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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过招

书籍名:《燕临天下》    作者:粼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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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太子哥哥!”

燕清粼揣度燕清流八成还在生气,这不,行过礼半天了也没见有动静,燕清粼把眼珠向上一翻,只见燕清流气势汹汹,狭长凤目一半怒火,一半委屈。委屈,燕清粼不禁苦笑,他燕清流一张虎脸想杀人竟还会委屈,那我向谁倒苦水?

这边的异常显然已引起别人注意,不少大臣纷纷侧目,燕清粼垂着头,瞟见燕清流明黄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的抖动,想必已经烙下深深的指印。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燕清粼向前一步,拉过燕清流的手,大声说:“二哥真真过分,自己来晚了还怨愤旁人,让三弟好委屈,要罚你一杯!”众人一看,原来是自家兄弟闹别扭,哈哈一笑便接着闲扯去,自不理会。

燕清粼把他按在座位上,低声说:“二哥,你莫气了,让那北蛮子恁地笑话!”亲自倒了杯酒递过去,软言相劝:“以酒赔罪,还望二哥成全。”说完,眼睛便巴巴地望着,好不可怜。

燕清流冷哼一声,虽然面上仍紧绷,眸子里却柔和许多:“三弟能耐,连我也敢敷衍了事,敢情奴才都比本太子尊贵,值得你那么紧张?哼。”

燕清粼肚中暗恼,还真是因为这件事儿!

“唉,二哥明察,那人并非奴才,是大将军军中参军,那日来宫中寻大将军,不成想竟迷路,军中之人难免鲁莽,我只是怕他冲撞了太子,到时候反倒弄得大将军不好跟太子交待,所以才自作主张……”

“唔、唔,原来是大将军的部下,怎不早说?”一听到“大将军”,燕清流立马黑了一张脸。

燕清粼暗笑,太子对大将军从小就多有畏惧,恐怕现下正担心那人对将军诉说自己的遭遇,到时大将军还指不定怎么劝诫他,若闹到父皇那里,这鞭笞之刑恐怕是少不了。

“二哥莫急,那人我早已打发,舅舅不会发作的。”这也是实话,看那天舅舅的反应估计也不想管这宫闱之事,让燕清流安心,省得他再拿来乱做文章。

这厢刚刚搞定,对面却又“热闹”起来:只见耶律雄才跨过酒桌直袊起燕清川的前襟,作势要打,而一旁的东方慕平则掩面欲泣,一张小脸惨白,我见犹怜。酒席上的大臣显然给这场面打蒙了,一时呆在当下,御前侍卫长周云瑞正进退两难,皇上夜宴怎能随便拿人,更何况一边是皇子,一边是贵宾,两边都不好惹。

“住手!”燕清流呵斥一声,走上前去,伸手一礼问道:“不知将军因何事如此生气?我大哥难道有得罪之处?”

燕清粼心中冷哼,这耶律雄才明明故意刁难,你这么抬举他只会被羞辱得更厉害。

调开眼去,燕清粼兀自闭目养神,这事儿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可管不了。凉风一吹,燕清粼作势端起酒杯凑到鼻前嗅嗅袖中的香囊:这些北蛮人都不洗澡的?这筵席还未开我就要被熏晕了,还倒腾这些鬼把戏!

“哼,你问问你这好大哥做了什么好事,说了什么混帐话!让他怎么赔我们小王子的颜面?”耶律雄才把燕清川往位上一扔,唾了一口,就这样站在燕清流面前,气势逼人,燕清流不禁后退几步。原来,燕清川见东方慕平冰清妙人,言语间偶有嬉笑,见那东方慕平未有拒色,便动了手脚,谁知东方慕平竟大变脸色,惊动了坐于一旁的耶律雄才,这才大动肝火。

“这……恐怕其中必有误会,还望王子多包涵!”燕清流恼得脸红耳赤,一双眼狠狠地瞪着燕清川。

“哼,没想到大燕国端的是礼仪之邦,皇子却是这般轻佻吗?还不如我这护卫懂得礼数!”耶律雄才冷言相讽。竟拿皇子与侍卫作比,这把燕清川气的脸都青了,正要起来反驳,被太子一记眼杀拦住:你嫌还不够乱吗?

