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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慕平

书籍名:《燕临天下》    作者:粼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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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借酒酬浓情。

我坐在长廊下的台阶上,抬首望月,举杯而饮,裙带翻飞月光正温柔,寂寞相思锁轻裘。

忽然觉得腕间一凉,垂目一看,竟是从未解下的紫石玉链,泛着逦迤的光芒。我抬起手,放在冷月之下,看那幽幽的蓝光,想起他的颦笑流转:

“为什么送我这个?世间可仅有一块紫玉石啊。”

“傻瓜,慕平也只有一个啊。”

想到他说的这句话,我忽然畅怀大笑,笑得声嘶力竭,笑得忘了呼吸,笑得泪流满面,直至哽咽得忘乎所以。

我一直明白的很透彻,你,就是我注定的求不得。所以,我不爱你,我不会爱上你,我不能爱上你,我决不允许爱上你!

可是,我忘了,即使再怎么麻木,心里还会痛,痛不欲生……

清不可察的脚步声,似乎略微顿了一下,方提醒道:“公子,药好了,您看……”

我抬起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站起身来,大概是坐得太久腿麻了的缘故,竟愣愣向后摔去。

“小心!”

萧岭上前一把扶住,有点担心:“公子,您不能天天都喝这么多酒,不然赶路时又会晕倒。”

我猛地摇了几下混沌的头,稍稍清醒一下:“没事,不然又要睁着眼到天亮,酒可是好东西,会催眠。呵呵,又给你添麻烦了,”遂顺手把药接过来,“这一路上多亏你们照顾,要不然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北辽。”

一出浙江州府,他们便跟着保护,这是谁的主意,我自然不糊涂。

“主子特地交待过的,定要护送公子安全离境,属下自然誓死遵从。”

我惨惨一笑:“你也恨我吧?兴许也想看我被那些官兵杀了痛快。”几个暗卫里,除了萧岭,没有人愿意理我和皇兄。

看到萧岭垂在两旁的手倏忽握紧,我心里愈发苦不堪言,堪堪扭过头去盯着手中乌黑的药汁。

“你怎么忍心伤主子?他病得那么重,你竟下得了手?”

这应该算是最底线的指控,萧岭跟了我三年,是个温和的人。

但即使是温和的人,也会痛恨我,因为这跟性格无关。

我下意识的抓紧左手腕上的紫石玉链,精巧的棱角刺的手心生疼,我默默地靠在长廊上,自言自语般推卸着:“你从没告诉过我他中过毒……”

萧岭头偏向一边:“主子不让说的事,谁敢说?”

“那你现在显什么英雄?”我猛地上前,抓住他的前襟,“谁让他装好人可怜我?我又没求他!”

萧岭没有反抗,只是淡淡地说:“那你哭什么?”

“我哪有……”在萧岭冷冷的眸子里,我发现了丑陋的自己。

真的,好难看。

甩开我的手,萧岭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你无须自责,主子根本不需要。明日到了北辰,会有别人接应送你们到兴苑,”中间顿了顿,“你知道的,北辰到兴苑这块地域,现在已经是大燕的版图。”

我大概没听到他后面略带嘲讽意味的话,忙喝住他:“为何换人?”既然只有两三天的路程,这个节骨眼上何必多此一举。我心里一乱,也顾不得那些礼节,上前拽住萧岭:“粼……粼他出事了?”

萧岭身形一顿,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公子……”

“嗯?”我屏住呼吸,恨不得堵上耳朵,生怕听到他的不利消息。

“药凉了。”

“唉?”

萧岭略一躬身:“萧岭告退。”

“站住!”我大喝,“你什么意思?”

“主子的事,您没有知道的必要。”

一句话将我定在当下。

萧岭颇为踌躇,继而轻轻道:“公子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语气清淡,却噎得我说不出话来。是了,论冷静我不如燕清粼,论韧劲我不如燕清粼,纵有不甘,纵有无奈,纵有千般怨、万般恼也不能出口了。

东方慕平,你爱上这样的人,不冤。

深吸一口气,我端着药上了楼,敲敲门走进去。

大哥倚在床边,见我进来柔柔一笑。这般温顺对待,让我很不适应,急忙上前扶他躺好。床不大,却很柔软也很干净,被子散发着清香,似乎是新的。

“皇兄,”我见他眉头一皱,也不在意,“把药喝了吧。”

东方筱澜脸色更阴沉,一把拂开药碗,“咣当”的声响让我浑身一凛,接着他抓住我的胳膊,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已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皇…皇兄?”

