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破绽
六日后，晴天霹雳般的一个大消息震的剑拔弩张的三国边境将士个措手不及：北辽和亲王子东方慕平，薨了；凉庭随护的两位王子姬容、姬澈，失踪；侥幸逃回凉庭的随从交出北辽王室的图腾指认东方筱澜派人虏走姬氏两王子，且害死东方慕平，凉庭王大怒，一声令下重兵压境，两国未平复多久的状况再次被打破。
大燕的西北军也纷纷在曼陀镇和北辰边境严阵以待，目标和焦点都锁定在凉庭的三河重地。
只等燕清粼的一声令下，趁火打劫北辽，震慑凉庭。
深夜，北辰，北风狂吼。
端蘅厅里，灯火透明，突地门声一响，几个武将模样的人从里面退了出来，小声嘀咕着，话里却透着不掩饰的兴奋。武将对战事总会有超乎寻常的敏感嗅觉，像狗鼻子一样，一有端倪便兴奋不已，尾巴都摇个不停。
柯子卿跟在后面，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有些落寞的走着。刚刚见了燕清粼，他今晚频频走神，似乎……有甚么心事……
一侧的萧达将人送出去，装作不经意的一扯柯子卿的衣袖，小声一句：“主子有话跟你说。”
柯子卿一愣，再看时萧达已经引着其他几位将军往外行去，自己只得小心的返回端蘅厅，轻轻一敲门，便听得里面醇厚的一声：“进来。”
整了整衣冠，柯子卿推门而入，绕过门前的屏风，正看见邢璨俯身行礼，接着起身退了出去，经过柯子卿时也一直垂着眸子，只隐隐看得见眼角处有些晶莹。
柯子卿有些怔忡，也没多话，走到近前便见燕清粼单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的望过来，惹得柯子卿心里一阵发毛，耳根子都红了。
那双眸子里，似乎闪动着些甚么。柯子卿……不太懂，却有些心慌。
抬起手来勾了勾食指，燕清粼慵懒的伸了个腰：“过来。”
看他痞痞的哪还有皇帝的模样，柯子卿无奈的笑了笑，穿过中厅走到案后，顺手上去给他揉了揉肩膀：“累了？”
被他拿捏的极为舒服，燕清粼揽了他的腰靠进柯子卿怀里，满足的低叹一声：“到哪儿都有看不完的折子，讨厌。”
柯子卿轻轻笑了笑，眼里却掩不住的心疼：“接下来恐怕会更忙碌些，北辰之地也不会安稳，你……还是早点回京罢。”
燕清粼蓦地挣开眼，复又闭上，只双手在柯子卿腰侧不安稳的四处摩挲，没有回答。
柯子卿将人环住，欲言又止：“我听说东方小王子他……还有姬容也……你……别难过……”
“今晚你留下来陪朕，好么？”燕清粼出声打断，手上已经扯开柯子卿的衣裳，将人压在湘妃榻上，一双幽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柯子卿。
柯子卿捧住燕清粼的脸颊：“我要尽快赶回去，边境那边不能掉以轻心……”
燕清粼脸一沉，低头咬在柯子卿唇上，闷闷的一句：“朕前几天被调戏了，你知不知道啊？”
怎么听着有点撒娇的感觉，似乎还带着些哀怨……
柯子卿伸手环住燕清粼的脖颈，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却是轻轻道：“知道，所以那个人已经被扔在后山，喂了虎狼。”
燕清粼瞪他一眼：“谁让你多事？”
柯子卿苦笑：“我嫉妒，行不行？”
燕清粼似乎认真的考虑了一番，继续扯柯子卿身上的衣衫扔到地上：“行。”
柯子卿微抬起身方便燕清粼行动，只是话里却认真的说道：“其实，那日我部下也该受罚的，他们不认识水公子，所以害他受了伤……”
燕清粼脸色一变，一把捏在柯子卿腿根处，意料之中的听得一阵吸气声，才缓了缓脸色：“朕没怪你，所以别说些让人扫兴的话。”
“……嗯。”柯子卿一怔，总觉得今天的燕清粼有些……异样。
感到夹紧的双腿被燕清粼挤了进来，柯子卿脸上一片火热，微微侧开脸，闭上眼睛。
这种事，不管做多少遍，对柯子卿来说，总还是有些……不适。
身上的每处肌肤早已经习惯了燕清粼温凉的触摸，碰触之下泛着粉蜜色，微微发颤。
“冷么？”
