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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输赢

书籍名:《燕临天下》    作者:粼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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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刻开始的大雪,纷纷扬扬,已经在官道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静谧的夜如一潭清波,恬静悠远,自有一番趣味。这时,不知何处投进来的一粒石子,扰乱了这份安宁,引来若有似无的几声狗吠,旋尔,由远及近的“嗒嗒”声逐渐清晰起来,一匹快马突地从远处拐入官道,直奔向宫苑而来。
  宫门还没有关,臣工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无双一边呵气搓手一边跺跺脚御寒,还没看到苏逸风出来,便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飞快的从马上跃下,奔到宫门处,一举令牌:“有急事面圣,北辽小王子病危!”
  守卫一听,忙闪身让人通过,立在一侧的无双也急忙闪开身来,脑中却被这个消息震的不轻。东方小王子不就是东方慕平?当年那个被爷放心眼里疼的人?竟……竟病危?
  突地打了个寒颤,无双有些担心。
  “无双。”
  苏逸风刚行过来,显然也被这风风火火地场面弄的有些在意,便回身望了眼与他擦身而过奔进宫的侍卫,转眼却见无双愣愣的僵在当下,不由推了他一把:“怎的了?如此魂不附身的?”
  “公……公子来了……”
  无双一惊,忙敛了刚刚的神情,上前给苏逸风添件大髦,竟看见萧达也跟在后面,不由呆了:“萧公公?”
  萧达点点头,招呼了宫门口的侍卫,便引着苏逸风往燕清粼的马车前走:“主子让我送苏公子回府,不是还要给苏公子喝药之类的?你都安排好了么?莫耽搁了时辰,让主子担心。”
  无双忙上前道:“属下都吩咐过了,萧公公放心。”
  “嗯。”
  说话间,萧达不时回望了眼深宫方向,若有所思。
  刚刚那个过去的侍卫的确……让他有些在意,以那人的装束该是驿宫的侍卫,又是一番急匆匆的模样,该是出了事,刚刚虽说隔得远没听的太真切,但还是留意了几个特别的字眼:小王子,病危。
  虽说他国王子是死是活与大燕无关,但毕竟是出使到了燕都,万一被人落下个把柄,反倒是大燕得不了好下场。只不管这东方慕平又玩什么把戏,圣君怕是就算连夜将人送出大燕,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可……主子呢?主子会如何做?按照暗报来看,东方慕平因着三年前的重伤过甚,却没有及时调理或者治疗消极,溃败已经深入肌理,但这些并没有及时报告给燕清粼,那是因为当时燕清粼全身心的扑在卫少天身上,旁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后来,东方慕平从北辽都城荆鄢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东方筱澜又竭力压制了消息,身在北辽的暗势也自动的将此人忽略掉了。只后来突然见东方慕平出现在燕都,萧达曾经在东方慕平与燕清粼初见的那夜,趁着东方慕平昏迷之时探过脉——极为……不妙,萧达几乎不明白以这样的身躯,东方慕平是如何来到燕都的?而本应该对伤病极为敏感的燕清粼,却不知何故,竟一点也没有发现,不知到底是东方慕平掩饰的太好,还是燕清粼根本已经毫不在意了……
  轻叹一声,尽管如此,萧达还是拿不准燕清粼会做个什么反应,只是……救也好,不救也罢,东方慕平倒是快离了了事,省得让燕清粼揪着心。看着今天东方筱澜骂的酣畅淋漓,萧达恨不得将人揍飞,只没想到东方慕平那么死心眼,竟看不出燕清粼的苦衷。只……也罢,东方慕平也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朵有毒的罂粟,燕清粼怕是不愿再碰了。
  “萧大哥,我们现在就要走么?”
