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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书籍名:《晚安,巴黎》    作者:堇色i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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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铭看了看他,便又继续看电影。
  影片的最后,自杀了的女主角在给男主角的遗书里,最后写道:“Michael,我向你问好。”
  
  葛佳有些不解地询问盛铭有关电影的片段,他一一耐心地解释。
  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导演叙述故事的手段相当高明,盛铭只觉得,自己的语言此刻是如此的贫瘠,达不到那样让人动容的效果。
  
  那也是盛铭感到最接近柏林的一次。这个处在中欧平原的国土,这个浪漫而又严谨的首都。那里既有巴洛克风格的灿烂绚丽的弗里德里希广场,也有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申克尔剧院,既有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有蜚声世界的现代建筑流派作品。
  它年轻而又古老,充满着想象力与吸引力,就与诸多文学作品中提及的一样。
  
  沈遥半途中醒来过一次,从后门溜出去解手。等他再回来,在盛铭身边坐下的时候,盛铭闻到了一股还没有褪尽的烟草味。
  他有些出奇地望着沈遥,沈遥只是眯着眼,将食指放在唇边,让他别出声。
  但他知道,沈遥之前不抽烟。
  
  “下午的毛邓三我不去了,点名了就替我应一声。”沈遥一边在桌下发着短信,一边如此关照地盛铭。
  “你去哪?”
  沈遥手上的短信不停,“麦子病了,我去看看她。”
  
  麦子。
  盛铭想了想,噢,对了,麦子。是沈遥正在追的女孩子。
  因为并不在同一所学校,每次见面,沈遥必定要坐车,几乎跨越半个城市。
  但因为喜欢,所以乐此不疲。
  
  “什么时候回来?”
  “唔,晚上吧。”沈遥将手机装进裤袋,回答着。
  “嗯。”
  
  盛铭看看此时沈遥认真的深情,心里不免笑起来。
  他也并非每时每刻都嘻嘻哈哈,没个分寸。认真起来地时候,倒是像个孩子。他的钱包里偷偷收着一张麦子的照片,也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当宝似得成天揣在身上。
  那时,还得意洋洋地拿出来给盛铭看,问:“美吧?是不是特美?”像在炫耀。
  盛铭瞥了一眼照片,五官清秀的女孩子,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穿着一身的碎花裙子,笑容甜美。
  他有时也忍不住要调侃沈遥:“你等追着了再得意行吧。”
  沈遥跳脚,“屁,老子是谁!你等着,老子就追给你看了。”
  盛铭笑笑,点点头,啊啊,我等着。
  
  


7,8,9
  7
  
  他曾说,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就是爱你而已,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爱。我见了你,就觉得有种情感在逐渐膨胀。我说不清,这必须由你自己来体会。多少年之后,再见到你,你还是令我心动不已。
  ——《晚安,巴黎》
  
  一整个晚上,盛铭都在看表。
  每栋宿舍楼的楼管每晚11点准时锁大门,怕是时间晚了,沈遥被锁在了外面。
  快要11点了,电话打了几通,都没人接听。
  
  门咚咚地敲响了,盛铭松了口气,拧开门把,见到的却是邹子裴。
  
  “嗨,”那人往门里探了探,问,“沈遥人呢?”
  盛铭立在门口,“他有事,还没回呢。……今晚又有球?”
  那人笑眯眯地倚在门边,“那我进去等他行么?”
  盛铭这才意识到自己堵住了整个门口,于是嗯了一声,转身让开。
  邹子裴一溜烟溜进屋子来,拉过沈遥的椅子坐定下来,“小子去哪了?这不是都快熄灯了么?”
  “他在外面,说是晚上回来的……”盛铭回到桌前,看着眼前的德语书回答道。
  “噢——那小子该不是出去泡妞了吧?”
  盛铭没有作答,淡淡笑了笑。
  
  “欸?你不爱看球么?”
  邹子裴话语不断,盛铭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
  “噢,吵到你了?抱歉抱歉——”邹子裴笑着,一脸真诚歉意,“不用理我,你继续看书。”
  
  盛铭低头继续复习德语。
  十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总感觉从那头而来的目光没有移开过,书本也仍然停留在190页上。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他。邹子裴假装把挪开的目光移回来,“还是没有办法专心吗?那……不然我出楼道里溜达一圈?”
  似乎是被一眼看穿,这另盛铭相当难堪,“不用……我再打个电话给沈遥吧……”
  
