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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金错刀

书籍名:《无瑕》    作者:春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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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燕被当做宋国公府嫡女养育了十六年,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真正是在绮罗丛中长大的宝贝女孩儿。她正值二八芳年,满心盼望着会嫁到皇家,成为满京城闺秀艳羡不已的七皇子妃。谁知陈年旧事一旦被揭穿,她忽然成了庶女,所有的美梦全都破碎了。

从天堂一下子跌落到了地狱。

她一时想不开,神志便有些不大清明,在房中大发脾气,摔了不少珍玩古董,更伤了身边服侍多年的侍女。“摔东西倒还罢了,伤了人,这还得了?虽是侍女,也是爹生娘养的,一条人命啊。”宋国公夫人叹息良久,拿这娇养的女孩儿没办法,只好暂时把她关了起来。

“可怜。”原本觉着彭燕娇纵可恶的人,到了这会儿,倒有些可怜起她来了。

彭燕的祖母当年逼着宋国公夫人拿她当嫡女养育,应该也是为了彭燕好吧,谁知到最后却是害惨了她。她就算是宋国公府的庶女,只要品行端正,也不难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安富尊荣的过日子。可她如今恶名远扬,谁都知道,无论宋国公夫人如何悉心教养,她都和她那来历不明的生母一样性情暴燥,丝毫也不像位大家闺秀。这样的姑娘,哪里有人家敢求娶。

彭燕的将来,或许是一直“神志不清明”,被关在宋国公府的角落里自生自灭;或许是神志清明了,被胡乱嫁出去----肯定嫁不到好人家,只能低嫁。她的一生,算是完了。

“真是可怜。”彭燕落到这般境地,在她来说是凄惨无比,在世人来说,却不过是一声叹息。叹息之后,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还过什么样的日子。

“七皇子该另外择妃了,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份福气。”家里有待嫁女孩儿的,更关心起新的七皇子妃人选。彭燕,成了明日黄花。

皇后把为七皇子择妃的事禀告给皇帝的时候,皇帝很有些惊愕,“彭家和沈家的姑娘,一个无意之中吓着了阿早,一个身世离奇,还品行不佳?”

皇后温柔的点点头,“本想着在彭、沈两家的姑娘当中为阿慕择一位温柔贤淑的姑娘为妃,如今看来,是不成的了。”

皇帝眉毛拧了起来。

宫女内侍都屏住了呼吸,心中恐惧。

皇帝就算不发怒的时候都令人不敢仰视,更别提生气的时候了。

皇帝烦恼片刻,脸色阴沉的伸出了手。

“皇上这是要什么啊?”一边站着的宫女惶恐无助,不知该给皇帝递什么才合适。

高德这些年来一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见皇帝才和皇后说过七皇子择妃的事便脸色不好的伸出手,脑子快速转了转,忙从桌案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折叠折子,满脸陪笑的呈给皇帝。

皇帝拿起折叠折子翻开,仔细的看着什么。

“猜对了。”高德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无比庆幸。

皇后知道这折子上写的是什么,心里也是一阵松快。

这上面列着公侯人家各适龄婚配儿女的家世、年纪、才能、品行等,皇帝翻看这个,当然是要重新给七皇子看岳家了。

皇帝翻看良久,合上了折子,“皇后,再看看宣大总兵涂勇的长女。”

皇后微笑答应,“是,皇上。”

宣大总兵是朝中要职,照例是不许带家眷的。涂勇在宣府,涂夫人带着儿女,居住在武定桥畔的总兵府。

皇帝一向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见这件事情说定了,便顺手拿起一份奏折,提起笔。皇后知道他这是要批况奏折了,便不再打扰,亲手替他倒了杯茶放在案边,“皇上忙吧,妾告退。”

皇帝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皇后已走了几步,皇帝忽想起一件事,又把她叫住了,“皇后,阿雄、阿闻和小童可好?”

东宫的几个孩子,皇帝是极为上心的。

皇后微笑,“极好。自打东宫宫务交给了铁女官,她便把东宫上上下下管的井井有条,也把几个孩子照看的很周全。阿雄常去看太子妃,小童又住到了太子妃寝宫的偏殿,太子妃大概是见着两个孩子便有了心气儿,身子已是一日好似一日。”

皇帝默然片刻,冲皇后挥挥手。

皇后温雅恭敬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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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坤宁宫,皇后便吩咐苏嬷嬷,“过两日你先到总兵府去一趟,看看涂大小姐的人品、言行举止。”

苏嬷嬷恭敬的答应了。见皇后歪在榻上,面有倦意,忙命宫女们退到殿外,不得打扰皇后,自己拿了美人锤,跪在榻前,替皇后捶腿。

皇后有些烦恼,“也不知涂家姑娘如何?这回莫要再出差错方好。”