燕清粼醇厚的音质很像蛊惑人心的迷药，柯子卿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本能的寻着燕清粼火热的嘴唇。燕清粼低笑一声，似乎说了句甚么，接着便在柯子卿嘴里肆虐，扫荡一般不放过任何角落，然后坏心的掐了掐柯子卿胸前早已挺立的红色茱萸，看着他浑身一颤，跟燕清粼贴的更近了些，甚至无意识地抬起身子顶了顶造孽的燕清粼。
“别急……”
燕清粼额头上冒着汗珠，伸手沾了药膏缓缓送进柯子卿身后那处紧窒。柯子卿在军中经常骑马，燕清粼为避免伤到他，所以每次都很仔细的做前戏。结果刚刚探到两指时，柯子卿却突然挺起身来按下燕清粼的肩，吻了上去。
燕清粼眸子里闪过一丝波澜，接着就像快要送人的宝贝一般细细的看着柯子卿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柯子卿很喜欢燕清粼的吻，霸道的，温柔的，挑逗的，激烈的，有各种各样的，却都透着一股甜蜜。所以每次欢爱时，最贪恋的是燕清粼的吻，只要两人轻轻的一触，很少有欲望的柯子卿便能立刻兴奋起来。碍于脸皮薄，他自然不会跟燕清粼说。所以只有在两人坦诚相对时，柯子卿才能借着那股晕陶陶的劲儿缠着燕清粼索吻。
不经意间，身后一痛，柯子卿浑身抖了抖，让他立刻清醒过来，小声嗫嚅：“痛……”
刚刚顶入一半的燕清粼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低头细细吻着柯子卿安抚，同时用力拍了拍柯子卿的臀部，待他一吃痛松了那股夹着的力气，张开了双腿，燕清粼便一入没顶。
“唔……”
瞬间的充盈让柯子卿大口喘着粗气，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燕清粼一手抚在柯子卿的欲望上，低头含住柯子卿胸前上的殷红一点挑逗，腰部则坚定不移的不断挺动，将那处利锲缓慢而有力的一次次挺入，撤出，每次都顶在柯子卿敏感的内壁上，以至于落在燕清粼手中的欲望，也随着身后的撞击愈发涨大。
“啊……嗯、呃……”
“粼……啊——快……快些……”
燕清粼冷静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情欲，他静静的动着腰身，看着柯子卿在他身下闭着双眼，承受着他的爱抚和进攻。淡黄色的灯光打在柯子卿蜜色的肌肤上，竟有了一层隐隐约约的光泽，他毫无防备的身体，正在感受着燕清粼带给他的欢愉。
突地想起昨天收到的那份暗报，燕清粼整整看了一整天，考虑了一整天，沉寂了一整天，莫名的还有些……心疼和解脱。
燕清粼的视线转到柯子卿那处曲线优美的脖颈，在燕清粼的挺动中微微晃着，细微的呻吟有的就被堵在这里，听来格外性感。而这处的脆弱，只要自己的一只手，便能将……柯子卿了结……
猛地摇了摇头，燕清粼抓紧柯子卿的手，十指绞缠，身下也加快了进退的动作，双手更大的分开身下人的双腿，开始了猛烈地冲撞。甚么也不愿想，甚么也不愿做，就这样……就这样便好……
收拾妥当，柯子卿脸上还泛着层红晕，回头见燕清粼亵袍大敞的靠在软枕上，慵懒的望过来，不由耳根子都热的快要着起火来。
“不是让你加衣服么？没脑子啊？”燕清粼勾着柯子卿的脖子，狠狠啃了一口：“朕让萧达给你备了一件护心甲，你在战场上危险些，回去就穿上，嗯？”
柯子卿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便单膝跪在榻边，靠进燕清粼怀里：“粼，别对我这么好……”
揉了揉他的长发，燕清粼微微闭了眼：“子卿，别再恨二哥了。”
柯子卿浑身一僵。
燕清粼安抚似的拍拍柯子卿的后背：“若论起来，云妃还是你的姨母呢，既然是表兄弟哪来的那么多仇恨？”
“你……为甚么跟我说这些？”
“战事一开，西南那边的配合肯定也少不了，朕不想因为私下里的原因，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柯子卿暗暗松了口气：“粼就放心罢，子卿分得开公私，至于是不是甚么表兄弟，子卿并不在意，也不想跟他相认。”原来只是为了这件事……
