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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生 36 心有灵犀【正文完结】上

书籍名:《调教恶妃》    作者: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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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惊燕放下手里的毫毛笔,神色恍惚。
楚怜凑了过来,见凤惊燕并没有不让自己看的意思,也便整个人贴了上来。“嘻嘻哈哈”地笑着将视线落在纸上。顿了顿,楚怜将这字看在眼底,好一会儿却只是吐出一声:“哇——”
顿了顿,又连声喊了几声:“哇——哇——”
“怎么?”凤惊燕被她连续的几声“哇”惊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疑惑地挑眉转头看着楚怜。
女人楚怜衣服不可思议的模样,摇啊摇啊地晃着身体:“燕燕,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闷骚。”
“……呵。”随意地吐了一声没意义的语调,凤惊燕病不接腔。楚怜的有些思路是他陌生的,凤惊燕不打算去了解。
将写好的书信叠起来,凤惊燕转身递给身旁的侍卫。
其实,闷骚……当有些改变潜移默化地连凤惊燕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她知道早已经万劫不复。而这些改变,大部分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凤惊燕清晰地知道。
“燕燕,你这话是在……示爱哦,示爱。”楚怜表情略带暧昧地贴着凤惊燕笑嘻嘻地开口,语气里别有深意。
凤惊燕摇摇头,不愿与她深究什么关于“示爱”什么关于“闷骚”,她凤惊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送了去。”凤惊燕开口命令着。
“是,主子。”那侍卫很了然地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手里一空,凤惊燕倒忍不住几阵恍然的感觉。就着坐着的姿势,凤惊燕看着窗外的春景色,却好似看到了那个俊美少年在冲着自己淡笑。
再过去的大多时候,凤惊燕总是冲在战事的最前端,披荆斩棘,却是完全的中心。受英雄一样被膜拜,好似这个世界不能失去她,只有这样,凤惊燕才觉得有价值一般。然而,像如今这般懒懒的,甚至不出什么主意地守在后面,对于凤惊燕来说,实在陌生得厉害。何况,如今替她冲在前端的还是赵非离。
那个与她来说,意义并不相同的男子。
楚怜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摸样,这会儿低头看凤惊燕还是有些愣愣的模样,忍不住有“嘻嘻”地笑了笑:“怎么,燕燕,不会这么快就开始想他了吧?”
凤惊燕很是无语地看了初恋一眼,明白楚怜就是这种“无聊找有趣”的性格,却也不能反驳。
楚怜“呵呵”一笑,伸出食指在凤惊燕的肩膀上指了一下:“燕燕,你倒是相信他呢。”
“……”凤惊燕看着楚怜。
“这多危险啊,哎。”楚怜淡淡地开口。
随意地听着,凤惊燕并不理会她,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了……当然,这些楚怜不需要明白。
淡笑着,凤惊燕自顾自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悠然地绕着圈子。脑子里浑浊一片,并不需要思考太多,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算了,”楚怜看着凤惊燕懒懒的模样,轻叹一口气,显得十分无奈的摸样,“赵家的兄弟本就是厉害,这没什么奇怪的。”
凤惊燕“呵呵”淡笑了一声,楚怜这评价,她也只能同意。
日子过得不温不火,那远处的战事完全没有影响京都的奢靡,满树的桃花带着妩媚的嫩红,飘飘扬扬的,很容易就让人迷了眼睛。
春色迷醉之间,凤惊燕愈发感觉到腹中孩儿生命的气息。那种搏动的感觉,突突地跳动的气息让凤惊燕感觉身体一阵柔软。
这场春雨是从昨日开始下的,断断续续的,在天空中交织成浓密的网,让整个世界都变成淡淡的灰色,不能散去。
“嗒嗒”“嗒嗒”……马蹄声自远而近。
急促的马蹄声含着一种仿佛逼近死亡的急促气息。
“报——”
“是燕八公子?”将军府的门打开,一个侍卫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惊讶,毕竟如今的战事,若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燕八怎么着也是不可能这样急促地回京的。
“是。”燕八显得十分紧张急促的模样,小跑过来,直接伸手拽起了那侍卫的衣襟,“带我去见将军!”