前面的六位皇子,除太子择妃几经挑选、格外慎重之外,其余的五人还不是皇帝指定了人家,皇后细细相看过,便下了赐婚旨意?偏偏到了小七择妃,这般不顺畅。本以为只是从彭、沈两女当中挑一个七皇子妃罢了,谁知到了最后,两女各有各的不合适,哪位也不能嫁进皇家。

皇帝方才已是有些烦燥,皇后和他夫妻多年,当然已看在眼里。

皇后真希望涂家姑娘会温良贤惠,无可挑剔,顺顺当当做上七皇子妃。

苏嬷嬷为皇后捶着腿,陪笑小声问道:“奴婢真是不明白,要说和七皇子相配的姑娘,不是现成的有常家三小姐么?她是开国公嫡女,太子妃的妹妹,舅舅又是威风凛凛的兰大将军。要论家世,和她同龄的小姑娘,大概没人能比得上。”

皇后闭上了眼睛,“就是因为她有那样的家世,才和小七不配呢。”

国朝初立,朝廷重视的是武将,是能驱逐鞑靼、开疆拓土的勇士,文官虽清贵,地位却和武将差的很远。皇子选妃,无一例外,全是功臣之女,武将之女。

开国之初,武将之中最负盛名的是平国公、开国公,如今却是三足鼎立,除平国公、开国公之外,又增加了兰大将军。无瑕是开国公的女儿,兰大将军的外甥女,开国公和兰大将军都对她非常宠爱,谁若是娶了无瑕,真是有了强有力的岳家,助益匪浅。

皇帝已经决定聘兰大将军的独女为八皇子妃,常朝霞又已经是太子妃,这种情形下,实在没有必要再和常家联姻。

没必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皇帝更不愿影响太子。

太子娶了常家庶出的长女,七皇子若是娶了开国公府的小凤凰无瑕,太子情何以堪?更何况,若是遇到太子和七皇子起了争执,开国公一家很可能是站在七皇子一边,而不是太子。

这样的联姻,对皇室没有利,只有弊。

说到底,在皇帝心目当中,诸子之中最器重、最偏爱的,还是太子,还是他的皇位继承人。

“原来如此。奴婢愚钝。”苏嬷嬷不轻不重的为皇后捶着腿,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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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嬷嬷亲到总兵府去了一趟,回宫复命之时,满面惊诧,“昨日,涂大小姐和她表哥定了亲。”

涂夫人娘家是世代书香的斯文人家,族中人才众多。涂夫人的族侄之中有位英俊少年,品貌俱佳,和涂大小姐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两家便有了做亲的意思。这不,昨日已央媒下了小定。

下过小定,婚事就算定下来了。

“皇上又要烦恼和操心了。”皇后叹气。

皇帝知道涂家不行,当然得为七皇子另外选妃,又要烦恼,又要费一番心思。

“七殿下姻缘还不到呢。”苏嬷嬷陪笑开解皇后,还有意开起玩笑,“七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品,还愁不交桃花运?”

“他呀,只会愁桃花太多。”皇后不由的微笑。

因着七皇子相貌美丽出众,明着爱恋、暗中痴慕的少女颇多,七皇子可不愁没桃花。

皇后想面见皇帝禀明这件事,偏偏西南有旱灾,西北有军情,皇帝日夜忙碌,并没宣皇后到乾清宫见驾。

七皇子专程到坤宁宫央求皇后,“连着三家都不能和谐,连累母后,小七万分惭愧。昭明圭的普仁法师年初之时便说过,小七今、明两年不宜议亲,事必不谐。当时小七还不信呢,如今看来,说的真准。”

皇后有些犹豫,“若真是命中如此,也只好缓上一两年。可是小七,你年纪到了啊。”

七皇子浅笑,“母后,古时男子三十而娶呢,小七如今还未到弱冠之年。”

皇后不由的一笑,“是说你还小么?”

七皇子的婚事是皇帝做主,皇后并不当家。若是皇后当家,或许她已笑言,“好啊,便让你再做两年孩子。”

成了亲的才是大人,没成亲的,不管年龄多大,都是孩子。

皇后答应替七皇子向皇帝求情,“……你父皇肯不肯答应,母后却是不知。”

七皇子轻浅而喜悦的笑了,“若是小七自己说,估摸着会被父皇痛骂责罚;若是母后说,父皇定是答应的。”

他看向皇后的目光,满是信任和感激,澄净如孩童。

皇后不由的一笑。

谢过皇后出来,七皇子行走在青石铺就的宫道上,脚步比平时轻快,身姿愈发清逸不群。

一名小内侍走过来,恭敬的躬身,小声说了几句话。

七皇子点头,“知道了。”

小内侍退到一边,七皇子步履潇洒,向枫树林走去。

枫叶或火红,或金黄,璀璨艳丽。

五六名少女在林间快活的跑来跑去,拣着地上的枫叶。

这些少女大都是侍女服饰,唯有一位紫衣少女身着华贵的明光锦,与众不同。

七皇子看到她的身影,嘴角噙上丝韵味不明的笑意。

“什么人?敢在枫树林胡闹?”七皇子斥道。

少女们都停下脚步,眼神惊愕的看向他。

唯有紫衣少女依旧蹲着身子,目光专注的端详一片火焰般的枫叶。

“看招!”七皇子探手入怀,取出两枚暗器,玉手轻扬,暗器迅疾的射向紫衣少女!

