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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赵春除鬼

书籍名:《王的美男后宫》    作者:卧龙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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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明白,将这人放去。和赵春两人,直扑墨松林而来。及到墨松林内,果见一座山门,山门下站着一个短人。生得短手,短胳膊,短腿,短身子。穿着短道袍,短鞋,短袜,短裤子,手中拿着一把短刀子。见了我俩就要使他的短武艺。不料赵春走向前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拦腰挟将过来。赵春叫他跪倒面前,手提青锋宝剑。望着他的短颈,就是一剑。赵春大身重,?反把自己闪倒在地。起来看时,小气鬼踪影全无。原来小气鬼与针尖和尚学了五行土遁,见缝就钻。赵春举剑砍时,他已借地下蚁穴遁去。遁回寺内,将被耘逃遁的事,向厉鬼鬼说知。仍从后门借土遁去了。

再说那沙利城内的百姓,被这些无二鬼,下做鬼等,诸日欺诈诓骗,闹了一个翻江搅海,鸡犬不宁。你说那百姓怎样受害?下作鬼的武艺,仗着低坏邪戳掭。无二鬼的武艺仗着歪赖刁鳄,舛鬼的武艺仗着舛气扑人,令人万事不利。三鬼之中,惟下作鬼更甚。外面与人相交,却是极好,他肚里却藏着个令人不测的心眼子。不论亲疏厚薄,是个人他就低一低;不管轻重大小,是件事他就戳一戳。他心里不是低坏,就是戳邪。把这低坏戳邪,叫轮流换班伺候,之一字,令早晚听用。更可恨者帮着有势的欺人,有力的讹人,惹得万人县中,人人秽骂,个个切齿,他却不理之焉。所以沙利城里的百姓,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他是“臭鸭蛋”。言其是个坏黄子。

那沙利城南有一座山,名为磨天山,离城有百余里。那山顶上下视日月,立数星辰,其高无比。山下有一村,名为怂人村。村内有一人,此人姓能名吃亏,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名叫能忍,次子名叫能让。父子三人俱是受气生理。他父子三人常受下作鬼无数的气,总是忍气吞声,直受而不辞。一日能吃亏向他两个儿子道:

“咱家一家不知受了他多少气?何日是个了手?”

能忍道:

“屑小事情,何必较量?常言说得好,省事饶人,过后得便宜。不必理他。”

能让道:

“恶人自有恶 必较量?常言说得好,省事饶人,过后得便宜。不必理他。”

能让又说道:“恶人自有恶人 报,即或不报,亦自不妨。全算咱前世里少欠下他的气债,今世还他何妨。”能吃亏道:

“虽如此说,到底叫人心中不快。昨日闻听人传言说,不久就有一个平鬼大元帅,姓钟名馗,来斩除他们。但不知为何至今还不见到来?或者钟馗不知他们在这万人县里?来到半路之间,又回去了,也未可知?不如我们虔备金银香烛供献上,在咱这磨天山顶上,望空祷告一番,求那位钟馗老爷,早来斩除他们,绝此大害,岂不是好。”

能忍、能让俱道:

“言之有理。”

遂出门传了许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各携着金银香烛供献,能吃亏在前,众人在后,拥拥挤挤,齐往磨天山而来。一路行走,人多嘴杂,这个说:下作鬼如此害人,一定是个鳖星照命。那个说:你看那鳖见了人把头缩在肚里,这下作鬼伸着头去打听事,如何是鳖星照命?这个说:不是鳖星照命,定是兔子下生,那个说:也不是,你看那免子,嘴上是有豁的,说话不得爽利,这下作鬼能把个滚圆的葫芦,说的长出个把来,如何是兔子下生呢?又一个说:你们俱说错了,他原是个狗星临凡,你看那狗不论大小,总是谁家喂他,他就给谁家看家。这下作鬼谁家给他点子吃,便替谁家瞎 ,不是个狗种是甚么?众人齐道:或者,或者。

一路胡言乱语,不多时来到了磨天山顶上。一齐摆上供,焚上香,烧了金银,倒身下跪,各人把那受害的情节,诉了一遍,齐声叫苦连天。只见一股子冤气,直往上升。不料想这股子冤气,正冲着无二鬼刮的那一股子“黑眼风”。那“黑眼风”原是邪风,那冤气原是直气,以正直之气而冲邪术之风,焉有不冲散之理。故“黑眼风”被冤气冲散,正落在那磨天山山顶上。黑雾蒸腾。众人一见,吃了一惊,齐往山下就跑。半路之际,正碰上我和赵春。赵春喝住道:“你们在此何干?惊慌失措的,速速供来!”

能吃亏有些年纪,抖了抖精神,壮着胆子,走向前跪下禀道:

“俺是沙利城里的子民,因无二鬼和下作鬼作践的难堪,闻得赵春老爷要来平他,总不见到来。俺众人无奈,在此烧香上供,祷告求赵春老爷早到,以除此一方之害。不料冲撞了尊神,只求尊神老爷饶命!”

说罢,只是磕头。赵春和我都笑了起来,赵春点头说道:

“你们不必惊慌,我就是平鬼的赵春,这位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北洋国皇上伊然。”

众人闻听是皇上驾到,只说众人虔诚感了来的,齐上前重复磕了头,又都跪在地上盯着我的脸猛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三生有幸”。赵春见了不耐烦的问:

“见了皇上就这样猛盯死看的,不觉得失礼吗?都别看了,说说无二鬼和下作鬼是怎样作践难堪的。”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都把那受害含冤的情由,又诉了一遍。赵春问道:

“此山去沙利城有几里路程?”

能吃亏道:“只有百十余里,但中间尚有两座恶山,爷爷须要小心!”

赵春道:“不妨,你们且自散去。”

能吃亏和众人谢了钟馗,个个欢喜,人人念佛,俱各下山去了。赵春和我,也下得山来。只见前边山脚下有一座酒店。赵春说道:

“然儿,我们用些饭,再往前行。”

及至进了酒店,赵春与我吃了些饭。赵春问店小二道:

“这里叫甚么地名?”

店小二回答说道:

“这村去磨天山有五里之遥,此处故名五里村。”

我们正与店小二说话,忽见店外一人在前行走,后边一人拉着衣裳,寸步不离,嘴里咕咕哝哝,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前边那人,却是一言不发。赵春问店小二道:

“这店外两人是做甚么的?”

店小二说道:

“那前边走的是俺这村东头住的忧愁鬼的女婿,叫做穷鬼。他原在沙利城里居住。听得人说无二鬼与下作鬼邀他合伙,他执意不从。后来便骂他,又要寻事打他,他在那城里住不的了,所以暂住在他丈人家。那后边的那个人,是这西北子母山上住的,那山上有一座寨,名为阎王寨,寨主名叫讨债鬼。此人是讨债鬼的兄弟,名叫混账鬼。他说穷鬼欠他的账目未清,穷鬼说久已清楚了,他不欠他的,故此混账鬼拉着他吵闹。”

赵春闻言大怒,对我说道:

“然儿,方才过去的那两个人,前边是个穷鬼,后边是个混账鬼,然儿,你稍坐片刻,我赶上去,将恶贯满盈的混账鬼斩了,将可怜巴巴穷鬼带来回话。”

说完,就手持碧云剑,赶上前去,大声喝道:

“混账鬼哪走?”

