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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退意

书籍名:《燕临天下》    作者:粼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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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飒赶到端蘅厅时,正见着萧达从里面出来跟剑交待着甚么,于是上前小声问道:“爷歇了么?”
  萧达瞅了眼厅内,点了点头,复又补了句:“姬容公子……留宿了……”
  飒苦笑一声,没有多问,倒是看了眼剑手里的那块锦缎,问道:“这是……”
  剑耸耸肩,晃了晃手里的缎子:“爷让我送还给风锦公主。”
  飒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看向萧达:“爷细细看过了?真是假的?”
  萧达淡淡一句:“风锦公主不知道吴雄早就觊觎过北辽的这处宝藏,也不知道吴雄手里的寻宝图在爷这儿,所以仔细比对后,这的确是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
  飒眼中一冷:“懑的看不起人!竟然弄个假的唬弄,这算盘打的还真是精明。”
  萧达瞅了瞅他:“这厘山图的事你就就别提了,反正我们已经寻到了那处宝藏,风锦公主也已经落了下风,就别拿这件事让爷心里添堵。哦,对了,你上次去厘山勘查时设好阵法了么?”
  飒点点头:“这是自然,就算有人拿到了风锦公主那处真的厘山图,要想闯进阵里,也得费一番工夫。”
  萧达面上放松下来:“那便好,这处宝藏以后指不定会起个甚么大作用,谨慎些总归没错。”
  剑听他们说话也甚没趣,便挥了挥手中的厘山图,飞身上马:“我先去了,半个时辰就回来,飒先替我给爷守夜。”
  飒笑着应了,便见剑一挥马鞭跑远了,不由轻声道:“这小子甚么时候得了匹好马?”
  萧达瞥了一眼远去的剑,无奈的说道:“还不是在江南时嫉妒爷赏了萧西那匹叫疾风的西域宝马么,整日的跟爷嘀嘀咕咕此事,爷闹不过他,便从邢璨将军那里讨了匹汗血宝马,听说疼的飞骑军不得了,呵呵……”
  飒摇摇头,有些无奈,这事倒真是剑能做的出来的,而且……他们几个陪燕清粼一起长大,似乎剑是最少受罚、又最受燕清粼宠爱的一个,所以不过是匹马而已,燕清粼也不会让剑受委屈罢。
  萧达见飒只是淡淡的应了句,也没多说,便跟着他往外随意走着:“听说……你罚了那个萧西?”
  飒一愣,面上也没有甚么表情,只点了点头:“他这次没有看好五王爷,以致间接让爷受伤,职责未尽,自然该罚。”
  萧达轻叹一声,停了脚步:“飒,我知道你一向御下极严,但……今儿个爷偶然跟我提起此事,问萧西有没有到北辰来,我倒不好应了。你也知道,萧西也算是爷中意的暗卫,尤其是出自你门下的暗卫,爷都多有重用,这次……倒也不算萧西失职,爷自个儿也说是五王爷自讨苦吃……这话里的意思你还不懂么?”
  飒轻咬了下唇,缓缓舒出口气:“爷不怪罪,我却难辞其咎。”
  萧达瞅了瞅他,突的说了句:“飒,你的自信就只有这么点么?”
  飒浑身一僵,瞥了萧达一眼,不冷不热的一句:“萧达,我们是不是好长时间没有交过手了?”
  萧达笑出声来,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是故意惹怒你,所以你也别想修理我,我只是告诉你,萧霆虽是爷暗中栽培,也不过是一步退棋,他的分量自然不及你的一半,你又何必这么不安?”
  飒脸上一红,瞪了萧达一眼:“你胡说八道甚么!”
  萧达促狭的斜睨了飒一眼:“好好,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倒是你,可别在借着监视东方润的借口躲着爷了,你总该为我想想,每次爷寻你,我都满北辰找你,你知道有多麻烦么啊?”
  听他说的如此委婉,飒脸上有了丝笑意,偏过头去冷哼一声:“活该!”
