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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治疗

书籍名:《无方少年游》    作者:四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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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双成清醒过来时,正值初冬,身子历经两月调养,伤痕逐渐愈合、银丝回转墨色,精神却仍是不济,终日沉睡得多。秋叶依剑大多数都陪着她,小心翼翼地照看她,视作珍宝事必躬亲。
  新年将近,世子府邸迎来两重欢喜,花碧透治理有方,早已吩咐清扫各处,编挽时令鲜花。一时之间,清香四溢、绿枝缀点红妆,庭院里透出早春气息。
  晚上灯盏高挂,廊道回栏映得通亮如昼。
  书房坐落在世子府中庭,离秋叶依剑寝居数丈之遥。里面摆设古朴,环壁三面全是檀木书架,整整齐齐呈列各种典籍。室内熏染安神香,暖风渺渺,最温暖的不是空气,而是地板上铺就的厚厚毛毯。
  秋叶依剑云袖宽衣,盘膝坐在桌案后翻阅文书,沐后的发丝垂散,披覆于洁白高雅的衣襟,尽显清俊风骨。冷双成伏卧他身侧,锦白色的绒毯斜斜挂在肩胛,露出一大截白玉肌肤。
  遮掩下的身体曲线连绵起伏,秋叶依剑收回目光,左手却轻车熟路地滑进毯中,细细抚摸。冷双成的身子一经百花露持久泡养,肌肤恢复常态,细润如脂,莹白如新,此时,一柄青玉雕饰的十五莲盏灯静寂立于她足畔,折射出裸肩上一层素淡光晕。
  秋叶依剑又转过头,颇有些心不在焉。
  冷双成仍是倦怠如猫,一动不动半睁着眼,思绪仿似陷入沉迷。她的眼波轻忽,落在足边盘枝莲盏灯芯上,又好像穿透了空气,并没有真正抓住什么。
  秋叶依剑俯下身,吻在她唇角,低问:“在看什么?”顺手给她拉紧了软绒,将她抱在怀中。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脸颊相对摩挲,红润起温。秋叶依剑亲吻极久,晶凉的唇捂得火热,柔软之中加上了灼烈力道。

  冷双成回过神,抖动纤秀慧睫,簇簇如同柳絮轻曼,她的眼光凝聚住跳跃的星火,喃喃自语:“历经以前的战乱,醒来恍如一梦。秋叶,你看,人命好比灯芯,倏忽随风而灭。”
  秋叶依剑紧紧搂住她:“冷双成,别吓我,我经不起你再次折腾。你醒醒好么?”唇颤吻深,四散啜饮。
  冷双成乌黑眼珠动了动,看见他俊美容颜上抑制不了慌乱,心底长叹一声。她微微迎上脸庞,捕捉到他游走的嘴唇,镶合了上去。
  秋叶依剑将她斜靠臂弯,一手环拥她腰身,另一只手掌分开毯隙滑入,满掬温软胸脯,手指下传来细腻触感,有如光滑如整的砚玉,毫无生冷,而是满手酥软无骨。他的眸色变深,气息逐渐紊乱。
  冷双成受身体气力所限,随意倾倒,与他唇、指温柔缠绵。
  秋叶依剑放平她身子,卷下绒毯褪至腰畔,露出她秀气香肩、圆润玉峰。他来不及看上一眼,就落下薄韧双唇朝胸口细密啃吻吮吸。
  冷双成犹如天山雪莲,发黑肤白,身体绽放在秋叶依剑挑弄的口舌中。她微伸柔曼手腕,长指轻扣秋叶依剑衣袖,眉带娇羞,裸露的身子清婉无比,间或颤动。
  “身子吃得消么?”秋叶依剑抚上柔软胸口,抽空暗哑问道。
  冷双成抿嘴不语,并未喝止他越来越不安分的手指与口唇。
  秋叶依剑低笑了一声:“怕我忍得辛苦?舍身相送?”说罢,捞起她腰身抱紧,嘴唇继续流连胸前春色:“你放心,我是想好好养着你身子,然后一次讨回来。”
  冷双成突然咬了他脸颊一口。
  秋叶依剑轻笑,抬起面目堵上她的唇,继续纠缠。冷双成被她吻了一会,瞳仁里的辉光零散,茫如缤纷落英,渐渐地低微不明。
  “睡罢。”他最后狠狠吮吸一下,合上蔽体白毯,将她打横抱起,穿过回廊走进府阁,送到了两人休憩的大床上。
  紫红缎面上静搁莹白人影,被浪翻滚,纱幔摇红。
  秋叶依剑紧挨着躺下,手臂环搂她腰肢,替她盖好了羽絮被褥,也阖上了眼睛。房内温暖如春,睡至半夜,他偶尔动了动,发觉冷双成转过了身,胡乱地背向他而眠。
  “冷双成,冷双成。”他一声声地唤,姿势不变,眼眸退下初醒的迷乱,霎时水天清寒。
  冷双成皱皱眉,兀自沉睡不醒。秋叶依剑加重语气,继续一句比一句森冷。
  冷双成终于被迫睁开下眼,会意过来,返身挪到他怀中,抵着他的下颌并头睡去。
  秋叶依剑手臂再次圈定,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世子府盘踞在扬州东街,占地广阔,气势恢宏,冷双成每日梳洗停当,总是沿着香酥红软的小径走来走去。
  走了整整一炷香,院墙顺目蜿蜒横亘,边角还遥遥未现。
  “奢侈。”她低低地吐出两字,站了站又朝回走。
  剪绿时行,花信风至。腊梅新绽,茗花初发。穿过缭绕香气,散落的袅袅轻雾侵染她鬓角,墨显水痕,犹带疏淡芳华。
  府卫和仆从见着她,远远伏地行礼,冷双成急忙挽出个手势,连声说道:“都起来,免礼,免礼!”
  众人起身,恭敬立于一旁,待她先行过去。
  冷双成心底微微叹息。这里是秋叶依剑世子府邸,规矩多,管得比汴京叶府严,她听花碧透透露过,在回来第一天,世子就要全府上下数千人匍匐礼拜,恭迎她进府,并且下令:谁对世子妃不敬,立斩。
  冷双成穿过长廊,拐进绣衣坊。
  桃红襦裙的露珠正低头指点绣女落针,抬头看见她,晶莹大眼一亮,就待敛衽下拜,冷双成进门就开口阻拦:“各位免礼,我随便转转,不必招呼我。”
  露珠甜甜一笑:“那我们继续针绣,王妃看中了什么花色,请吩咐露珠。”
  冷双成微笑点头,环绕绣旆款款的屏风而走,风入帘帷,丝绣铺张,碧纱轻罗跳跃如水,花卉娇蕊鲜明如活。她轻伸两指捻了捻成品绸缎,指尖传来的触感令她微感惊异。
  极早时,白璃将避水衣缝进她的中衣,用的也是这种细密针法。而且衣襟边缘飞扬一道内外走向的纹饰,看起来很眼熟。
  看来白璃也熟悉百花谷的绣技。
  冷双成凝神想了想,确定她的确见过这类纹饰。孤独凯旋送给她的两套衣衫,蓝线压边,正是这种花纹。
  露珠回头,看见冷双成伫立不动,连忙走过去说道:“王妃真是慧眼识珠!这种针纹是我们百花谷不传之秘,除了谷里的姑娘,外面绣娘决难模仿。”
  “很好看,难道有什么含意?”冷双成慢慢地说,看着蝉翼蔽罩上的金丝。
  露珠盈盈一笑:“这种针法大有来历,因为啊,我们谷里的姑娘个个心灵手巧,若是看上了情郎,一定会绣上这种花纹送给他,表示一生想和他在一起,至死也不分离。”
  “是么?”冷双成心中一滞,回过头来,脸色雪白。
  露珠看了看她,惊异道:“双成,你怎么了?”
  冷双成摇摇头,微笑:“没什么,心里有些难过……世子在哪里?”
  露珠咬了咬红唇,忐忑道:“是不是露珠说错了话?惹得王妃不高兴?”
  冷双成摸摸她秀发,轻轻道:“不关你事,我去见见世子就好。”
  花碧透和银光一前一后走入,看见冷双成也在绣坊里,都行了礼。花碧透转身对身后丫鬟说:“去将王妃的药拿来。快去快回,别冷着了。”
  一位绣女上前一步,说道:“花总管,有处针法还得请你指点一下。”两人走到门阁明亮处,她却细细转述一遍庭上发生之事。
  冷双成容颜寂寥,眼敛淡光微微一笑。服下丫鬟送上的汤药后,她一边朝出走,一边淡淡说道:“银光,烦劳你来一下。”
  花碧透转视银光一眼,眸含警示。方才露珠神色惶然、冷双成面露忧戚,银光也看在眼里,他朝花碧透点点头,随即走出。
  碧透弯腰给露珠理了理袄裙,说道:“露珠,银光公子进门前跟我提过一件事,我听后才觉得我们露珠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露珠噘嘴,道:“姐姐,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
  碧透笑了笑:“还说不是小孩子,听话也听不出个紧要之处。”
  “姐姐又笑话我,露珠生气了。”
  碧透低头看向露珠的眼睛,正容说道:“露珠,你知不知道刚才做错了事?世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罚你!”
  露珠一滞,快要哭了起来:“双成脸色很难看,是因为我吧?”
  “哎……”碧透一叹,像冷双成那样抚了抚她头发,低声说道:“你忘记了么?进府时世子是如何交代的?日后若是王妃问起百花谷针绣,一定不能如实相告……露珠啊露珠,世子做事必有深意,你怎么不记得了?”
  “世子难道也懂女红?”
  “不是他懂,是府里的第一位衣食总管了解百花针法,肯定告诉过他。”
  晶莹的泪珠缓缓流淌,露珠抽泣说道:“姐姐,我真的忘了。你说世子对双成宝贝得紧,要是知道我惹得双成不高兴,他会不会砍我脑袋啊?”
  碧透哑然失笑:“那倒不至于,双成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替你遮掩。”
  露珠失神站了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问道:“银光公子跟姐姐提了什么?”
  “银光公子说,他已经奏请过谢大人,提议娶你为妻。”