“偷袭啊。”紫衣少女咦了一声,敏捷的扬起衣袖,两枚暗器落到了她宽大的衣袖之中。

“这么重,是什么?”紫衣少女有些纳闷。

七皇子站在枫树下,火一般的枫叶映得他面如凝脂,如冬日里的一捧雪般灿烂晶莹。

他微笑看着紫衣少女,美丽的桃花眼中雾气昭昭。

“好美。”紫衣少女艳羡的看了他好几眼,嘻嘻一笑。

“三小姐您没事吧?”侍女们纷纷过来,七嘴八舌的慰问。

“没事。”紫衣少女笑着,取出了袖中的暗器。

“好阔气!”她看明白了暗器是什么,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真是大手笔!”

她手中是两枚刀币,外形奇特少见,分为环柄和刀身两部分。环柄为一方孔圆钱,刀身则是古拙稳重的尖首刀形。刀币上面刻着“一刀平五千”五个悬针篆文,其中“一刀”两个字刻在环柄上,是用黄金镶嵌而成。

“一刀平五千”这五个字书写流畅,毫不呆滞,笔划细挺,气势十足。

紫衣少女惊喜的看了片刻,笑咪咪抬起头,“七殿下真是出手豪阔,竟拿金错刀当暗器使用!”

金错刀是王莽当位时铸造的一种的刀币,铜制优良,铸工精美,向有“钱绝”的美誉。这两枚金错刀流传到现在,可比同等份量的黄金不知贵重了多少倍,拿它当暗器,奢侈,任性。

七皇子做后悔状,“我一时情急,竟拿它当暗器了,失误失误。无瑕妹妹,此物难得,还给我成么?”

“当然不成。”无瑕欣赏着手中的金错刀,得意洋洋,“你既拿它当暗器使用,被我截获,便是我的了!”

第79章 认真


这两枚金错刀不只稀奇好玩,还是我的战利品呢,是我反应敏捷、武功高强的明证,休想让我再还回去!

无瑕招手叫过身边一名青衣侍女,把两枚刀币交给她,“知彰,你替我收好了。”

那名叫知彰的侍女清脆答应,“是,三小姐。”接过刀币,小心翼翼收到自己腰间的荷包中。

无瑕的侍女名字分别叫做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其中知彰是最细心的,无瑕房中的古董玩器,都由她负责保管。

无瑕把金错刀交给知彰,冲七皇子张开空空的两手,调皮的瞅瞅眼睛,“没有了。”

阳光下,她两只小手雪白中透着淡米分,晶莹可爱。

伸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她笑吟吟,得意洋洋。

七皇子无可奈何的摇头,“瞧瞧,小时候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

无瑕从小就霸道,若要赖七皇子的好东西,便硬抢了去藏起来,然后冲七皇子伸出两只小手掌,一脸顽皮,“没有了。”

这本是很可恶的行为,可是七皇子每每看着她既得意又狡黠的小模样,嘴角总会泛起浅浅淡淡的笑意,温柔告诉她,“那便没有了,打什么紧。”

小无瑕便会快活的笑起来。

那时候的无瑕有些少年老成,常常会在人前严肃的板着一张小脸,不过,到了七皇子面前,她便活泼了,调皮了,放肆了。

人和人之间,大概是讲缘份的吧。

“这是我的看家本领么?”无瑕笑吟吟,“这看家本领好呀,能捞不少好东西!”

瞅瞅知彰腰间的荷包,想想置身其中的金错刀,满意点头。

“哪里是能捞不少好东西。”七皇子浅笑,“是能赖不少好东西吧?”

他的声音清朗澄澈,和他的人一样,带着谪仙般的气质,很美。

“我哪里赖了?我哪里赖了?”无瑕气势汹汹的叉起小蛮腰,“我明明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截来的好不好!”

七皇子脸上一直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见她这样,笑意更浓。

“如此。”他眼角眉梢都是笑,“劫来的?失敬,失敬。”

无瑕顿足,“我说截来的,是截止的截,不是抢劫的劫!”

是我截获的,不是抢劫的!

“如此。”七皇子恍然大悟。

“这是我截来的,不是赖来的,记住了么?”无瑕趾高气扬的看着他,样子颇为蛮横。

七皇子轻轻咳了一声,“这个,确是截来的无疑。之前的却是……”

小丫头,从前是你耍赖的多吧?还有强抢的。

无瑕板起脸,“前些时日听一位大师讲道,虽然他讲的云里雾里我听不大懂,不过有句话倒是很赞成的,要活在当下。”

小时候的勾当还提来做什么?活在当下啊。

无瑕面色严肃,“会元老和尚和他的小徒弟师徒二人赶路途中,在一条河边看见一女子待渡,却无船无桥,老和尚二话没说就背女子渡过河去。回到寺庙,小和尚忍不住问道:‘出家人不许近女色,师傅为何要背那女子?’老和尚却道:‘我早就放下了那女子,你怎么还背着?’”