那侍卫被拽得死紧,立刻露出紧张的神态,冲着燕八应和着:“是,是,下属这就带公子去见主子。”
燕八这才缓过神来,脸上急促的表情也消散了一些。
等这个侍卫急急忙忙地带着燕八往凤惊燕那里冲的时候,楚怜正好从凤惊燕的屋子里出来,看见燕八急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大声地“喂”了一声,一下子发起火来:“小八,你们知不知道燕燕现在情况有多危险,就不能不要拿那些个事情烦她。”
燕八蹙了蹙眉却是摇头:“楚大夫,事关重要,若是判断失误,这一次凤氏真的将不再了。”
楚怜想来不是什么体贴的人物,又是护短的厉害,在她心底,凤惊燕的身子才是最大的大事,其他都是芝麻绿豆:“事关重大,事关重大!你们什么事情都说事关重大!赵非离、燕七、燕三还有你不都在战场上,你们不能觉得这事关重大的事情,还要长途跋涉地回来……燕燕养着你们,都是吃屎的!”
楚怜的不客气,果然还是弄的燕八怒火中烧,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你!你!你”
“你,你什么你,”楚怜想着屋子里凤惊燕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模样,很是心疼得厉害,语气更糟糕了些,“没话说,于是只能装结巴?”
燕八瞪着眼睛,虽然说他与燕七是双胞胎,可是哥哥的性格沉稳许多,他这个弟弟却很容易控制不了情绪,或许还在哥哥的保护下留着积分稚气,总是不够成熟。
但是,这一次,燕八也知道自己不能失控。
“楚大夫,我没时间与你解释,现在正是因为燕三、哥哥、还有赵非离都在战场上,我才要回来请将军定夺。”燕八努力压下自己的激烈情绪,急急忙忙地开口说着。
楚怜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大约意识到什么,还是闭了嘴巴。
屋子里,凤惊燕的声音终于是传了出来:“楚怜,让他进来。”
楚怜嘟嘟嘴,“啊啊”地轻叫了两声,很不爽得瞪了燕八一眼,终于是替他开了门:“闲话少说,知道不?”
燕八冲她点头。
房间里,凤惊燕一惊从窗户桑爬起来,此刻坐在书桌后面的大貂皮绒毛椅子上,肚子上用一块小毛毯盖着,又被前面的书桌遮着,居然看不出积分怀孕的狼狈模样。苍白而略带浮肿的脸上,甚至有这燕八十分熟悉的威严和让人心安的定然。
凤惊燕的眼神冷冷地在燕八脸上滑过。
“见过将军!”燕八今天出乎意料的恭敬而严肃,用很庄重且标准的姿势向凤惊燕跪下,行礼。
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严肃道极致的气息。
深呼吸一口气,凤惊燕朝着楚怜挥了挥手:“楚怜,你先出去。”
楚怜“呶呶”嘴,本好似想在说些什么的,到最后却只是用沉默的表情撇了凤惊燕一眼,“哎”了一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乖巧地退了出去。
虽然身下的椅子足够柔软,凤惊燕却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是在不宜久坐。于是,耐心便变得更加糟糕,甚至是多说了一股子废话的时间都不想有。
“燕八,什么是,说吧。”凤惊燕从来喜欢直接,何况跪着的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手下,她更不需要什么委婉。
凤惊燕曾经亦师亦母的培养着这十二个孩子,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到了现在还留在身边的,居然是剩下燕七、燕八、燕三与赵非离四个人。
生死离别,凤惊燕活着的二十几年看得实在太多,并是应该早觉得麻木,然而,每每想起那些离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凤惊燕的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几丝被拨动的抽痛。
“主子。”燕八这一声轻唤好似带着浓浓的伤感,又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燕三带自己的亲信离开了军队。”
眉头忍不住紧紧地蹙了蹙,凤惊燕眼底忍不住涌起烦躁的杀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敌军来袭,燕三说赵非离的调兵之法,简直是送羊入虎口,故意中计。”燕八倒显得镇定,朝着凤惊燕讲述着,“于是自然与赵非离大吵一架。”
“嗯。”凤惊燕随意地应着,面上保持平静。却觉得心跳开始突突加快,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脑子又开始纠结起来,“继续说。”
“是,燕八遵命!然后,燕三提出了自己的决策……赵非离忽然开口说是三哥是叛徒,居然向他下了‘格杀令’,并拿出了将军的兵符。”燕八说这话,语气里不无气愤。倒是说不清楚气愤的是凤惊燕将兵符交给了赵非离,还是为燕三的遭遇鸣不平。
“嗯,然后呢?”凤惊燕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却并不表示什么,只是继续开口问着燕八。
“燕三得了格杀令,自然不服,愤愤之下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军队。”燕八说这话,却是很明显地偏向燕三那边。
凤惊燕勾了勾嘴角:“怎么?你觉得离儿冤枉了小三?”