冷双成走至一处转角站定,看向银光:“银光,今日我特地去绣坊找你……”
  话音未落,银光俊脸已染上飞红,窘困道:“平时闲来无事,也就去绣坊走走……”
  冷双成默默一笑,体贴地不再说什么。等到银光恢复自然,她又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安颉师傅、柴老板都安然无恙归来,为何不见四公子之一的林青鸾?”
  银光心中大惊,暗叹公子有先见之明,面上极力平静:“回夫人,在青龙镇外混战时,林公子曾被密宗驱使,打了一阵后就不知所踪。”
  冷双成紧盯银光面容,冷冷道:“真的么?”
  银光暗自咬牙,抬手朗朗说道:“银光自出道以来,何曾骗过别人,夫人难道不信银光品行么?”
  冷双成回首看向高墙外的天空,叹道:“希望他没事。”
  秋叶依剑长身而立,面向冷香梅苑,仔细听完扬州府尹奏报,微微挥动袖子冷淡说道:“退罢,我都知道了。”
  府尹躬腰后退,秋叶依剑回过身,见冷双成悄悄站在梅林角,笑着伸出左掌:“来。”
  冷双成安静走进雅亭,秋叶依剑看了眼她低垂的睫毛,笑道:“谁又惹着你了?满脸不高兴。”
  冷双成走得近了,扑向他绛紫锦袍的胸口,展臂钳住修洁脖颈,不解恨地咬了他薄唇一口。秋叶依剑连忙伸手接住她,轻笑不已,却不避开唇舌,任她啃咬。
  “为什么要我喝药?你嘴里难道不苦吗?”冷双成松口,恨恨地揪了他一把。
  秋叶依剑追逐着她的红唇,抵在唇间细细摩挲,吻了一阵,无限回味悠长:“是有些苦。”
  冷双成挣脱,面有愠色:“以后不准逼我喝药。”
  “不行,这药有安神固本的作用,你必须喝。”秋叶依剑紧钳她腰身,不容她挣扎。
  “你少唬人,这剂药味道清苦,明明是洗胎药物,我们又没……你干嘛拿它来折磨我。”冷双成见挣脱不得,黑色发丝垂落眼前,又伸手揪拉他头发。
  秋叶依剑空出单手,两指夹了夹她白玉脸庞,扯出一抹嫣红:“这么快就等不急了?那今晚我们……”
  冷双成面透霞红,情急之下扑向那两仞薄唇,说不出话来。秋叶依剑紧搂她坐下,将她圈在双膝,细细啃吻。“我这是为你好,现在你身子这么薄弱,我担心你有了身孕会吃不消。”
  冷双成想了想,叹气,静静靠在他怀里。
  梅香远溢,悠悠萦绕。
  秋叶依剑一手圈扶她,伸出手指,挨了挨石桌上茶盏边缘,试出茶温未退,拈起窑青瓷杯送到她唇边:“铁观音。”
  冷双成顺势浅啜一口,嘴留余香,味甘渗漫。秋叶依剑耐心地送她喝完,紧紧抱着她身子,吻向她红云面颊,说:“我的傻瓜喜欢下棋,喜欢铁观音,还喜欢什么?”
  “秋叶。”冷双成回过眼眸,晶亮闪闪地盯着他,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秋叶依剑掠了掠嘴角,眼里蓄了笑纹,道:“刚才回答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冷双成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我喜欢……而是想让你放心,我只出去走走。”
  秋叶依剑咬断她尾音,含糊其声:“不回答就不准出门。”
  他的衣袖领口散发一种淡淡幽香,伏身过来时,像是穆穆清风渗透了四肢百骸,通体清凉浸染。
  冷双成枕在他脖颈里,躺了会,然后轻轻说:“傻瓜冷双成喜欢秋叶。”

落英阁位于扬州东部,和世子府邸隔着不远。冷双成徐步走向青石围墙,几枝横溢的白梅挑出檐角,莹白如雪疏懒斜卧,俨似美人娇俏。
  她缓缓围着院墙走了一遭,猜测师傅生活在这里的场景。
  日暮堂前,月落阑干,秀花成堆,莺下柳条?
  无法得知两百年前的事情,无法得知师傅心底的想法,在她面临满园梅色,是不是心满意足过?
  一阵悠扬如水的笛声滑过梅林,冷双成心中一动,悄悄走进落英阁。这是她第二次到访,众人向她行礼,她暗示不可打断楚轩公子吹奏,循声走向深处。
  笛音清越振林,回旋往复,尾音绵绵入耳,宛如草叶上零落的露珠,云畔飞舞的烟花,美景瞬间飞逝,却是痕留心间。
  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流淌在心尖,挥之不去。曲调高雅,吹动满园落花,悠远传向天外。
  冷双成静寂立于梅林后,满嗅疏淡清香,倾听天籁回响,如痴如醉。
  呜的一声,尾音划过清冷空气,嗡鸣散去。冷双成心绪渐渐趋于宁静。
  楚轩的笛子果然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她微微嗟叹,走回阁门。
  落英阁外,白玉街面,长长跪列两排绛色人影,花碧透妆容沉肃,匍匐正前,身子一动不动。世子府总管亲自列阵恭迎王妃回府,身后众人面朝街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冷双成走出来时,就看到满街戒严的情况。不知从何时起,一道猩红软毯缀满花瓣,从远远街道蜿蜒铺排,延伸至落英阁门口。红毯两侧,均是锦绣衣饰,伏地仆从。
  冷双成走到花碧透跟前,扶起她的身子,冷冷发问:“花总管,你这是干什么?”
  花碧透挪动双膝,退出冷双成手指,极快地匍匐跪倒:“回王妃,上次由于碧透大意,忘记遣人接回王妃,望恕罪。”
  冷双成眉头微微一皱:“所以你这次来了?但是每次出门,不都是我自己走回去的?”
  碧透叩首:“是碧透不对,落英阁临近世子府,出行方便,理应前来恭迎王妃。”
  众人深深伏地,长跪不起。冷双成垂下衣袖,静观四周人影,想了想,终于明白了是何道理。
  “你们起来吧,我去和世子说,不就是不准我来落英阁吗?何必兴师动众闹得路人皆知?”
  
  晚膳摆了上来,冷双成文雅进食,一声不吭。秋叶依剑坐在她右侧,用象牙筷子挑了两次金针银丝,然后静坐不动。
  冷双成细嚼慢咽,静静喝了一匙汤,饱腹后站立,微微侧了侧身子:“慢用。”就待朝出走。秋叶依剑抓向她手腕,修长手指已经搭上锦白绒边的袖口,却被冷双成有所提防,巧妙一滑,卸下了掌风的力道。
  “不准走,你还没侍奉我用膳。”秋叶依剑沉脸说道。冷双成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清丽如烟,刚刚转至眼角溢出些笑纹,突然冷淡地一拂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叶依剑面色沉沉而坐,冷漠说道:“来人,撤了。”
  冷双成穿过朱红长廊,直接走入书房,盘腿坐在古案前,认真研读典籍经文。室内光辉柔和静美,只余夜明珠垂纱漫照,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空中传来淡雅衣香,秋叶依剑身披白袍昂然走入,祥云窄袖,襟口微敞。他单手后负伫立,左掌轻轻抚摸冷双成发顶,盯着发丝上朦胧柔光极久。

冷双成坐着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白皙手指轻轻穿透黑发,掬起一缕发香:“只要不出扬州,去哪里我都能由着你,但是不能去落英阁。”
  “因为楚公子?”冷双成接口道。
  秋叶依剑抬头,修长墨眉敛着一层冷淡,仿似六月飞霜:“你一向喜欢儒雅之人,走得近了,难免生变故。”
  冷双成放下书册,右手顺洁白袖子蜿蜒摸索,最后找着了那只冰凉有力的手掌,拽紧不放。秋叶依剑会意,执起她的右手顺势一拉,两人手指缠绕在一起,身躯紧靠无间亲密。
  “秋叶,你听过楚公子演奏,应该有印象。”
  秋叶依剑环拥她,落唇轻吻秀发,淡淡地嗯了一声。
  “楚公子的笛声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很喜欢听。”冷双成背靠在秋叶怀里,双手交错搭上他两臂,眼神无限温柔:“轻扬入耳,悠远绵长。”
  秋叶依剑紧紧搂着她,咬咬唇下白皙面颊,冷淡道:“记住,楚轩会的我也会,如果要听曲子,来找我就行。”
  冷双成身体后仰,搁在他脖窝,闭上了眼睛:“好,秋叶一定要陪我。”






