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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行

书籍名:《燕临天下》    作者:粼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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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巧不巧,今天飒披星戴月的赶回来了,本来萧达念着燕清粼身体不好,让剑把消息压一压,结果飒担心燕清粼心切,回京后直接赶到养心殿,只因着两个皇子在场,没能顺利觐见。可是人到了养心殿,以燕清粼的修为,那还能瞒得过去?再说,这个时候赶回来,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请示才对,如此计较一番,燕清粼当然不能怠慢。
  在殿外见飒一脸担心,倒也不该拂他的意,只是北辽那边的事儿太……太让人费神,看飒的神色也知道这事肯定跟燕清粼脱不了关系。但萧达体恤燕清粼目前的状况,自然不愿让他心里添堵。
  所以萧达将两位皇子送走后,心里盘算着说辞,好说服燕清粼先休息。结果刚进养心殿,便见瞳正扶着燕清粼靠坐在床榻上,看样子是不准备休息了,心里一紧,于是忙跑过去劝道:“主子,今儿个先歇着罢,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您的身子……”
  听完萧达这番话,燕清粼登时冷下脸来,打断道:“怎的?我现在做甚么事还需请示你么?”
  萧达心一抖,顺势跪在榻前,一手按在燕清粼的锦被上:“主子,奴才只是担心主子,主子这是要折煞奴才么?”
  燕清粼一瞪他:“放手!好大胆子,你吃准我不会罚你,是不是?”
  知道燕清粼难得地任性了,瞳一脸苦笑的将人扶坐起来,劝道:“爷,萧达也是疼您,您就饶他这一遭罢。再说,飒已经回来了,您何时见他不成?反正飒又跑不掉,爷今儿个就该舒心歇着才成,不然属下们怎么放心的下?”
  看他眉眼疲惫,知道瞳今日为自己耗了不少精力,燕清粼不由缓了缓语气:“我何尝不知这理?可飒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他能亲自返回请示我,说明此事定有蹊跷之处。莫说东方慕平要死要活之类我不想问,就是北辽那边的利益收编,我可要亲自问询才成,尤其还关系着听风楼在江湖上的地位,这能马虎么?这事搁在我心里多天了,飒回来了,我不问个清楚,还能踏实么?”
  “可是爷……”
  燕清粼拉住瞳的胳膊,温言道:“我都知道,你旁的别说了,今天我累着你了,夜里就让剑守着罢,你去歇着,看你脸色有些差……”
  瞳心里一暖:“属下无妨,让爷费心了。”
  燕清粼拍拍他肩膀:“想不要我费心,就乖乖去歇着。若是北边有什么异动,你还要陪我一番周折,可不能临阵出了劳什子的麻烦,扯我的后腿呐。”
  瞳听这话里的意思,不由暗惊:“爷……爷要去趟北辽么?”
  燕清粼点点头:“若是快马加鞭,应该只需四五日便能来回,到时就称病不朝,也不会引起什么骚动。”
  萧达与瞳对看一眼,都有些担忧:“爷,这事还是三思罢,北辽那处……”
  燕清粼一挥手,语调沉沉:“先唤飒来,我要听他说说情况。萧达你去叫他进来,瞳,你立刻去偏殿里歇着,不要再让我费口舌,我今夜有些累,也还有些事要商讨,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
  两人对视苦笑:“属下不敢!”燕清粼的话都说的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如何?只得去领命做事了。
  两人出了殿门,正见着与剑等在外面的飒,瞳上前轻捶上他肩膀:“你来的可真及时!北辽的情况究竟如何?听爷的意思,怕是放在心上了,你呆会儿注意着说辞,别过了。”
  飒轻声叹息道:“我自己省的。本来,我也想自己压下来,可关系到东方慕平的事,我纵使再厌恶他,也不能假公济私,怎么着也该让爷知道其中的曲折才是。若非这次实在不能自己决断,我何尝愿意让爷费心思?而且,这次还有西南战事的消息,都要跟爷说一声。”
  萧达一愣:“怎的?东方殿下没救出来么?”