无瑕侃侃而谈,花瓣般的小嘴时开时合,唇齿间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七皇子迷醉朦胧的桃花眼中,笑意时隐时现。

这小丫头胡扯起来,有趣的很呢。

无瑕讲完典故,神气活现的看向他,眼神中满是“痛心疾首”之意,“从前的事,我已经放下了,你还惦记着!”

七皇子粲然。

“好啊,活在当下。”他微笑,语气中不知不觉有了几分宠溺,“从前的事,不提也罢。”

“这才对嘛。”无瑕嫣然。

“三小姐,您出东宫大概有半个时辰,该回去了。”无瑕身边一位侍女低声提醒。

这侍女脸有些长,五官有些刚硬,不够柔婉,这会儿即便她在低声说话,也没显出几分温柔。

她也是无瑕的侍女,在“四知”当中年纪最大,名叫知微。

无瑕抬头看看天色,笑道:“知微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是该回去了。”

自打无瑕上回实在看不过东宫的情形,哭过那么一回之后,皇后便差了心腹女官到东宫掌管宫务,又把小童养在偏殿,太子妃心情愉悦,病情一日日好转。皇后都能做到这个地步,开国公府做为太子妃的娘家,哪能毫无表示呢?陆先生、晚霞、无瑕得了皇后的允许,轮流到东宫看望、陪伴常朝霞,替她宽解心绪。无瑕来归来,和常朝霞总归是话不投机,常常是晚霞陪病人说话,逗孩子玩耍,无瑕出东宫闲逛。不过,闲逛归闲逛,时候不可过久,无瑕这便要回去东宫,和晚霞会合了,一同出宫回开国公府。

七皇子浅浅一笑,向枫林深处指了指,“可惜,里边有一株绛红色的小草,本想带你过去看的。”

无瑕好奇的咦了声,“小草?很好看么?”

七皇子轻轻点了点头。

“我去看一眼。”无瑕眼睛一亮,交代了知微等人,便和七皇子一齐向枫林深处走去。

“小姐!”知微在后着急。

知彰拉了拉她,“姐姐,咱们还不如耳聪目明,把外头守严实了,是正经。”

知微暗暗咬牙。

知微、知彰等人装作在欣赏枫叶,间或弯腰拣起一片或火红或金黄的枫叶,脸上带着陶醉的笑容。

无瑕和七皇子走到稍远处,便停下了脚步,笑咪咪看着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

什么绛红色的小草,分明是你有话跟我私下里讲。

来,开诚布公的说吧。

“……三家都不成,或许我今明两年真是不宜谈亲事。”七皇子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无瑕。

“真的呀?”无瑕来了精神,眉飞色舞,“这么说,还有一两年的功夫呢!”

很好,美人暂时不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名花无主,我还可以尽情欣赏!

无瑕高高兴兴看着七皇子,整个人都是喜滋滋的。

七皇子被她的喜悦之情感动,也微微笑起来。

不过,看到无瑕清澈明净、坦坦荡荡的目光,七皇子又觉怅然。

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我这一两年是安生了,你却消停不了吧?”七皇子柔声道:“听说向你求婚的人家,有许多。”

开国公府嫡出幼女,兰大将军宠爱的外甥女,太子妃的妹妹,本人又才貌双全,向无瑕求婚的人不知凡几。

无瑕淘气的笑,“和我不相干,是我娘和嫂嫂消停不了,还有,我爹爹常常气的跳脚。”

一听说有人向无瑕求婚,开国公便恨恨,“我闺女还小呢,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的主意?”让兰夫人和陆先生全推了。

结亲这件事,讲究的是两厢情愿。一般人家听到兰夫人委婉的提及,“小女命中不该配属猪的”“和小女的年纪差得略大了些”等,便闻弦音而知雅意,知难而退,不敢再提;就是有些死脑筋的,让陆先生由易理推断一番,古雅深奥的种种说辞,也就把她们说晕了。实在贼心不死、求到开国公面前的,真让他恨得牙痒痒。

开国公原是火暴性子,自打在鬼门关前转了个圈,大难不死,脾气便慢慢的好起来了。可是,有人打他宝贝女儿的主意,却每每让他怒不可遏。

兰夫人打趣过他,“阿横你气什么?女大当嫁呀。”开国公仰起头吹胡子,气咻咻,“夫人你也说了,是女大当嫁,咱闺女大了么?她还小的很,还是个孩子呢!这些不开眼的,娇娇才这么一点点大便要跟咱们抢,可恶之极!”