  苏逸风没觉察到萧达的异常,到了燕清粼的宽大马车前,他略微迟疑的说道:“刚刚是不是出事了?我看……”
  萧达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上前撩开车帘,伸手搀住苏逸风的胳膊:“公子还是先上车罢。”话里自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逸风一咬下唇,挣了挣:“我……我想等他。”
  萧达手劲丝毫未松,只低声一句:“公子还是多念着自己的身子,现在不比往常,莫再生其他事端让主子为难的好,毕竟圣君已经回京了。”
  苏逸风浑身一僵,却不好再说旁的,从小跟燕清粼一起长大,他也省的萧达的脾气,怕是除了燕清粼没人能呼喝动他了,只得应了句:“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他,我有东西要给他,你让他……让他……”话说到最后,竟酸涩难当,说不出话来。
  毕竟燕清粼明儿个就要走,以苏逸风现在的处境,怎么会舍得?
  “公子放心,萧达会转达。”
  犹豫着点点头,苏逸风这才让萧达和无双搀着上了马车。
  不同于外面装束的朴素简洁,车内摆设极为奢华讲究,杯盏枕衾,棋琴书卷,一应俱全,还有个小而精致的暖炉,缓缓散着暖气,旁侧放着燕清粼的手炉,小心的煨着,拿过来便能用。软榻脚处,两边各有一个香鼎,里面洒的自然是燕清粼喜欢的天山梅香。
  一进来,苏逸风便被扑鼻袭来的淡香惶了心神,低低一句:“还真是老样子……”话未说完,嘴角已然挂了笑容。
  萧达见状,将苏逸风扶着靠在软榻上,嘱咐了两句,趁苏逸风不注意时,偷偷给了无双一个眼色,便出了马车准备往苏府去。无双心领神会,便拿过燕清粼的手炉给苏逸风放在膝上,又扯了羊绒毯给苏逸风盖好,看苏逸风抱着软枕斜靠着闭了眼,呼吸渐渐均匀了,无双才从车内轻轻退了出来。
  车帘一合上,躺着的人瞬间睁开眼来。
  这时,宫门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军靴声,萧达灵机一动,瞬间将马车隐入黑暗的角落里,顺声望去,只见约摸两千名御林军从正天门进入,兵分八路往中殿而去。
  刚从马车中钻出来的无双也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身见萧达的神色,也好不了哪去。
  萧达暗暗皱了眉: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禁军?难道……不行,得快些赶回来才好!
  “睡了?”
  待宫门处又恢复安静,萧达一边整着马缰,一边回身轻声问了句。
  “嗯。”
  无双过来帮忙,有些欲言又止。
  萧达跳上马车坐在一侧,马鞭轻轻一抽,车子平稳的行了起来,他才状似无意的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关于东方慕平的事儿,不要让你家公子知道了,省得又闹个没完。”
  无双一愣:“那爷……打算……”
  “这个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你做好自己的事儿便成。”
  “属下不敢多嘴,只是当年爷那么疼惜东方小殿下,现在东方殿下说是病危,属下怕有诈……”
  萧达点点头:“你想到的也周全,不过在大燕,他东方慕平也翻不起浪来。”
  虽然如此说,无双却不免念叨了几句:“倒也是个痴心的主儿,听说东方小殿下是自己潜入燕都的,只这份心……”
  萧达冷哼一声,无双脸上一白,顿时消声了。
  车身一晃,厚重的帘子似乎动了动,萧达蓦地扫过去一眼,却是立刻挥手抽在马背上,行的更平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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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外面的寒雪冷冽不同,清凉殿中至少是温暖如春,若是排除某些人的心情之类的话。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三年不见呢?乍一看,柯子卿的确愈发成熟历练了,这是燕清粼第一瞬的感觉。
  但是……眼神飘过跪在当下的柯子卿,燕清粼没有伸手去扶,却只打量着安然坐在御座上的圣君燕元烈。
  仿佛没觉察到燕清粼隐隐散出的怒气,燕元烈搭着李德富的胳膊站了起来,眉头微蹙的盯着燕清粼:“怎的才来?外头下了大雪,还穿这么少,萧达是怎么伺候的?真真是个不中用的奴才……李德富,去让御膳房熬碗姜汤端来,给粼儿御御寒。”
  李德富笑着行李道:“还是万岁心细,奴才这就去传旨。”
  这话里多有宠溺,却让燕清粼僵了半天,刚刚开口止了,却是圣君只做不见地招呼燕清粼净手用膳,直到见着宫女将燕清粼引到一侧去,圣君这才转过身看着依旧跪在当下的柯子卿,仿佛不经意地吩咐道:“柯子卿,朕今晚就先问到这儿,你刚赶回来,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好好歇着罢。等明儿个朕得出空闲了,再详细的跟你合计,嗯?”