燕八眼神一炙,摇摇头:“手下以为非离公子……本不是与将军一条心。他说的行兵之法,太过冒险,或许一切早有预谋。”
“嗯?”凤惊燕轻笑了一声。
“所以,属下以为……”燕八略微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非离公子比三哥更值得怀疑。”
或许、应该、大概……她凤惊燕什么时候居然陷入这样的迷踪计里。
凤惊燕顿了顿,“呵呵”一笑,懒懒地侧一下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朝着燕八挑眉开口道:“其实,我并不这样以为。”
“将军……”
“关于燕三,其实我早已有所怀疑。我这一次让他带的兵,也是尽量压缩了数量。”凤惊燕说的确实是实话,她对燕三早有所怀疑,只是未能找到确切证据。但是,说到证据,其实那些个围绕在赵非离身边朦朦胧胧的叛逆证据,也实在太多。
“将军!”燕八听着话,好似不可思议痛心疾首地后出声来。
一阵沉默之后,凤惊燕笑得格外云淡风轻:“我既然给了他兵符,他就是你们主子!这个道理你们总该懂的。”
燕八沉着脸,本还算稳重的模样,抬头看着凤惊燕冷了呢个地道一句:“主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样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话,凤惊燕甚至可以用“犯上”的罪名治了他!
然而,这会儿,凤惊燕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并没有什么表示。
“主子,你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一己私情’扰了自己判断力,这般私心作祟,不明事理……不配做我们的主子。”燕八愤愤地开口,声音里已经情不自禁地含上许多愤怒的咆哮,“若是等我们全都死在十一手上,主子你才能醒悟吗?”
凤惊燕被太过响亮的声音震得全身发颤,下腹微蹙起来。
“没大没小,没根没据!下去!”凤惊燕冷冷开口,她并不需要太多解释,而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是她的判断,而这些人对于她的判断只能服从,这有什么错?