其实无瑕今年也快及笄了,正是议亲的时候。这个年纪的姑娘,别说议亲,有不少都定下亲事,就等着再过一两年便要成亲嫁人了。

兰夫人笑的前仰后合,便当笑话说起无瑕听。

无瑕感动的不行,“爹爹疼我。”

有开国公这样的父亲,有兰夫人和陆先生,无瑕哪还用自己考虑终身大事啊?这么多人替她把关呢。

“真好。”七皇子嘴角翘了翘。

有开国公守着,无瑕是安全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转身顺原路返回。

看绛珠草,也不能看太久的。

“……常家三小姐在此处么?何不请出来一见?”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

无瑕皱眉,“这人好不讨厌。”

七皇子浅浅一笑,“无瑕妹妹,就此别过。”走到一个小小的假山前,按动机关,青石缓缓移动,现出一条通道。

“慢点儿。”无瑕笑咪咪的冲他摆摆手。

怎么忘记林中有这秘密通道呢?外面便是有女人在聒噪,也不妨事的。

七皇子走进通道,两人挥手作别。

通道合上了。

无瑕身后,知微等人正人争执,“我家小姐喜欢一个人静一静,您又何必定要在此时相见?”那声音尖锐的女人冷笑起来,“真的是要一个人静一静么?静了这许久,却也够了。”

脚步声杂乱,应该是有不少人冲着这个方向过来。

“唉,真煞风景,美人便是被她们赶跑的。”无瑕摇头叹息。

转过身,无瑕笑吟吟的顺原路返回。

才走了没多远,迎面便遇上了了一位盛气凌人的贵妇人。这贵妇人身穿绯红色锦缎宫装,高高梳着瑶台望仙髻,髻上插着一支赤金打就、镶珠嵌宝的喜鹊登枝大头钗,珍珠圆润、宝石似火,在秋日阳光下映照下更显得璀璨耀眼,光华灿烂。

衣饰这般出挑,她的面目和身材却是让人不敢恭维:瘦瘦的身子,根本撑不起那华贵的绯红色锦衣;瘦削的面容,平凡的五官,在珠宝的映衬下愈发暗淡无光。

“王妃安好。”无瑕笑着行礼问好。

那贵妇人见她一个人泰然知若的走了出来,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无瑕冲她眨眨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

你这个人好奇怪,不在广陵王府和你家的次妃、妾侍淘气,跑宫里来做什么?你这个样子,皇后都许你称病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广陵王府呆着,别在外头吓人了,好么?

自从银川公主被皇帝贬出京,广陵王府便流年不利,出了一连串的倒霉事:广陵王办差出了差子,被皇帝申斥过两回;广陵王府小世子夭折;小世子夭折之后,广陵王伤心过后,日子还是照旧,广陵王妃却是大病一场,之后便瘦的吓人。广陵王本就不爱她,打这之后更是不和她打照面儿,府里聚集了许多美女,经常饮酒作乐。皇后体恤广陵王妃爱子惨亡,人又暴瘦消沉,免了她的进宫请安,让她在王府静养。

此时此刻能看到广陵王妃,无瑕还真有几分纳闷。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

广陵王妃四下看了看,眼神阴沉,“这能让常三小姐想一个人静上许久的地方,想必有些不同寻常。你们四下看看。”冲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们会意,四下里散开,东张西望。

傻子也知道她们在找人。

知微等人紧张的攥起了拳头。

其实无瑕和七皇子算是亲戚,若是皇后、兰夫人、陆先生等人在场,见面是无所谓的。便是在宫里遇着了,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若一男一女躲到枫树林里被人发现了,谁会相信他们是光明正大的呢?

无瑕笑吟吟,“王妃多看看吧,这里景色确实很美,值得一看。”

知微等人见无瑕如此笃定,心中稍安。

广陵王妃的侍女在林中转来转去,一无所获。

她们一个一个失望而回,广陵王妃面色更加灰败。

“好看么?”无瑕笑盈盈问道。

无瑕笑的很舒心,眉眼弯弯。

“走!”广陵王妃阴沉的瞪了无瑕一眼,带着众侍女,扬长而去。

“是景色不好看么?”无瑕扬声问道:“便是真的不好看,又何须气成这样呢?”

广陵王妃气的两眼冒金星,由侍女扶着,步履蹒跚的走了。

无瑕冲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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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和朝霞没什么话可说,回东宫后略坐了坐,便和晚霞一起告辞,离开了东宫。

常朝霞脸色好了不少,微笑向晚霞、无瑕道谢,“有劳两位妹妹专程来看我、陪伴我,大姐实在过意不去。”

晚霞忙道:“大姐您说什么话?这是妹妹应该做的啊。”

无瑕笑了笑,“你若过意不去,便早点好起来吧。你好了,我们便不必来回跑了。”

常朝霞也笑,“好,我尽快好起来。”

无瑕和晚霞出了常朝霞的寝殿,无瑕并没有立即便走,专程去和铁嬷嬷说了几句话。

“三妹妹,你和铁嬷嬷说了什么啊?”出了宫门,坐在常家的马车,晚霞小心翼翼问道。

“没什么。”无瑕拿了个大红色靠背,舒舒服服的靠着,“我拜托铁嬷嬷,别让吕次妃去烦太子妃,连日常请安都不必。”

“可是,这不是乱了规矩么。”晚霞不解。

“乱什么规矩呀,她在外头行礼便是,不必进去,让太子妃添烦恼。”无瑕不经意说道。

晚霞眼神的疑惑更深。

无瑕叹了口气,“太子妃心情一好,身子便跟着好了,可见太子妃是有心病的。你想想,太子妃的心病可能是什么?”