终章

  中庭溪水瘦如弯月,落出了水天清寒之色。白梅南枝独绽,凝如脂玉,天地万物为之遍失光泽。
  冷双成身着碧透改装的襦袄长裙,坐于亭中看向满庭芳华。紫玉碎花裙幅徐徐铺开,随风拂过,仿似拖动漫卷湘江水。尤其雪白绒毛缀满窄袄衣襟袖口,以银丝压边,在风中微探出头,与参差万蕊映照,衬得人天资灵秀、如梅般素雅高洁。
  耳畔持续不断传来悠扬笛声,技艺仍和楚轩公子不分伯仲,声韵回旋往复,绵绵散向空中。
  冷双成倾耳聆听,眼波越过梅林枝角,空濛而低迷。静寂地听了许久,那种如水温润渗入毛孔,渐渐抚熨了全身。
  即使再华美的衣裳,即使再深重的灾难,也无法遮掩残留心底的斑驳痕迹。她想起了冤死的吴三手,想起了病态的荒玉梳雪,想起了中原诟病、辟邪沉没,一股隐藏的痛又涌上心头。
  她交叠双臂,轻枕一曲悠扬,闭上了眼睛。
  梦里繁华落尽,空余一地清明。
  秋叶依剑放下玉笛,转向亭中伏卧的人影。刷漆长睫忽忽抖动,带着她未知的抑制之力。看了一眼沉睡的面容,他低唇吻了吻冰凉的脸颊、眉梢。“还未从心结中走出来?”他不住地抚摸如云秀发,低声说道,“与其让你沉睡,不如让你痛快地发泄。”
  园子里很安静,秋叶依剑俯身吻了会,左臂揽过冷双成肩胛骨,右掌放于她腿弯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冷双成兀自沉睡,气息平稳,周身浅吐淡淡幽香。将怀中人送入典雅床帏,秋叶依剑立于窗畔,抿唇横笛,继续吹奏《长相思》。清脆婉转的笛声充斥房阁,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梦里是否闻清笛,散入春寒满故园?
  
  冷双成下午转醒,发觉两名绛衣婢女恭恭敬敬立于房阁外,垂手不语。她揭开紫红锦被起身,看了眼外间沉香桌案,温和问道:“你们是侍奉进膳的姑娘吗?”
  两人恭顺点头,其中一个面相机灵的少女说:“王妃,世子特地将我们从‘素庭斋’擢来,就是为了打点王妃膳食……”
  素庭斋据闻是扬州第一素食楼,每日只出八桌筵席,以清烹果斋遐迩闻名。冷双成料想是秋叶依剑见她每日少食多睡、心生记挂才调来两名伶俐丫头,心底顿时有股暖意浮上四肢百骸,每寸肌肤都好像感受到了温热。
  两名婢女口齿清楚地介绍果斋种类,冷双成试了几箸,觉得味道不错,微笑点头回应。简单用毕午膳,她抬头温柔笑道:“你们不必担忧,我吃得少是因为胃口不好,不是素庭果斋有什么问题。”看了眼少女惶恐的神色,她又加上一句:“如果回报的话很难交代,我亲自去和世子说。”
  两人伏身称谢,冷双成急忙扶起她们,问道:“世子在哪里?”
  “在梅苑。”
  “一直呆在梅苑么?”冷双成有些惊异,通常秋叶都会在议事阁内批阅文书,唯独一次接见扬州府尹才在梅林。
  婢女点头:“世子临走时交代过,王妃用完午膳可以去梅苑找他。”
  梅香阵阵,百蕊竞放,秋叶依剑弃了锦白衣饰,着一袭飞龙暗纹的绛紫长袍,一动不动背手站在梅枝侧。亭台古朴,横枝清溢,一亭一梅映衬,静默的身影显得如仙般俊雅。
  冷双成缓步走近,秋叶依剑回过头,雪白面容上一双眼眸沉笃若定,透着些微光。耐心等待冷双成走到跟前,他牵起她的手,左掌心差不多包攫了纤秀手掌,一路带她走入梅林。
  “这里的景色不错。”冰清玉洁的梅枝摩挲两人衣襟,白色花瓣受惊似的簌簌洒落,几枝飘拂,点染两道深色身影。淡雅幽香萦绕发丝袖口,秋叶依剑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冷双成鬓角,两臂紧缩,环拥了她的腰身:“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他的唇遣散冰冷,温热如阳,细细落在面颊、脖颈间。暗香盈透,暖和的气息夹杂而起,冷双成半身逐渐升温,她凝视一朵娇丽寒梅,软软靠在他怀里,螓首找到了肩胛处,蹭了蹭:“一直在想以前的战乱,对于这种结局感到无能为力。”
  “不必内疚,你已经尽力了。”秋叶依剑紧紧搂住她,不透一丝缝隙,“好好陪着我,不准再胡思乱想。”
  冷双成转身,搂抱住他的脖颈,悄声说:“你放心,过些日子我就好了。”亲了亲他的脸侧,温言说道:“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刻,冷双成眸色清亮,圈起手腕围住秋叶依剑,仰视:“秋叶,我听到了那日扬州府尹的奏报。”
  秋叶依剑垂下眼睑嗯了一声,啄了下她的红唇。
  冷双成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缓缓说:“皇上提升孤独公子地位,是为了和你抗衡吧?”
  “势力均衡,历朝历代都有的事。”秋叶依剑冷淡地说,追逐那两片薄软的嘴唇,“朝政之争我一向不感兴趣,也没人能打压你夫君,这点你放心。”
  冷双成收紧手腕,贴脸挨近他面颊,又低低地说:“那就好。”沉寂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秋叶,我知道你私下里在找赵世子,有个事想请求你……你能不能顺便查查林青鸾的下落?”
  秋叶依剑猛地一勒手臂,力道之大,仿佛要勒断冷双成腰身,他低眼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肃颜一改,笑着说:“好。”
  
  天气凉彻,还未降雪。扬州大街依然繁华热闹,呈现节日欢庆色彩。冷双成从一品居饮茶出来,垂着手走向单街。
  风卷裙幅,款款拂动,襟袄上的绒毡宛如柳絮飞跃。身躯如杨娟秀,不缓不急地走着,紫衣背影淡敛清寒霜华,来到一家幌子上挑着“四海”字样的赌坊门口,她站定脚步。
  守门小厮看了眼冷双成典雅衣饰,目露惊异,延手请她进入。
  赌坊内人满为患,暖意哄哄。众多长袍短袄的身影围聚长桌,不时爆发如潮轰鸣。冷双成站于人后,静静瞧了两轮庄闲互博,清清朗朗唤了一声:“阿骨。”
  一名黑帽小厮抬起头,越过人群看向木柱旁的冷双成。下颌尖瘦,眉眼清秀。
  唐七。
  她警觉地扫视冷双成身侧,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冷双成清凌凌伫立,敛容垂袖,有如卷轴中走出的秀美仕女。她安然自若面对众人,平静说道:“茶楼流传一个消息,一名手巧如簧的少年摇骰必赢,我就知道你来了。”
  唐七拨开人群,大步走到她跟前,冷笑:“是我又怎地?”
  冷双成温和一笑:“我一直有个心愿,想轻身坐下来再和阿骨赌一场,不知阿骨的意思怎么样?”
  唐七飞快冷笑:“我凭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
  “只是请求而已,没人能勉强你。”冷双成温吞笑笑,身子岿然不动。唐七冷冷盯住她浅显笑容半晌,问:“为什么要赌?”
  “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想挥霍两次,找找以前四海里的感觉。”
  唐七听到四海名称,眸色暗淡了下,又抬头说:“好,我就不信每次输于你。”
  
  世子府内,秋叶依剑长身而立,细细听着暗夜回报。
  “……世子妃请唐七上二楼单间,又请来外人验证骰子,那人是扬州百年老字号银楼老板,确信无误后,两人一共赌了三场。世子妃一胜两负,输了五千两。”
  “五千一局?”秋叶依剑负手笑道,“她倒是送得大方。”
  笑容盛开如花,攒起在唇角眉梢,清荡荡晕开一层微温,彷佛刹那间打破浮冰掠影,俊美面目泛起波纹。身侧的银光初见公子笑得自然开心,怔忡惊立。
  “冷双成赌得开心不?”秋叶依剑又淡淡问道。
  暗夜躬身:“应该已尽兴。赌局散了,世子妃面对骰钟,还兀自坐了好久。”
  “只要她高兴就行。”秋叶依剑微微挥动袍袖,遣退暗夜,说道:“就算把整个世子府送出去,也要确保她赌得开心。”说着朝出走,穿行至中庭站定,等待冷双成归来。
  银光赶了上去:“公子,那个唐七……”
  “不能动。”秋叶依剑斩钉截铁地说道,“冷双成故意输给唐七,就是为了以后让我没名目为难唐七。她做得煞费苦心,我又怎能拆她的台。”
  银光静默一下,仿似鼓起勇气:“公子,那我的婚事……”
  秋叶依剑冷淡地睥睨他一眼:“奏请你父亲大人就行。”
  银光躬身退下,沿边廊穿到前苑,正碰着冷双成指敛袖口静静走回。他先施礼,再细碎说了两句请求,冷双成会意,点头应允,微笑走进中庭。
  秋叶依剑正立阶前,身躯如远山淡雅,俊挺不动。冷双成俊丽面容一出现在门庭转角,他就穿过匍匐跪倒小径两侧的奴仆,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冷双成一边唤人起立,一边转头对秋叶依剑说:“秋叶,银光是想让你主持婚礼。”
  秋叶依剑握着她的手指,细细摩挲:“那就随你。”
  