混账鬼见来势不善,遂从怀里摸出了一面算盘来,举起算盘,迎将前来。赵春手持碧云剑劈面相迎。碧云剑电光烁烁,火光冲天,混账鬼吓得魂飞魄散。两个战了三两个回合。那混账鬼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幸而腿脚利便,且战且跑,顷刻间,跑出了百步之外。赵春也不追赶他,遂捉了穷鬼来见我,说道:

“混账鬼战败逃走,捉得穷鬼当面。”

我抬头一看,只见那穷鬼头戴一顶愁帽,身披一领破蓑衣,手里拿着一块麻糁,心广却是体瘦。瘦的只落了一张皮,包着一把穷骨头。我看着可乐,笑着问道:

“你叫甚么名字?”

穷鬼见问,遂躬身行了一套穷礼,尖声回答说道:

“晚生名叫穷鬼。不知美男阁下是哪一位?”

赵春见他对我不敬,怒从心生,拔剑就砍。穷鬼慌忙跪下,磕头说道:

“在下实在是不认识二位美哥,没有冒犯之意,您看这位美哥,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这,这哪里是人,这根本就是天仙美神嘛!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卷的睫毛下,有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那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美得不像人,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嘴唇,色淡如水,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神里不经意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他的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赵春怒道:

“装什么文人?真穷酸的可以了,就你这幅贱骨头,也配问我的然儿是哪一位?”

穷鬼楞了一下,忙叩头说道:

“啊!对对,我想起来了,您老人家是大战我主路西法的皇上伊然,我曾在雪山上见过您老人家一面,您老人家龙体安好,我心里绅士快慰......”

赵春说道:

“你不光穷,而且还很罗嗦。”

穷鬼转过身来对着赵春说道:

“这位一定是碧云国先王赵春了,请尊驾饶了我一条贱命,在下有下情禀上。”

赵春说道:

“没错,爷爷就是。”

然后,赵春又摇摇头说:

“不对,谁他妈给你穷鬼当爷爷呀。”

穷鬼听了,委屈的说道:

“晚生本来不是穷鬼,昔日也有几亩田地,也有几间宅房。只因晚生素性迂拙,把几亩田地被混账鬼混去了一半,又被下作鬼奉承去了一半。只落得上无片瓦,下无锥扎,没奈何,千方百计,又凑了几串铜钱,做了一个小小生意,以为养家之资。不幸又遇着舛鬼。这舛鬼更是可恶,早晚在我铺里,死没眼色,贫嘴呱舌,觑烟吃,骗茶喝,夸他的儿子俊,说他老婆好,没上半年,赔了我个本利净光。我才成了个穷鬼。”

我问道:“店小二说:无二鬼与下作鬼邀你合伙,你执意不从,却是为何?”

穷鬼笑道:

“无二鬼与下作鬼也是该当天败,恰好叫晚生遇着尊神。若是尊神肯纳晚生之言,那无二鬼与下作鬼旦夕可破。”

我闻听不觉大喜。赵春听了也非常高兴。穷鬼对我说道:

“俺如今虽穷,幼年也曾使枪弄棒,舞剑抡刀,十八般武艺,件件都会。就是这块麻糁,也是仙人传授的,打人于百步之外,百发百中。饿时又可充饥,只因人穷志短,彼众我寡,故此暂且躲避于此。即这混账鬼晚生非不能敌他,实是不屑与他较论。尊神如肯将俺收用,凡破无二鬼与下作鬼并舛鬼的法术,与往沙利城里去的路径,俱各纯熟。”

我闻言后更加高兴,说道:

“我收你为破鬼前步先锋,你可愿意吗?”

穷鬼叩头谢恩道:

“既蒙收用,冲锋破敌,死而无怨。”

我当下吩咐店小二,拿就犯来与穷鬼吃。这且不提。再说那混账鬼逃回子母山,把战败的情由,细细说了一遍。讨债鬼闻听,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遂升了流水大帐,聚将鼓响,众喽罗身披铠甲,手执兵刃,俱赴大帐伺候。号令一声,三声炮响,讨债鬼出了大帐,上了铜法马,手使一根逼命杖,下了子母山呐喊摇旗,杀奔五里村而来。来到村外,列开阵势,声言不寻别个,单叫穷鬼出来算账。那穷鬼此时正在店中吃饭,忽见店小二跑来说道:

“不好了!今有子母山寨主,讨债鬼大王,领兵前来,声言叫穷鬼出来算账。你快快出去,不可连累我们。”

穷鬼闻听此言,来到我面前禀道:

“小将蒙皇上收用,愿擒此毛鬼,以为进身之阶。”

我点头许诺。穷鬼又禀道:

“小将的坐骑,现在丈人家中,回去取来,即便出战。”

说罢,遂从店中后门出去,到了忧愁鬼家中,骑上他的瘦骨驴,手拿麻糁,来到两家阵前,与讨债鬼正撞个满怀。那讨债鬼并不问话,手举逼命杖,劈面就打。不料这穷鬼脸皮嘴巧,心机灵动,不用思索,随机应变,善于支吾,紧来紧支吾,慢来慢支吾,左来左支吾,右来右支吾,未来先支吾,不来预支吾:千方百计,支吾的个讨债鬼,汗流浃背,无计可施。卖了一个破绽,败阵就走。穷鬼不知死活,见讨债鬼败去,满心欢喜,两腿将瘦骨驴一磕,随后赶来。讨债鬼听得铁铃响亮,回首一看,见穷鬼赶来,遂将铜法马勒住,遂下了铜法马,左手执着虎头藤牌,右手提着短逼命杖,就地一滚,转瞬之间,已滚到穷鬼的面前。”穷鬼见他滚来得厉害,驳驴就跑,讨债鬼紧紧的滚来追赶,他的杖也重,力又大。这穷鬼腰里又没劲,随战随跑,穷鬼只有招架之功,并无回手之力。穷鬼正在危急之际,心生一计,用手将瘦骨驴勒住。向讨债鬼说道:

“你这等滚战,俺死不甘心,我摆一阵,你若破得,我即死而无怨。”

讨债鬼说道:

“俺被你支吾怕了,倘我一退,你若脱逃,岂不便宜了你。”

穷鬼说道:“我虽穷岂是脱逃之辈,俟我摆就阵势,郎请尊驾进阵来打。尊驾倘打不开,若被俺擒获,也不可后悔。”

讨债鬼说道:

“我看你摆甚么阵?”

遂吩咐三军,暂将人马退后,且看穷鬼摆阵。再说这穷鬼并无人马,如何摆得成阵势倾知道穷人自有穷人的武艺。那穷鬼在五里村前地下,用鞭杆顷刻问画成了一个阵图,名为“溜于阵”。内边暗藏着七闪八躲,九跑十藏,四般妙用。周围门户生克,闪出一条盘香路来。内有无穷的变化。穷鬼将阵摆完,来到阵前,大声喊道:

“讨债鬼进阵打阵!”