  听出话里的逐客令,柯子卿心头一紧,蓦地抬头望上来,却只见着被两个宫女围着伺候的燕清粼的背影,眼中闪过丝落寞,只得低声应了:“末将……尊旨。”
  一摆手:“跪安罢。”
  “……是。”
  恭敬的起身,李德富过来引着柯子卿退出去,在出内殿的那一刻,柯子卿忍不住又望过来,却依然对上燕清粼那副冰冷的模样,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心口绞痛难当,却只得硬生生压下。若是能选择,柯子卿一万个不愿意以这种方式与燕清粼相见,这次就算是浑身长满嘴,也难以跟燕清粼解释清楚了。
  人都退下了,清凉殿里,又恢复了安静。
  圣君吩咐开膳,又嘱了燕清粼先喝些热粥,这才见着一道道做工精美的料理鱼贯而入,荷叶鸡,火烤雁翅、莲藕羹……道道透着江南味,让燕清粼极为熟悉。
  燕清粼看着桌上的晚膳,顿时愣了:“这……这是……”
  圣君亲自取了羹勺给燕清粼盛了碗莲藕羹,撇撇嘴,似乎相当有成见:“你君父说这些年你最爱的也不过这几样菜色,又挑嘴的紧,非要那老字号家的不可,特意嘱托带给你。朕虽说是一路急行,也带不多的,只怕坏了,便让风泽平捎了些许,剩下的已经派人送到你府上了,让你贴身的奴才给你弄罢,朕可没那么多心思。来,先尝尝看味道变了没。”
  精致的靛蓝小碗凑到唇边,燕清粼心里暖暖,却迟疑片晌,方伸手去接了:“谢……父皇。”
  虽说不出旁的,却是百感交集。
  在隐谷的那些日子,燕清粼经常见着卫少天温和眼神中的那股忧郁,他或者偶尔独坐在书房里望着一块眷着首诗的绸帕愣神,或者偶尔细细擦着金凤剑不语,尽管以卫少天的身体,已经舞不了那剑,但燕清粼却知道那是燕元烈送予的,也是在与吴雄的最后一战中,卫少天就算拼死到最后也紧紧握在手中的、唯一的东西。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燕清粼都知道,在君父的心里,都注定离不了这个人了。而作为两人的骨血,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管?
  所以促使燕清粼回京的原因之一,便是卫少天。只要燕清粼回京,以燕元烈与卫少天之间的默契,燕元烈也该知道卫少天该是消气了,至少原本的抵触松动了,那么,以燕元烈的性子,怕是……撑不了几日罢?
  步步为营,未雨绸缪,也是燕清粼从他那位精明的父皇身上学以致用的本领了,只要加以时日,想必也能炉火纯青罢。
  只是……燕清粼低头看着靛蓝小碗冒着汩汩热气的甜羹,朦胧了眼神:虽然知道君父向来对父皇狠不下心来,这些年能一直对父皇避而不见,一则是因着对父皇某些行为的不满,二则就是因为燕清粼自己了,毕竟他是两人共同的心病……而如今,两人分开如此久,想必也该是极限了罢?而且父皇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头发又因着那场变故完全灰白了,君父心肠又软,肯定不舍得让父皇受些委屈。只是……哼,也罢,万一父皇还敢负了君父,燕清粼自有办法让他再尝尝这相思之苦!
  瞥了眼燕清粼眼中闪过的那丝得意,圣君略撇撇嘴,猜了个大概,却没说旁的,只沉了眼眸用着眼前精致的晚膳,看不出他是何神色,更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何事了。
  只嘴角若有似无的挂着的那抹笑意,总让人浑身恶寒。
  定不是好事……
  燕清粼私下里揣度,不过……闹腾了一天,还真是饿了,就算天大的事,总该填饱了肚子才能应对罢?
  甜羹入口,便是开膳了,席上倒闻杯盏轻撞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见圣君只细嚼慢咽,没有窝火的迹象,反倒让人觉得奇怪。而另一方面,燕清粼心里并无忐忑,该来的终究回来,怕亦无用。
  “定了明日就走?”
