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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婚礼

书籍名:《无瑕》    作者:春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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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门婚事,开国公府上上下下还是很满意的。

兰夫人笑的舒心欣慰,“娇娇喜欢美人,把七皇子定给她,这是极好的。七皇子好看呀,满京城的少年人之中,再也没有谁比他容貌风度更出色的了。我看他不错,勉强配得上咱们娇娇。”

开国公哼了一声,“虽然我瞅着那小子也不怎么顺眼,不过,咱闺女喜欢,那便是他了。”

和兰夫人的满心欢喜不同,开国公高兴归高兴,还是气哼哼的。宝贝女儿这么早这么轻易的便被七皇子抢走,做父亲的哪能甘心?

常绍和陆先生那是不必提了,只要无瑕喜欢,他们便赞成。晚霞和常缙、许静文也为无瑕高兴,就连最功利的常绪和蒋氏夫妇二人,本来因为常家去了位太子妃而有些沮丧,眼见得常家又出了位代王妃,可见得圣眷颇隆,也跟着振奋起来,“这是大喜事!”兴兴头头的准备给无瑕添妆,让无瑕风风光光的出嫁。

小谦和安安这两个小屁孩儿也跟着凑热闹,“我们要有小姑丈了么?真好。”常绍笑着逗两个孩子玩耍,“好什么呀,你们要有小姑丈了,就是你们的小姑姑要出阁了,要离开咱家,知道不?往后你们再想天天见着小姑姑,可就难了。”小谦和安安愣了愣,不约而同的放声大哭,“小姑姑不走,小姑姑不走!”两个孩子一哭,常绍慌了手脚,“儿子,闺女,乖啊,不哭。”陆先生见他手忙脚乱,笑着走过来,和他一起哄孩子。费了好半天的事,才算把两个孩子哄好了。

因为太子妃离世而变得有些死气沉沉的开国公府,重又焕发出新的生机。

和开国公府相比,皇帝是不大高兴的。他倒不是不喜欢无瑕,而是因为太子犯了执拗,求娶无瑕不成,一定要立吕次妃为继妃。太子明明是赌气,他还不承认,说的很是冠冕堂皇,“立了吕氏,三个孩子当中至少一个有亲娘。若是另聘继妃,那三个孩子都没有亲娘了。”

他说的也不算没有道理,皇帝、皇后几番开解不成,最后皇帝恼了,“你的心意能坚持三年么?若三年之后你还坚持要立吕氏为继妃,便依你!”

太子恭谨的长揖,“三年之后,孩儿来向父皇讨要吕氏的册封。”

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开国公去向皇帝讨人情,“皇上,代王的婚礼,可否延至明年?臣的次女尚未字人,做妹妹的怕是得等等。”皇帝未免奇怪,“你家二姑娘年纪不小了,怎地还没许人家?紧着办吧,莫耽搁了。”开国公唯唯答应。

皇帝见开国公神情怪异,用力多看了他几眼,“广横,你不是不满意这桩亲事吧?”皇帝心中很有些不快,阿慕是什么样的人才,他给你做女婿,你还不急着嫁女儿,竟想拖延到明年方才举行婚礼么。

开国公忙道:“代王殿下谪仙一般的人才,臣哪会不愿意呢?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皇帝脸色好了许多。

开国公有些结结巴巴的,“臣,臣的小闺女,年纪还小……”皇帝恍然大悟,“你是舍不得小常吧?”开国公不好意思的点头,“还真是舍不得,最小的孩子了。”皇帝不由的摇头,“你上回嫁女儿的时候,可是痛痛快快的,半句废话没有。广横,敢情你也是偏心的,偏心小常。”你大女儿嫁做太子妃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唠唠叼叼啰哩巴嗦,到了小女儿嫁做代王妃,却是只想拖延,偏心。

开国公虽是汗颜,却依旧坚持,“天底下做父亲的人,哪有不偏心的?臣最偏心小闺女,想到她快要出阁,万分不舍。”皇帝想了想,笑了,“倒也是。”他也是偏心的,太子和七皇子都想求娶无瑕,他最后还是向着阿慕的。

皇帝本想大大方方答应的,想到阿慕,心思转了转,“这是代王的婚礼,只要他愿意延期,朕便没话说。”

你想明年再嫁女儿是不是?跟阿慕商量吧。

开国公无可奈何,“是,皇上。”

开国公走后,皇帝见马内侍在旁服侍茶水,好兴致的招手把他叫了过来,“老马,依你说,开国公到了代王府,跟代王商量婚期延后,代王会如何作答?”马内侍很认真的想了想,“代王殿下定是愿意早日把王妃娶过府的,肯定不会乐意。可是代王殿下对王妃的那个喜欢,真是不一样,奴婢想着,他大概会对岳父很客气,不会出言拒绝吧?”