上位上,大将军端着酒杯独自品尝,丞相薛德则与旁边的公公吩咐什么,似乎都未发觉这边的波涛汹涌。

但这可激起群臣的愤怒,兵部尚书贾信站起来斥道:“耶律将军请慎言,不过是席间误会,犯得着斤斤计较么?早先听闻北辽之人豪放、豁达,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这一国将军都不知进退、苟且栽赃,还指望其率众豪放到哪去?今日一见,贾某真是大开眼界!”

一席恭敬的话语,却夹枪夹棍,说得耶律雄才脸上红白相映,格外精彩。下殿的文武百官见状,嗤笑几声便把酒言欢去了。

燕清粼嘴角一勾,暗地里冲贾信竖个大拇指。贾信本来气愤填膺,突地见到燕清粼做出的手势,面上一红,干咳一声竟自回位上坐了。

结果,燕清粼笑意又深了几分,惹得贾信皱眉瞪他一眼,脸却更红了。

“不知殿下因何事笑得如此开心?难不成是在嘲笑本王么?”

凉凉的一句话让燕清粼面上一僵,不由苦笑:我招谁惹谁了,怎又扯到我身上?

东方慕平施施然走到燕清粼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燕清粼眉头一皱,抖抖衣裳站起身来,若有若无的保持着距离,他嘴角含笑道:“王子可是在说我么?”

东方慕平清哼一声,不置可否:“能在这儿遇到闻名遐迩的大燕三子,慕平还真是幸运。”

“可我遇到王子,真是不幸。”燕清粼笑着低喃道,眼中冷光毕现。

“你?!”东方慕平脸色一青,被气噎住了。

“清粼冒犯,刚刚只是想到些有意思的事儿才失态,王子莫怪。”燕清粼垂着眼皮,看燕清流安抚好对面,正向他走过来,脚步匆匆。

“哦,”东方慕平眉毛一挑,“是什么物什让殿下如此开心?”

燕清粼抬头看他一眼:“蟑螂。”

“蟑、蟑螂?”东方慕平嘴角一阵抽搐,“殿下何意?”

燕清粼笑得一脸暧昧:“我这个大哥向来大咧,不过只有见到蟑螂时才会吓得失态,这种情况不多见,清粼有幸见到自然笑笑,这…无妨吧?”

东方慕平狐疑的瞪他一眼,见他一脸无辜,就转身欲走,可没走几步忽然缓过神来,猛地醒悟:“你竟敢说本王是蟑螂?!”

燕清粼笑得一脸无害:“这是王子自己说的呀,清粼何时说过?”

“你!!”东方慕平额头青筋暴露。

“粼儿,不许无礼!”燕清流走到近前,向东方慕平一礼,“王子改就座了,我这三弟性子贪闹,你别介意。”

燕清粼耸耸肩,转身回座。一旁的燕清流忙跟上,两人言言笑笑,倒也熨贴。

东方慕平咬着下唇,愣愣站在当下,嘴角冷笑:这就是兄弟么……

不多久,听外面太监唱声道:“皇上驾到!”

在席诸人纷纷起身深躬,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君燕元烈信步走来,大气的五爪锦绣龙袍被夜风高高撩起衣摆,显得愈加绝世风姿,赏心悦目。虽年逾不惑,他仍带着年轻的魄力,让人不能移目,经过卫少天,他眸中一暖,唇角已然带上了自己未察觉的笑容。直到燕元烈在帝位坐下,说了声:“众卿免礼平身。”一干人才如梦初醒。

卫少天刚一起身,便对上燕元烈射来的脉脉温情,两人均是一愣,接着相视而笑,无需言语。

北辽使者东方慕平和耶律雄才起身,行礼道:“北辽特使见过大燕陛下。”