讨债鬼闻听此言,带了几名贴身的唆罗,闯进阵来。穷鬼一见,先将七闪八躲的法儿,施展出来”。讨债鬼这根逼命杖,自东打来,他往西闪。自西打来,他往东闪,自后打来,他往前躲,自前打来,他往后躲。穷鬼只这几闪几躲,闪躲的个讨债鬼杖杖落空。战了百十回合,讨债鬼总不能取胜。此时讨债鬼十分焦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也使了一个法木,将他胸前狮头带子,略松了一松,口中念动咒语,喝声道:出!只见从袍甲内吱吱有声,飞出来了一些饿皮虱子。大如飞蝗,黑白两种,直向穷鬼身边飞来。不论头面身上,见肉就叮,叮的个穷鬼其疼钻心刺骨,甚是难当。此时穷鬼闪也不能闪,躲又不能躲,跑也跑不了,藏也藏不清;又被逼命杖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少不得顺着那条救命的盘香路,败将下去。讨债鬼见穷鬼败走,也催动他的铜法马,随后赶将下来。穷鬼见阵内不能藏身,将瘦骨驴一领,从“溜子阵”后宰门里逃出阵来。正要舍命逃走,忽见一人面黄肌瘦,身高八尺,头戴乌纱破帽,身穿狗皮亮纱,蟒袍,足登粉底盆靴,拦住去路,大声喝道:

“穷鬼还不下驴!”

穷鬼急道:

“俺和你无冤无仇,为何挡住俺的去路,致俺于死地?”

那人说道:“贤契不必害怕,俺乃穷神是也。知你有难,特来相救。”

穷鬼闻听此言。下驴倒身下拜道:

“求尊神速速救命!那讨债鬼后边追赶下来了。”穷神道:

“贤契莫慌,我自有宝贝擒他。你仍回阵去,将那讨债鬼引到此处来。”

穷鬼闻言,又上了瘦骨驴,回到阵中。只见讨债鬼正在阵中,东张西望,寻穷鬼不着。遂大声喝道:

“讨债鬼休走,看我擒你!”

讨债鬼一见穷鬼,并不答话,举杖就打。穷鬼用麻糁隔开,又一杖打来,穷鬼回驴就跑,讨债鬼那里肯松,一直赶出后宰门来。穷神看得真切,遂从囊中,取出来了一件宝贝,名为“法网”,照着讨债鬼撒去,把一个讨债鬼罩在网中。左冲右突,总不能出来。穷鬼一麻糁,将讨债鬼打下铜法马来。穷鬼遂下了驴,用脚踏住后心,腰里抽出来一把空钱串子,将讨债鬼捆住。才要来谢穷神救命之恩,只见混账鬼又杀奔前来。穷神说道:

“你再将混账鬼引来,我另有法术擒他。”

穷鬼闻言,仍回阵去。这穷神又从囊中取出六块骨头来,按上下四方摆定,只见那混账鬼追赶穷鬼前来。穷神一见,急将六块骨头,照着混账鬼一摇,那混账鬼一阵眼黑,跌翻在地。穷鬼上前踏住。也用空钱串子捆了。走近穷神面前,叩头谢道:

“若非恩师大展神通,如何能成此大功!但不知恩师擒他,是何法宝?”

穷神说道:

“这两件宝贝是俺一生得心应手之策,也不知救了多少穷人。头一件名为法网,又名为绝命网。第二件名为救命骰,又名为摇会。这两件宝贝,正是治讨债鬼与混账鬼的对头。他俩既入其中,如何能逃。你解他两个前去请功,异日自有好处。”

说罢,遂化阵清风而去。穷鬼又望空拜谢了,将讨债鬼、混账鬼押赴酒店,来见钟馗。钟馗一见大喜,即命大头鬼将讨债鬼与混账鬼斩首。就把这两颗鬼头,挂在店外树上,号令示众。这五里村中,老传少,男传女,东传西,近传远。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知道钟馗斩了讨债鬼、混账鬼,除此大害。齐来店内叩谢我和赵春。我问道:

“你们素日如何受害?”

内中一人道:“自从这子母山上,来了他两个在此为王,欠他少的,他偏说多。还了他的,他说账尚未清。真真受他无穷之害。”又一老人道:“俺这村中有一童谣,待念来与老爷听,老爷便知俺这附近之民,受害之大。”那老者念道:“北山揭来东山赌,个个卖了坟头土;人若识破此中趣,气死头家喜死祖。”

我问道:“此童谣如何讲解?”

那老人说道:

“北山,就是子母山,这村内不肖的子孙到那里揭了钱来。东山赌,俺这东山之东,有一个赌鬼,专做头家。开赌博厂,引诱好人家儿孙在他家赌钱,不过几年,输的坟地都卖了,所以造出这个谣言来。”

我说道:“如此说这赌钱鬼,比那讨债鬼、混账鬼为害更甚了。你们指明去向,我也与你们斩除了怎么样?”

众人欢天喜地的指出地方来。

话说当日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我和赵春就在五里村店内,宿了一夜。次早起来,众乡民送出村外,指明去路。穷鬼在前引路,钟馗同四大鬼卒在后,迤逦行来,不觉又是巳牌时分,远远望见前面满山遍野,一片红光。我向穷鬼问道:

“前面不知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是这等光景?打探明白,再往前进。并问明去赌钱鬼那里,还有多少路程?”

穷鬼去不多时,回报说道:

“山上山下都是桃树,现在三月大气,桃花盛开,所以红光夺目,昨日乡民说道,去桃花山三十五里,便是赌钱鬼窝赌之处,想必这就是桃花山了。”

赵春说道:

“不料此地却有此美景!我们缓缓而行,大家观玩一番。”

春天来了!你看,融化的冰水把小溪弄醒了。它就像大自然的神奇歌手,唱着清脆悦耳的歌,向前奔流......柳树舒展开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就像一群群身着绿装的仙女在翩翩起舞。夹在柳树中间的桃树也开出了鲜艳的花朵,绿的柳,红的花,真是美极了!

红得如火的木棉花,粉得如霞的芍药花,白得如玉的月季花竞相开放。它们有的花蕾满枝,有的含苞初绽,有的昂首怒放。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小蜜蜂,嗡嗡嗡地边歌边舞。杉树枝头的芽簇已经颇为肥壮,嫩嫩的,映着天色闪闪发亮,你说春天还会远吗?

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妖艳的水仙,别忘了山谷里寂寞角落里也有春天......

我们几个,说说笑笑,不多时已离桃花山不远。穷鬼忽指着那桃树林内禀道:

“看那林内有人伸头探脑,此处莫非有歹人吗?”

赵春笑道:“总有几个毛贼,谅他也不能成其大事。”

说犹未了,只见前面山嘴上,锣鸣鼓响,穷鬼叫道:

“不好了,速速快作准备!”

赵春拔出碧云宝剑,穷鬼举起麻惨,大头鬼四个亦各持兵器,一齐催马向前。只见山坡边闪出三五十个小喽罗,当先簇拥出一条大汉,高声喝道:

“是何处恶鬼敢从此经过?识时的,速束手受缚,以供俺兄弟早晚食用。倘敢迟疑,定先斩首,用盐腌了,以备俺零碎受用。”

我闻言,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身高丈二,膀阔三尺,金盔金甲,手使一根齐眉九节桃木棍,不象绿林中朋友。赵春出马喝道:

“看你堂堂一表人物,正该给皇家出力,为何在此落草为寇,掳将行人,是何道理?”

那人并不回言,举棍就打,赵春用剑相迎,你来我往,战了十数回合,不分胜败。穷鬼见赵春战那人不下,看的亲切,从后一麻糁打去。那人往前拾了两拾,仍然举棍鏖战。众喽罗见主人吃亏,一齐向前,穷鬼接住厮杀,如风卷残云,顷刻将三五十个喽卒搠死一半。其余尽皆逃散。穷鬼等乘势一齐助战,那人虽勇,如何敌当得住。穷鬼瞅空,一麻糁打去,那人往左边一歪,赵春赶上一锤,打翻在地。我见了急忙喊道:

“不要伤他性命,且将他绑起来。”

赵春、穷鬼将他两手绑缚,拥至我面前跪倒。我问道: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缘何在此落草?讲得明白,饶你性命!”