  飒摇摇头:“爷的任务,我就算拼了命也不敢差池分毫。”
  “那你的意思是……”
  “只是他的情况有些不太乐观。”
  “那让翩去瞧瞧不就得了?翩的医术虽说比风大人差些,但救他该是不成问题的罢。”
  飒往前走了几步,无奈的耸耸肩:“只可惜,对东方慕平来说,什么神医也枉然,惟有一人能救得了。”
  说完,就进了养心殿,轩窗上巨大的黑影随着殿门隔成两端,影影绰绰。
  当下的三人都有些默然。
  飒话里的那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只是,聪明若东方慕平难道还不明白么?
  斯情已断,悔之已晚。
  望着黑暗中的养心殿,瞳拍拍萧达的肩:“我跟剑去调息,这边就麻烦你了。”
  剑还没缓过神来:“我……飒说得什么意思?东方慕平要死了么?爷又不会医病,他说给爷听有啥用?”
  萧达推他一把,笑骂道:“像你这种天天被爷宠着的人,哪会清楚?快去快去,省的在这儿聒噪烦人。”
  瞳眼色一暗,冲萧达勉强一笑,直接拖着唧唧歪歪的剑走了。
  燕清粼不会医病,只是旁人“为伊消得人憔悴”、却“衣带渐宽终不悔”罢了……
  人都走净,萧达在殿前立了片晌,吩咐人去药房取翩熬的药,然后又有些怔忡的望着养心殿,实在不知飒会跟燕清粼如何转达。只是,无论如何的情况,若是关系到东方慕平的安危,他……该不会坐视不管罢?
  燕清粼并不昏聩,也不见得会为了东方慕平赌上大燕的前途或疆土,但就像当初燕清粼一反常态的助东方慕平成事一样,他的行事向来没有定数,萧达跟着他多年,也不能完全摸透。况且,一年前,发生那么多的变故,这么短的时间怕是很难消磨掉两人间的纠葛。而这次,东方慕平竟然以身试法,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应该是为了东方筱澜罢?或许……不是?不然飒也不会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向燕清粼请示。
  别看萧达一直追随燕清粼身侧,对于燕清粼对东方慕平到底是否用情,萧达也未看懂。若说,那一天,那一面,让燕清粼一见钟情的话,却也笑话,因为燕清粼当真能沉得住气,一连三年与东方慕平没有任何联系,这哪是有情?若说,只是怜惜东方慕平的遭遇,那为何对他疼惜甚多,竟与对苏逸风无异?甚至赔上经营多年的暗业?东方慕平他配么?
  但燕清粼做了,而且做得义无反顾,以至于最后舍身相救东方慕平。如此蹊跷的行动,萧达能不多心么?能不忧虑么?若是这次燕清粼再……
  这时,殿门发着沉闷的声响打开了,飒探出身来冲他招招手,待人走近了才轻声说:“爷说派个妥贴的人去苏府跑一趟,就说爷没什么大碍,让苏公子放心,爷过几天就去看他。”
  啊,是了,刚刚一直忙,竟然忘了这个主儿!
  萧达忙点头应了,接着冲殿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爷……没事罢?一会儿药就来了,你劝劝爷,每到喝药就抵赖的,我的法子都快用尽了……”
  飒眼里溢着笑意,拍拍萧达的肩膀,刚想说句什么,突然两人脸色一变,顷刻拔剑闪了出去,一左一右直取花园暗处,快若闪电。
  “当当当!”
  暗处爆出几个火花,看来隐着的人也有些本事,竟能挡住两人的攻击。只是,飒出手向来快、狠、准,第一击不过是恍人耳目,下面的攻击才是正戏。接着飒眼光闪过一丝狠绝,反手握剑,片晌间,挥手砍向那人腰侧。那人显然一惊,直觉凛冽内力扑面而来,浑身却不能动分毫,眼见着那剑就要落下来了。
  “住手!”
  蕴含内力的一声长啸从养心殿里传出,飒一分神,匆忙转移了内力,顺势将剑滑向一侧,只听轰然一声,一排入天巨木齐齐向后倒去,在夜色中也看到滚起的一片烟尘。这时宫内的侍卫都围了起来,见里面没了动静,御林军统领周青怕吵了燕清粼清净,于是将人止在殿外,自己提着灯笼一马当先奔到身前:“怎么回事?有刺客么?”
  借着灯光,萧达神情一愣:“柯……柯将军?”