“闭嘴!你怎么不称我‘大哥’了?”

我苦笑:“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东方筱澜鼻头一动,脸色更是难看:“你又喝酒?!”

我眉头一吊,转过头去,反问道:“你为何又对我如此关心?”

东方筱澜一阵尴尬:“我没想到你会救我……”

“原来如此。”我自嘲的笑笑,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侧首望着窗外,月光如水,冷月无声。

“平儿,别这样折磨自己,以后我……我会对你好……”

接着是一声低叹,我的手被轻轻执起,温润的唇落下,在手背上滑过,一遍一遍,仿佛是安慰,又像是许诺。

东方筱澜的唇印在我的唇上,我浑身一颤,虽然以前大哥要过我,但从来都没吻过我,这样的他,让我迷惑。突然,胸前一凉,把我的思绪硬是扯了回来,还未来得及阻止,霸道的手已抚上胸前的敏感,有些刺痛,让我恍然。

——

“谁伤了我的慕平,我定会百倍讨回。”

“消气了?心情好了?嗯?”

“可为何让我如此揪心呢?”

“若痛咬我肩便是,不许你咬这儿。”

“慕平只有一个啊,呵呵。”

——

谁……谁在说话?

我颤了颤睫毛,张开已蒙上水雾的眼,看着身上的东方筱澜——不是他。

火热的身子压上来,耳畔的呼吸越来越重,衣服不知被扔在了何处,我只觉得腰上的手猛地收紧,双腿被弯曲着压制在两侧,身后的花穴被人轻压按揉。我有些不耐的扭扭身子,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平儿,你还有我,你不是最爱大哥的么?大哥给你,好么?”

我怔忡着,望着东方筱澜对我绽放的温颜,只感到东方筱澜的手在腰侧游移,然后紧紧的勒住,抬高,将火热的坚挺抵在幽处,试图冲进来。

忽然,我睁大的眼瞬间染上惊恐,晶莹的泪在眼中凝聚,滑落,然后死命的挣扎:“啊——不要——不要碰我,清粼救我,救我……”

“谁伤了我的慕平,我定会百倍讨回。”

“谁伤了我的慕平,我定会百倍讨回。”

“谁伤了我的慕平,我定会百倍讨回。”

求求你,救救我,别走,别走……

我仿佛被什么禁锢了手脚,不停的踢腾着。迷茫的眼中,只有他决绝的背影,渐渐远去。我费力的伸着手指,妄想抓住,却力不从心。

不知踢到了哪里,东方筱澜闷哼一声,手劲一松,我便挣脱出来,揪过锦被,迅速的躲到离他最远的床角,只那止不住地泪再也不愿强撑,簌簌而落,汹涌如潮:“你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他从没伤过我,也没抱过我,他的味道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他,不是……

“平儿?”东方筱澜的脸上闪过一丝伤痛,“别怕,大哥不会做什么。”

我望着他慢慢接近,却无处可躲。正待要张口喊人之时,东方筱澜却叹息着拉我入怀,轻轻抬起我的脸,手指摩挲着汲取我的泪:“别哭,别哭。”

我一愣,好熟悉的怀抱,只觉得酒劲又上来了,眼前不再清明。望着这个渐渐模糊的人,我犹豫着伸出手指轻触他的面颊,试探着问道:“粼…清粼?”

身前人浑身一僵,随即收紧双臂,埋首在我的发间,慢慢的,有什么东西淌下来,沾湿了我的发,落在我裸露的肩头,凉凉的。

这是默认么?

我大喜,伸臂回抱他:“是你?真的是你?”接着涌出的无奈、痛苦和彷徨,让我更深的埋进他的怀里,只哆哆嗦嗦的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晚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我醉了,所以忘了。

而东方筱澜,却压根只字不提。

但从那开始,他对我关怀了些许,却再也没碰过我。

这算是愧疚么?

那我又算什么?