那人叩头禀道:

“俺名山垒,胞兄海荼,祖居东海度朔山,大桃树下。因性好食鬼,每获一鬼,用苇索系之,终不能去。倘若不服,鞭以桃条。二十年来东海之鬼,被俺食尽。因于去岁,就食此山。方才鬼卒误报,说是有恶鬼经过,小人所以持兵器前来。不知尊神降临,多有冲撞,望乞饶恕!”

我说道:

“我是皇上伊然,这位是我的后妃赵春,这是我的平鬼先锋穷鬼。我们要往沙利城斩鬼除害。尊驾素好食鬼,何不随俺前去,平鬼立功,将来好成正果。”

山垒叩头说道:

“早听说皇上伊然要消灭宇宙恶魔路西法,我兄弟正想去投奔,今天真是机缘巧合,我兄弟二话没有,愿随鞭镫。”

我令赵春解其缚,正要细问,忽闻山下人喊马嘶,旗幡招展,有一二百喽罗,拥簇着一条大汉杀奔前来。赵春和穷鬼各执兵器预备迎敌。山垒上前阻道:

“皇上暂息虎威,这必是胞兄海荼。听俺被擒,领喽罗杀下山来。俺去说他前来,拜见皇上。”说罢,踅身便走。不片时山垒领那人来我面前,将兵器撇下,纳头便拜说道:

“不知皇上驾临,多有得罪,方才听兄弟说,已蒙皇上不弃愚贱,收录麾下。皇上请上,愚兄弟情愿以弟子之礼相拜,伏乞容纳!”

我听罢大喜说道:

“如此深合愚意。”海荼二人拜了四拜,从此即以君臣相称。海荼呼众喽罗,都来磕了头,上前禀道:

“请皇上和众兄弟到山寨,歇息两日,再往前行。”

我点头许诺,海荼二人,与赵春、穷鬼都相见了。令山垒头前引路,海荼就伏侍我上马,在旁随行。及到山顶,将我让在草堂正中坐下,海荼兄弟,又行过大礼。在两旁陪侍,令小头目陪穷鬼、赵春,在厢厅坐了。吩咐喽罗,看酒摆筵。

我细看海荼与山垒汉仗无异,但只见海荼是银盔银甲,手使一杆浑铁点钢叉,惟面庞与山垒不同。山垒生得面如银盆,圆眼长须。这海荼面如生漆,两眼接耳,两眉朝天,海下一部落腮胡须,切如铁线。我看罢,问道:

“二位爱卿性好食鬼,还是将鬼获住,择其不循理者食之,还是每获一鬼,不论贤愚,一例食之?”

海荼道:“那有工夫辨他的贤愚?”

我说道:“阳则有人,阴则有鬼,以后还该分别善恶为是!”

二人同声道:

“谨遵圣旨!”

小喽罗报酒到,山垒执壶,海茶把盏,酒过三巡。碗如黄盆,盘似锅盖,端上菜来头一盘是炮炒鬼肚,第二盘是白汤炖肥鬼头。第一碗是红烧鬼肘子,第二碗是炮腌鬼腿。末了一盘是醋溜鬼肝肠。看到这样的饮食,我和赵春哑然失笑。海荼一见,猛然醒悟道:

“微臣该死,这样污秽的饮食如何入得皇上尊口,稍等,我重新办来。”

说完,走了出去。不多时,一桌酒席重新端了上来,一盘烤牛肉,一碗水煮鱼,一大盆野山鸡炖蘑菇,还有一些豆腐干,水果之类。我和赵春吃这些,他们包括穷鬼,依旧吃那些污秽之食。当日直吃至半夜方散。次早起来,我催趱要行,海荼说道:

“此离沙利城不过百里,何必急急!”

赵春说道:“若直赴沙利城就不用从此经过了。闻得这跳花山迤东,有一赌钱鬼,也是鬼录上有名的。灭了此鬼,然后西行。”

海荼说道:

“微臣也闻得有这个人,专引诱良家子弟来此耍赌。破家荡产,人人痛恨。更有一种下愚不移的,老死不悟,岂不可笑。皇上若灭得此人,真为民间除害,人人感激。”

一面吩咐喽罗,将山寨内一切细软,装载车上,又将吃剩的咸鬼肉,还有两只炮腌鬼腿,都载在车上,以备零星路菜之用。放火焚了山寨,又吩咐喽罗道:

“愿随者同往,不愿者回家安业。”

众喽罗磕头散去大半,有二三十个无家可归的,情愿跟随使用。下得山来,摆开队伍,呐喊摇旗,较从前大不相同。我在马上甚觉得意,催动人马,往前进发。

正行之间,远远望见一只死绵羊,自南跑往北去。后有一人追赶,一只手牵着一头牛,一只手拿着一根钓鱼竿子,还攒着一把牌,摇着头,直往前跑。我指着说道:

“这必不是好人,谁替我擒来?”

言犹未了。山垒举起桃木棍,大撒步赶上前去。那个见势不好,撒了牛,舍命就跑。跑至一家门首,推门钻进去了。山垒赶至门首,想道:初次奉命而来,不好空回。也只得进门寻找。及进了门,见一厂棚,内有数十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拥在那里。山垒走至跟前,众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土炕上一个人,还在那里蹲踞着,毡帽掩着眼,两手插在腰里,在那里做宝。旁边一人大怒道:

“你是何人?敢将俺的宝局挠散,也要知道俺替死鬼不是好惹的!”

山垒说道:

“适才有一人,左手持竿,右手拿牌,进的门来,为何不见?”

找死鬼说道:“那是俺这后庄上住的名赌钱鬼张二哥。他从前门进来,就出后门去了,找他自有住处,缘何将俺的宝局挠散?”

山垒知他不是一人,不如暂且将他拿去顶缸。遂用皮绳把找死鬼,并炕上那人,一齐拴起来见我。将赌钱鬼如何逃走,这个叫找死鬼和这个人,如何做宝的事,说了一遍。我道:

“这个名叫找死鬼。那个是甚么名字?明白供来!”

那人跪倒禀道:

“小人专门做宝,人都说明人不做暗事,给我起了个绰号都叫小人暗鬼。”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沿途斩鬼

我听罢怒道:

“开厂赌博,贻害后世人类,倒同一罪,推去斩首。”

众喽啰应了一声,将找死鬼和暗鬼绑将出去,话说鬼卒,将找死鬼暗鬼绑赴法场,才要开刀,赵春向前说道:

“不必斩他,且叫他吃我一剑。借此祭一祭我的碧云宝剑。”

说完,手起剑落,找死鬼脑袋落地,又一剑,暗鬼也丧了残生。我说道:

“此去北村不远,我们就此寻找赌钱鬼去。”

行不多时,远远望见那村中,倒有三四百人家烟囱正冒着烟。但不知赌钱鬼任居所在?将及村边,村前有一道大溪,溪边一人,有三十多岁,一手拉着一人,劈面用吐沫啐着,百般辱骂,那人不敢回言,只是赔笑。我一见,觉得很是不平,着海荼、山垒将二人拿来。便问: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此侮辱人?”