“王子远道前来,真是辛苦了。”寥寥几句场面话,便宣布宴会开始。

“大家不必拘礼,今天我们不醉不归!”燕元烈先举杯唱和。

“谢万岁!”自开宴不提。

因着皇上在,众臣也不敢太放肆,只是随着皇上一口一口的小酌,只这优伶舞曲是顶顶精致细腻,而且二公主燕若珊亲自献舞,更是调足众人胃口,纷纷揣测是否皇上有意为二公主觅郎君,不愿错过这攀龙附凤的机会,一时大家竟忘了杯中美酒。

燕清粼托着腮,目无焦距的看着场中的歌舞,稚气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和干练,偶尔轻酌几口,极尽优雅。燕清粼觉得对面有一双厉眼快要在他身上烧出两洞来,倒觉得委屈,不禁反思:我有当面捏鼻子闲他味腥而惹到他?抓抓头,似乎没有吧,碰到北辽的人我不都是躲在两丈之外,更何况是这么危险的人物?刚才若不是他频频引诱燕清川,这个见色忘形的人怎会上钩?

燕清流代皇上敬完酒回到位上,就看到燕清粼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手里则拿筷子插着菠萝龙虾,都快成虾泥了。燕清流低声道:“刚才多亏你解围,不然还指不定会如何。”

“二哥过奖。”燕清粼往嘴里送菜,面上平静如波,心里暗自嘲笑。

又是这幅冷漠样儿!燕清流心下不爽,尽管刚才心中妒忌燕清粼的机敏,但一看到那个东方慕平一双眼都订在燕清粼身上,真想把那个矫情的什么王子踢出去。他在这边干着急,人家正主却一副爱搭不理,哪还有刚才认错时的可爱样儿?都说兄友弟恭,在皇家中这却是最难得的,而对于燕清粼,燕清流神色一暗,惹,惹不起,放,放不下。若以后登基成了君王,那么粼儿……

“三皇子可觉这舞有趣?”东方慕平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打断了燕清流的遐思,他颇为怨怼的蹬着肇事者.

“还好。”燕清粼不知他又想耍什么把戏。

“比之那御花园的惊鸿曼妙呢?”东方慕平促狭道,他指的是那日燕清粼代柯子卿的一舞。

知情人一听,面色徒然一变,燕清流面色不郁:这事儿东方慕平怎么会知道?扫过燕清川和燕清岚,两人一片了然,而燕清悠则频频向东方慕平使眼色,要他别为难燕清粼,这事儿他也做不出,到底是谁?

只这燕清流不知道,那日所为都被这藏于一角的东方慕平亲眼目睹,何须别人告知。

“不及那月夜瓜田李下。”燕清粼放下酒杯,冷漠得直直望过去,顿时东方慕平脸如死灰,不可置信的望回来,而燕清粼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菜:哼,自己不检点,别怪我拿来说事,反正是你先挑起,休怪我无情。

这两人的哑谜把众人都打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燕清流不解的望着燕清粼,后者继续跟眼前的酱爆鲈鱼作斗争,“我来吧,像你那样倒腾,天明也别想吃成。”实在看不下去燕清粼挑鱼骨的笨样儿,燕清流主动帮他:“要把这层翻过来……,嗯,剥掉就好,对,能吃了。”燕清粼在一旁耸耸肩,接过来继续吃。一旁的燕清岚嘴角一撇,扭头不看。

台上正是燕若珊纱舞缭绕,若仙女降临,歌声灿若,如痴如醉。一曲将罢,只见那耶律雄才率先拍掌道:“大燕公主果然国色天香,耶律不才,想献个剑舞助兴,不知陛下何意?”

圣君眉间微蹙,刚才尽管与卫少天、薛德闲聊,也注意到下面的波折,这北辽之人也忒胆大,想我不敢治他们不敬之罪?卫少天知他挑衅,刚想站起来应对,却被燕元烈在桌底一把按回。卫少天心中一暖,反握回去,安下心来。

燕清川本就好剑舞,刚刚受了一肚子委屈,这会又见圣君铁青着脸,于是自请上前:“父皇,孩儿愿请教于耶律将军!”