有开国公府在,她肯定不必担心太子妃的地位;

也没见她多担心两个孩子;

她的心病还可能是什么?太子的情爱呗。

唉,做了太子妃还要牵挂情情爱爱,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要想让她的病好,还是别见吕次妃了,省得生些无谓的闲气。

晚霞神色迷茫的点头,“哦,这样啊。”

回到开国公府,无瑕把宫里的事跟兰夫人、陆先生报告了一遍,便忙不迭的把小谦和安安叫了过来,炫耀起金错刀,“小谦,安安,看到这五个字没有?这是篆文,一刀平五千,意思是这样的一个刀币,顶得上五千枚铜钱。”

“五千啊。”小谦惊呼。

“五千啊。”安安还没有数字概念,也鹦鹉学舌一般跟着哥哥表示惊讶。

两个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无瑕,“姑姑什么都懂!”

无瑕小侄子小侄女看的飘飘然,自己搬了把椅子,一本正经的坐好,命令小谦和安安一人搬把小凳子坐在姑姑面前,“小谦,安安,姑姑把自己会的,全教给你们!”

小谦和安安连连点着小脑袋,“好呀好呀。”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兰夫人和陆先生看着无瑕这样,都不禁好笑。

“我闺女真是博学多才。”开国公回来,见无瑕正眉飞色舞的讲课,伸出了大拇指。

无瑕带着小侄子小侄女见过父亲,依旧按原来的姿势坐好,“小谦,安安,继续,姑姑还要许多好玩有趣的事要讲给你们听。”

小谦和安安小大人儿一般坐在凳子上,听姑姑讲解一刀平五千的前世今生。

“爹爹也要听。”开国公自己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和小谦、安安坐成一排。

他和孙子孙女一样,神情专注,听的很认真。

章节目录 第80章 癖好

像广陵王妃这样,亲生儿子没了,自己身体又不好,又没有广陵王的宠爱,她若为今后着想,便是不想办法调养自己的身子以利受孕,也应该在广陵王宠爱的姬妾之中选上两个好生养、好拿捏的,多加栽培。

等到姬妾生下儿子,她把儿子抱过来养着,想办法立为世子。那么,这世子虽不是她亲生的,长大了却也会和她亲近,会孝顺她。

只有广陵王妃的名份,并不能保证她下半生安枕无忧。

无子无宠,瘦骨嶙峋,娘家又不得力(广陵王妃是皇帝的大哥大嫂早年间定下的儿媳妇,平民出身),广陵王妃如今的境况可算得上窘迫已极。在这般窘迫的情形下,她不在广陵王府好生经营休养,反倒进了宫;进了宫没有敦睦之行,而是无故挑衅无瑕,透着几分怪异。

凡事总要有个原由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无瑕是开国公府的小凤凰,得罪了无瑕,就是得罪了开国公府,她又不是不知道。开国公府在朝中并不张扬,可是以开国公在军中的威望,又是太子妃的娘家,并不属于广陵王府可以随意得罪的人家啊。

陆先生跟兰夫人仔细推敲,“……广陵王妃这个人我见过两回,不像是什么有城府之人。她之所以这么做,要么纯粹是为了泄愤,给娇娇难堪,让娇娇声名受损,要么就是有所图,想借此要挟娇娇,进而要挟开国公府。”

“广陵王妃之所以和娇娇结怨,为的无非是银川公主。银川公主八年前已和方磐一起外放,这些年来并没有获准回过京城。银川公主不过是广陵王妃的小姑子罢了,况且又远在外地,鞭长莫及。要说纯粹是为了泄愤,看着不像。”

“我倒觉得她是有所图,想拿住娇娇的把柄,借此要挟些什么。”陆先生若有所思,缓缓说道。

广陵王妃不经常进宫,“偶尔”撞到娇娇和七皇子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暗中派人监视的。既是暗中监视,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做了决定。若她单单是要泄愤,带上几位妃嫔同去看热闹,让无瑕和七皇子暴露在众人面前,这口气岂不是出的更加彻底?可她却并没有带别的妃嫔,只有自己一人,和一众侍女。

可见,她要寻衅生事,但是,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以至于不可收拾。

“要挟咱家什么呢?”兰夫人神色冷冷的。

“咱家有爹爹,有大郎,还是太子妃的娘家,若真能要挟了咱家,能做的事实在太多了。”陆先生笑了笑,“广陵王妃娘家爹不过是平民百姓,皇上开恩赏了个指挥使的虚衔,手里一点实权也没有。她的娘家人虽也丰衣足食,却还不脱农家本色,纯朴的很。若说她要为娘家图谋什么,我是不信的。她又没孩子-----想来想去,只能是为了广陵王。广陵王原本很受皇上信任,命他掌管近卫,现在却改任京营指挥使,或许广陵王心有不甘吧。”

“若真是这样,可真是没意思。”兰夫人很是不屑,“能做多大官,是男人的事。为着男人的事拿后宅妇人做起文章,出息。”

陆先生不由的抿嘴笑,“娘,您当这世上的男人都像爹爹和舅舅呢?”

