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梅花佳句，待粉郎香令，再结相思
据周斌透露，顾非在某个外国佬开的设计公司打工，平常窝在家里，除了本职工作还接不少外面的CASE，甚至给一些杂志上的连载小说画插图。是属于标准的“smalloffice，homeoffice”一族。
顾非很宅，长期呆家里不出门，除了工作就只打游戏。他赚的钱还挺多，肯定比李一洋多，平常开销也不大，可是他买游戏买得很疯，大多还是原版，还有游戏主机也是每出新型号必定入手，那些玩意通常都托人在国外带，可贵了。
周斌叼着香烟，烟雾缭绕里整个人迷离又忧伤：“小顾同志太有钱了，烧起来不要命。”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掩饰不住的眼红与嫉妒，李一洋在旁边安分地听，他比较平静，毕竟单位里游戏都是免费的，而且数量之多比起顾非的藏品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斌装腔作势地呼完那支烟，李一洋毫不客气地把手摊到他面前：“交稿。”
某个混蛋装傻：“你说什么？风声太大我听不见。”
李一洋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反正你上个月的三百块稿费还没付呢，我就跟我们会计说不用给了。”说完就站起来作势要走人。
周斌抱住他的大腿：“最近我便秘！文学灵感出不来！你再宽限几天！”
“后天三校。”
“明天给！保证明天给！”
李一洋挑起半边眼皮：“今天给。”
“咦！你不好这样不可爱嘛！”
“我马上打电话给我们会计。”
“好好好今晚给！”
周斌本职工作是个坐办公室吃闲饭的公务员，日子就是混吃等死，给李一洋家的杂志写专栏算是他唯一能让自己人生发光发热的事情。
不过这家伙脸皮厚，负责他的文编要不到稿子，所以才劳动李一洋这个美编。
闹了会，孙宇汶打电话给周斌，说论坛四周年活动的奖品派发出问题了，让他确认下，好像有个得两等奖的人没收到的样子，在论坛发帖骂呢。
“二奖不是个太鼓达人的座架和两张烧录卡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闹屁。”李一洋说。
“不是什么大事，但对论坛影响不好。”周斌挂了电话说。
“那再给他副同样的东西呗。”
“烧录卡好搞定，但那个座架是日本原装的，当时就定了四个，全发出去了，这玩意本来就是限量的，不贵，可是东西少，在日本都买不到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给我留一个！”
“你出钱我就给你留。”
“小气死了，活该人家来闹事。”
李一洋撇着嘴冷嘲热讽，还不忘记提醒：“不管有什么事，你别忘记稿子。”
周斌学他：“不就是个小豆腐块么，拖一天能怎样，小气死了。”
玩笑归玩笑，周斌这人对论坛的事还是相当上心的，他可是头头呢，当公务员没牵没挂的，就自己一手创办的论坛是心头肉，能不上心嘛。
考虑半天，周斌还是决定把“豆腐块”往后顺，他先给几个认识的人打电话，抱着万一的希望，可能这些人也有收藏呢。
电话打过去，还真有一个人有，不过他死活不肯拿出来，说他送给他女朋友了，杀了他也没胆去要回来。
周斌和李一洋在电话这头对其鄙夷不止。
完后还有个人。
周斌对着手机考虑半天没拨号，李一洋斜他一眼：“要不行就给别的东西呗，一定要同样的架子吗？”
“最好是一样的吧。”周斌叹了口气，认命地打了电话。
李一洋剥着花生壳在旁边听电话，没一会就知道对面的人是谁，那低低的声音太特别了，准错不了，是顾非。
周斌放下电话，满脸堆笑地搓手：“搞定了，他说最好让我今晚去拿，他明天有事回老家，所以专栏的事……”
“没得商量！”李一洋把刚剥下的花生壳扔到周斌脑门上，狠准快：“给我他家地址，我给你去取。”
周斌这混账会打什么主意，李一洋摸得透透的。
那默契可是太有了。
周斌家在城北的郊区，顾非家在城南的郊区，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可两人平常还真没交往。对彼此来说，对方是路人甲乙丙，龙套ABC。