这人跪下禀道:

“他在长不理里,耳门子后头居住,名唤喇吗鬼。头两个月里,借了小人的衣服去,至今未还,催之再三,只是不肯送来。小人今日遇见他,不好打他,只唾他两口羞辱他,使他早些还我的衣服。不知爷爷驾临,望乞宽恕饶命!”

我说道:

“这等人废时失事,甚是可恶,留在世间无用。穷鬼与我杀了。”

穷鬼近前一锤,将喇吗鬼打死。唬的那个拉他的人,只是磕头求饶!我说道:

“你有衣服肯借与人,自是好人,你只将赌钱鬼的门户指清,我便饶你。”

那人起身,唬的抖成一片的。回手指道:

“过去此溪,那庄西头,两边两株大槐树,中间那座门楼里,便是赌钱鬼家。”

我说道:

“你去罢!”

那人一溜烟的跑了。及至来到赌钱鬼的门首,看了看大门早已紧闭了。且说那赌钱鬼从前庄后门出来,跑到家里,先将大门关好。到内宅见了老婆,女勾死鬼,大儿顺子,次子二巧、三巧、四巧、五巧、六巧,女儿穿花,战兢兢的说道:

“我自欠户家讨账回来,路过替家屯,遇着一群五六十个人。俱是鬼头怪脑,黑眉狐眼,也不知是过往神道,也不知是无主冤魂。见我就赶。幸而我跑的快,跑回家来。略再一迟慢,性命休矣。至今我心里犹如养着小鹿的一般,扑扑在这里跳哩。外门我已关了,我要到灌铅房里去藏躲,说话不可来惊唬我。”

女勾死鬼道:

“青天白日,有这些见神见鬼的,你去罢。”

赌钱鬼遂往灌铅房里去了。这且不题。且说我和赵春见赌钱鬼将大门紧闭,无可奈何。山垒向前禀道:

“俺用锤将大门撞开,进内看了动静,出来再以便行事。”

我点头许诺,山垒拣了八名雄壮鬼卒,只用打了两棍,大门已开。大头鬼领着八名鬼卒,进了大门,走至客舍,一看却是静悄悄的。再往后进,见左边一屋,房门紧闭,呼幺喝六,甚是闹热。将门打开,是几个少年子弟,在内掷骰赌博。吩咐鬼卒逐名绑锁而去。西侧也有一屋,却无声嚷,及至走近前去,窗洞中似有人往外张看的。及进内看时,又是一场牌局,也令鬼卒绑锁出去。山垒自觉有功,扬扬得意,虽落孤身一人,并不害怕,提棍又往后走。正走之间,忽听得脚下噶咚一声响亮,不料身已坠落坑中。原来赌钱鬼家有一陷人坑,从旁看去,无异平地,人若到此,坠落坑中。坑深不过丈余,愈顾突愈深,久后就成一个个无底坑。这坑却与他家的剥皮厅相近。女勾死鬼邀了几位女亲眷,正在那里碰骨牌和,忽听得坑内响亮,都手擎着纸牌,走近前来,往坑中瞧看,内中一个白发老妇,面戴眼镜,站在坑边,往下一看,山垒把头一晃,齐眉九节桃木棍一举,大喝了一声,老妇一阵心惊,立脚不牢,扑咚也跌入坑内。山垒正没好气,一棍打为肉泥。众妇人一哄而散,都从后门去了。女勾死鬼遂唤他儿子、兄弟六人,各执挠钩,将山垒搭上坑来,绑到剥皮厅上,将衣服剥去,团团捆住,指着骂道:

“你是何处邪毛外祟?敢在这里作怪?五巧、六巧,速将煮人锅烧起,好叫他受用。”

山垒说道:

“爷爷我吃鬼无数。今儿到叫你们这群鬼杂种给吃了。”

说话之间,赵春,穷鬼,海荼,并穷鬼众鬼卒,一拥而至,措手不及,神荼一叉先结果了长子大顺。次子二巧、三巧,已浑铁点钢叉打倒。赵春斩了女勾死鬼。穷鬼先解放了山垒,找衣服与他穿了。赵春活擒了四巧。惟有六巧见势头不好,跳墙就跑。穷鬼赶上,拉住后腿,就在墙边活活摔死了。五巧跪下求饶,山垒过来也是一锤打死了。只是不知老赌钱鬼藏在何处。我吩咐将前后门把守,鸡犬不放,严严细搜,忽听得穷鬼在后边大喊道:

“在这里哩。”

众鬼卒闻听,一齐来到灌铅房内将赌钱鬼扭至我面前。我说道:

“且不要杀他,找一轻轻的刑法来,打着细问。”

穷鬼找了一根空钱串子,将赌钱鬼拴起来,吊在那门鼻子上,使他一把钱比子,不打他的短腿,单捣他的丁拐。打的个赌钱鬼叫苦连天,誓不敢再行局赌。山垒那里肯依,说道:

“你要将煮人锅烧起,叫鬼们受用,你自制的物件,为何便宜外人,打些油来,顷在锅内,叫他自己受用。”
果然寻了半锅油,顷刻间烧的翻浆冒滚,海荼用叉将赌钱鬼挑在锅内,起初杀猫似的乱叫,不多时烹成一块灰炭。赵春吩咐道:

“他这宅舍俱从不义得来,前后给我放火。”

众鬼卒一齐燃柴点草。可惜赌钱鬼的一个穿花女儿,活活的烧死在床底下。我们一行人人等,仍从旧路而去。这些庄乡,见赌钱鬼家火起,都说是:“天理昭彰,竟也有今日报应。”及见钟馗、神荼、郁垒,又说:“是天神天将下降。”不说乡人纷纷议论,且说钟馗师徒回至五里庄上,只见老少男女,各拿香烛纸花,念佛跪接。店小二仍让到自己店中。众乡人见了害荼兄弟,又添了许多鬼卒,俱各不敢近前。赵春把收神荼兄弟,并斩替死鬼灭赌鬼的话,对众人说了一遍。众人更加欢喜。我对赵春说道:

“这一次杀了多少鬼?”

赵春说道:

“有喇吗鬼、赌钱鬼,找死鬼、暗鬼、女勾死鬼,还有那个屈死的风流鬼。一共六个。”

这时,只见穷鬼跪下双眼流泪,只是磕头。我问道:

“穷将军何必如此?你虽未鬼族,你既归正,自可免死,何用害怕。”

穷鬼说道:

“小将还是小事,只是鬼众里,有忧愁鬼三字,这是小将的岳丈,就在此庄居住,将来也不免刀头之苦。求皇上看小将面上,免他一死,感恩非浅。”

说罢只是磕头。我说道:

“忧愁鬼虽为鬼族,我料他无甚过恶。你前日说坐骑寄在忧愁鬼家,所以我听见也不深究。但不知因甚叫他忧愁鬼?”

旁一老人禀道:

“这个人说来却也可笑,买愁买不来,卖愁卖不出,终朝每日不是愁买,就是愁卖,两道眉毛,终年价挤在一处,从不见他分开。所以叫做
忧愁鬼。”

我说道:

“这也可怜,将他唤来,我要见见。”

穷鬼闻言,遂将忧愁鬼叫至钟馗面前。我一见,吩咐道:

“将这忧愁鬼给我绑了。”

话说我吩咐鬼卒,将忧愁鬼背绑起来。忧愁鬼吓了一身冷汗,只是磕头求饶。我大笑说道:

“你这毛病叫忧郁症,还是一种现代病,我想趁此机会将你除了,以免贻害后世的众生。”

穷鬼闻言急忙跪倒,叩头如捣蒜,说道:

“千万饶命,他的病,我已经配好药了,正要送与他吃。”

我说道:

“你配的药,能好使吗?”