皇帝不快,“你说了跟没说一样。”马内侍陪着笑脸,“要不,奴婢到代王府看看?”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朕这里用不着你,出去吧。”马内侍响亮的答应了一声,麻利的从皇帝面前撤退,奔代王府去了。

位于凤鸣坊的代王府中,代王殷勤招待着开国公,“岳父大人,这是今年春天新采的北苑灵芽,您尝尝。”天青色的汝窑瓷盏中,白茸茸的茶叶闪亮如银,枚枚倒立,玲珑剔透,和白烟袅袅的热气相辉相映,一阵阵茶香扑鼻而来,沁透心脾。茶汤清澈,茶入口中,香气清鲜,令人觉得全身犹如沐浴清泉,浊气和烦恼霎那间都被洗净涤清。喝了这样的茶,任是心中有什么样的火气,脾气也会渐渐变好吧?

开国公黑着个脸,“代王殿下,我是有求而来。殿下,常家想把婚期延迟,行么?”

他说的应该是客气话,可语气直冲冲的,分明是心中不满。

代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岳父大人,这是为什么呢?”见开国公只管坐着,亲手把茶盏递到他手边,劝他喝茶。

开国公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悻悻然,“常家二姑娘还没出阁,三姑娘只好等等,这是没办法的事,还请殿下-体谅一二。”

代王听了,如释重负,“只是因为这个么?岳父大人,您看崇山侯的小儿子,做过我伴读的小徐,如何?”

崇山侯府在朝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徐孝和这个人更是温恭谦让,若是为晚霞择婿,大概没有比徐孝和更合适的人选了。

开国公没想到代王想都不想便提起了小徐,怔了怔,心中寻思,“要说起来徐家,倒是稳妥的很。虽说往来不多,也知道小徐不错,只是……”

他板着个脸,“家世什么的不重要,最要紧是待小晚好。”

代王眼角眉梢都是笑,“是,最要紧是不拘什么情形之下,都待妻子好。岳父大人,小徐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代王的目光中似有深意,开国公看在眼里,暗暗泄气。

向晚霞求婚的人家不少,可是开国公和兰夫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晚霞性子有些软弱,若是将来常家真的败了,或是获罪被抄,就算罪不及出嫁女,晚霞的夫家能不冷淡她么?到了那时,晚霞可如何是好。

要想挑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对晚霞好的夫家,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往后的事谁知道?不经历挫折磨难,根本看不出一个人的真面目。

挑一个利益相同的人家,才是最稳妥的。

代王提出的徐孝和,正是一个利益相同的人家。徐孝和是代王的伴读、心腹,他的利益和代王紧紧联系在一起。

代王殷切看着开国公,开国公接触到他灼灼的眼神,真想骂他,“臭小子,这么迫不及待要抢我的宝贝女儿!”心里没好气,开国公没滋没味的把茶水一饮而尽,“再说吧。”

他把茶盏放到桌上,脸色依旧很不好。

代王也不假手宫女内侍,亲自为开国公续上茶水,“岳父大人,二姐的婚事包在我身上,小徐和她成婚之后,定是美满的很。还有古大哥,他和他的师妹已是定过亲了,他的老师本在青州任职,我已打点好了,近日便可将其调至京师。到时您为古大哥主持婚礼,看着故人之子成家立业,岂不是很好?”