  接着便腾空而跃,为燕清粼守夜去了。
  萧达无奈的耸耸肩,也不再多言,深深吸了口气,在原地伫立了片刻,转身进了端蘅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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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燕元烈与卫少天回到北辰,自然是直接去看燕清粼。燕清粼每日早起批折子,当时恰好去沐浴了,结果突然来访的两人险些撞上姬容衣衫不整的样子,卫少天略显尴尬,燕元烈却脸色黑的锅底一般,少不得对燕清粼一番耳提面命。
  对燕元烈和卫少天此行,燕清粼没有多问,只是觉得父皇心绪似乎不佳,仿佛有人给了他气受。卫少天则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亲自察了燕清粼的伤处,不过也对他们失踪的这几日只字未提。
  燕清粼派瞳去调查了下,因着是父皇的私事,不敢太造次,所以摸不大准,只知道柯焕然在北辰一现后便失去了踪影,临行前似乎见过卫少天,说过些甚么倒不清楚,只是燕元烈显得格外在意,虽未发作卫少天,倒是他周围的暗卫吃了不少苦,恐怕卫少天此去跟柯焕然大有干系。
  想起柯焕然,燕清粼倒觉得有几番可惜,听说想当年他是与卫少天齐名的威猛将军,两人相识相知而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的传说在大燕、理越、吴雄等地所传甚广,甚至有人编成了评书在酒肆茶馆处口口相传,由此也能窥见两人当年的意气风发。
  只可惜……如今,柯焕然失去一切孑然一身,卫少天也是功力声名尽无,当年的英雄落魄至此,也不过是为了这大好江山做了嫁衣,虽能青史永垂,万古流芳了,却也只是个虚名。
  让燕清粼意外的是,不知道柯焕然对卫少天是用情适度还是用情过甚,以至于感情之事,说放就放,如此干净利落,倒让人有几番钦佩了。
  也难怪一向清冷狠绝的燕元烈,也对此人忌讳到不得不用威胁利诱的地步。
  那么君父此次离去,莫不是为了柯焕然?
  念及此,燕清粼不由微微一笑。
  突的听到一声喝斥:“走神了?”
  燕清粼后背一凛,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父皇恕罪,儿臣……伤处还未好利索,有点不舒服……”
  燕元烈斜着眼瞅了瞅他,哼了一声:“我跟你说的事,你有何看法?”
  眉头一皱,想起刚刚一直在说让风锦公主回理越故地一事,燕清粼轻道:“理越之处,儿臣前几年已经让其归顺的差不多了,不过风锦公主的身份还是要忌讳些,万一……”
  燕元烈淡淡一句:“不会的,若是不放心,你可以多加些防备。再说西南军不是驻扎在那儿么?纵使她再有能耐,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燕清粼思量了片刻,还是觉得此举有些太过诡异,不由起身行了个大礼:“父皇,您……是否有事瞒着儿臣?”
  燕元烈眉头一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满意,压低了声音微微一叹:“风锦……活不过两年了……”
  燕清粼心里一惊,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只淡淡的问了句:“不知父皇想……”
  燕元烈一挥手:“这事你君父也不知道,我不愿他再纠缠于这些事情,所以你也把嘴巴闭牢些,就照我吩咐的做。明天,我会跟你君父启程返回中原,你也不必派人跟着,我自会随时与你保持着联系。”
  燕清粼思量片刻,忙应了句:“儿臣明白了。”
  燕元烈上下打量他一番:“风锦要求带着柯子卿一起走,你如何看?”
  燕清粼瞳孔瞬间一缩:“这个……儿臣想还是子卿自己决定的好。”
  冷哼一声:“当断则断的道理你还懂罢?莫为了这么个人掣了手脚,否则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燕清粼脸色一白:“父皇!您答应过儿臣不干涉子卿的事!”
  燕元烈眼神一凛,脸上顿时有些难看:“放肆!”
  燕清粼暗地里撇撇嘴,没有应声。
  知他心里忿忿,燕元烈一拍案,不由恼怒更甚:“你还好意思说?为了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竟然以身犯险?若是我早知道你这么想放他走,我干脆早就遣了他,省得麻烦!”
  燕清粼面上一苦:“父皇,子卿他……这些年着实帮了儿臣很多。”
  燕元烈仿若听了个大笑话,轻哼一声:“粼儿,一个真正的赢家是不会只留一个棋子的,明白么?我当年能栽培一个柯子卿,你以为我就会把所有赌注都下在他一个人身上么?我能不留下候补么?”
  燕清粼苦笑一声:“所以才让姬澈跟着儿臣的么?”
  姬澈的灵活和狡黠,哪是一个不问世事的王子所能具备的?更何况,三河之行,燕清粼的一个眼色、一句暗示,姬澈都能心领神会,甚至与燕清粼配合的恰如其分,如果之前没有费心思的了解过燕清粼,或者说没有被有意识的引导,姬澈哪能对燕清粼如此心有灵犀?
  所以若说燕清粼不起疑,那自然不会是真的。
  燕元烈顿了顿,淡淡一句:“姬澈也是一度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当年将他收为己用时就是觉察他性子够稳,也没有多大的野心,这次不也是帮到你了么?你还有什麽不满意?”