李一洋先乘公交到市中心乘地铁，花了一个钟头，地铁十分钟，最后再乘一个钟头公交。两头的时间和路程对称的很。
顾非住的小区就在公交线上，很好找。李一洋绕进去，抓着小纸条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周斌写的破字看得很费劲，忍不住点起根烟蹲下来，装无业游民。
饶是分辨得够仔细了，敲到顾非家门前还敲错了四家门。
顾非穿得很随便地过来开门，见到是李一洋，点点头，没打招呼，直接放人进门。
出乎李一洋的意外，顾非家里很干净，不像单身男人住的。
“好干净啊。”表扬脱口而出。
“还好。”
顾非摆摆手，让李一洋站客厅里，他进自己房间去取东西，很快就提了个印着小动物的袋子出来，交给李一洋。
打开袋子看了看，确实是和周斌给他看的图片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要喝杯茶再走吗。”
李一洋确定完后听到顾非的话。
看得出来顾非没让他留下来喝茶聊天的意思，可李一洋刚才正好在想呢，是不是要自己主动要杯茶水喝呀，乘了那么久车，歇歇也好，可万一被拒绝就太尴尬了……
没想到刚考量到一半，顾非就开口说话了，简直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李一洋有种洗澡时被人看光裸体的感觉，还好他脸皮厚，摸摸鼻子装傻充愣地笑：“好啊。”
客厅里的沙发颜色很素，像是咖啡色，李一洋虽然是美编，可是不敬业，所以说不出来那曼妙色彩的学名。
坐下来后，趁着顾非泡茶的空隙，李一洋抓紧时间反复打量起客厅来。
刚进门时李一洋就想说了，这地方整洁的哪像个宅男呆的地方，先别说必须道具之首的空泡面碗没出现，甚至茶几下面的地上还垫着毯子。周边的柜子桌子上也没有与ACG相关的周边，李一洋还以为顾非家的烟灰缸上都会印着机械战甲。
不过，顾非没叫他太失望。
几分钟后顾非端茶出来，白瓷的杯子，杯把与杯口连接的地方是个花骨朵的形状，杯子身上绘着某游戏中的一号女性角色。
“靠！”李一洋忍不住直了直眼：“此等好物你都有！”
“一套十二个，配合四节发售，每季三个，我都集全了。”
“十二个女主角里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李一洋捧着杯子看得爱不释手，那游戏本身就被称为神作，不仅人设好CAST好，而且情节也是精妙无言。这游戏出的周边多到数不胜数，李一洋作为死忠，PVC只入手了两台，他连最喜欢的女一号女友都没搞到手。
这套杯子由于制作精细，细节设计很巧妙，使用材质好，而且杯子是游戏里的重要道具，所以刚出的时候李一洋也脑热过想收一套。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放着连意淫功用都没有的摆设，不买也罢。
何况也买不起。
自己当初望洋兴叹的心理和人家顾非一对比，就显出自己的小来。
李一洋不禁可以理解周斌说起顾非时咬牙切齿的原因了。
“你居然敢拿这杯子出来招呼客人，万一我不小心摔了呢。”
“你不算客人吧，要真是客人我也不拿这个用。”
“……你不是诚心跟我炫耀吧？”
“就是炫耀啊。”
嘿，顾非干脆地一承认，李一洋先无力了，他猥琐地反复抚摸着杯子上的图案，杯子里的茶叶都凉透了。
没钱，就不仅仅是把不到马子的事了，男人没钱，气还比人家短一截。
所以钱不是万能滴，但是木有钱就是连意淫资格都会被剥夺滴。
“你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顾非抬手竖起拇指往他房门指了指。
李一洋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放下那杯子站起来。
门打开的瞬间李一洋就有种眼睛被晃瞎的感觉——
口胡这简直就是幻想乡口牙！！
往左，是几乎占了整面墙的柜子，一半是书一半是CD和游戏片，往右，是同样大小的柜子，大半地方都码着书，小半地方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模型。