圣君脸色一缓,点点头道:“嗯,准了。”

声乐起,两人执剑对立,耶律雄才冷哼一声,袍袖无风自动,飞身而起,直冲燕清川飞去。燕清川见状,突然凌空振身而起,掌影交错,刀光剑影,一时竟也分不出上下。若论剑术,燕清川的确不输于耶律雄才,但问题在于耶律身经百战,是北辽有名的大将,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子怎会是他的对手?于是,三十招后,燕清川渐落下风,耶律乘机一股掌风破空而至,向燕清川当顶袭下。燕清川当剑一捅,谁知此为耶律的虚招,他反而向左后掠数尺,斜斜一掌砍到燕清川腰侧。

胜负已定。

燕清粼眯着眼睛,轻酌一口:果然奸诈。

燕清川疼的满脸大汗,几次三番站不起来,被人扶了下去。

耶律雄才大笑一声:“真是承让!耶律本想来大燕找几个对手,没想到都是些软趴趴的跳脚虾,真是令人失望哪!”说完,一双眼挑衅的望着坐在上位的卫少天。

燕清粼觉察到他对卫少天的恨意,心里一颤。

圣君燕元烈脸色铁青,正待拍案呵斥,却听一声稚气却干练的声音响起:“耶律将军伟力,清粼想请教一二。”

“你疯了?”燕清流在一旁低声急斥,燕清粼只不理,漫条斯里的走出来,对上耶律雄才。

卫少天心里一急,这孩子怎么如此莽撞,他的剑术和经验相较于耶律雄才可差远了,若是伤了……卫少天望向圣君,不料后者若有所思地望着燕清粼,颇为玩味:“少安毋躁,看看他有什么花招,若不行,你及时拦了便是。”

卫少天一顿,叹口气,转头看着立在场上的单薄身影。

耶律雄才看了他半晌,只见燕清粼一身银色绣袍,套着雪白小篷,乌黑的长发束着青色的发带,十分飘逸俊朗,双颊艳若桃李,唇不点而红,哪有练武之人的感觉?他忽然大笑:“怎地?大燕没人了么?竟派个小娃娃来?”

燕清粼也不介意,双手一打拱:“请!”

耶律雄才冷哼一声:“皇子殿下不拿把剑么?”

燕清粼将落在肩头的长发凑到鼻间一嗅:“有必要么?”

耶律气结:“好大的口气!”说罢,提剑直刺向燕清粼的面门。

燕清粼唇角一勾:怒了好,怒了就有机可乘。只见他脚步一错,潇洒的转过身,细长的剑身从他眼前滑过,精灵剔透:“好剑!”

耶律冷笑,接着扫向燕清粼下盘。燕清粼虚踏几步,接着熟练的轻功腾起,反手攻向耶律颈肩处。耶律了然一笑,忙沉肩侧身躲开要穴,不想燕清粼这一招竟是虚的!燕清粼瞬间转身,一掌出其不意的攻其腰侧,乘耶律吃痛时,左手乘机紧紧扣住耶律的脉门,将耶律雄才按跪在身下。用的恰恰是刚刚耶律雄才战胜燕清川时的用得招式。

燕清粼放开手,笑吟吟的立在一侧:“多谢将军承让。”

“你……你用的什么招式?”耶律雄才咬牙问道。

燕清粼瞥他一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哪来什么招式?”说罢,自回位不提。

卫少天也大吃一惊,这功底颇为深厚的擒拿术竟被燕清粼看一眼就学会,真真不可思议!恐怕燕清粼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吧。

“怎样?吃惊吧,”圣君冷睨着台下议论纷纷的臣僚,“他让朕吃惊的事儿还多着呢。你该信朕当初的话了吧,他……果然让人吃惊呢。”

卫少天脸色一白:“你莫要为难他,他……”

“少天,”燕元烈握住他的手,低声喃喃:“他也是朕的儿子,爱屋及乌的道理,你不懂么。”

卫少天一颤,满脸复杂的凝视着他,终是低叹一声。

燕清粼那一幅潇洒超然之态,让东方慕平竟一时愣在当下,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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