  突地一声问询,打了神游天外的燕清粼一个措手不及,定了定心神方道:“本来是……”
  “本来?”圣君放了手里的银箸,抬起眼皮扫过来,不轻不重的一句:“正好,朕也是此意。”
  燕清粼又一个措手不及,险些摔了手里的小碗:“呃……父……父皇的意思……”还以为父皇又会斥他朝令夕改之类,没想到……
  圣君略一垂眸,止了李德富端上来的白粥,只说了句:“你这几日先呆在京里,朕有旁的安排,怕是要让你忙上几日……再说,你有什么想法也跟朕说说,看可行与否,总之北辽,可以不用再留着了。”
  燕清粼一惊:“父皇打算灭了北辽?”什么事比西北的战事更重要么?还要忙上几日的……
  一瞪眼:“它配么?朕还怕脏了手呢!”
  燕清粼一听,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儿臣今夜嘱了邢璨闪攻,北辽南部十地应该没大问题,只是会不会跟父皇的计划相左?”
  圣君摆摆手:“没什么,不过几座城池而已,让邢璨练练手也罢,免得以后挑不起大梁。”
  燕清粼眉头一皱:“父皇,西北战事一开,不管是因着何种缘由,柯子卿都不该擅自调回来,万一……”
  圣君冷冷的瞥过一眼:“他在西北的兵权都快被你架空了,还在那做甚么?”
  燕清粼心里一紧,面上却露出抹淡笑:“父皇,您这是在认输么?”
  圣君一怔,突地轻笑出声,不轻不重的一句:“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燕清粼这几年的成长,圣君看在眼里,却极少横加扭曲。表面上看起来,燕清粼优柔寡断,温和心软,端的是恭敬礼至,挑不出任何毛病,而实际上,圣君却比谁都清楚,这个看似温吞的儿子,其最擅长的就是冷眼旁观,睚眦必报,而且格外记仇。只要时机到了,百倍千倍的报复,只怕燕清粼也不会眨眨眼。这……的确是长年宫中勾心斗角的积淀了。
  但是,还不够。
  若说燕清粼狠戾的一面,的确承袭自燕元烈,那么那股偶尔蹦出来的该死的怜惜和要不得的犹豫,却是跟卫少天如出一辙了。
  所以圣君以前还担心燕清粼玩心太大,误了正经之事,就频频给他下马威,让他莫自讨苦吃,反倒成就了燕清粼极重的警戒心和防备力。而如今看来,圣君反而觉得,自己当初的这些担忧,倒有些杯弓蛇影的感觉了,因为似乎从哪方面来看,燕清粼都不是个比圣君高明到哪去的情人,倒越来越像个进退得当的赌徒了。
  柯子卿,苏逸风,东方慕平,抑或是那个倒有几分作为的姬容,对于现在的燕清粼来说,每每遇到与这些人相关的关键时刻,他总能立刻分清利弊得失,然后寻出最有益的处理方式,从不徇私情,这的确是让圣君格外满意的地方了。
  不过,这倒不是说圣君看不透燕清粼玩的小把戏,他对这些人的情感究竟是真是假,只怕燕清粼自己也说不清楚,圣君看透的只是燕清粼内心中的,那丝刻骨铭心的冷漠罢了。
  燕清粼不是没有爱,而是心中无爱。
  那么,聚集在他周围的人越多,越死心塌地,这就意味着手中的筹码,自然成倍。
  所以,作为大燕的储君,燕清粼,合格。
  想到这里,圣君焉能不得意?这可是他一手栽培的好儿子了!
  话里的挑衅意外地没有召来怒骂,圣君只紧紧盯着燕清粼,然后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直到立在跟前,一句话也没说,突地手臂一抬,燕清粼本能的双眼一闭,心里冷笑,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打,索性……
  唉?
  燕清粼一怔,没有预料的耳光,发顶一暖,接着传来一声轻叹:“你以为朕就那么想赢你么?”