穷鬼说道:

“此药我已试过,我之所以能安贫乐道,与世无争,就是因为吃了这种药。”

说完自锦囊中取出来了一粒丸药,名为宽心丸,叫使大胆汤送下。忧愁鬼恨病吃药,将宽心丸衔在口中,使大胆汤恶恨恨的咽将下去。穷鬼着人架起,走了三遭,将绑松了。

我问道:

“你此时心里如何?”

忧愁鬼喜笑颜开,叩头说道:

“人生在世,何必忧愁,买不来有钱在,卖不出有货在。天下没有上不去的崖,就是天塌了,还有四个大汉子撑着哩。”
从此竟变成了一个大慢性,整日价皮头夯脑的,总不忧愁。这虽是宽心丸子的功效,却也得了大胆汤做引子的济。
再说那无二鬼,命跟从人等敲起得胜鼓来回营。不一日回到奈河大寨,一切将卒,俱各叩头贺喜。无二鬼叫筵席。望乡台的莽撞鬼、滑鬼,蒿里山的楞头鬼、瞧荡鬼,闻信亦各陆续到来。惟鬼门关稍远,所以只少粗鲁鬼、赖殆鬼没到。众人都叩了喜,小卒报道:

“筵席齐备。”

众鬼就在大寨中按长幼坐了,大吹大擂,吃将起来。饮酒中间,无二鬼指着下作鬼说道:

“军师叫俺不要杀上前去,若听了军师话,那得有这场功劳?只恨晚了些,若再早去三五日,岂不省下了讨债鬼、混账鬼两个兄弟的性命。”

下作鬼说道:

“俺是谨慎小心的意思,倘然有失,众兄弟营寨甚远,并无救应,如何是好?昨日不过是侥幸成功,不足为训。”

莽撞鬼举杯大言道:

“还便宜了那厮。若兄弟去时,只照头一棍,结果了他的性命,岂不永绝了后患。”

舛鬼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家已不要欢喜的过了头。”

下作鬼喝道:

“偏你有这些舛话。”

噍荡鬼道:

“若是日里来好,若是夜里来,我们就是滚汤泼老鼠,一窝都是死。”

无二鬼说道:

“不妨,不妨,古人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不来便罢,他若来时,我去挡他,难道说我们就怕了他不成。”

众人说说笑笑,饮至二更方散。莽撞鬼等告辞各归营寨。无二鬼向下作鬼说道:

“目今我主路西法不知去向,我们不如把人马撤回城去,在家住着,以逸待劳,有多少便易。”下作鬼早知无二鬼意思,说道:

“不可,散将容易聚将难,我们费了若干的气力,才得成此犄角之势,若是散了,如何一时聚得起来?大王若想家时,自己回去住几时,有信再来,方得两全。”

无二鬼说道:

“军师言之有理。”

一夜晚景休题。到了次早,吃了早饭,将王命旗八杆,令箭十二枝,交与下作鬼暂行掌管。兵符印信,交与下作鬼署理。无二鬼穿一身酱色卞绫海青,头戴粉红缎子扎巾,骑了一匹青骢马,小低搭鬼也骑了一匹红头骡子,搭了行李,紧紧跟随。下作鬼送出营门,无二鬼与小低搭鬼直往万人县大路而来。此时五月昼间天气,薰蒸炎热,走了二十余里,远远望见官道旁柳荫树下,有一座三间的野饭铺。低搭鬼指着说道:

“我们到那边凉凉,饮饮牲口再走。”

说着到了跟前,无二鬼下马进店,就在一条板凳上往外坐了。低搭鬼将马拴在树上,店小二拿水桶打了一桶水。小低搭鬼就桶内先喝了两口,饮了牲口,也在无二鬼的背后坐了。店小二向前问道:

“客官还是吃酒?还是用饭?”

无二鬼说道:

“你且将那井水舀一碗来。”店小二舀了一碗水,放在无二鬼的面前。无二鬼正然喝水,见大路上来了一人,头戴破帽,衣衫褴楼,低着头往前走。后跟两个人,用竹筐抬着一个人,绳索绑着。抬的人道:

“好热天,凉凉走。”

把筐放在路旁,齐往井上喝了水,坐在簷下,摘下草帽来扇风。无二鬼问道:

“你们是做甚么的?”

那人答道:

“是送伍二鬼的。”

无二鬼闻言把眼一瞪,低搭鬼走近前说道:

“呔!好大胆!敢犯大王的宝号。”

那人站起来说道:

“他是为奸情,与你何干?”

两个正在争执,后又来了一人,汗流浃背,身穿蓝布短衫,头戴烟薰凉帽,走来劝住道:

“不要争执,这是城内的无二爷,你们不认的。”

那两人就知是城里无二鬼了。无二鬼倒背着手,走至路上,往竹筐内一看,见那人约有十六八岁年纪,黄白面皮。两截袜子,缎面鞋,可身海青袖衫,左眼下拳大一块青红赤色。无二鬼问道:

“这孩子,你们是为的甚么事?”

伍二鬼说道:

“爷爷救命!小人姓伍排行第二,父亲名伍玉林。”

且说他父亲伍玉林万贯家私,夫妻恩爱,年近四旬,并无子嗣。南寺烧香,北庙念佛,子孙娘娘神前许愿,到得四十五上,生了此子。十分珍爱,任他所为。所以他也不好读书,终日闲游浪荡,学了些好拳棒。惹草招风,饮酒赌博,偷香窃玉,无所不会。起初都叫他是浮浪子弟。新近才升了这个伍二鬼的名号。结交的朋友,也都是些帮闲抹嘴,不守本分的人。玉林夫妇见生这样儿子,教训不听,反成仇雠,夫妻因气相继而亡。家业也就好上来了。他却伶俐善说,向无二鬼说:

“那个戴破帽的,名叫倒塌鬼,小人从他门首经过,他因借贷不遂,就说小的和他老婆通奸,将小人打了一顿,如今还要送我到县里去问罪。俗语说得好,拿贼要赃,捉奸要双,若果小人和他老婆通奸,今日他的老婆,为何不来?冤屈死小的!求爷爷救命!”

无二鬼见他人物干净,又言语灵巧,遂大声喝道:

“过来,给他解了绳索!”

小低搭鬼和那戴凉帽的地方牛二,连忙给他解了,无二鬼仍坐在店内,小伍二鬼上前给他磕头。无二鬼道:

“明是讹诈不遂,却赔上老婆,说是奸情。”

这时看的人,都团团满了,倒塌鬼在人空内,低声咕嚷道:

“白把老婆叫人奸了,还落了一个讹诈。”

无二鬼大怒道:

“就是奸了你的老婆,也不是大不了的甚事。你这厮再敢扎狰,这只手是官,这只手就是皂隶。”

牛二向前拉着道:

“好不识时务,还不快走!”

找那抬的两个人,不知几时也早已走了。牛二和倒塌鬼见势头不好,也遂一溜烟走了。无二鬼喝散众人。问小伍二鬼道:

“肚子饿吗?”

小伍二鬼道:

“俺从昨晚没吃饭。”

无二鬼见店后面有两间小屋,就拉伍二鬼到后面。无二鬼上座,叫小低搭鬼与伍二鬼两个旁座。店小二近前问道:

“老爷用甚酒饭?”