开国公和兰大将军都是浴血奋战,凭借战功名扬天下,所以兰夫人和孔夫人只需管理好内宅,教养好儿女,便算是功德圆满。可是,哪能个个男人都靠真本事、一刀一枪的挣功名啊?肯定有想走捷径的。

兰夫人神色本是冷淡厌恶的,听了陆先生这话,也微微笑起来,“阿适,难道大郎和你们的爹爹、舅舅有什么不一样么?”

大郎还不也是一样,他在外风里来雨里去,要为妻儿撑起一片天。

陆先生有些羞涩,又有些怅惘,温柔的应了一声,“是啊。”

她皎如碧空秋月般的面庞上,泛起点点晕红色,更加娇艳妩媚。

兰夫人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低声交代,“阿适,若大郎再回来,你把家务交给娘,闲杂事都不许管,安心陪着大郎。”

陆先生冷不丁的听她提起这个,不禁愣了愣,“娘,您年纪大了,该好生休养……”

兰夫人虽保养的很好,可到底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做晚辈的,哪忍心让她老人家再辛辛苦苦的管家呢?开国公府家大业大,仆婢众多,要管起来还是很费神的。

“休养什么?抱孙子才是最要紧的。”兰夫人嗔怪,“阿适,你专心陪着大郎,赶紧再给娘添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才是正经。”

劳累些怕什么,操点心算什么,有小孙子抱,这才是要紧的!

陆先生明白了兰夫人的意思,脸色更红,笑着点了点头,“好。”

敢情娘是想要给小谦和安安添弟妹了呢,也难怪。常家虽有三个儿子,却只有大郎是她亲生的,也只有大郎的儿女,在她看来才是嫡亲的孙子孙女。只有小谦和安安,确实不够热闹。

“平时只有你爹爹、我、你、无瑕在的时候,孩子已是不够分。”兰夫人有些委屈,“等到大郎一回来,那就更别提了!我和你爹爹老两口,你和大郎小两口,四个大人,才两个孩子,哪够分呀?还有娇娇,也喜欢小侄子小侄女。阿适,算上娇娇,最少得一个大人分一个孩子,你生五个吧。”

陆先生晕。

娘,有您这么算账的么?

“阿适,大郎的孩子,都得是你生的。”兰夫人握住陆先生的手,脸色郑重的交代,“你得把大郎管好了,不许他学那些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一样置妾纳婢,流连章台。”

陆先生眼眶一热,忙不迭的点头。

京城里这些功臣之家的子弟,因为皇帝赏赐甚丰、家中豪富,摆架子比阔气的可真是不少。他们比阔气,并不只限于衣食住行、穷奢极侈,更要比女人。比谁家里的美人多,比谁家里的美人妖娆,比谁家里的美人多才多艺、温柔体贴……贵妇人们管自己丈夫的时候大多不手软,但凡能管,都要把其身边的美人清理斥退了,可到了儿子这儿,却是换了面目,换了说辞,“公侯府邸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如此?”“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咱家又不是养不起,由他罢。”

像兰夫人这样要帮着儿媳妇管亲生儿子的,非常稀奇少见。

“娘吃过的苦,不会再让你吃。”兰夫人温柔替陆先生整理着鬓发,语气有些苦涩,“当年大郎还没有安安大,小猫一般瘦弱,连哭起来都少气无力的……”

“我知道,我知道。”陆先生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战火四起,百姓不得安生,丈夫在战场上拼命,随时有可能回不来;独生儿子病弱不堪,随时有可能咽气……那时的兰夫人,心里该有多痛苦。

她当年答应开国公收下皇帝所赐的美人时,一定是心如刀割。

晶莹的泪珠,从陆先生面颊上滑落。

“傻孩子,哭什么。”兰夫人嗔怪着,拿出帕子替她拭泪,“其实啊,能在那个时候安安生生活下来,活到今天,膝下还有大郎和娇娇,娘已经很知足了。有人比娘更惨呢。阿适,当年娘生大郎的时候,是在山寨里,山寨里有位……有位女子和娘同一天分娩,她的孩子落地便没了气呢,岂不是比我更可怜?大郎小时候虽病弱,总算活下来了,还长成了英俊的小伙子。”