燕清粼垂着眸子，眼神里飘着些沉沉的色泽，虽有些迷离，却能清晰的看见柯子卿脖颈上挂着的那枚小玉珏，莹莹亮亮的，被柯子卿当宝贝一样装着。
眼里一涩，燕清粼闭了眼：“傻子……”
柯子卿暖暖一笑：“我就是傻子，我只做你的傻子。”
轻叹一声：“以后行事多为自个儿着想，别老是委屈自己，明白么？”
柯子卿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粼？”
燕清粼难得认真的又说了一遍：“人生在世，总有一些情不得已。不管发生甚么事，你都要记住，你柯子卿从不欠燕清粼任何东西，所以你不需要事事都顺从朕，你可以选自己的路，可以有自己的自由，这照样是天经地义的。”
柯子卿心里一慌：“你……”
“朕没有别的意思，”燕清粼顺了顺柯子卿落在额前的乱发，迷离的眼神让人忐忑，嘴角边却挂着依旧暖暖的笑意：“有些放心不下你而已啦。”
柯子卿有些狐疑，见燕清粼不说，也不好再问，只抓了他的手：“粼，我爱你，真的……真的……你要信我……”
燕清粼温温一笑：“谢谢你，子卿。”
柯子卿一愣，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燕清粼或许不明白，柯子卿从未想过要燕清粼的感谢，他要的……从来都不多，可燕清粼却未必……给得起。
从端蘅厅里出来，柯子卿接过萧达递上来的护心甲，紧紧攥在手心里：“萧大哥，粼他……就拜托你了……”
萧达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这本来就是萧某的本分，柯将军客气了……”
柯子卿顿了顿，复又看了眼端蘅厅里昏暗的灯光，有好多话欲跟燕清粼说，但时机未到，他张不开口。轻叹一声，柯子卿想着等有机会再跟燕清粼好好解释一番，所以一狠心翻身上马出了行宫。
只是，柯子卿没想到世事变换，有些事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萧达四处探察一番，清了清嗓子吩咐着守在厅外的侍从：“皇上要歇了，人多了会吵了主子安宁，都下去罢。”
“是。”
剑从一棵大槐树上翻了下来：“我都察过了，没问题。”
“风大人和飒还没到么？”
“还没收到信号，不过我让人把药物都备好了，人一到就开动。”
萧达点点头：“你在这儿守着，千万别出岔子，特别是东方慕平的身份更不能暴露。”
“你就放心罢。”
回身进了端蘅厅，萧达发现燕清粼斜靠在湘妃榻上发呆，不由有些心疼的拿了外衣过去给燕清粼罩上：“主子，你……你要爱惜自己。”
燕清粼一怔，笑了笑：“没事。”
“主子，您这两天有些……沉寂，是不是……有甚么不顺心的事？”
揉了揉额角：“朕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萧达欲言又止：“主子，你……”
燕清粼摇摇手：“风泽平还没来么？”
“回主子，还要在过一个时辰。”
燕清粼点点头，没再说话。
萧达端了杯碧螺春来：“主子，姬容与姬澈会不会被东方筱澜给抓去了？东方筱澜这个人做事很……独特，他或许……”
燕清粼轻啜一口：“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北辽那边我们还要打么？”
燕清粼一抬眼皮：“打！”
萧达轻叹一声：“既然如此，主子又为何心事重重？若是为了最近在边境上飞舞的那只凉庭雄鹰的话，只要主子一句话，奴才这就给主子打下来去，让他柯子卿人赃并获，看他还怎么解释！”
燕清粼望着杯里漂浮着的螺旋型茶叶逐渐展开，渺渺的热气熏在眼上，竟格外的舒服：“朕想让他自己选，他选哪条路，朕都没意见。”
萧达一急：“主子，柯子卿是您的手下，您怎的能如此纵容，万一……”
燕清粼勾起唇角，露了个苦笑：“萧达，朕其实……没有权利去斥责他，你知道么？”