  柯子卿轻擦着嘴角流下的血迹,望着眼前一脸不善的飒,倚着墙缓缓站了起来。刚刚那股内力果然惊人,就算燕清粼及时喊停,飒的凛冽之气却擦面而过,避之而不及。
  飒冷冷看了柯子卿一眼,话却是说给萧达:“处理一下,别给爷添麻烦。”说完,收了剑后退几步,接着转身提步奔向养心殿,只听殿门“吱呀”开了又合上。
  柯子卿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灯火摇曳的养心殿,刚刚被飒的掌风扫到,胸腔内现在铮铮火热,看来……他还真不留情……
  见柯子卿神情有些异样,萧达摇摇头,回身大喝:“行了,误会一场,都下去罢!”
  “是!”
  周青会意地遣散人员,有些诧异的望着柯子卿:“刚刚是柯将军拿着特令牌进宫的么?宫门传来消息,说有人拿来特令牌进宫,我还以为边疆起了大事,正想过来跟殿下汇报,怎的你……”
  萧达一听这话,心里惊得漏跳半拍,难怪这么晚还见着柯子卿在这儿,原来他竟动用私权!那特令牌是何物?!他活得不耐烦了么?
  军特令,圣君为每个军功卓越的将领特颁的通行证,主要是为了边疆起义、帝座不恭而特许他们直闯禁宫,进谏圣上,可谁知柯子卿竟……如此用了?!若是让人知道他谎报军情、窥探宫闱,那些个小人之辈的口水也能将他淹死,到时就是燕清粼再回护,这将军之位怕是危矣!
  心里轻叹一声,萧达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对周青说:“是殿下召见柯将军的,最近西南那边蠢蠢欲动,所以殿下想加固西北边防,结果听说那厢又出了些茬子,所以才这么晚召柯将军过来问个明白,结果因着殿下今夜病了,我忘了通知侍卫,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周青明白的点点头:“没事,幸好殿下没事就成,你且忙去罢。”
  “还有,为了不引起臣工们的恐慌,殿下还不想将西北的状况泄露出来,所以……”
  “放心罢,柯将军属于秘密觐见,我不会乱说的。”
  “有劳周兄了。”
  周青抱拳一礼,便退去巡逻了。
  萧达舒了口气,转过身来扶助柯子卿,话里隐隐有些不满:“周青是主子的人,还算靠得住,可你……这是做甚么?怕主子现在闹心的事还不够多么?”
  柯子卿抿着嘴唇:“我没有旁的法子进宫,本来想暗闯,但又怕弄出动静……”
  “你这动静还小么?”
  “……”
  “要是真担心主子,早做甚么去了?一个月都没见着柯将军的影儿,现在反倒热心起来了?”
  柯子卿听出里面的讽意,低下头,没有言语。
  萧达有些不忍的撇头看向一侧,闷闷道:“我一直以为你能体恤主子……或许当真是我看错了……”
  柯子卿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听殿门一响,飒从里面走出来:“爷的药呢?”
  萧达忙迎过去:“怎地了?翩姑娘还没送过来。”
  “我刚刚伺候爷沐浴了,怕他这就睡了,出来问问。”
  “那柯将军他……”
  萧达看了眼脸色骤然僵住的柯子卿,也摸不清燕清粼到底动了脾气没,只暗道柯子卿还真是会往枪口上撞。
  飒瞥了柯子卿一眼,顿了顿:“爷……让你进去。”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柯子卿有些怔忡,待反应过来时,身体早就掠进养心殿里去了。
  萧达看着柯子卿消失的背影,不由苦笑:“主子该是让你出来唤他进去的罢?你还真沉得住气……”
  飒冷哼一声,转身坐在花棚下的石椅上:“你做做准备罢,这几天爷都将不在京……”
  萧达一惊,走过来几步:“爷真的要去?”
  “嗯。”
  “如此严重么?”
  “在爷看来,不去不行。西南这几天就要开战,所以北辽那边更不能有异动。”
  “那圣君那边如何交待?”
  “此行速去速回,只要遮住别出岔子就成。”
  萧达叹息一声:“只能这样了……”接着他话题一转,“你刚刚没被主子斥责罢?”