  刚刚拿起手机,沈遥的电话就打进来。
  “喂?”
  “盛铭啊,我赶不回来了。麦子这儿打着点滴呢——”
  “是吗,那之前我给你的电话,没看到么?”
  “哦,医院里太吵了啊。诶我挂了啊——”
  盛铭瞥了一眼坐在那里的邹子裴,又道:“那个,你同学来了……说是要一起看球的呢。”
  “啧,我给忘了——”
  
  电话里沈遥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的两盏日光灯瞬间熄了——熄灯了。
  
  “行了,我给他说,你去吧。”
  “那行啊,挂了。拜拜啊。”
  
  黑暗的屋子里,隐约只能看到人影。
  “沈遥他——”
  “好黑啊,点个应急灯吧?”那人抢过话头来。
  盛铭打开自己桌上的应急灯,整个屋子亮了小半片,也能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邹子裴了。
  
  “沈遥他今晚来不及回来看球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刚说完这句,盛铭就看到邹子裴一张帅气的脸顿时耷拉成一个Q版的苦瓜,“这都11点了,楼管都锁了门了……我……”
  “那——”
  邹子裴佯装吸吸鼻子,“锁了门再进出,要被记过的诶。我睡沈遥这儿不成么,回头我自己和他说,我——”
  “行了。那,那就这样吧。”眼看着,也就只能这样了。盛铭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谢啊。”邹子裴又笑起来,一排白白的牙齿露在外面。在11瓦的应急灯下,盛铭忽然留意到,原来他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像孩子。
  
  “喔对了,你叫什么?”
  “盛铭,金名铭。”
  “盛铭——哦,盛铭……”邹子裴嘀咕了一阵,“我叫邹子裴,经济学院的。”
  盛铭平淡嗯了一声,心想,我知道你是邹子裴。
  
  这就是他们的开场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在少话的盛铭面前,他就像个话匣子。叽里呱啦的话都任他一个人讲了,盛铭只是躺在自己床上静静地听。
  
  邹子裴说了一点关于自己的事。
  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中国人。父母定居在巴黎。中学时代的他从法国回到国内念书,那时候认识了沈遥。
  
  “从中学开始,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吗?”盛铭仰面躺在床上,眼镜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嗯,现在倒也习惯了。”
  
  他的语气似乎低了下来,盛铭注意到这一点,侧头过去看他。
  邹子裴□着上身,靠着墙壁坐在沈遥的床上,一床薄被盖住下身。虽然没有灯光,但是还是能够隐约见到他的上身线条,很完美。半张脸蒙着阴影,栗色的头发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却很神秘。
  盛铭看了两眼,又把目光移回雪白的天花板。
  
  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他睡过去的时候,邹子裴还在说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邹子裴穿着一件短袖衫,拿着牙刷杯和毛巾推门进来。他已经起来了。他栗色的头发在早晨的阳光里显得柔软无比,浅棕的眸子好像也是带着温暖光芒的。
  他说,“早安。”
  笑着从盛铭床边走过去的时候,盛铭看到他脸颊边的酒窝。昨夜隐约间见到的,原来不是错觉。
  
  盛铭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头顶的几根头发乱蓬蓬。邹子裴见了,爽朗地笑了两声。
  
  8
  
  你说我有着南方特有的气息,温暖、潮湿,令人向往;我只是笑,心想,那你便是从北方而来的台风,瞬间席卷我的整个领空。
  ——《晚安,巴黎》
  
  学校的这栋图书馆大楼号称是S城所有知名学府间建筑面积最大,藏书最多的。由于是语言类的高等学府,因此除了收藏各国文学名著的中文译本以外,还珍藏了许多原版书籍。
  
  盛铭在三楼的英国文学架前徘徊许久,寻找着一本叫做《奥兰多》的书籍,出自英国意识流作家伍尔夫。
  那是葛佳十分推荐的一位女作家。这是一个天才,最终在错乱的性取向、以及幻听与幻想的折磨下死去。葛佳曾经花费了很长时间与盛铭介绍伍尔夫的故事:阳光明媚的英格兰午后,在空旷而孤独的房间里写作的女人。屋子里是鹅毛笔与厚质纸张的摩擦所发出的悦耳声音,窗外是弥漫开来的矢车菊的香气……
  
  盛铭抬头仔细在书架上寻找着。视线耐心地扫过每一本书籍。图书馆的大多书籍都已经历了许多岁月,有的甚至已经发黄。
  
  他找到了。是八十年代末的译本。书并不厚,拿在手里的感觉很轻巧。
  当盛铭拿着书,来到管理台前刷卡登记时,却意外地遇见了邹子裴。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是那天那个来捡球的男生,如果没有记错,似乎是叫彭靖宇。
  