无二鬼说道:

“有甚酒肉,只管取来,还问甚么?一总算账就是了。”

店小二唬的连忙去办酒饭。饭酒中间,无二鬼笑问道:

“兄弟不必瞒我,那人的老婆,生的何如?你果然得了没得?”

伍二鬼道:

“不敢相瞒,这人不上二十三四年纪,生得长挑身子,黑鬒鬒的鬓儿,弯生生的眉儿,清冷冷的杏子眼儿,樱桃口儿,娇滴滴的声儿。从白里透出红来,粉浓浓慢长脸儿,窄星星尖笋脚儿。未从开口,就似笑的一般。无庸妆饰,自然风流。人都称他是风流鬼儿。小人费了半年工夫,才得到手,只两次就叫他捉住了。幸亏恩人相救,至死不忘。”

无二鬼问道:

“你那诗歌是如何朗诵的?”

伍二鬼道:

“很难找到一个,你真正爱,真正可以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如果你怯於表达,或害怕会有什麽事,错失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的真爱,那就太可惜了,所以一定要采取主动,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如果一个男孩子,因为女孩子对他采取主动而看不起她,那麽这个男孩子不是男生,而是畜生。更何况,幸福比面子重要,如果牺牲一时的面子可以换得一生的幸福,是非常值得的,勇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要隐藏自己的真心。所以,我要说,

我曾有数不清的梦,每个梦中都有你;我曾有数不清的幻想,每个幻想中都有你;我曾有几百度祈祷,每个祈祷中都有你。祈祷让我看到你,可你,又在哪里?想你的那片心情栖息在季节的枝头,凉风轻轻地替它拂去浑身的沧桑。漫步在冬季的长廊,每一个凹下的脚印都是始料未及的伤口。那些悄然干枯的思念纷纷陷了进去,宛如片片轻纱般的网,裹不住伤口流出的血。那些悄然干枯的思念纷纷陷了进去,宛如片片轻纱般的网,裹不住伤口流出的血。奋力的双翅割断了缠缠绵绵的情丝,与云端擦身而过。我已感到你心力交瘁,只好在失望的翘首中孤独离去,一路哭泣。泪因爱而流,也会因爱而停。终于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在话筒传来你的声音时,不争气的眼泪让我无助而又狼狈不堪。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如果有理由就不能叫爱。不敢向你表达,所以将爱细细磨碎,只有如此,爱的颗粒才能随着空气将你包围,向你渗透:爱的点点滴滴,轻轻敲打你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根血管。我不知从何时起,对你突然有了莫名的牵挂和莫名的烦乱,总是不知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你静静地来临,象充斥我生命中的一个迟来的影像,模糊着,但能真切地感受到。面对你时感觉着天涯咫尺的温暧,道再见的时候,却有着咫尺天涯的悲伤。太远了,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只能在心底轻轻地不着痕迹地怀想,真实而亲切。这么多的日子里,有了你,似乎每天都是新的。开心的你,忧愁的你,狂傲的你,就连生气的你都让我心动,让我心痛。常常在黑夜里静静地,想象你的笑容。你是那么模糊,只知道你有一个不具体的名字,但我却能时时刻刻感受到你是那么真的一个人,洒脱的,淡泊的,生性平和,在黑夜的另一个尽头静静地微笑。人海茫茫,心与心的交接,不管长短,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能想象你的容颜,这于我并不重要,只是把你藏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感觉着你的存在感觉着你模糊而又温润的气息。每一天,我感受着从远方传递来的你的呼吸,细数你由远及近的每一秒,幸福的滋味荡漾胸怀,但在一瞬间,幸福却转成痛苦。我压抑着这每一秒的痛苦,让你眼中的我永远都那么开心快乐不羁。不敢倾诉,也不敢表露,哪怕爱意已深深烙在心坎中,含在每一句话里,哪怕要泛滥得溢出心怀。鼓了许多次的勇气,我都在你无声的讯息中,在你若无其事的笑声中败下阵来。我流着泪幻想,幻想着你平和充满温馨的一切,我在远方静静地遥望着你,想念着你,在心底一直为你的幸福而祈祷。你的电话挟着仿若春天的气息,激起我心中千层浪。太阳骤晴般的,所有的痛苦与压抑都悄悄溜走,就象满涨的江水有了缺口,我找到了释放的出处。喃喃地说着我的故事,说着蕴含爱你的情节,以及感受你的每一秒钟的爱恋的时候,泪水再次倾情而下......也许有一天,你会在我的视线里走开。我不敢问为什么,我知道你有一个家和一个牵绊。这么久了,知道你的淡泊,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心带着厚重。你不会留一盏桔黄色的灯,照亮一个孤单单的窗口。让这一生有一份,久远的流泪的幻想。希望我们还有来生,来生我会在芸芸众生中静静地把你等候。寂寞的文字对着无声的眼泪默默倾诉,在彼此的凝视中,记忆在无限地蔓延。我的眼泪在无言的沉默中倾诉,没有任何倾听者......把全世界的女人都变成你,怎么样能够把全世界的女人都变成你,那么真好,那么真糟。

如果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你。那么把你的影子缩小成零点零一厘米移植在我的心底。

那么我一声迟到了三千六白天的叹息,忽然幻化成清越神妙的风笛,偷偷地告诉我,爱!应该找另外一个字代替,你!我真的爱你,闭上眼,以为我能忘记,但留下的眼泪,却没有骗到自己......回家的路上我哭了,眼泪再一次崩溃了,无能为力这样走着,再也不敢骄傲奢求了。我还能够说些什么,我还能够做些什么?我好希望你会听见,因为爱你我让你走了......”

无二鬼听了这番言语,正挠着他心中的痒处,抓耳挠腮,恨不能飞上前去,顷刻到手才好。又问伍二鬼道:

“贤弟,可惜恁么样的一个美人,愚兄没福,不能一见奈何?”

伍二鬼寻思了半响说道:恩人要见此人,也不难,遂凑到无二鬼的耳边说道:

“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包管可得。”

无二鬼拍案大叫道:“妙哉,妙哉!好计,好计!”

无二鬼听了小伍二鬼的一番言语,急忙用罢酒饭,算还店账,出门上了马,着小伍二鬼骑了红头骡子引路。低搭鬼在后跟随。行了十多里路,到了吊角庄一家的门首。小伍二鬼下骡子指着说道:

“此间就是了。”

无二鬼下马,一直进去,见屋内桌上放着一个油灯,有一个年老的婆婆,大门里骂倒塌鬼。倒塌鬼靠着门扇,嘴里也咕咕哝哝的。那少年妇人捂着脸只是哭,无二鬼喝了一声,自到灯前一条凳上坐下。三个人都唬呆了。无二鬼指着倒塌鬼道:

“方才你抬去的那小厮,俺好意替你讲和,谁知他两腿青肿,遍体鳞伤,倘有不测,人命官司难打。如今把那厮给你送回来了。”

说着只见小低搭鬼搀扶着小伍二鬼,哼哼唧唧的进来了。无二鬼气忿忿的指道:

“且在那边床上睡着。”

倒塌鬼跪下道:

“还求爷爷主张!小人是倒运的人,高抬贵手,小人就过去了。低低手小人过不去,只求爷爷做主!”