  晚间夜色朦胧,气温低凉。世子寝居熏燃暖香,府阁内温暖如春。香气缥缈如丝,弥漫散至各个角落。
  冷双成沐浴完毕,满身花香走了进来。她坐在楠木桌旁定了定心神,觉得有些口渴,细细啜饮一杯茶。
  秋叶依剑曲掌支颐,斜靠在暗红雕花木椅上,襟袍微敞,露出了一截白皙的领口。他的眸子幽亮如星,又似墨黑曜石,正一动不动地盯住冷双成。
  冷双成回头看,语出惊异:“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嗯。”秋叶依剑身躯不动,淡淡应了一声。
  答非所问,冷双成伸手又倒了杯香茗,先浅抿两口,发觉越来越渴,不由得一口饮下。她转过身子,正对身后之人:“坐了好久?”
  “半个时辰。”秋叶依剑保持着慵懒的姿势,双腿微张,雪白的衣襟铺就在他两膝上。
  冷双成移开探向他胸口的目光,口干舌燥。她烦恼地蹙起眉尖,五指并拢轻抚桌面。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秋叶依剑语声矜持,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么?”冷双成摸摸脸,疑惑地说,“不光是脸,身上我也觉得燥热,这是为什么?”
  秋叶依剑静默地看了会,不动也不说话。
  冷双成坐立难安。身体里的热意一波快过一波,先是细缕如线沿血脉奔走,等到秋叶依剑盯着她看,那股热浪成群掀起,鼓突突四散游移,从头到脚简直要爆炸开来。
  她蜷起掌,决然起身;“我先出去下。”
  秋叶依剑勾动嘴角,掠了点笑容:“怎么了?”
  冷双成不语,急急朝门口夺路而逃。
  嗤的一声,一缕凌厉的指风从秋叶依剑左手弹出,稳而准,扑扑两下阖上了门阁。冷双成才走了两步,身体里的酥麻让她脚一软,险些倒了下来。
  她烦躁地拉拉衣襟领口,犹如无辜被捕的孱孱幼兽,挣扎不脱。
  秋叶依剑起身,缓缓走到她跟前,双手后背,微微躬身吮了吮她的唇。
  轰的一下,冷双成腮透霞红,全身上下点起了火。她极快地避开身子,微愠:“别靠近我,我难受得很!”
  秋叶依剑欺近,侧过脸颊,牢牢捕捉到了她的薄唇,浅啜吮吸,辗转不停。
  冷双成手脚发软,无力地攀住他散落开来的衣襟,竭力保持清醒:“别……碰我。”身子却是簇簇抖动。
  秋叶依剑捧住她的脸,乌黑的眼珠定在她迷蒙瞳仁上,笑道:“我忘了告诉你,百花谷的花露如果和素庭斋的白果混合使用,日子久了就会诱发催情效果。”
  冷双成抿唇呻吟,由于无力,红唇上只落了个浅显的褶印。秋叶依剑又吻上她嘴角,手掌滑入单衫,满掬峰峦春光,暗哑说道:“今晚我是你的。”
  仿似点燃了遍地爆竹,冷双成浑身燥热难当,她猛然圈住他的脖颈,慌不择路吻了上去。秋叶依剑坐回红木大椅,将她抱在膝上,手掌分开了她的双腿:“尽你所能,在我身上满足。”
  冷双成红潮遍生,深深镶合两人腰身,攀附、颤抖。
  房内温暖如常,一室绮丽风光。
  
  庭院冬花吐蕊,花香散透床帏。秋叶依剑一身清香地走进寝居,弯腰看了看冷双成。
  脸颊雪白,眼睫漆黑,睡得像孩童般安静而温和。
  处理完世子府早报事宜,她还没醒,秋叶依剑见怪不怪,伸出一根长指,以指背缓缓摩擦她的脸。两股冰凉相触,瓷玉面颊被掠出一抹嫣红,似文漪落霞缱绻天空。
  冷双成在睡梦中微感不适,皱眉拂向轻轻触感。反复折腾几次,见她还未转醒,秋叶依剑干脆低下唇胡乱啃噬,一只手也越来越不规矩,滑入了锦被。
  冷双成睁开秋水寒潭的眼睛,一片慑人光彩。她猛地一掌击出,力道受制只是柔和,雪白单衣袖口酥软若丝,滑过秋叶依剑脸侧。
  “早。”秋叶依剑摸摸她脸颊,笑着说。见她面带愠色,又闪身朝纱幔处一躲,避开了第二掌,嘴里低笑不断。“起来罢,我空闲一天,可以陪你。”
  冷双成缓缓坐起腰身,用紫云被絮包住前胸,慢慢说:“你出去,我要穿衣梳洗。”秀肩斜溢,白皙肤色如寒梅点缀紫红山披,格外傲雪欺霜。
  秋叶依剑低下俊颜,乌黑沉笃的眸子清清闪光,探视她双肩以下的部分。不怀好意地盯了许久,冷双成见他丝毫无离开之意,愠道:“还不走。”
  秋叶依剑嘴角一勾,笑:“你什么没被我看过,天天满手温香软玉,让我回味悠长哪!”
  冷双成俏面飞红,悄悄拉高锦被,被面升至颌下,没有说话。窸窸窣窣丝质被缎软滑声入耳,正在细细拉扯间,她突然发现被面不动了。
  一根长指轻轻摁住一角,白皙修韧,指身宛如钉子入板,纹丝不动。
  抬起眼,就撞入一双如墨般的眸子里,深处隐隐泛起涟漪。
  冷双成直视他面容,大窘。秋叶依剑忽而一笑,不待她有所反应,合身扑上。
  “啊……”细碎呼喊最终被悉数吞没,只传来模模糊糊的字句,“秋……叶,清晨……露重……我冷……你别……啊,我说你……你这个畜牲!”
  尾句已被完全堵住,挣扎着发不出声音。
  房帷内只听闻秋叶依剑长短不稳的喘息,夹杂三四个谈吐不清的发音:“真的……很……软……”
  纠缠了一阵,秋叶依剑用被子裹住冷双成,抱在了怀里:“冷双成。”
  “嗯。”
  “冷双成。”他又唤了一声。
  “在。”冷双成静静靠在他怀中。
  “我每天晚上都偷偷睁开眼睛,看着你的脸,害怕你就这样睡了过去。”
  冷双成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秋叶依剑躬身,紧紧搂住她腰肢,慢慢摇晃,仿似将她揉进了胸膛:“好,再也不分开。”
  一片寂静,过后,冷双成又抱颈悄悄说道:“秋叶,我一直记得你的话。”
  “哪一句?”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无方少年游》 四木 新增番外-团圆