顾非的床靠北边的墙，床不大，但是床和书桌中间还有张挺大的矮桌，桌上放着电视机，空出来的地方PS2PS3XBOXWII四台战斗机的包装盒在欢乐地群P。
啊啊啊真的要瞎掉了！
李一洋流着口水走进去，他觉得自己置身在某种外太空的系统里，周围群星闪耀斑斑点点，可就算在这样璀璨的世界里，他也已经用自己姣的视力看到了右边架子上有他刚才还悼念过的全套女性角色PVC。
“要是地震的话你就完了。”李一洋恶毒地说。
“天朝最叫人放心的方面就是地震比日本的少。”
“你这是纯炫耀。”
“是炫耀啊。”顾非依然淡定如故。
这种居高临下的炫耀态度真叫人不爽到极点，李一洋觉得自己和这人对比起来简直就像被整个ACG界抛弃了。
混蛋！脑回沟怎么长的！没事买那么多游戏机干吗！
要说游戏机吗，现在也不算贵，李一洋也买得起，实际上他PS2和PS3都有。别的都不说了，可是，他没见过PSP还有人买四台的，三代机种都集全之外还有台欧美游戏的特别纪念版！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钱多得没处烧？！就是钱多得没处烧吧！
FUCK！
“你你你……”李一洋泣不成声。
“炫耀完了，你回去吧。”未想顾非打了个哈欠后却下了逐客令。
李一洋回去后和周斌抱头痛哭，变态啊，那种人简直就是变态神经病脑子进水啊啊啊！
于是两人全然忘记稿子的事，定下了统一战线。
然而再过两天，李一洋又去了次顾非家。
原因是最近顾非第一次接画漫画的活，没经验，时间排得少，来不及了，本想找周斌帮忙，这人却装死不接别人电话。
所以接到电话时李一洋还挺诧异，想不到顾非会因为什么事找他。
顾非电话那头云淡风轻近午天一带而过：“就这样，你下午过来吧。”
李一洋就颠颠地过去了，他抱着点私心，想在顾非那房间里玩上一玩。
挪开矮桌上的电视，把“战斗机”们扔到床上，顾非看着李一洋，笑得清秀可人兼具奸诈狡猾：“谢啦。”
“哦，不用。”顾非扭头用右眼看床上的战斗机们，左眼去看墙壁柜子上的手办们。
“你是美编，会上颜色吗？”顾非把墙角的笔记本拖出来，放矮桌上开机。
“会啊，不过水平有限。”
“那好，你就上色，那漫画十二页，你上六页。”
“凭什么啊！你才是画画的吧？我还以为我只是来擦铅笔线的。”
“没差，那杂志大，登的稿子多，你随便画画得了，他们看不出来。诺，这是基本的颜色设定。”转手递过份打印件。
“……那这什么时要画好啊？”
“今天。”电脑开了，顾非把台机上的东西都考到笔记本里，再给插上个数位板。
“今天？！这时间点掐得未免太神奇了吧！单张彩图我都没法一天搞定！前几天您干吗呢？！”
“画线稿。”云淡风轻。
“干！”李一洋满腹焦虑感慨忧伤愤怒地盘腿坐下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李一洋他和顾非根本没熟到那地步，他要想拒绝帮忙完全拒绝得了。
不过李一洋重义气，北方男儿最重义气。
可人家顾非看他根本就没带义气，不过这种事李一洋想不到。
于是他就焦虑感慨忧伤愤怒地乱涂一气，就是直接加点基本的色块而已，在两个钟头内忘我地将本该和他全然无关的工作搞定了。
他把本子抗起来给顾非看，未想居然通过了。
“就这样吧，晚上我再润色，你图层有分开保存吧？”
“有啊，都在那原始文件夹里。”
“那好，你可以回去了。”
“喂，我快饿死了，午饭没吃就过来了，你家有吃的没。”
“你自己去厨房找，顺便给我弄点。”
李一洋伸个懒腰，瞟了眼顾非床上东倒西歪的“战斗机群”，觉得自己受到了神的召唤。
不过吃饱了才有精力战斗，李一洋还是先选择钻进了厨房。
找出三包泡面放一锅里煮，李一洋还很有情调地加了两个蛋，煮完后分成两碗，本想端进顾非房间的，想想那房间全是金贵的东西，洒到汤汤水水不好，便把面搁在外面桌子上，进去喊顾非出来吃。
没想到进门口却发现顾非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喂……”
李一洋轻轻喊了声，顾非的长睫毛抖了抖，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