放荡鬼见势不好,转身就走。无二鬼用手拦住道:

“讲个明白再走!”两眼不住去看那妇人,倒塌鬼也说道:

“全是你惹的祸,你倒要脱干净。”放荡鬼偷眼一看,见无二鬼好个魁伟人物,向前深深道个万福,说道:

“是奴家一时没主意做错了,求爷爷担待担待!”

只这几句娇言柔语的话,把一个无二鬼早已魂飞天外,魄升九霄,八尺身躯已酥麻了多半边。不觉回嗔作喜道:

“不是哟,他年幼无知,纵有些不是,也不该将他打的这样。”

老厌气鬼在旁参透机关,大着胆发话道:

“俺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纵然成了官司,找着那亲戚,只要他承揽承揽,就没有大不了的事。”

无二鬼说道:

“你那亲戚是谁?”

厌气鬼道: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说起来谁不知道。他在城里竹竿巷住,名唤下作鬼。是这婆娘嫡亲两姨姐夫,闻说如今做了大官,俺也是不怕人的。”

无二鬼闻说,将计就计,起来施礼道:

“不知就是老伯母,多有得罪。”

厌气鬼却呆了。他将手把倒塌鬼扶起来说道:

“下作鬼与在下八拜为交,做了军师,现在奈河镇守。下二嫂溜搭鬼现在我家同居。”

厌气鬼说道:

“就是这媳妇子的嫡亲两姨姊妹,既是至戚,我厨房去烧茶。”

无二鬼问倒塌鬼道:

“尊驾请坐,光景为何这等落寞?”

倒塌鬼说道:

“不背你老说,起初在府里开杂货店,不三五年本利亏折,将铺面倒塌了。后将地土变卖,弄些货物,赶集上店,只二三年又倒塌了。所以人都叫我是倒塌鬼。”

无二鬼说道:

“不妨,既是至亲,明日随俺进城,也封一官半职,吃穿都在小弟身上。”

放荡鬼答道:

“若得如此照应,家感恩不尽,不知官人贵姓大名,说了奴好称呼。”

无二鬼说道:

“俺姓无,绰号二鬼。”

妇人说道:

“无怪乎,这床上的敢是一家?”

无二鬼说道:

“音同字不同。”遂掏出五两银子来,叫倒塌鬼去买酒肉。倒塌鬼说道:

“这村里没有,还得往午间那个饭店里去买。”

向妇人笑道:

“二爷不是外人,娘子暂陪一陪,这去有好大一时耽搁。”

妇人说道:

“你只管去,有这些话说。”

倒塌鬼才出门。又转回来道:

“门外两头牲口,着他们牵到东园去,叫他吃些青草也好。”

小伍二鬼一骨碌扒将起来,同低搭鬼去了。无二鬼一双眼只看着那妇人,那妇人也眼里偷睃无二鬼。旋又把头低下。无二鬼道:

“不敢动问,娘子青春多少?”

妇人低头应道:

“二十四岁了。”

无二鬼说道:

“小俺四岁。”

又问道:

“你和这小伙儿,从几时认识的?”

妇人笑着瞅他一眼,一面低着头弄衣裳衿儿,又一回咬着衫袖儿。无二鬼按捺不住心猿意马,走近前一手将他脖子搂过来,就要亲嘴。妇人扭头道:

“被人看见,又要弄出事来了。”

无二鬼说道:

“婆婆厨房烹茶,丈夫出去买酒肉,这两个都是我的心腹。”

一面便伸手,妇人也有些耐不住。叉开手道:

“你这歪厮缠,奴的住房就在这屋后,我去去就来。”

妇人头前走,无二鬼随后跟到房内,不及掌灯,就黑暗中春风一度。及整衣来到前边,刚刚厌气鬼烹了茶来,倒塌鬼也买来许多酒肉。风流鬼到厨房内收拾酒饭。无二鬼高谈阔论,及至饭罢,鸡已报晓。又给了倒塌鬼十两银子,叫他送家眷进城。无二鬼遂同小低搭鬼上牲口同行。小伍二鬼和倒塌鬼在家收拾行李。雇车辆起身。再说无二鬼到了城边,刚开城门,进城到了踩遍街自己门首,门尚未开。门首站着一个黑长汉子,手拿一封书信。见无二鬼纳头便拜。说道:

“小人是赌钱鬼那边来的。只因到家病了月余,所以来迟,望乞宽恕!”

无二鬼说道:

“你名唤勾死鬼么?”

答道:“正是。”

小气鬼开门,无二鬼进内,来到溜搭鬼房内。溜搭鬼方才起来,与他叙了寒温,回到风波亭上坐下。把勾死鬼唤至跟前,问道:

“昨日闻得一信,说你主人赌钱鬼被钟馗全家斩戮,你知道吗?”

勾死鬼说道:

“小人在家病,了月余,一直来此,没闻此信。”

无二鬼说明道:

“想是传言之误?”

小气鬼走来请安,低搭鬼乘空就往溜搭鬼屋内去了。无二鬼向勾死鬼道:

“只因有一赵春,得了碧云宝剑,前来斩除我们。俺预先得了这信,就现在的十人,结成生死兄弟,分兵把守。这万人县地方,究是人多鬼少,十人之外,我辈尚多一时不能齐集。知你眼也宽,也能说,务期都勾来入伙。倘有缓急,以便协力堵挡。”

勾死鬼说道:

“这个容易,不是夸口,只消半月限期,包管尽行罗致麾下。”

无二鬼听了大喜,遂叫短命鬼管待酒饭。给了他十两盘费去讫。无二鬼回到后宅,与溜搭鬼同席,离别许久,分外亲热。饮酒中间,门军来报,门首有两辆车子,女眷二人,还有两个男人。说是大王叫他来的。无二鬼吩咐低搭鬼照应,着他进来。随将前事对溜搭鬼大略说了一遍。放荡鬼跟着厌气鬼已进内宅,溜搭鬼迎着道了万福。放荡鬼道:

“姐姐得了好处,如今不认得人了?”

溜搭鬼睁一睁说道:

“你可是陶家大妹子吗?”

厌气鬼道:“正是。”

溜搭鬼说道:

“有十多年没会,一时如何想得起。方才大王和我说,我只是不懂。”

重新又道了万福,问了好,就让了屋内坐下。无二鬼不好同坐,往外陪倒塌鬼、伍二鬼去了。伍二鬼也带了自己的行李,还有两个箱子,无二鬼不胜欢喜,说道:

“行李且放在厅上,吃了饭缓缓的安置。”

无二鬼让倒塌鬼上坐,倒塌鬼再三推让,仍是无二鬼坐了首座,小气鬼等两旁陪着。酒至三巡,无二鬼就封倒塌鬼为督总管。掌收内外一切银饯,出入买卖事务。倒塌鬼就席前磕头谢恩,命他在风波亭侧三间房内,与短命鬼同住。饭后倒塌鬼将自己应用物件,搬在房内东侧,与短命鬼联床铺。西一间收银钱,中间安顿算盘账目。倒塌鬼原是买卖人出身,收拾无一而不在行。后边厌气鬼自住一处,放荡鬼又是一处。用过晚膳,无二鬼却在溜搭鬼房内歇了。溜搭鬼是明来,风流鬼房中是暗去。轮流取乐,已非一日。这一日无二鬼正在溜搭鬼房内,令他坐在怀中,一递一杯饮酒嗑牙。风流鬼不知,从门前一溜过去。无二鬼赶上两手抱回,要他同在一处玩耍。起初假作扭捏,微有惭色,三杯酒落肚,本面目出现,谑浪笑语,真真挠到那极情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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