团圆
  冬末春初之际,隋堤上的杨柳拢着一层寒霜,与水相映,寂静无声。开封都城上空突然传来当、当、当三句绵长之音,响彻了整个云霄。
  新年初一,相国寺的霜钟必然敲响。
  冷双成站在银雪柳枝之下,细细听着浑厚钟声,想起了秋叶说过的话,悄然一笑。
  那时的秋叶,提住她的发丝,径直看着她的眼睛,很跋扈地说道:“以相国钟声为证,每到初一,期满一年。”三年过去了,她嫁给了他,成为南府世子妃,年年都听着这钟声,化身为奴侍奉他的要求却不知消散到哪里。
  身后花碧透在唤:“世子妃,这儿风大,请上车吧。”。
  冷双成拈了拈冰雪素裹的枝条,摸到一丝凉沁,转身上了骅龙,随车回到叶府。白玉街道遥遥在望,正门前站着一袭紫袍的秋叶,披银貂领,盛装待发。
  冷双成拈裙走向他,笑道:“等急了吧?”。
  秋叶降阶走下,摸了摸她的手指,即刻了悟。“又去了柳堤?”他接过花碧透手中的雪貂斗篷,围住了她的身子。
  “你怎么知道?”。
  秋叶举起冷双成的指尖放在鼻底摩挲一下,嘴角不由得噙住一丝笑容。“你做什么都瞒不住我。”。
  百花暖殿内,清香四溢,他还能捕捉到若有若无的那点嫩柳味道,不可谓不高明。冷双成站立片刻,见他没有离开之意,推着他走向殿门。“你先回避一下,我换好礼服就出来。”
  穿过重重帏帘后,秋叶突然顿住了身形,不让冷双成推他出门。
  冷双成想了想,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夫君先请……夫君先请……”
  秋叶果然慢慢走出门。
  花碧透走进,先施礼,着手替冷双成梳妆。每年新正,对皇宫内廷的贵妇及诰命夫人来说,是个顶重要的日子。王侯公卿携夫人入宫拜贺新年,圣上高坐紫宸殿,迎接四方朝拜。随后,皇后赐宴宾朋,以金钟驰乐,欢享晏然盛世。
  半个时辰后,冷双成盛装完毕。心灵手巧的花碧透替她绾发梳髻,配饰珍珠凤钗,换上芝兰长袍,将她整饬得如明月般耀眼。走出殿门时,秋叶只看了一眼,就说道:“风大,穿上披罩。”
  花碧透连忙取来雪貂裘衣,裹在冷双成清贵的身子上,步步小趋,送着两位主人出了叶府。
  冷双成察觉到满头珠翠、衣饰装扮极为华贵,与平日的素淡不同,当即端坐于车内,一动也不动。秋叶坐在一旁,以手支颐瞧着她的端庄样貌,扯了扯她的貂领,说道:“平时叫你穿得华贵些,你总是推挡。”。
  冷双成拂下他的手,回答:“穿得还亮丽,你也不准我出门。”
  秋叶用手指夹了夹她的面皮,道:“可以打扮给我看。”。
  冷双成再拂下他的手,皱眉道:“你总是有理。入夏后我才换上软烟罗纱衣,你就撕了干净。”
  秋叶低笑:“纱衣轻便不遮体,我看了,自然把持不住。”。
  冷双成怔忪坐了一刻,才回神道:“原来是这个道理。”悔不该听信花总管的劝,穿夏装消暑。后面还有句话让她红透了面颊,打死也不敢说出:难怪他白日宣淫,不择场地……苦得她躲在帏帘之后,紧扒住椅背,死死咬唇不透出声音。他还捣腾得厉害,命她唤出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冷双成举袖遮住面颊,转头看向车窗外。
  秋叶仍在低笑:“想起了什么?”她不回答,他似乎已经了然,不断拎着她的领口。她心痛貂衣毡绒被损,转脸正要提醒,不期然碰上一道柔软的唇,就搁在了嘴边。
  冷双成受了一记秋叶的亲吻,随后粉霞面容又被咬了一口,她摸着脸,愠怒道:“有牙齿印怎么办?”
  秋叶拉下她的手好好地瞧了瞧,道:“不是你先凑过来的么?”
  冷双成极想伸手打掉他脸上的坏笑,想了又想,还是算了。骅龙穿过朱雀门及御街,停在了宣德楼前。秋叶先下了马车,冷双成对着暗格内的玉镜理了理妆容,才持着他的手走下车。
  紫宸殿正前,公卿王侯由侍从引路,徐徐步下玉阶。
  冷双成特意落在秋叶半步之后,没想到他不以为然,垂袖拉住了她的手腕,领着她并肩前行。遇上官员施礼问安,他径直点头走过,带着她来不及还礼就远去。
  冷双成细细唤道:“秋叶……秋叶……这样做不好……”
  秋叶冷淡道:“他们都习惯了。”
  进到大殿之后,冷双成发现不仅文武百官都习惯了他的冷淡无礼,连当朝皇帝也习惯了他的脾气。她依照父亲教导的礼仪,低头敛袖,小步走在金砖上,前后不超过半尺间距。走过九块金砖后,她打算席地跪拜,御座中的皇帝开口说道:“朕已免除世子的跪拜之礼,世子妃应同例,快起身吧。”
冷双成仍然屈膝行了一礼,退到长身而立的秋叶一步之后,微微低头,容貌甚是谦恭。
  皇帝抚须笑道:“世子妃知书达理,进退识礼仪,实在是我朝之福啊。”
  秋叶听后才慢腾腾地躬身施礼。
  皇帝受了礼,又笑道:“今日是新春,本不适宜谈论政事,只是京杭道及北疆灾情严重,令朕心下烦忧,见着世子面后,想问问世子可有治灾的方子。”
  冷双成屏声静气,听懂了皇帝的弦外之音,并不心急。她知道秋叶的秉性,肯定不会随意应下这桩差事,十有□是要整治给别人。
  果然,秋叶淡淡开了口:“驸马与长平公主成婚两年,素无功勋,不如趁这机会擢驸马为户政司长使,令他做出政绩来。”
  皇帝沉吟一下,点头道:“世子说得有理。”当即唤侍从传令独孤凯旋觐见。
  秋叶微低半身施礼,拉着冷双成退出大殿。
  朱红廊道中,冷双成忍不住说道:“京杭道淤积雪泥,历经数月才能疏通,驸马身子孤寒,怎么抵得住初春的凉气?再说他即便能治好河道,又得辗转去北边赈灾,连番奔波下来,就是铁人也会散架了,何况他还一直病着?”
  秋叶袖手拢住她的手腕,笑了笑:“这可是圣上答应的,不是我的主意。”
  冷双成拖着他走进花树下,顺势掐了掐他的手背,恨恨说道:“你道我不知你的黑心肠?——年关将近时,我就看你接见了嫡派官属,少不得暗中指使他们,上书到中书省去,提议由驸马赈灾的事。圣上直到今日才决策,就是听着你这最后一句推动之辞。”
  秋叶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笑道:“果然瞒不住你。”
  冷双成左右看了一眼,发觉无人,终于忍不住抓掴他耳角一记。他依然噙着笑容,墨色眸子看进她的眼里去,说道:“晚上再来惩治你。”
  她突然红了面颊,低头避开他的亲吻。
  远处小跑来侍从的脚步声,冷双成连忙推开秋叶的怀抱。
  侍从躬身禀告道:“常太傅领其他三公六卿在太元殿请见世子,意欲与世子切磋棋艺。”
  秋叶还未答话,冷双成的眼睛就亮了。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我也去。”
  每到新正初一,除去宫中的礼拜与宴乐,也是三公六卿注重的大日子。因为平素难得出门的秋叶会依约来到太元殿,参与公卿大臣摆下的弈局,以一敌九,应车轮战法。秋叶连续十年保持不败之地,很是震惊了朝野,甚至引得皇帝及嫔妃摆驾观望。
  秋叶不喜宴乐,才以对弈推脱宫中诸多杂礼,并非每次都应允参加棋战。常太傅是他的主婚司仪,情面上比任何人都大一些,近三年来,他勉为其难就答应了这一次。
  侍从连忙躬身退下,跑向太元殿传信。
  秋叶拂下冷双成牵扯在袖角的手,说道:“你不能去。”
  冷双成再不开口,只紧紧拉住他的衣袖,眼巴巴看着他。
  秋叶道:“你去我不能静心。”
  冷双成抓住他的手指,摇了摇,低声道:“夫君行行好吧。”
  她通常用软语相求就会如愿,能等到他的闲情逸致下盘棋实在太难,她的软磨功力鲜少有发挥的场地。跟在他身边三四年,她才在叶府中做近侍时,看他下过三次默棋,都是残局。等他走得远了,她还站在亭心里,苦苦思索解开的方法。
  简言之,秋叶过于冷漠,几乎不近人情,向来视游玩为丧志之途。她若是生气,他才放下身段哄了哄。
  冷双成站在花树下,背过身子,马上生了气。
  秋叶转到她身前,弹了弹她的额角,说道:“又来这一招。”
  冷双成想了想,踮起脚挽住他的脖颈,亲亲他的嘴唇,低声道:“夫君带我去。”
  秋叶笑着受用她的软语厮磨,最后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太元殿。
  殿内熏香悬灯,升起火龙取暖,布置多道金纱屏风遮挡四周风向。九名皓发苍苍的公卿侯在白玉棋桌后,齐齐对秋叶施抬手礼。秋叶躬身还礼,冷双成连连施礼,退向屏风之后。
  金阶上摆放着一张锦缎雕花椅,是秋叶历年来的位置。椅子正对九张棋盘,通常只需他坐着发号施令,由小童代替他落子。
  今年冷双成静置一侧,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秋叶唤人搬动棋桌,围成一圈,自己坐在了正中。
  小童摆放好沙漏,持杵敲击金钟,朗声道:“开局!”车轮战即时开始。
  常太傅先落子,其他太傅随后,秋叶持子一一应对,落声清脆。
  这九局棋整整下了三个时辰,从日中战到日暮。每有公卿凝滞之时,小童必敲钟鸣示,近侍拖长声音报出目数,带动气氛热烈起来。
  越来越多的官员入殿坐在屏风后,观看棋局。侍从轻手轻脚递送茶水糕点,冷双成居身最前,受用三块芙蓉糕,继续目不转睛看着棋路。常太傅最先败下阵来,擦去满头汗水,起身施了一礼,退出战局。秋叶点头示意,继续狙杀其余数位公卿。