兰夫人本想说“有位姑娘”,可是想想,姑娘家怎么可能生孩子呢?阿适听了,岂不是莫名其妙?犹豫了下,改成了“有位女子”。

陆先生还是头回听说这件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兰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娘和她不大熟,不过那时官军在清剿山寨,她大概无处可躲,便到了我的藏身之处。我和她同一天分娩,也算有缘份,本想好生照看她的,可惜我在她之后紧接着便生下了孩儿,然后,昏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爹爹说她扔下没气的孩子一个人跑了……“

兰夫人摇头叹息。

和婉娘比起来,自己已是很幸运了。

陆先生听兰夫人说起往事,心中惊骇莫名,真不敢相信这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

官兵在清剿山寨,娘和另外一名女子在生孩子……两个孩子一个落地便没了气,一个病弱的像小猫……娘醒过来的时候爹爹已经在她身边了,那名女子却抛下孩子跑了,踪影皆无……

“您过后和爹爹提起当天的事,是不是还有惊涛骇浪之感?”陆先生握紧了兰夫人的手。

兰夫人笑着摇头,“你爹爹看着是位英雄,其实胆子小的很,当天的事,他再也不敢提。”

一提起生大郎那天的情形,他脸色便白的像张纸,喘不过来气。

他是被昏过去的妻子,和病弱快没气的儿子吓住了。也是被婉娘那苦命的孩子吓住了。

世人都说阿横骁勇善战,无所畏惧,那是他们不懂得阿横。阿横心很软的,胆子也不大。

“我一定看好大郎。”陆先生惊骇过后,郑重的答应。

“这才对了。”兰夫人满意点头,“阿适,娘帮你一起看着他。”

婆媳二人默契的相视而笑。

兰夫人感慨万千,“人啊,都长不了前后眼,不能预知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若是当年我知道你爹爹能平平安安回来,大郎会安安生生长大,咱家又何必如此?”

那样的话,可能就不会有姨娘们,也不会常绪、常缙和朝霞、晚霞了。

有常绪和常缙倒没什么,晚霞更是不碍事,可是,因为有朝霞,开国公府成了外戚……

“都是一样的。”陆先生柔声安慰道:“当年我家也是一样,先父一直忧心忡忡,怕我逃不掉为人小星的命运。”

若不是有大郎和娇娇,陆家阿适的未来,谁知道会是怎样的呢?

遇到贵人,命盘也是会有变化的。

兰夫人一段一段回忆着往事,笑了笑,柔声说道:“其实娘也是瞎想。便是当年知道大郎今天是这样,娘也会点头的。阿适,我的公公婆婆,也就是你和大郎的祖父祖母,是两位非常和善厚道的老人家,打小看着我长大的。两位老人家去的早,临走之前,婆婆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俩要好好过日子,还盼着我俩给常家多添几个孙子……”

为了老人家的遗愿,也是会答应的吧。

只有大郎一个,太孤单了。

那时候,做梦也没想到往后会有娇娇啊。

“祖母,娘!”屏风后响起小谦和安安欢快的声音。

“来了,来了。”兰夫人听见孙子孙女的声音便眉花眼笑,忙不迭的答应着。

小谦和安安顺着声音找了过来,一人手中拿着一枚刀币,小脸上满是得意洋洋之色,“祖母,娘,这两个字是黄金镶嵌的,好不好看?一个顶五千个呀,是不是很了不起?”

“了不起,了不起。”兰夫人一手揽起一个孩子,笑的心满意足。

“很了不起。”陆先生也是微笑。

安安偎依在祖母怀里,欣赏着手中的金错刀,喜孜孜的打着主意,“祖母,我给我的小丫头改个名字好不好?一个叫一刀,一个叫五千。”

“是大梅和小梅么?”陆先生温柔的问着宝贝女儿。

“是啊。”安安仰起小脸,甜甜笑。

大梅和小梅是从庄子里挑上来陪安安玩耍的小姑娘,一个是堂姐,一个是堂妹,堂姐叫大梅,堂妹叫小梅。说是堂姐和堂妹,其实她俩就差着几天,看上去一般大小。

因着她俩还小,陆先生便没想着给她俩改名字,还用了本名。

不过,无瑕曾经津津有味意兴盎然的告诉安安,“大梅和小梅是你的丫头,你可以给她俩改名字的。”

安安小小人儿,竟记住了。

“她俩一样大小。”安安殷勤的看着母亲,笑的更甜了。

不用叫大梅和小梅呀,她俩差不多大,叫一刀和五千好了。

一刀平五千,她俩一样大小,谁也不必不服气!

无瑕从屏风后蹿了出来,笑靥如花,“姑姑我是很爱给人起名字的,没想到安安你小小年纪,也有这癖好!”

“那是。”安安昂起了小脑袋,面有得色。

我会给小丫头给名字了!而且,名字起的很好!

无瑕心花怒放,捧起安安的小脸响亮亲了一口,“安安,你真是我的亲侄女呀,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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