古山已经二十六,这么大年纪还没成亲,便是因为他爱慕比他年幼十岁的师妹,已和师妹定了婚。他的老师姓余,在青州任千户,代王已暗中调停,余千户一家不日后便将进京,送女儿和古山完婚。

“你小子想的倒是真周到!”开国公白了代王一眼,心中怒气升腾。

其实开国公从前看着代王还是很顺眼的,眼下也不反对他成为自己的小女婿,不过代王看似为他着想、打算,其实是步步紧逼,想把他的宝贝女儿娶走,这就让他心里不痛快了。

“我舍不得娇娇,婚礼定到后年吧。”开国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代王手中本是擎着茶盏品茶的,听了开国公的话,吓的茶盏没握住,从他纤白如玉的手掌中跌落!后年,怎么一下子就拖到后年了?岳父大人,您也太狠了!

“暴殄天物。”开国公哼了一声,敏捷的伸出手,把茶盏接住,稳稳的放回到桌上。

这是汝窑茶盏,漂亮的天青色,纯粹、悦目,若是摔了,很可惜。

“岳父大人,今年秋天二姐出阁,冬天古大哥成亲,明年春天,便把我和娇娇的婚事办了吧。”代王可怜巴巴的央求,“您老人家想想,我一个人住在空空荡荡偌大的王府中,多么的凄凉冷淡?岳父大人,一个女婿半个儿,您也舍不得孩儿太过吃苦的,对不对?”

代王软语央求,低声下气,终于软化了开国公。

“我回家商量商量。”开国公宽容大度的说道。

“多谢岳父大人。”代王一脸惊喜的道谢。

他生的很是美丽,笑起来尤其好看,眉眼弯弯,如秋夜碧空那轮明月般皎洁美好。开国公仔细打量过他,满意的点点头,“我家娇娇眼光不错,这小子,顺眼!”高高兴兴的走了。

马内侍在代王府打听到翁婿二人商谈的细节后,便回了宫,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一五一十禀告给皇帝,“……代王殿下知道开国公是因为常家二小姐尚未出阁才想拖延婚期的,便给二小姐做了媒,说了崇山侯的小儿子。若是这桩亲事说成了,大概明年春天代王殿下便能迎娶王妃了。”

“可怜的阿慕。”皇帝心中怜悯,“你娶小常太不容易了。”

开国公府和代王府之间经过几轮友好商谈,最后定下次年春天的婚期。

这年秋天,晚霞和崇山侯府的徐孝和定下亲事。因为有代王的婚事在后催着,定亲后不久,就完了婚。成亲之后,晚霞温柔顺从,和徐孝和情好日密。

古山的老师余千户到京城之后,古山迎娶了他的师妹。开国公亲眼看着胡大哥的儿子娶了妻,放下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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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朝中再一次北伐,佩大将军印率领大军出征塞外的是老将平国公。

平国公威名赫赫,但是年纪大了,精力未免衰退,重任征虏大将军有些力不从心。其实皇帝最为中意的人选是正值壮年的兰大将军,无奈兰大将军的长子兰大宝年纪轻轻生了怪疾,卧床不起,兰大将军忧心爱子,一夜白头,忧伤颓废,以至了中了风。

中风之症有轻有重,重者身体不得动弹以至于送命,轻者也是头痛眩晕,偏身麻木,口眼歪斜,言语不利等等。兰大将军就是轻微的中风,口眼歪斜,有一两天的功夫连话都不会说,半边身子动不了。后来虽有神医妙手救回来了,究竟手脚也不似从前灵便,提起领兵出征,兰大将军露出恐惧之色。

“你内弟从前是何等的豪迈!如今儿子病上一病,他便这样了!”皇帝对兰大将军甚为失望,不满的开国公说道。

在皇帝面前一而再、再而三推荐兰大将军,称兰大将军勇冠三军、世所罕见的人,正是开国公。

开国公很是惭愧,“臣的内弟也是儿女情长,大宝一病,他便慌了心神。”

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别再为他辩解了,出去吧。”

开国公唯唯。

常绍也没有跟随大军出征,他报了病。兵部知道他只有一位嫡亲妹妹,妹妹下个月便要出阁,哪会跟他计较真病假病?想亲眼看着唯一的同母妹妹出嫁,这是人之常情。

无瑕出嫁在即,开国公府上上下下忙着替她准备嫁妆等事,一团喜气。

因着皇帝向来崇尚节俭,所以无瑕的嫁妆比照着其余几位王妃,并没太过奢侈。不过,这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开国公历年来存下的大笔银钱,兰夫人攒下的各色珠宝,都成了无瑕的私产。

“他是代王又怎么了?没我闺女有钱!”开国公把一摞一摞的银票放在眼前,气愤说道。

“就是,他没咱闺女有钱。”兰夫人捧出几个装着珍贵首饰的盒子,“他有地位,咱娇娇有钱,他欺负不了娇娇!”