  又有三位退下。
  冷双成身旁传来一阵淡淡的清凉药香,坐了很久,她才察觉到右边的锦袍人是独孤凯旋。他穿着礼服,采色比秋叶稍浅,衬着白玉面容,像是飞临世间点染春意的谪仙。
  两年不见,冷双成能问的依然是不变的一句话:“公子身体可好?”
  独孤凯旋点头道:“服过药好多了。”
  冷双成静坐一刻,观看棋局。
  独孤凯旋说道:“公主唤你宫宴后去花园游玩。”
  成婚两年,他依然尊称程香为“公主”,其中的亲疏远间很是分明。冷双成听了,内心默默一叹。他与长平公主程香的婚事还是秋叶促成的,明知道他的不情愿,她也不能劝慰一句。
  她和以前一样,曲意奉承的话说不来,只会适宜地沉默。
  独孤凯旋默默吞下“初一”这个名字,尽管他很想唤出口。只是再说话时,他便恢复了应有的常态。“世子妃是否答应了公主?”
  只有初一开口时,他才能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冷双成当即说道:“棋局之后,我自会应约。”
  独孤凯旋低声唤来侍从传话。
  冷双成细细瞧着殿内剩下的最后一名白发公卿,不禁说道:“王太傅怕是撑不住了。”
  独孤凯旋也转头看去,淡淡说道:“还过十七目必败。”
  冷双成暗自数着棋路,果然十七目之后,王太傅已落败。
  小童重重敲击金钟,近侍扬声通报战果。众多官员起身作揖,笑着恭贺秋叶获胜。秋叶端坐不动,朝着冷双成那侧说道:“过来。”
  冷双成走到他身边,奉上一盏茶。
  熟知秋叶脾气的公卿请众人离场,侍从收拾茶水果盘。
  秋叶饮下一口茶,说道:“擦汗。”
  冷双成掏出绢帕擦了擦他的额角,发觉他根本没出一滴汗,依然细心侯在一旁。
  “肚子饿了么?”
  冷双成回道:“不饿。”
  “你跟那病秧子说了什么?”
  冷双成摸摸裘衣下的肚腹,连忙说道:“秋叶,我好像饿了。”
  秋叶端坐如故,冷声道:“你对他说了三句话,别当我看不见。”
  冷双成仔细回想刚才对弈的紧张战局,嗟叹:“你那时以一敌五,将两位太傅逼到了死角,还有心思关注我这边。”
  秋叶冷冷说道:“是哪三句?”
  冷双成一一转述对独孤凯旋说过的三句话。秋叶冷脸道:“第一句不对。”
  冷双成垂头道:“我先问了驸马身子可好,再应承公主的邀请,最后叹服你的棋艺高超,令太傅撑不住战局。”
  秋叶一听唇形对上了,才冷冰冰地说道:“病秧子又死不了,不用问他的好。”
  冷双成拉他的衣袖,催促他起身,他却坐着不动,俊容沉着一层冰霜。
  冷双成咬牙道:“下次再遇见驸马,我一定退避——夫君可满意?”
  秋叶弹弹衣袖,淡淡说道:“这样最好,以免我亲手弄死他。”
  冷双成在他身后说道:“你真是不讲道理。”
  她可能忘了,让一头狮子偶尔吃吃草已是最大的退让,怎么能对他讲通道理。为了安抚他的愤怨,她果然避开了独孤凯旋,不再出现在眼前。
  皇宫宴席之上,位阶分明,从主殿到偏殿,次列成席。管弦清律响和,宫伶展袖踏歌而舞。精致杯盏银器映出众人欢笑的颜面,珍馐美味络绎不绝,不断奉送上来,遮住了花香气雾。
  秋叶替冷双成布置汤水膳食,自身滴水未沾。
  冷双成掩唇轻咳道:“你也累了一天,怎么不进一点饭食?”
  秋叶冷淡道:“吃不下。”
  冷双成放下玉箸,道:“那我陪着你。”
  秋叶盛来一碗汤,说道:“要我喂你么?”
  冷双成连忙喝下汤,挣脱桌案下他一直紧抓不放的手,低声道:“你已代我喝过团圆酒,我先离席吧。”
  秋叶抓住她手腕:“急什么。”
  穿着火红袄裙的程香突然软着腰走到高台桌案前,用手指绕着斗篷上的金丝绳结,笑道:“冷双成陪我看花去。”
  她向来直呼其名,冷双成也不在意,秋叶却不放行。
  程香擦腰站定,软声笑道:“世子这么宝贝着妃子,怕我吃了她不成?”
  秋叶端坐不动,依然按住冷双成的手腕,看都不看程香一眼。
  程香跺了跺脚,躬身施了个礼,说道:“请世子借出世子妃一刻,陪我赏赏花。”
  冷双成不禁也剜了秋叶一眼,秋叶松手道:“算好时辰。”
  程香连忙拉着冷双成走向殿苑外的花园。
  冷香阵阵,清雾弥漫,夹杂一两声叮咚水响,四周落得清静。花枝累累垂下,轻拍两人肩头,云烟似的香雾沾染了衣衫,经久未曾散去。
  静寂中,程香愀然开口:“他……还是不肯认我做妻子。”
  冷双成轻碰她的肩膀:“慢慢来。”
  程香抬头看着昂然生机的花朵,马上恢复了笑容:“我信你。你看,前面高树上开满了驼铃花,个个长得像佛龛,据说对着它许愿,通常能灵验。”说着,她当真闭上眼睛,无声念着字眼。
  冷双成细心辨认她的唇形,暗叹一声,跃起身,摘来一枝花。驼铃朵朵垂下,饱满祥瑞,如同盘膝禅定的佛像,散发着珠光绮色。她挑了最大的一朵,别在程香的发髻之后。
  程香揽过冷双成的手臂,笑着说:“你也许一个?”
  冷双成摇头:“我想要的愿望总是不灵验。”
  程香扯扯她一本正经的面皮,道:“还在找林青鸾?”
  冷双成点头。
  程香笑道:“那就换一个愿望,比如早生贵子之类?”
  冷双成微微红了脸,不说话。
  程香笑容更大:“你们家的花总管,总是有法子让你全身香喷喷的,什么时候借她给我使使?”
  冷双成附耳说道:“花总管擅长调香,叫她给你装上香囊才是正形。”
  程香奇道:“装在哪里?”
  冷双成低头不语。
  程香转了转眼睛,吃吃笑道:“我知道在哪里了。”
  冷双成羞赧不已,说道:“我才试过一次就忍受不住,不准花总管再整饬了。”
  程香恨不得抓住冷双成细细拷问个中细节,无奈时间已到,近侍传话过来,说是请世子妃随马车回行。
  归程之中,冷双成取下金钗玉叶放置箱格中,松开一点雪貂领口透气。秋叶替她解开襟结,她扬手去取发髻中的珠玉簪花,胸前不禁露出一抹肌肤。
  秋叶的唇找了进去,细密亲吻,眸色变得低沉。
  她推开他,他干脆将她抱进怀里,用唇挑开她的抹胸,吞吐奇香四溢的□。
  冷双成承欢三年,仍然适应不了他的逗弄,面色沁出一层水红,双手推却不急。秋叶含糊道:“别动。”她轻轻颤抖着,抑制不了他的手指魔力。
  一路上的纠缠与厮磨不在话下,骅龙一当停稳在叶府大门前,冷双成就推开秋叶,落荒而逃。她紧紧裹住裘衣,不透一丝肤色,面容上的水霞却遮掩不住,隐隐流出异彩。花碧透带婢女侯在清池殿外,目不斜视,抿住的嘴唇亦然挑起一些笑纹,只是见怪不怪。
  浴身清池旁凿地添置一轮小水泉,撒入了绮丽花料,喷发香气。
  冷双成沐浴之后拢着锦披,迟疑看着水泉,问道:“这是什么?”
  花碧透屏退众人,近身细细说道:“世子妃不愿配香囊入体,奴婢便改了法子,用药香与你洗浴。”
  冷双成踌躇着不敢进。花碧透一咬牙,取来指尖大小的羊膜花囊,跪了下来。冷双成知道她要干什么,连忙说道:“我洗,我洗,花总管不必如此。”一想到奇香蔽体的花囊要塞入她的下身,欢好时让秋叶狂性大发,她宁愿忍受这不知名的水泉。
  入寝时,水泉的功效得到显现。
冷双成连喝了两盏茶,只觉面容敷红,浑身起了一些燥热。她暗暗叫苦,心里说道:花总管难道又给我下了药?转念想到一定是得到秋叶的指使,她的心底又有些怨气。再看秋叶,端坐如故,就着灯盏翻看海外诸州地志,披发束衣,意态高雅得如同世外的方士。
  她磨蹭着朝门外走去,好在他没动作,只是翻阅一页书,细心查看地形。
  冷双成浸过冷水浴,以寒冷抵御身体的火热,效果甚微。她抱住枕头在偏室大床上翻来滚去,兀自抗着药性。迷迷糊糊睡了一刻,她的身体突然腾空,睁眼一看,原来是秋叶寻了过来,将她抱回了寝居。
  不多时,她的衣衫散尽,如同一具白玉樽横亘在紫红被褥之上,肤色融进灯影里,泛出华彩。
  秋叶的唇随即落下,沿着她的脸庞、耳后、脖颈、胸脯,一路朝下,探寻幽香来源。
  冷双成趁着神思尚在时,捧起秋叶的脸,喘息道:“那里……不可以……”
  秋叶剥下睡袍,覆身她之上,低声说道:“你想怎么做?”
  冷双成捂住面颊,颤声道:“我很热。”
  秋叶吻住她的胸口,右手抓住柔软的玉峰不放,双唇与指尖均加重了力度,始终不跻身进入她的□。她燥热难当,全身燃烧的酥麻光火泯灭了最后一丝神智,令她颤抖不止。秋叶吻了下去,仿似用手攻陷了她的欲感城池,只轻轻一拈,她便溃不成军。
  秋叶将她翻过身,架在床帏间,驰骋以入。冷双成的□越来越长,十指紧扣在床褥上,不能抵挡身后的冲击。她感应不到任何光景,只能细碎吟叫,他却越来越用力,每一次的贯穿提醒着她,是他在掌控一切。
  欢愉到顶点时,她不记得做过什么,似乎是缠住他的脖颈,将他压在了身下,然后骑坐了下去……?
  天明时被翻红浪,床帏暗香萦绕,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如同覆盖的肢体。冷双成屏住气息,细细理顺秋叶的长发,踮脚步下床榻,用大福锦披裹住身子,逃也似地跑回偏室。
  一刻后,花碧透来问安,看到冷双成已经换上另一套衫裙,抿嘴一笑。
  冷双成梳妆完毕,披上雪貂斗篷,外出一天,游历过多处。滞留最久的地方当属茶楼锦阁内,开窗远视,可看得清运河与街道。
