又提到她了呢？还说什么虐待，太夸张了吧。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说不定我真的有点傻，所以小爹爹，你以后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哦。”梁霓不以为然的道，他当然知道小爹爹是为自己好。
可是当年的事情，小爹爹并不知道，这都是他欠余洁的。他并没有小爹爹说得那么可怜，真正坏的人是他，也许小爹爹在日后知晓了自己的过去后，他会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该让人痛恨的人。
“我说她虐待夸张了吗？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满身是伤，直到现在还留着疤痕呢？我夸张了吗？”梁楠本就开始不平静的情绪，因为少年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而如星火燎原般升腾起愤怒。不是生少年的气，而是想到当初那女人竟然如此对待那么小的梁霓，他的心就一阵阵痛得紧缩起来。
梁楠抓住少年的手臂，将他的睡衣袖子拉高，露出手臂上那虽然已经不太明显了，但却仍可以辨认的烟头烫伤的痕迹。
少年小心的悄悄地将手臂从小爹爹的手中抽回，然后缩进被子里，他朝着男人呵呵地傻笑着，“……那个……小爹爹……我还病着呢，头很疼，你就别在这个时候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生你的气？……我哪是生你的气，我要是能生你的气就好了，我是心疼你好不好？你这个小笨蛋。”梁楠说着，放下手中的粥碗，将少年一把扯进怀中，他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拿这个小笨蛋怎么办。也许日后他只有更小心，更周到的围在他的身边，帮他驱除一切的危险因子，才能安然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