  “嗨,真巧。”先开口的是邹子裴,身边的彭靖宇抽出一只插在裤袋里的手来,同盛铭挥了挥。
  “嗨。”
  “借书?”
  “嗯。你们怎么也在这?”邹子裴这家伙难道也会看书吗。
  “喔,我陪他来借本书。”彭靖宇笑了笑,回答道。
  盛铭低低地看了一眼邹子裴手里捧着的书,熟悉的装帧和封面,竟是川端康成的《雪国》。
  “你喜欢川端康成?”心中不免有些欣喜,也有惊讶,还以为这家伙对文学一窍不通,何况亦曾有人评价,喜欢阅读这样的书的年轻男孩,并不多见。
  “挺感兴趣,借来看看。”邹子裴微微地笑,两边的酒窝也露了出来。他登记了之后,收起卡来道:“先走了,拜拜。”
  “啊恩,拜拜。”盛铭点了点头致意。他看着邹子裴离开。一头栗色短发在米白的套头衫下显得无比柔软。他很高,深色的牛仔套在身上很直很挺。他忽然想起一些女生的谈话,‘经济学院的邹子裴很帅,但是听说脾气很臭。’——有吗?要说脾气,似乎,还过得去……
  
  “喂,喂!同学!你的卡!?”坐在管理台前的女人不耐烦地催促着,指节噔噔地敲着桌子发出的声响让盛铭猛地回过神来。
  “喔对不起,带了带了……”急急忙忙从钱包里抽出借书卡来递上去,“给。”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正赶着要去教室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昏昏沉沉的接替教室里,毛邓马哲的等等说辞从中年任课老师的嘴里蹦出来,就像是一种催眠术。
  盛铭翻开《奥兰多》来读,整整一个半小时,欲罢不能。
  
  主角奥兰多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一双优美的苗条长腿,难怪变成女人之后分外惹眼。戎装变裙装,褪去的不过是一层表象。原来伍尔夫早就明白,“男女的平等应该褪去衣裳和皮囊、比较核心价值。”
  盛铭读到书里的奥兰多一朝醒来,对着镜子里的女体说:“除了性别,别的都一样,我还是我。”心里很受震动——可仔细想来,确实是如此。就好比这世上所有物象的表象与其内核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盛铭深深吐了口气。葛佳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见到他倒扣在桌上的《奥兰多》,“借到了?”
  “恩,还在看,不过真的很精彩。”
  葛佳将头发向后捋了捋,露出小巧洁净的耳朵来,“喜欢就好。对了,晚上9点在你们宿舍楼下有社团的干事小会,记得不要迟到。”
  “我会的,谢谢。”他站起来,将书合上,轻轻放进包里。
  
  葛佳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贯温文尔雅的盛铭,笑了笑离开。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微笑着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总是非常温柔的样子,带着南方特有的温暖气息。
  
  9
  
  曾经在读到过这样的句子:这世上总有两个人是注定好了的。而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会知道,会知道那就是他。
  起初我不信,嗤之以鼻,但后来我信了,因为当真正遇见的时候,心中确实会有震动,像是命。
  ——《晚安,巴黎》
  
  “我和麦子成啦——!”
  这是盛铭进寝室后耳边以最高分贝响起的一句话,随即沈遥就恶狼一样扑过来,黏在盛铭身上,像个树熊似的不肯放手,一面使劲推搡,“小爷我他妈终于成了!”
  盛铭咧咧嘴角,“……你,都快被你勒死了……”
  沈遥依依不舍松开手来,脸上还是一副狂喜的表情。盛铭心里觉得好笑,正色问:“你范进中举了?”
  沈遥一巴掌拍了拍盛铭的脑袋,“小爷我这是高兴!”他拖来椅子坐,一张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盛铭倚在床杆边听,手上拿起杯子喝几口水,等到沈遥差不多说完了,将杯子递上去,一脸玩笑:“渴吧?”
  沈遥撇撇嘴接过杯子来喝。
  
  “你今晚和多少人做过汇报了?”
  沈遥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水,酣畅淋漓,“屁!除了你,我也就和子裴说了。嘿嘿,那小子听得可眼红了,还说一会要来向我讨教泡妞大全。”
  盛铭两手环抱着,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看时间,“我下去了,有个会。”
  
  “喂,你快去快回啊,我后面还有好几回合没说呢!”
  “……死相。”盛铭带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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