  她等着爱好品茶的客人来访。
  喻雪一身白衣,携妻子林青羽登上茶楼。冷双成留在楼道内与他们见礼,请他们入阁品赏春茗。喻雪却道:“我当回避。”不顾冷双成惊愕的眼神,当先走下木梯。
  林青羽清冷如昔,坐定后便沉默不语,微微低头看向桌面。
  冷双成斟酌言辞准备开口,林青羽突然说道:“外子知道世子的脾气,所以回避与世子妃同处一室,请世子妃勿要怪念。”
  冷双成微叹:“那是自然。”
  随即了然,即使她居身在外,还是会受到秋叶无形的掌控,旁人也不例外。
  林青羽又道:“世子妃如是在挂念兄长的消息,我也可以一并告知,世子妃勿要焦虑。”
  冷双成不禁笑道:“人道雪公子娶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妻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将她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好,可以省去一番盘问。
  林青羽忍痛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言辞:“兄长林青鸾曾一度被炼制成药人,后幸得药王老人援助,恢复了原形。兄长自觉杀戮过重,无法留在中原面对众多门派,便远赴东瀛修习轻功,去年送来书信,向我们报了平安。”
  随后出示的书信里夹杂一株东瀛特有的干樱花,留着清淡香气。冷双成查看纸张不是中原所产,而且字迹真实,终于放下心来。
  从此后,她与冥想中的林青鸾隔着一道海峡相望,她相信他活得安宁,再也没有探寻他的踪迹。或许她百年之后,都未曾想过,夫君秋叶擅于模仿他人笔迹,给她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希望。
  冷双成游荡一天后回到叶府,忙不迭地沐浴更衣,躲进偏室里安寝。
  秋叶穿着雪白睡袍走进内室,掀开重重垂落的纱帏,说道:“你躲着我?”
  冷双成将被褥拉高,只露出半张脸,确保一丝笑意还能显现出来。“我们……分开睡……可好?”
  秋叶拉下她的遮挡被角,掐住她的脸,了悟说道:“害羞了?你昨晚不是很热情么?”
  冷双成翻身坐起,捂住他的嘴,急道:“还不准说了!”
  他低笑着压下身子,双唇也浏览了一遍□。“不准我说就要依着我。”
  她搂在他的脖颈,与他一起攀附欢愉的高峰。
  秋叶的体力异于常人,夜夜扣住她,共赴良宵,如同新婚之时。她抵挡不住他的冲击,被他盘弄得久了,会按耐不住,闷声叫了出来。他将她的胸脯含在嘴里,让她融化成一滩水,有时承受不了他的力道,她会挣扎披衣起身,落荒逃走。
  花碧透在出阁之前,常常看到世子寝宫外灯火辉煌,不久,世子妃就掩住领口匆匆走出大门,面色透红。她肃清宫苑内的所有侍从及婢女,任世子妃呼天不灵,再被逮了回去。
  时光缓缓流逝,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
  冷双成清晨起便扎了一个雪鸢,绑上叮咚作响的小铜铃,趁风放了出去。雪鸢高高飞扬,掠向天边的云,收回来时,原野之外走来了翩翩白衣的宇文小白。
  冷双成笑着看他走近。
  宇文小白扑过来,在冷双成袖中翻捡一阵,无所得,不禁撅嘴说道:“双成是小气鬼,也不带糖人过来。”
  冷双成执起他的手将他带向石亭,安置他坐下,笑道:“我替你买了一间宅子,以后来开封,可有落脚的地方了。宅子外就是老街,有夜市杂技开放,糖人自然也在里面。”
  宇文小白欢呼雀跃跑去御用宅院,提笔在牌匾上书写“宇文”两个大字,墨汁淅淅沥沥滴下,如同春雨化作的泪水。
  冷双成见他怔忪站着,问道:“怎么了?”
  宇文小白转过脸,清秀的眸子里蒙上一层迷茫之色,与沾湿了雨水的花瓣一样脆弱。
  冷双成抬头看看巍峨府邸,说道:“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宇文小白抿住嘴,低头走进新宅院,用手触摸花丛,沉默过后,才开口说道:“我来过这里,好像是赵世子受爵之前待过的地方。”
  冷双成顺眼看过去,一道一道扇格门户洞开,轻烟弥漫,淹没了前世今生的沧桑感。她是亲眼看到两人的团聚与分离,冥冥中似乎有天意,带着她的脚步走向此地,让她将宅院买下。
  宇文小白走进扇门,环顾四壁的丹青,在廊道转角处,还能找到一些斧刻的痕迹,那是当年的青衣少年练完功后,拿剑尖划下日月星辰,好像在告诉他,待他长大后,他就能站在最晴朗的乾坤下,手握每一次日升月落。
  宇文小白轻轻叹息,谁也不知道他在叹息什么。
  离开时,冷双成已经看到他抛去所有的阴霾,站在彩虹下笑得自由自在。“谢谢双成的大礼,日后,我可以请南景留在我的宅子里,陪我下棋。”
  更多时候,宇文小白追随南景麒的脚步,游历山川河泽,忘记了一切烦忧。
  他们是真正的智者,看着四季风景如画卷掠过,从来没想过去掌握,只是远远驻足欣赏,心胸中装满了清风明月,得以颐养天年。
春天来临,叶府百花开放,如同人间仙境。
  秋叶滞留书房内一月,亲笔绘出辟邪山庄的复原图形,主持重修无方的各种事宜。考查到海浪颠簸,他又在地基底加入精钢铁链,以作辅助。
  银光策马驰向内院,银色袖罩迎风翩跹,增添几丝俊秀风采。他的容颜永远带着和煦的暖意,笑容也清浅,冷双成每次见到他,总觉得阳光拂面,笑容会像花朵一般,争先恐后溢出嘴角。
  银光走过来时,果然在笑着。“见过太子妃。”
  冷双成还礼,微笑道:“银光带回了什么好消息,如此高兴?”
  银光笑道:“听闻外城郊野新来一批杂艺者,其中有名小姐,叫做简苍,正是公子寻访多年的能人巧匠。公子要修山庄,少不了她的土木制造工艺。”
  冷双成奇道:“是名女子么?真是厉害。”
  银光步入书房禀告。
  随后,秋叶以通行牒文为诱,将简苍请到了叶府。
  简苍穿着黑色衫裙,衬得雪肤花容透清,如同误落林间的夜精灵。她看过复原图,耗费三天时间完善各处细节,并指点了银光应当注意的地方。
  处置好一切,她便不顾挽留,执意要回到郊外。
  回避多日的秋叶在庭院外驻足,无形拦住她的去路,问道:“你见过赵应承?”
  简苍垂头道:“赵世子已逝,我只是安顿好了他的坟冢。”
  赵应承的骸骨就葬在外城郊野之上,静静沐浴着阳光。简苍心地慈善,替他立了碑文,还亲手种植一株开满鲜花的白碧桃,陪他看着日月行色.
  秋叶抚去石碑上的草芥,低声道:“我已替你安置好一切。”转身离开郊野,衣襟随风飞扬,留下永远不变的背影,如此坚定又漠然,仿似赵应承能看懂他的心思,就像往昔一样。
  白花朵朵飘零,落在小溪畔,流淌到下游石面,沾湿了冷双成的裙裾。
  冷双成拾起一朵冰晶雪玉的花,提裙走向孤独的坟冢,将花朵放在石碑上。
  “你死,他也不好受。有来世,希望还能并肩看海潮。”
  她拍了拍树干,默念道:“上登朱陵府,下入哀生门。富贵如一梦,浮生能看悟。”鞠躬行了一礼,走向青青原野,看着孩童放纸鸢,不禁在阳光下露出了笑容。
  无方岛辟邪山庄修建成功后,冷双成生下一对龙凤胎,险些失血而死。秋叶站在庭院外,披载星辰霞光,终于等来一双儿女的呱呱落地。他看也不看双生子的小脸,径直唤奶娘抱出,陪在冷双成的榻前,等她转醒过来。。
  冷双成大汗淋漓地躺着,嘴唇泛出青白,无论他怎么唤,都不见起色。。
  秋叶擦去她的汗水,凝声道:“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你一定要醒过来。”
  冷双成转醒过后,他便视作珍宝,事必躬亲地服侍她,日渐疏远儿女。。
  冷双成奇道:“都是亲骨肉,怎么不见夫君抱一抱?”。
  双生儿女逐渐长大,秋叶没有抱过他们一次,遑论其他的亲抚。冷双成很是不解,问他缘由,他便冷冷答道:“小孩而已,险些夺去你的命。”。
  冷双成不禁抚额低叹,为着自己夫君奇怪的心思
  秋叶行事一如当年,对众人永远不形于色,只在她面前笑开颜。冷双成软语劝告:“秋叶教导他们剑法吧,识字也行。”。
  她将一对粉琢玉饰的娃娃推到他面前。娃娃们看了看他的雪颜,转身扑向她的裙后,一左一右搂住了她的双腿,含混道:“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冷双成无奈,只是叹。
  秋叶一袭白衣承泽华彩,如站在雪山上的孤神,俯瞰世间万境,连儿女也吝于给出一抹暖色。娃娃们见他就逃,直到五岁,还没有名讳,也不敢前去讨要。。
  冷双成替他们取了名字,很快发现,他们的心智继承了父亲的血脉,极小时就显露出了异于孩童的一面。
  六岁的哥哥尚泽拉着妹妹佩卿的手,躲在花树下奶声奶气地说着:“娘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佩卿穿着雪绒粉红袄,梳着珠玉双髻,睁大眼睛看着哥哥。。
  小童装扮的尚泽背手站着,也学冷双成那样蹙起眉头,说道:“‘夫君不讲理。’”
  佩卿用粉嘟嘟的小手捂住嘴巴笑着:“哥哥说了娘亲的,知道爹爹的话吗?”