“他敢欺负娇娇,我得狠狠揍他!”常绍笑着走过来,安慰父母。

“还有我。”陆先生抿嘴笑,“我会帮着大郎。”

“阿适,你出计谋,我用手。”常绍含笑看着妻子。

“好啊。”陆先生欣然点头。

开国公摩拳擦掌,“夫人,咱们两个也是,你出主意,我动手!”兰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动手,我是吃素的么?我床头还挂着把大刀呢!”

一对老夫妻,一对青年夫妻,都是粲然。

无瑕这要出阁的姑娘反倒是最清闲的。虽然宫里照例差出两位女官来教导礼仪,可皇后本就是宽厚性子,代王又早早的打点好了,这两名女官并不敢深管,只逐日将宫中规矩慢慢说给无瑕听。这些规矩对于无瑕不算新鲜事,有些觉得有用,便记在心里;有些觉得是胡扯,也记住了,心中却是不屑,“呸,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木偶!”

两位女官每日不过烦无瑕一两个时辰,其余的时候,无瑕在父母、兄嫂面前撒撒娇,哄哄小谦和安安玩耍,悠然自得。

她的嫁妆自有专人打点,用不着她费心。

家里有客人来,也是兰夫人和陆先生、蒋氏、许静文接待,无瑕轻易不出来。

亲王娶妻礼义繁琐,纳采、问名礼,纳征、发册礼,都有朝中派出正、副使,浩浩荡荡带着数十人的队伍登门,隆重的很。等到聘礼送过来的时候,金玉满堂,琳琅满目,小谦和安安手牵手跑过来看,“小姑丈给我家送上这个,就要把小姑姑娶走了呀?不成,不成。”送聘礼过来的人有礼部的官员,也有代王府的内侍,一名相貌机灵的内侍陪着笑脸,“这两只小羊是代王殿下特地为哥儿、姐儿准备的,很漂亮,可以骑着玩!”小谦和安安来了兴趣,“骑羊么?有趣有趣。”

小谦已经可以骑小马驹了,安安还小,连小马驹也骑不了。平时她若闹着要骑马,开国公和常绍便心甘情愿给她当马骑。安安觉得那样也是很好的,可是若换成了小羊,岂不是更好玩?

两个孩子骑上雪白的小羊,小脸蛋红扑扑,高兴极了。

小姑丈要娶走小姑姑这件大事,已被他们忘在脑后。

不知不觉到了婚礼前夕。兰夫人拿了本精美的小册子给无瑕看,“闺女,这是周公之礼,每个新娘子都少不了要过一关,娇娇你也得学学。”无瑕接过来看了看,大为失望,“上面的人这么丑,真讨厌。”兰夫人硬着头皮跟她解释,“这个还丑啊?这是花了大价钱请人画的,是全金陵最有名的画工了,专门画这个的。”无瑕勉强又瞅了一眼,还是嫌弃,“男人也丑,女人也丑,我不要看。”

说着话,无瑕脸色粉嘟嘟的。

她虽是竭力做出幅若无其事的模样,还是害羞了。

兰夫人和无瑕虽是母女之亲,这时候也不知该怎么跟无怔说才好。

无瑕嘻嘻笑,“娘,您让嫂嫂来教我吧。她是先生,最会教我了。”兰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先生还管教你这个啊?自古以来都是做娘的告诉给女儿。”无瑕羞的耳根子发热,跟兰夫人耍起赖,“我不管,我要先生,不要娘,”推起兰夫人,软硬兼施,把兰夫人糊弄走了。