即使在上一刻,凤惊燕依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信任赵非离,只是因为将他看的太重,于是只能任由他去了。可是,就在这一刻,凤惊燕却无来由地完全信任起来。
——“他定然是舍不得再伤我一次的。”
——“就如我舍不得再对付他一次一般。”
……这样的想法,一瞬间在凤惊燕心底弥漫开来,那种剥开云雾之后的清晰感,让凤惊燕甚至感觉有些兴奋了。
既然不是他,那边是燕三……这个看起来十分憨厚的汉子,一副永远藏不住心事的模样,什么时候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人最不习惯去堤防的模样。
然而,这些都只是表象。
等一下……若仔细想来,燕三在被自己派往赵国为卧底的时候,曾经与赵国原太子相交甚密。那时候,得了这样的报告,凤惊燕并不以为然,以为燕三只是人物需要。可是,后来当那个太子被赵逸扯下台的时候,那一段时间……燕三曾经在怡花楼大醉一场,甚至听闻其在怡花楼又醉又哭的模样,现在想来,到全部都是疑点了……更不用说,后来燕三的诸多没有理由的出阁事件。
思索着,凤惊燕感觉脑袋里面一阵突突的疼痛感觉。
“主子……”燕八站在原地,有些哀怨地唤了一声,眼底满是小动物一般被伤害的痛楚模样,“主子,主子,您不能这样对我们。燕三与我们兄弟一般,是将你当做亲人,当做神灵膜拜的,你不能因为他,就这样轻易伤害我们。”
对上燕八微带水汽的眼眸,碧波粼粼的受伤小动物模样,大约是因为有哦身孕的关系,凤惊燕居然也很容易被牵动了情绪。
“主子,你万不能因为一个非离,便将我们兄弟的忠诚当作废物……”平日里总显得大大咧咧的燕八,今日却忽然变得伤感而煽情,更因为是这种改变,让燕八看起来更让人心痛。
房间里被一股灰蒙蒙的气息所笼罩,陪着窗外又开始从天空飘飘而下的细雨,让凤惊燕更显得烦躁了些。
若是平日,凤惊燕定然会依旧冷酷地命令燕八现在即刻下去,并不做任何解释,然而,这会儿,凤惊燕忽然又变得有些多事起来。或者,她只是想说一些话,找人说一些话,而燕八刚好在这里,如此而已。
“燕八。”凤惊燕轻唤了一声。
“……在。”
“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燕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属下愿意!”
凤惊燕淡淡一笑,身体略微挪动了些,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些。好一会儿,才用有些缓慢的声音悠然开口:“小离,他也是应该愿意的。”
本事愤愤不平的燕八这会儿好似被什么冲击了一般,抿了抿嘴,抬头很是大胆地打量着凤惊燕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好似被打败一般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凤惊燕垂下头来:“是,主子,属下明白了。”
“嗯,”凤惊燕点点头,无论如何还是觉得有些疲惫,“既然如此,你下去吧。”
严把抬头又撇了凤惊燕一眼,终于是轻叹一口气安静地退了下去。
凤惊燕一个人坐在窗边,懒懒地看着窗外
那个少年冲着自己温柔地笑,用无奈而深情的声音轻轻开口:“我该对你如何是好,燕儿。”
不会是他!定然不会是他!
凤惊燕的眉宇之间含着某种决绝的信心。
这个春天,是在多雨。
春雨一阵联这一阵,软绵绵地纠缠在一起,让人的心情也好似被织上了一层蜘蛛网,让人挥之不去一般。
然而,凤惊燕却觉得心情并不算压抑,腹部的抽痛什么的很快又缓了过来,这种完全清明的信任,让凤惊燕居然觉得很痛快。
“燕燕,燕燕……”楚怜很有些不快地撅着嘴巴进来。
凤惊燕小心地扶着身子从椅子上起来。
楚怜更是恨恨的模样了:“燕燕,这些个人真是很烦呢。”
说罢,楚怜脸上藏不住十分心疼的摸样,小跑着朝凤惊燕过来,连忙伸了手将凤惊燕扶着往床上坐。
刚才为了在燕八面前不失态,凤惊燕毕竟憋着一股气,这会儿总算放松了下来,人也就变得懒懒的不想动弹的模样。
楚怜叉着腰,看着凤惊燕还是十分心疼的模样:“燕燕,若再有人来叨扰,我可真要关门放狗了!”
说着,楚怜还不忘记将那“关门放狗”的动作做的仔细。
那个形象,那个生动啊……还不忘在风惊燕面前,“汪……汪……”地学了两声狗吠!
风惊燕本也是有些疲惫的阴沉模样,这会儿被楚怜的模样逗乐了,呵呵地轻笑了几声:“你呀!”
楚怜讨好地笑。
“别那么夸张。”风惊燕摇摇头,语调淡淡地开口,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那么严重,当然,小心翼翼确实应该,草木皆兵就有些过头了。
楚怜“哼”了一声,嘟嘟嘴:“就那么夸张!”