  尚泽偏头思索一阵,不得要领。。
  佩卿突然弹了弹哥哥的额角,糯软地说道:“‘傻瓜,来我这里。’”小奶娃想学得老成,嘴角却流出一丝口水,黏黏答答的,她随手抹在哥哥衣袖上。
  尚泽跳开一步,掏出手帕擦去袖上的水渍,再将手帕围在妹妹颈脖里,说道:“一块帕换你一碟糕,不准赖皮。”
  佩卿追着跑出去,不依。
  花树尽头静静站着一道黑锦章纹的身影,冷清之形堪比水上孤鸿。两个娃娃撞在玄衣下摆处,抬头一看,突然噤声。。
  秋叶没说一句话,他们即刻局促地站好,双双弯了弯腰:“爹爹好。”。
  “跟我来。”。
  尚泽拉起佩卿的手,摸到她的掌心也出了汗。两人静寂地走在父亲身后,看着他 的背影修长隽永,穿过花树柳枝,像是越过一道道云雾般的屏障,将这种记忆烙印在心底。
  辟邪山庄前承台站满了雪亮铠甲的兵士,持戟向天,年轻的脸庞流淌着活力。身穿朝服的秋叶带着两子沿阶走向高处,站定,迎接海边绽开的霞彩。
  秋叶的玄衣披上一层凛然之色,他的声音清晰有力,传遍整座承台。“东瀛犯我海关,无方做首战,诸军乘船袭敌侧翼,许胜不许败!”
  万千兵士持戟高呼:“必胜!必胜!”。
  尚泽与佩卿怔怔看着沸腾的人群,小小的心里突然有颗热烈的种子破土而出,让他们明白了忠义之魂的英姿。。
  待兵士鱼贯走上楼船,无方岛民仍然跪在了阶下,冷双成带辟邪仆从躬身施礼,送军出行。
  “长大之后,要和他们一样,为国尽力。”秋叶伫立不动,冷淡说了一句。
  尚泽与佩卿齐齐答道:“是,父亲。”。
  改口叫父亲的两个儿女隐约明白了事理.
  自这日起,秋叶缚住儿女的双眼,一手拎一个,将他们丢进海底两座水晶阁内。“拉下黑布,眼睛就会瞎。”。
  尚泽和佩卿关在两处,用手拍打水晶墙壁,叫娘不应叫爹无声。他们喊哑了嗓子,也没人来看一次,最后哭着哭着睡过去。。
  尚泽在黑暗中查明不了光亮,拉开了布巾,一阵雪浪即刻涌进眼底,浩瀚无边,拍打过来,像是要把他吞没。他惊恐地叫起来,看到远处,妹妹划动四肢,如同在水中沉浮。
  无论他怎么叫,妹妹都没有反应。。
  “难道爹爹将我们丢进了海底?”他趴在水晶墙前,抬手触摸蓝色水纹,开始思索着,“为什么我们没有死?”。
  不久后,他适宜了海底的世界,双眼却患了雪盲症,暂时看不见了。。
  秋叶单独拎出尚泽,丢在冷双成面前。。
  冷双成搂住尚泽小小的身子,愠怒道:“你太狠心了,用严苛方法对待孩子。”
  秋叶负手淡淡说道:“吃不了苦,永远逐出无方。
  尚泽从娘亲怀里退出来,站稳了脚根,说道:“爹爹说的对,尚泽一定会努力。”
  秋叶拈下一根花枝,朝冷双成看了一眼。冷双成拂袖而去。。
  秋叶突然出手,刺向尚泽耳边。。
  尚泽闻声偏头,耳角被利风刮到,滴下几粒血珠。他忍着痛不敢喊叫,只听到冷漠的声音在说道:“比上次有进步。”。
  传闻中那个第一剑客,他的父亲,就是这样训斥他与妹妹的功力。。
  三年后,尚泽佩卿功力大进。他们拘囿在水晶阁底,承受日复一日的磨练,与海潮相伴,学习开纳胸襟。秋叶不曾教导他们任何道理,全凭他们生长于自然天地间,受万物熏陶,开无极灵智。
  佩卿好奇,询问过无方岛名的来历。冷双成殷殷说道:“《易书》有云,‘天旋地生,其益无方’。爷爷题名无方,是希望一切顺应自然,清净无为自由发展,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人来岛里,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佩卿抬头望着灯彩,双眼充满向往之情。“娘亲读的书多,给我讲些故事吧。”
  冷双成被秋叶禁足在无方岛上,整日修理书册,装订散落轶事。既然不能出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看书修史,落得清静自在。夏日午后,她在地底龛盒里翻到一本谱记,内载开岛两百年的故例,叙述详备,令她心奇不已。。
  两百年前,无方岛没有名字,以“无名”代替。据说,第一个发现岛屿的人叫做谢开言,采走奇株桑花果,使古木失传。第一个开发岛屿的人却是秋家先祖叶沉渊,前华朝景武帝,继位大统之后留有两子,分别取名为“兴琪”“景卓”。叶兴琪立为太子,深居皇廷之内。叶景卓隐居在雨花溪畔,与父亲一样冷淡。。
  随后传下的血裔,便是叶景卓这一脉。
  灯下,佩卿又在催促冷双成讲故事。冷双成回过神,笑着说道:“秋家的儿女重情,轻则不动心,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必定倾尽全力。”她摸摸坐在一边的尚泽的头发,殷切叮嘱道:“尚泽长大后要对女孩儿好,听到了吗?”。
  尚泽抿嘴一笑:“爹爹老爱说一句,早就给尚泽立了样子……”。
  佩卿大声叫道:“傻瓜,来我这里!”。
  冷双成忍不住弹了弹两个儿女的头顶。母子三人嬉闹一阵,秋叶走进门,满屋突然鸦雀无声。
  尚泽请了安:“爹爹好。”低头走出房门。
  佩卿跳下椅子,屈膝蹲了蹲:“爹爹好。”慌慌张张追着哥哥走出去,额头还撞在了门边,哐当一响。她也不叫痛,一溜烟地跑了。。
  冷双成起身,还未动作,秋叶就说道:“你也想行礼退出去?”。
  她走近,看着他的耳角笑着:“你老是冷着脸,我见了,心底冷得慌,想去暖和处待着。”
  秋叶伸手揽住她的腰,低下唇亲吻她的脸颊,含糊道:“该我热情的时候自然会出力。”说着,将她拦腰抱起,放进了床帏。
  一夜纠缠不绝,天明时,冷双成又只能理好秋叶的发丝,静静起身离去。
  岛上冬青树林里,追逐三道小小的影子,他们跳过花丛,手拿小弓玩耍。谢银光之子谢羽比尚泽小一岁,腿脚如同幼时的父亲一样,有些磕碰,几次撞到了树上。
  佩卿笑道:“小羽毛真是笨,不能飘起来呀!”。
  尚泽回头也笑:“快来追我,追到了摘果子给你吃。”。
  谢羽顿步拉弓,嗖地一声射出一支小箭,穿透一枚果子,身形虎虎有力。尚泽忘记了玩闹,站在一旁看着谢羽,说道:“谁教给你的箭法?”
  谢羽昂头答道:“我爹爹!”
  佩卿趁机夺走谢羽的弓箭,转身跑进树林,直接冲进冷双成的怀里。。
  谢羽停住追赶的脚步,对冷双成躬身施了一礼。冷双成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好孩子。”
  佩卿举起小弓,躲在冷双成身后,朝谢羽耀武扬威。。
  尚泽走近问道:“娘亲,小羽的箭法怎么这样厉害?”
  冷双成拍拍身旁岩石,唤三个孩童坐下,说道:“小羽是两百年前谢族之后,擅使弓箭不足为奇。”
  孩子们吵吵闹闹,要她讲解渊源。
  冷双成笑着说道:“你们还记得第一个发现岛屿的祖辈么?她就是谢族族长,本领可多了,建造出很多美丽的城池,每到一个地方,一定会教导别人习箭。谢族的箭术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佩卿嚷道:“那后面呢?后面呢?无方岛又发生了什么事?”。
  冷双成耐心说道:“无方岛的第二任主人是叶景卓上祖爷爷,隐居在民间时,广置财力布下行运任务。一个女孩为了上祖爷爷白了头发,完成了各种使命,最后却离开了他,上祖爷爷伤心不过,就回到了岛上。”
  “无方岛的第三任居住者是闵安姐姐,她犯了病,来岛上清养,这个姐姐也厉害,做官行走在宫廷之间,位至权臣要务。只是祖爷爷太狠了,伤了这个姐姐的心,她见祖爷爷巡查到海上时,也避开了。所以,第三任主人还是算祖爷爷叶循。”。
  冷双成一一讲完各任岛主的故事,突然发现,故事里的人都是聚少离多。她低头思索一刻,明白了秋叶从不放手的道理。
  海浪滚滚,一轮红日蓬勃而上,悬挂在蓝色宝玉中.
  冷双成左手拉住谢羽,右手拉住佩卿,将尚泽推到身前,让孩子们沐浴着华日光彩。他们迎着风,面朝大海喊道:“天旋地生,其益无方,世外岛屿,幸福安康!”

 


《无方少年游》同人续集

《爱杀》作者:四木

文案

初一重生于东海之滨无方岛,成了秋叶世子平定燕云十六州任务的一枚棋子。两人斗智斗力,命运的联系若即若离。秋叶用计驱使初一进入古井台,点燃底下栈道,促使古井台爆炸,此战过后,初一下落不明,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简介】铺天盖地的追杀和霸道的爱来自同一个人,她该如何逃出生天?

【敬请注意】
1.本文历史背景为架空,苦于作者脑力空竭,窃取一些熟悉年号及地图,万望谅解。
2.小文为《无方少年游》同人续集,均是全新故事,未读前卷者不妨碍阅读下去。同人释义:由小说作品里已知的人物、设定衍生出来的文章及其后继,属于自主创作。

搜索关键字:主角:冷双成,秋叶 ┃ 配角:萧政,简苍,聂无忧,聂向晚…… ┃ 其它:铁血谋斗,全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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