过了没多久,陆先生姗姗而来。

无瑕大惊失色,“娘还真好意思让嫂嫂来啊?”她先前只是羞的没法子了,想法子先把兰夫人打发走,没想到兰夫人会真的让陆先生过来。

这么害羞的事,母女之间说起来还不好意思,换了嫂嫂,不是更糟糕么。

陆先生笑的温文,“无瑕姑娘,嫂嫂近日得了本道家养生之道的奇书,来来来,奇书共赏。”从怀里取出一册散发着墨香的书册,拉无瑕同看。

有文字,有图,陆先生言语平和的讲着,面色自然,好像在讲最普通不过的之乎者也。

无瑕受她感染,脸没那么发烧了,凑过来跟她一起看。

“这是一件最自然、最正经、最神圣的事。”陆先生讲过之后,微笑放在她手中,“生儿育女,绵延后嗣,光明正大。”

“哦。”无瑕乖巧的点头。

代王的婚前教育,比无瑕的要系统得多。皇帝管教儿子很严,娶妻之前是不允许他们胡乱接近女色的。亲王举行婚礼之前,宫里会有礼官负责详细介绍,礼官是不用书、不用图的,当然也不用真人,他们在秘殿之中,用欢喜佛向即将娶妻的亲王讲解。

代王和礼官在秘殿中逗留良久。

皇帝还是很关心儿子要娶妻这件大事的,专门差了马内侍去问礼官,“代王殿下学得如何?”礼官是位留着稀疏胡子的清瘦中年男子,他客气的拱拱手,“代王殿下勤学好问,但凡下官所知道的,已全部告诉他了。”

马内侍回报皇帝的时候,皇帝虽是埋头在奏疏之中,嘴角也是抽了抽。

春暖花开,丽阳高照。皇帝驾御奉天殿,百官云集,气氛庄重,身着衮冕的代王从殿门口缓步而入,阳光在他周身镶上一道金边,绚烂美丽。

代王在殿前俯伏跪拜,皇帝满面肃穆的吩咐,“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三千年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帝王之家,儿子将要迎娶新妇进门之前,做父亲的都会这么勉励他。

代王恭敬的答应,“臣谨受命。”

他的声音清朗明净,和这庄重的气氛很相宜。至于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流露出的喜悦之情,大概只有皇帝注意到了吧。

或许还有太子。

不过,这些不重要。在这种场合,每个人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都是规定好的,喜悦或不喜悦,流程是一样的。

代王出殿,换上朱红色的皮弁服,到常府大街迎娶他的新娘。

常府大街,无瑕一大早便被从热呼呼的被窝里捞了出来,梳洗打扮,先穿了燕居常服随父母祭拜过先祖,又和父母、兄嫂拜别。

开国公看着宝贝女儿在他面前盈盈拜倒,眼泪流下来了,忘了该说什么。女官在旁着急的小声提醒他,“国公爷,您应该说……”开国公如梦初醒,“我就怕忘了,抄了一张纸。”从怀中取出张小纸片,抹了把眼泪,照着上面一字一字读道:“夙夜勤慎,孝敬毋违。”兰夫人也是鼻子酸酸的,柔声吩咐,“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常绍等人看着开国公这模样,又觉好笑,又是心酸。

无瑕恭敬的拜下去,“儿谨受命。”

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无瑕拜过父母,又和哥哥嫂嫂一一拜别。

兰大将军本是最疼爱她的长辈,这天却并没有前来。大宝病的厉害,就算最钟爱的外甥女出阁,他也没有心思前来送嫁。

孔夫人、圆圆、三宝四宝,都没有来。

无瑕拜过父母亲人,便被女官引入内室,更衣去了。

宫女服侍她换上华贵的翟衣,深青地画红加五色雉鸟,织金色小云龙纹,配极浅的青绿色纱中单,深青色镶朱红色边绣三对翟鸟纹蔽膝,深青色大带,上镶朱锦边,下镶绿锦边,脚上着青色描金云龙袜、青纻丝舄,舄上缀着五颗圆润柔美的珍珠。最后,为她戴上九翚四凤冠,九只色彩斑斓的雉鸟,点翠四凤,其间缀以翠蓝花叶、珠宝钿、珠花璎珞,镶嵌宝石、珍珠无数,冠上的凤、云、花形象飞舞,色泽瑰丽,把无瑕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庞映衬得愈加美不胜收。

“王妃太美了。”女官不由的赞叹。

无瑕向镜中望去,只见镜中人身着隆重的礼服,面庞娇艳,衣着华贵,美丽的很。

无瑕着迷的看着自己。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父母面前的娇女,而是代王妃。

从前是孩子,以后却是大人了。

“代王殿下见了王妃,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女官抿嘴笑了笑。

见了这么美丽的娇妻,代王殿下不会失态吧?

