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最狠心的人
说实话,我和罗恩都挺不厚道的,特别是罗恩。
一句“赚钱去”,六十级左右的怪就倒了血霉了。罗恩整个跟鬼子扫荡似的,就看见他占住了一块地来来回回的扫,可怜那些怪,根本都来不及多看看这个世界,就呜呼唉哉了。
他呢,是打一会儿,再休息一会儿,恢复魔力,完全不用药。而我的任务就是捡怪物掉落的原料,同时顾着点自己的小命就行了。啧啧!想想这些NPC也挺可怜的,虽说只是游戏里的一些数据,但没准儿其中真有些具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呢!
“我说,你当初为什么要练个女号?”
——不过我却是第一次发觉罗恩这么喜欢废话的!
“说啊,当初为什么想当人妖?”
我黑着一张脸,瞪向他。我说兄弟,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也用不着这么直接吧?知道啥叫婉转不?
“你瞪我干嘛?地上的那些赶紧捡,等下就消失了!”罗恩停下来对我指指戳戳,看得我真想翻白眼。
我终于忍不住:“我说——”
“……说啊,干嘛说一半又停下?”
我还是顿了一下,“罗恩你是精神分裂还是双重人格?”
那家伙开始眯眼了:“找抽呢吧?”
“要不等下回城找个医生给你看看?——你是罗恩吗?还是罗恩的哪个朋友上的罗恩的号?”除了仍然嘴臭,我真觉得不认识今天这个罗恩了。
罗恩也开始脸黑了。
我一看见他的脸上乌云堆积就觉得发糁,赶紧的赔礼道歉:“行行行!你的脸色就别摆出来了,明明不是多大一个事儿,非弄得想杀人似的!”
当然事实也没我说的那样严重,不过我倒真觉得这位大爷难以伺候,这一点也是自开始到现在没变过的!
“我说!”罗恩终于发火,“你就没一句好话吗?我哪里对你不起了?你就不想想你欠我的……”吼到一半,他却把余下的话咬住了,与我对视良久,罗恩又一摔头,对怪物发起了下一场毫无悬念的惨无人道的摧残行动。
见他收回目光,我也撤下强装的硬气。
罗恩的话虽然好没道理,但说的却是事实。我确实欠他的,可那些所谓的“欠”,我却有许多是事先毫无知觉,更何况我根本不想欠别人什么,尤其是罗恩!
我原地站了片刻,就这一会儿功夫,地上已爆出了不少怪物们的皮毛,我沉默而缓慢的将它们一一捡到包裹,又抬头看了罗恩一眼,才慢吞吞的说:“其实当初练女号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有趣,练着玩的。”
罗恩转身看我。“练着玩的?”
“……嗯。”这理由也许很多人都不相信,但这是事实。
“……练着玩的……”罗恩再次重复了一遍,目光闪烁,但我并没有完全看清,他又回过头去,大声嘲笑,“这下好了,玩出祸事了吧。”
“屁话!什么祸事?我怎么不觉得有什么祸事?”我就听不得别人为这个笑我!“罗恩,我现在正经八百的跟你说一句,你以后少拿垂目一笑和春风得意来说事儿,因为你没权利笑也没权利过问。”
我以为罗恩听了这话会炸,所以我都已经全身戒备做好罗恩发火的准备了,他却只是一边熟练的控着技能,一边淡淡回道:“我没笑。还有,我也没说你和春风得意的事儿。”
“……那你在说什么祸事?”我迟疑的打量他。
罗恩有点不耐烦的一偏头:“我说我自己呢,行吧?”
“……我说你今天就不能说些能让我听懂的话吗?”我才真的咬牙切齿了。
罗恩的样子就像没听见。
“那垂目一笑这名字也是随便取的?”
“是啊!”
“……我说你名字后缀的‘如沐春风’怎么这么别扭呢,原来是生硬套上去的。”
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你够了吧?”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曾经春风在他的名字前加了“开口一笑”四个字(自己可给角色取外号),我看他的“开口一笑,春风得意”有趣,便一时好玩也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了“如沐春风”四个字。虽然这两个外号我们没有用多久,但那个时候,确实有好些人误会了我跟春风之间的关系……
说到底,也是我不该玩女号,更不该到后来连自己都迷惑了。
“卫斯理,你现在不是垂目一笑了……”罗恩喃喃。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不是了……”
“你不是垂目一笑了,可不可以不要再理会春风得意?”
我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罗恩很认真的收起武器,看着我,“他有了水月华,你则是穷得只有一个帐篷可供出租的40级小剑客,你们根本没有必要再有牵扯。”
我垂目。罗恩说的没错,而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
还有,我一直在否认罗恩的话,但我心底却是明白的,我的反驳,其实苍白又无力。
我突然很想知道——
“罗恩,你觉得我喜欢他,是一种罪吗?”
罗恩平静的看着我,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也没有明知故问那个“他”是谁。“不是罪,是傻。”
我笑了,七分释然三分自嘲,“……是吗。”
站在罗恩面前的我,也许比我想像中的更加透明呢,但幸好,他没有露出恶心的表情。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罗恩犹豫了一下,突然问。
“你说。”
连刚才那种话我都问出口了,好像其它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你……喜欢上他,是因为他是春风得意,还是因为春风得意恰好是个男的?”
我倒有些惊讶了。原来他还是懂得婉转的啊?!
我还是顿了一下,才道,“在此之前我没想过自己是同性恋。”
“你看不起同性恋?”罗恩迫问。
“……没想过。”我实话实说。
“……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跟他有什么结果?”罗恩的问题越来越文艺腔了,我哭笑不得的反问:“你觉得我可能跟他有什么结果吗?”
罗恩终于暂停了问题。他望着我,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现在才发现,可怜的人是春风得意……”
我傻了。“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听错了不是?
罗恩抬起头来,有些伤心的望着我,说:“可怜的春风得意,其实垂目一笑只是喜欢上了游戏里的他,并且早就下决心要抛弃这份感情,所以你才会告诉春风,你其实是男的。”
我震惊的望着罗恩——
“感情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你知道这一点吧?所以故意让他退缩……真正狠心的人,是你。”罗恩平静的继续说着。
“开什么玩笑——”我直觉的驳斥,语言却是那样的苍白。
“卫斯理。”
“……干嘛?”
“被你抛弃的东西,就放了吧。”罗恩坚定道,“把春风得意的名片,删掉。”
“什么?我答应过他的……”
“删掉,为他好,也为了你好。”
我目瞪口呆的瞪着一脸强硬的罗恩,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得好好想想,真的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