  飒一愣:“没……没有。”
  萧达笑着道:“主子最近老念叨你呢,可是想你了……这些时日你在外面也受苦了。”
  飒挥挥手,摇了摇头:“我做这些还不应该?倒是你,照顾爷向来谨小慎微,万分服帖,要是交给剑,我掐死他都不解气。”
  萧达一哂,转了个身,微仰着头,有些怔然:“我有时在想,以前的那段时光,主子身侧只有我们的时候,”回身看了暗影中的飒一眼,“那时主子还叫你飒哥哥呢……如今却一去不返了。”
  飒隐在暗影里的身子僵了僵,刚要说话,却见翩带人走了进来:“咦?怎的都在这儿?”
  萧达走过来,瞧了瞧:“主子轰我们出来,正瞎聊呢……药好了?”
  翩应了句,歪头看着走过来的飒,露齿一笑:“回来了?”
  “嗯。”凑到药碗的顶气上,闻了闻,飒略微皱了皱眉:“气味有些烈,估计会干苦罢。”
  翩吐吐舌头:“我知道爷不愿喝苦药,可良药苦口,有些药材不放不行啊。既然你回来了,就送进去罢,爷要是发脾气,我可怕怕~”
  飒轻笑一声,转眼看了看养心殿,笑意瞬间僵了僵,转手递给萧达:“你送进去罢,我今晚要给爷守夜。”
  顶着翩有些探询的眼神,萧达苦笑着接了过来,二话没说进了养心殿。
  殿里燃着的烛火并不多,有些昏暗。内殿里,放着些许冰块,怕炎夏的阳气再给燕清粼带些麻烦,只这养心殿本来就建造独特,冬暖夏凉,所以炎夏里也格外通爽。
  萧达走进来时,却没听到什么动静,本来还以为燕清粼定会为柯子卿的没脑子行为发火的,结果却是分外安静,轻轻望过去,但见柯子卿坐在床侧,埋首在燕清粼颈间,似乎轻声说着什么,有些悉索,但听不真切,只发现他圈住燕清粼腰部的胳膊越收越紧。
  而燕清粼斜靠在榻上,低垂着眼帘,静静的听着,没有言语,只一手轻抚着柯子卿的铺在身后的乌黑长发,偶尔吻在他耳侧,却是怜惜多些。
  难怪飒识趣不进来……
  轻咳一声,萧达行到屏风处,停了停:“主子,药熬好了,您趁热用罢。”
  殿里静了片晌,燕清粼声音有些嘶哑:“嗯,进来罢。”
  萧达忙端着走了进来,抬眼看时柯子卿已经站了起来,几步过来,掀开顶盖,拿过小调羹搅了搅才端起来走到榻前,微微笑着凑过去:“刚好,不烫的。”
  燕清粼嘴角撇撇,伸手接了过来,看那药色,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团了,干脆眼睛一闭,一股脑的灌了进去,接着萧达忙塞过一块桂花云片糕,这才看燕清粼的脸色好了些。
  柯子卿取过帕子给他拭了嘴边的药渍,燕清粼顺势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放在身侧,却十指绞缠,柯子卿心里一暖,回握过去,顿时安心不少。
  燕清粼叹口气,看着萧达:“我明儿个去趟北辽,顶多四五天,宫里的事就交给你应对了。”
  萧达一愣:“主子不带着我?”
  燕清粼嘴角一柔:“若是你走了,宫里不就知道我不在了?”
  萧达一急:“可……”
  “西南估计三天内就能打起来,你不在这儿,父皇的暗报谁帮我收?”
  “但主子的安危……”
  燕清粼拍在他手臂上:“好了,我知道萧达最疼我,可这次我带着飒他们,子卿也一起,你就别担心了。”
  柯子卿……也一起?
  萧达怔了一下,看了眼柯子卿,低头不再强辩了:“那奴才就……在家里等着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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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苏逸风才睡着,这夜心里乱乱,没有心神,头却疼得厉害,睡着了也不安宁,似乎做了许多梦,累得要命,直到觉得一只温凉的手触在额上,才舒爽了些许。
  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轻笑着俯身下来,帮他擦了擦汗。
  做梦么?伸手来碰,一触即离,为何还如此……真实?
  看他怔忡,燕清粼点点他额头,温言道:“我过来看你,你反倒迷糊起来了,真是个小糊涂神。”
  苏逸风浑身一颤:“粼?”