宫女们都掩口偷笑。

代王殿下对他的王妃很重视,坚持要依古礼迎娶她,“而婿授绥,御轮三周”,他会穿着亲王的礼服坐在车前为她驾车呢,真好。

虽然只是“御轮三周”,却也表明了他对王妃的心意啊。

“来了来了,殿下来了。”一名宫女喜气洋洋的进来禀报,“殿下已到了府门前。”

“殿下在奠雁。”另一名宫女不久之后也进来了,恭敬的曲膝。

婚礼上献雁、奠雁,是表示忠贞不渝。

亲王的婚礼和普通百姓略有不同,不过,在忠贞不渝这一点上,是一样的。

无怔被女官、宫女等人簇拥着走出来,便看到了身穿朱红皮弁服,面目含笑的代王。

他的神情和他的服饰一样喜气洋洋,幸福快从他的眼眸中溢出来了。

开国公和兰夫人也在场。开国公本来还应该说几句文绉绉的话来训勉女儿,不过,这会儿他看着盛装的代王和无瑕,想到这小子要把他的心肝宝贝抢走,心里气得很,那些个“戒之戒之”之类的官话便不愿说,气冲冲道:“闺女,这小子若是欺负你,告诉爹,爹给你揍他!”兰夫人眼泪夺眶而出,“闺女,听你爹的话!”

礼官晕了。

这会儿本来应该是开国公训勉“夙夜恪勤,毋或违命”之类的话,兰夫人跟着开国公的意思表示“尔父有训,往承惟钦”。这两位可倒好,做岳父的看着女婿不顺眼,面色忿忿,做岳母的不分青红皂白,居然跟着说,“闺女,听你爹的话!”

这乱的。

无瑕郑重其事的答应,“爹和娘的话女儿记住了,不敢有违。”

----她答应的倒是很对。

女官也晕。

礼官晕晕的引领着代王出来,“殿下,稍后王妃先乘轿到大门前,再上辂车。您要依古礼为王妃驾车,车轮行驶过三周之后,可以停下……”代王含笑点头。

无瑕告别父母,先上轿子,然后到了大门前。

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停放着一辆装饰着红色彩带的辂车,很宽大,上好紫楠制成的车身,在阳光下金丝浮现,暗香浮动。

代王站在辂车前,含笑看着他的新娘。

他肌肤如玉,这身朱红色的皮弁服把他映得愈发晶莹璀璨。

“我的王妃真美。”他扶她上车,柔声赞美。

无瑕轻移莲步上了车,坐稳之后,嘻嘻笑了笑,“殿下,你也很美。”

代王在车外听到她这俏皮的一句,飘飘然。

他被礼官引领着上了车,在车前坐好,意气风发的扬起马鞭。

辂车慢慢跑动起来。

无瑕笑嘻嘻看过去,只见他在车前坐的四平八稳,坐姿中竟透着几分雍容。

真正的美人无处不美,他就是真正的美人,连背影都风流倜傥,令人入迷。

无瑕温柔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御轮三周已经是新郎对新娘的敬意,不过,他不知是控制不了马匹还是别的原因,辂车已经跑到常府大街尽头,辂车才慢慢停下来。

开国公府大门前是被内侍、宫女、护卫包围得水泄不通的,寻常人等根本到不了近前。再往前走却不是了,虽是路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护的很严密,路边围观的百姓士绅却很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代王高高坐在辂车上的身影被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的人们瞅见了,惊鸿一暼,叹为绝色。

“代王妃真有福气。”都羡慕起那坐在辂车中的幸运女子。

代王扶着护卫下来,缓步走向前面的一辆饰着龙凤纹的辂车。

代王的车驾在前,代王妃的车驾在后,绣带飘扬,鼓乐悠扬,向位于凤鸣坊的代王府驶去。

到了代王府,夫妻对拜,喝过合卺酒,代王和代王妃被送入寝殿。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喜悦又羞涩,热切又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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