  燕清粼膝行几步,轻抓住燕元烈的衣摆:“父皇,朕知道父皇为儿臣费尽心思,儿臣惭愧。但……但是儿臣也有自己的考量,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柯子卿为大燕立下过汗马功劳,若是对如此功臣不赏反罚,寒了天下士子之心,这于大燕千秋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现在天下初定,儿臣想把更多的经历放在朝堂社稷安定上,而不是……所以,关于子卿,儿臣……”
  燕元烈冷哼一声,打断道:“怎地?我现在连这么个决定的资格都没有了么?哼,不过一个柯子卿,没了他我大燕还不能强盛了?你还真是能耐!”
  燕清粼知道这事也不能急,于是乖乖的闭了嘴,心里辗转盘算着。
  燕元烈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燕清粼起太多争执,便缓了语气:“当年柯奕柔压根就没打算生养他,若不是我给了他一条命,柯子卿早就不知生死了,所以柯子卿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而已,这才是他的本分。”
  燕清粼心口一窒,缓缓挺直了上身:“父皇,儿臣不这么认为,柯子卿……他没有义务成为大燕江山的牺牲品,这更不是他的本分!”
  燕元烈深深看了燕清粼一眼,突的大笑一声:“粼儿啊粼儿,你对柯子卿这么上心,你让我怎么放心留着他?哼,这次与凉庭之战你明明安排的天衣无缝,若不是柯子卿偷偷报信于风锦让她脱身,哪会让你在凉庭的暗卫曝光?甚至还让沈慈扮的甚么风锦给骗了个实打实!你还真是好能耐!”
  燕清粼默了片刻,突的一句:“儿臣没有上当。”
  燕元烈一愣:“甚么?”
  燕清粼从袖中掏出一块丝绸文书样的物品递了过去:“这个是儿臣在三河时获得的厘山图的拓本,当我看到这个厘山图时便知道那个风锦公主有些蹊跷。”
  燕元烈抖开一看,果然蹙了眉头:“这图不对。”
  燕清粼点点头:“东方润那处宝藏与厘山图所画本就是一处,但这幅地图中却在多处小地方画了错误的曲线,以此混淆视听,而且厘山图上手也太容易了些,所以儿臣一看到就起疑了,只是……儿臣想着这该是子卿第一次见他母亲,不愿意破坏,便想着达到让子卿……脱身的目的就好,所以就将计就计……”
  燕元烈狠瞪他一眼:“脱身?没有我的命令,他敢么?!”
  燕清粼脸上僵了僵,偏头看向一侧,没有说话。
  燕元烈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了,便端起茶碗,轻啜一口,仿佛又想一件事:“苏逸风那边如何了?”
  燕清粼心头一紧:“一切还算正常,这个月底就是产期……”
  燕元烈眉头微蹙,将茶碗放下站起身来,淡淡一句:“你房里的事我不想多管了,只是你也别宠的太过,甚么事情是他们该掺合的,甚么事情该避嫌,你自己要心里有数,知道么?”
  燕清粼心里打了个突,抿着嘴低声应了句:“儿臣晓得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不会耽于私情。”
  燕元烈点点头,走到案边翻了翻奏折,随意一问:“燕若冰也该有十八了罢?”
  燕清粼知道燕元烈又要提圣子之事,心里微叹,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是,今年刚过。”
  燕元烈动作一停,抬起眼皮看了燕清粼一眼,隐讳的问了句:“他那边没有动静么?”
  燕清粼被燕元烈的问题弄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种问题放到明面上来讲……有些古怪:“这个……儿臣觉得还不急……”
  燕元烈轻哼一声:“你一直给燕若冰服用丹泓之药?”
  燕清粼咬了下唇:“……是。”
  燕元烈瞪他一眼:“是药三分毒,圣钵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万一有个差池如何办?”
  燕清粼一急:“儿臣只是觉得自己还年轻,冰儿也还小,圣子一事可从长计议,也不必急于一时……”
  “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打算些甚么,”燕元烈直接打断道:“粼儿,我想要的是一个太平盛世,只单纯的统一是不够的。”
  燕清粼后背一僵:“父……父皇?”
  燕元烈放下手里的折子,上前将燕清粼扶了起来,语重心长:“你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对什么都上心,又对什么都无所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我知道你内心深处的野心有多大、你还未使出的力量有多惊人!粼儿,你是个注定的帝王,我希望你不要停下来,也不要后悔自己走过的每一步,你要坚信,这天下、这世道、这人心都注定只为一人而存在、而延续、而永生,那就是你。”
  燕清粼浑身一颤:“父皇,儿臣这一切其实都是父皇……”
  燕元烈摇了摇头,微微一叹:“粼儿,父皇这些年也真的有些累了……”
  “父皇?”
  “迟早也是该放手的,到时候我的东西不给你还能给谁?”
  “儿臣……”
  “所以,别让父皇失望。”
  最后一句,燕元烈的语气颇重,都说到如此份上,燕清粼苦笑一声,低头应了句:“粼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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