几日后,是夜。

站在兴苑的城门口,我回望着不远处的他:淡淡的月光下看不清男人的长相,隐约可见其轮廓极深的五官,黑色的劲装将他衬得十分高大。夜色中,他只是无声的伫立,阴郁的望着我,杀意凛凛。

只那不经意散发的气势与霸气,让我敏锐的觉察,那是一种属于他的强悍气息。

我知道,男人是他的属下。

“要杀我,就动手吧,不然,过了这道城门,你就没机会了。”我淡淡的陈述现实。

男人抱臂看着我,冷冷道:“有必要么?杀了你,岂非中了你的下怀?”

我瑟缩一下:“你是谁?”

“飒!”

“我身边的人是你埋伏的?”我攥紧拳头,直视着他,有丝了然。

飒鄙视的一笑:“正是。”

“你向他隐瞒了我与皇兄的关系?”

飒的眼中寒光一闪:“对。”

“放出消息让我去扬州找他的人,也是你?”

“没错。”

我咬住嘴唇,一字一句的从牙关中蹦出:“为什么?”

“哼,明知故问!”飒瞥了我一眼,“若论调情,主子哪里是你的对手!”

我脸色一白:“你就不怕我伤了他?”

飒的怒气微盛:“告诉你,两年前主子就撤离你身边的暗卫,若非我对你起疑,你道谁会把功夫下到你身上?!你也不想想,这些年你在北辽势力的扩张,是托了谁的福?现下,你倒和东方筱澜那厮双宿双飞,做甚把我家主子扯进来?!”

话到最后,已是情绪难耐,飒抽出长剑,直逼我颈侧。

我没动,隐隐剑寒让我思及那日胁持清粼时的景象,他那时会想些什么?伤心?失望?还是终于摆脱我这个累赘的舒心?

没有预想的疼痛,飒颓然地收了剑柄,我一愣,还没缓过神来,他已经扔了一个物什过来。我慌忙接了,打开一看,竟是以前送给清粼的那镶着一块璞玉的蓝锦丝剑坠。

在扬州时还见他挂在剑上,怎么……

我垂下头,只闻“咔嚓”,不知什么碎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握紧左手腕上的紫石玉链。

“你既然对主子无意,又何必送这牢什子东西?做戏么?”

我徒然的咬紧嘴唇,只默默地轻抚那剑坠,指尖微颤。

为什么送他?我并没有说假话:终是怕他忘了我啊。

“那紫石玉链……”

听他一开口,我心里漏跳一拍:“我不会给你!”

飒一愣,倒也不以为意:“你留着也没用,没人会听它的号令了。”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这番意思,傻子都能明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终究是自作自受而已。

飒也不多说,只抱拳道:“主子交待的,我已完成,告辞!”

“等等!”我突地喝住他,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

“怎么?”飒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我上前拦住他:“他出事了?”我更加确定,不然,飒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熟料飒眼中风起云涌,顷刻变了脸,一把推开我,绝尘而去,只留一声余音:“管好你自己吧!”

一阵清风卷着缕尘沙,在面前吹过。心中一阵绞痛,我俯身趴在地上干喘。

认了吧,东方慕平,你早已不能没有他,只有他能让你尝尽酸甜苦辣,却离不开,抛不下。只有他能让你甘愿斩断一切,你的心也任他捏扁搓圆了吧。

忽然有丝凄然,我不过是唯唯诺诺的一只蝼蚁,不过是心死情灭的行尸走肉,不过是为博权势出卖色相的下作胚子,你何苦为我做到如此境地?你叫我情何以堪?

“慕平只有一个啊,呵呵。”

“慕平只有一个啊,呵呵。”

“慕平只有一个啊,呵呵。”

我掏出桂花酿,猛灌一口,躺在兴苑城门口,侍卫不敢靠近。

燕清粼,枉你清明如斯,慕平只有一个,你燕清粼也是世上无双啊!

我终是负尽天下人,也不愿再负你一人。

清粼清粼……,我想念你的紧,你为何不来?

你给了我一个梦,好让我不再寂寞,可是,你可知道,没有你,寂寞无孔不入。

我恐怕又醉了,因为我发狂一般跃上马,长鞭一挥向南奔去,我要找他,找他问个清楚!

但皇兄却来了,飞身上马,拉住马缰,搂住我,默默不语。

我将头埋进马鬃里,瘦弱的肩膀不停的颤抖着。这次我没有逞强,因为眼里流出的泪水,模糊了前面的路,就算向前,也看不见什么。粼,我又丢了你的方向。

你,还会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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