  燕清粼心疼他一夜未眠,俯身将人抱进怀里:“是我是我,不是叫你不要胡思乱想么?自己都不爽利,还……”
  话还没说完,苏逸风猛地扑过来,将人压在身下,跨到他腰上,然后一拳打在燕清粼胸上:“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末了弯腰抵在燕清粼胸前,只说了一句:“你别出事……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你……听到么?”
  燕清粼一愣,呼吸紧窒,苦笑着坐起来:“行了,别胡闹,我这不好好地么?”
  苏逸风眼圈微红,一把提了燕清粼的衣领:“燕清粼,我没胡闹!你到底听到了么?”
  低叹一声,燕清粼托住苏逸风的腰将人抱得紧了些:“好……我记在心里了,成了罢?”
  苏逸风靠近他怀里,蹭了蹭,闷闷道:“你省的就好。”
  燕清粼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末了轻轻说道:“我今儿个找你是有事的。”
  苏逸风抬起头来:“嗯?”
  燕清粼稍微游移,话到嘴边却变了味:“……我要闭关几天调息,朝里的事有纪无心照应倒也无碍,但有些事托给别人我不放心,你……”
  苏逸风劈头一句:“要几天?那我就见不到你了?”
  燕清粼捏捏他脸颊,苦笑道:“不过四五天,你总得让我把身体调整一下罢?还是说……你不想帮我?”
  苏逸风脸色一红:“你……你胡说!谁说我不愿意帮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苏逸风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知道他相信了,燕清粼扣住他后颈,凑到耳边:“西南的军粮调度,我还是要你来做,另外帮我留心定北亲王的动作,嗯?具体的萧达会过来告诉你,你应我么?”
  明明说的是公事,姿势却像情话,苏逸风脑里一阵乱想,末了脸上一红,心里鄙视一下,梗着脖子说道:“你……你放心罢,可……为何要留意王爷?”
  燕清粼脸上没什么表情:“逸风,这个……我还不能说。”
  苏逸风有些落寞,却没再问:“那……我不问了。”
  燕清粼有些歉疚的吻吻苏逸风绯色的嘴唇,还有些凉意:“逸风,我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我……”
  “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话到最后,苏逸风有些哽咽,“我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
  一夜未眠的苏逸风,此刻却安然了许多,在燕清粼熟悉的体香和拍哄中渐渐沉入梦里。燕清粼望着他心满意足的睡脸,轻轻叹息一声,本来没想骗他,却因着那句“绝不独活”动了心坎。与其让他白白担心,还不如一个听似真实的谎言来的妥贴一些罢。
  逸风,逸风,你何必……如此懂事?这叫我如何自处啊……
  轻掩上毯子,燕清粼抚着苏逸风脸上的乱发,末了印上一吻,起身跃了出去。
  无双跟了上来,燕清粼又嘱托几句,无非让苏逸风注意日常歇息之类,出了苏府,便见柯子卿抱剑倚在马前,正望过来,表情倒看不出喜怒。在他身后,飒和剑上前几步,双拳一礼:“爷,该出发了。”
  “嗯。”
  应了声,燕清粼走下台阶,跃上自己的枣红马,回身伸手道:“上来么?我的马……快些。”
  柯子卿漆黑的眸子似乎有些水气,直撞进燕清粼波澜不起的眼中。抿着嘴唇,他将剑别在腰侧,伸手握住,轻巧上马,一气呵成。
  燕清粼看了眼环在身前的手臂,轻轻一捏,却没甚表情,只挥动马鞭,大喝一声:“走!”
  此时,东方的晨曦微微绽露,在一团黑云之中冉冉一抹希望之光。
  两日后,大燕与吴雄开战。接着,凉庭挑衅大燕,以增援吴雄,“攻伐大燕不义之师”为名,连连突袭大燕西南驻军,战事霎时惨烈。
  只北辽一国,没有动静。
  五日后,燕清粼秘密回京,然后开朝议,布天下,以圣君名义宣战吴雄、警示凉庭,整个大燕陷入战备状态。而西南铁骑,一路所向披靡,越战越勇,收复整个南部已经不在话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人生之所以像一出戏剧,正在于人生的不可预计,和诸多不容忽视的变故。
  就算是燕清粼,也终不能算尽机关。
  惟有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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