“主子这是甚么话，主子是君，柯子卿是臣，君臣之道怎能……”
“给朕拿过案上的那张暗报来，”燕清粼点了点不远处的檀香木桌子，打断道：“你看一看，便会知道了。”
萧达狐疑的走了过去，取过案上长达五页的暗报，细细看了起来，起初面上还有些疑惑，接着带了几番讶异，继而微微变白，最后竟然一脸惊恐的望着燕清粼，瞠目结舌。
“主……主子，这……这风锦公主嫁的……嫁的竟然是……和亲王？”
燕清粼轻轻吹开完全展开的碧螺春茶叶，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萧达奔上来，话里焦急：“主子，这个和亲王当真是前朝鲧王的十王爷和亲王么？”
如果不是燕元烈轼君篡位，这个极受鲧王宠爱的十皇子才是极有可能与当时的太子燕元康一较高下的任务，而这个十王爷似乎早就看透了燕元烈的野心，竟在他篡位的前夕就主动奏请鲧王将自己配送到了理越，与风锦公主成婚，从此闲云野鹤，在那时的战国风云中销声匿迹。若非这次瞳去调查碰到了个当初侥幸从大燕军刀下活下来的一个小太监，想必这些事情也不好查。
以燕元烈的性子，毁尸灭迹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燕清粼微微颔首：“是他。”
萧达一僵：“那主子跟柯子卿岂不是……岂不是……”堂兄弟？圣君燕元烈是鲧王的第五子，和亲王是第十子，若是这么论的话，那柯子卿岂不是姓……燕？
燕清粼摇了摇头：“不是。”
萧达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能不是？主子，太上皇是和亲王的皇兄，您又是皇上的亲子，这个……”有甚么不对么？
燕清粼叹了一声气，后靠在软枕上闭了眼：“你还记得君父是甚么身份么？”
萧达有些疑惑不解，接过茶碗放在一侧。
“父皇曾告诉朕，君父是森爻族的圣子。”
“这个没错啊，大家不都是这样认为的么？”
燕清粼冷笑一声：“如果这样的话，那父皇是甚么？”
萧达脑中一闪，竟想到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顿时惨白了一张脸，头脑中空白一片。
燕清粼睁开一双明眸，定定的望着斑斓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如果君父是圣子，那么父皇是圣钵么？开甚么玩笑？朕怎么可能会是父皇诞下的？萧达，这就是破绽。”
话里慢条斯理的，竟有股颓败的脆弱。
“朕一开始只认为父皇说的就是对的，也不相信甚么圣子，所以很少探究森爻族的这些个传说，但是自从燕若冰出现，并说他是朕的圣钵开始，朕就有些怀疑了。”
“圣钵，何谓圣钵？代替圣子延续森爻皇族神旨之人才是圣钵，言下之意便是圣子是不能诞子的，诞子的是圣钵。”
“所以，君父不是圣子，是圣钵；父皇，才是真正的森爻圣子。”
圣君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未解开的谎言，让卫少天代替燕元烈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早已是算不清的了……
只是这个突然掀开的伤疤，让燕清粼……情何以堪？
平地一声惊雷般的将萧达震了个彻底，他呆呆的望着燕清粼，颤抖着说了句：“主子，圣子……该是森爻族的人罢？”
燕清粼转头看了过来，笑容里多了份悲哀：“萧达，朕……是森爻族人，朕……不姓燕！”
萧达一愣，猛地扑过来：“主子莫急，风锦公主早就已经薨了，这事情没了证据孰人能知道？主子，您就是大燕的皇帝，您……”
“萧达！”
萧达声音一停，泪已经流了下来：“主子……”
燕清粼温温一笑，凑过去靠进他的怀里，缓缓的说了一句：“风锦公主……她没死。”
萧达心口一绞，蓦地抱紧了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