  尽管,撤回柯子卿,以退为进,圣君这招的确狠了,但未尝不是对燕清粼最后的警告。柯子卿这匹马,上前能领兵打仗,向后能挟制燕清粼的动作,圣君就算先失一局,也懂得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尤其是狠击燕清粼软肋,让他认清现实,而绝对服从。
  所以燕清粼虽险胜一着,却不该妄自尊大,毕竟他所面临的敌手,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更何况,他是不是敌手……还有待商榷。
  蓦地咬紧下唇,燕清粼撇头看向一侧,没有吱声,只觉得嗓中隐隐有些酸涩。
  揉了揉燕清粼的顶发,圣君今夜看来格外疲累,心绪却还不错:“你这个孩子,在你君父面前跟个猫一样温顺,怎地在朕面前就跟个竖起毛的小老虎似的?”
  燕清粼难得的嘴角撇撇,全当是默认了。
  圣君也不恼,只点了点燕清粼的额间,继续说道:“朕知道,从小到大没怎么疼过你,这里面……有很多由头,朕不想多说,你也不必知道,若是还记恨着朕也无妨……不过,这些年来,朕的确一直想让你成长为最得意的储君,你没让朕失望,但也被朕推的越来越远了……难道还是朕错了?”
  燕清粼一抖,没来由的有些想逃,总觉得若是再听下去……绝对会……
  放开手,转身走回御座,圣君抬头仰望屏风前挂着的巨幅地图,眼神微眯:“朕自从十八岁登基,二十岁逐鹿天下,一心一意的想将大燕版图扩大征服,如今算来也有二十多载了,朕想要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却……”突地一声低笑,暗暗摇摇头“还真是老了,这话怎地……”
  燕清粼蓦地抬眼望过来,声音微颤:“父……父皇?”
  “朕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跟朕较劲,不让你碰得,你非得弄到手里,惹怒朕就那么有意思么?也罢,你都二十岁的人了,什么事情该有个什么度,你向来清楚,朕不想唠叨。只是这男宠之类的,你图个新鲜,朕也懒得管了,免得像以前一样,越不让你碰,你就铁了心跟朕反着干,柯子卿你要看上了,朕就允了你,嗯?”
  燕清粼一僵,突地抬起头来,有些怔忡:“儿……儿臣不明白……”
  捏捏额头,圣君话里说的有些随意:“你啊……堂堂大燕太子,总不能天天跟父皇作对罢?不过是个奴才,朕还能委屈了你?再说,你从小到大对什么东西珍惜过?不过片晌的热度,若是不给你,你才认为是个宝呢!”
  “我……”是……这样的么?
  “不过有一点,你要给朕记住,这大燕的万里江山,和千秋社稷,才是你燕清粼心中唯一能装下的东西,知道么?”
  燕清粼呆愣的望着居高临下的圣君,似乎对这样的父皇还未能很好的消化,更别说……父皇口中说出的自己了。
  见他如此,圣君轻叹一声,冲燕清粼招招手:“过来。”
  终是自己的孩子,就算小时故作疏远,却不得不承认,燕清粼,绝对是他心头的一块伤疤。
  犹疑片刻,还是过来跪在圣君脚下,燕清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是不敢多想,只愿不是真的。
  回身坐在御座上,圣君看着早已摆脱那份稚嫩之气的燕清粼,轻笑一声:“你也不必怕,朕的家底,你总有一天会清楚的,现在朕不能全部给你,是因你还不够资格,你若能像这次在西北的动作一样,就过来抢罢,抢到了就是你的。”
  燕清粼侧头看向一侧,闷闷的一句:“儿臣……并不稀罕,也不是故意去抢,只是……”只是看不惯自己总是被压制罢了。
  圣君伸手上前,轻挑起燕清粼的下巴,紧紧锁住燕清粼疑惑的眼神,缓缓说道:“那么……朕的皇位呢?你,稀不稀罕?”
  平地惊雷一般,燕清粼脑中“轰”地空白一片,只还没说出话来,突地觉得胸前一痛,身体顿时僵在当下动不了了,头晕目弦,竟是被瞬间点穴了。
  心中诧异更甚,却是丝毫没有头绪。
  “父……父皇?”
  “朕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听的不太真切的一句,继而坠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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