风惊燕不再理会这个搞怪的楚怜,自顾自地躺了下去,准备慢慢睡去
然而,楚怜却总不放心似的,围着风惊燕打转,小心翼翼地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有替风惊燕扯了扯被子,将她盖好,很明确地告诉她:“就是这么夸张!燕燕,你给我安分一点!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楚怜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责难,风惊燕听着却感觉春暖花开。朝她微一点头,也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带着淡淡寒意的清风从窗外吹入,风惊燕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梦里的男人温柔而深情,俯身看着她露出迷人的深邃的眼眸,嘴角浮起几丝淡淡的幅度,然后迅速地低下头,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如此靠近的距离,让风惊燕甚至能轻易地感受到赵非离身上的体温。
“主子……小心……”男人浑厚的声音传来。
风惊燕将下巴抵在赵非离的肩膀上往那边看去——燕三从那边跑过来,神色紧急而匆忙地往风惊燕这边跑过来,一边跑着,一边朝着风惊燕呼喊着:“主子,小心。”
迷惑之间,向自己跑来的燕三又变成十分狰狞的模样。
侧头看自己靠在他肩上的男人,依然也是笑得十分温柔的模样。
然而,风惊燕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燕三直直的冲过来,手里的匕首泛起一道耀眼的光,就这般直直地刺入了赵非离的后背。
眼睛好似被什么刺痛了一般,风惊燕听到自己心口被拉扯动的声音。
血腥味道弥漫开来……眼前的情景变得有些模糊,只是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眸,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动人。
春风灌入,带着淡淡的寒意。
“呃——”风惊燕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口冷气,猛然地再睁开眼睛。恰好对上此刻坐在床沿边的楚怜,冷着脸朝风惊燕打量。
深呼吸一口气,风惊燕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
楚怜抿了抿嘴,一边叨叨着说:“果然做噩梦了,都是那些个烦人的人烦人的事”,一边过很是小心地过去帮忙风惊燕将她扶着坐起来。
凉风吹入,风惊燕感觉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地滚下来。
梦里的情景很清晰,清晰得让风惊燕觉得心底感觉一阵无来由地惶然。那种茫然之间有些忐忑的感觉,简直逼得风惊燕都觉得有些纠结的难受。
“乖乖的,燕燕,不许多想哦!楚怜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会儿看风惊燕好似小孩子一般愣愣的模样,居然俯身好似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哄着她。
风惊燕“呃”了一声,动作有些迟缓地摇摇头。
楚怜“嘿嘿”地笑,俯身下来,又将一碗药汁摆在风惊燕面前:“乖乖地喝吧。”
虽然厌恶,风惊燕自然不可能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楚怜一样,恨不得全世界的人啊事啊都不要再这时候来打扰风惊燕,最好就是能让她好似与世隔绝一般地在这屋子里,让自己来照顾着,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将军——”婢女在门外唤了一声。
风惊燕还不曾回应开口,楚怜那一边脸上已经满是怒火,板着脸转身过去,狠狠地瞪了外边的婢女一眼:“叫什么叫,出去,不论大事小事全都不许来打扰!”
那婢女“呃”了一声,毕竟是楚怜的命令,还是微微有一点儿犹豫:“可是,主子,是……公子的信函。”
风惊燕淡笑着看着旁边一副被撩拨得随时要发飙的猫儿的模样,微微摇头,语气还算不错:“进来吧。”
“呼……”婢女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是,将军。”
刚才听到并不算真切,所以风惊燕想当然地以为是赵非离的信函。于是,当看到信面上用张扬的大字写着“燕三”的名字的时候,风惊燕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微微 有些郁结的模样。
当然,这并不能影响了风惊燕的情绪,她没有那般脆弱。
正想随意地打开信封,却被楚怜嚷着一声“不许动”,就将那信封从风惊燕手里抽走。
“燕燕,啊啊啊啊,我让你安生一会,你怎么就是不懂呢!”楚怜很抓狂很愤怒。
风惊燕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懒懒地楚怜伸出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而已。”
楚怜将拿着信函的手背身后,撅着嘴巴摆出一副“不给”,“不给”,“就是不给”的模样。眼睛也是直直地看着风惊燕,好似要她早早地放弃了。
然而,风惊燕的眼神依然很坚定。
于是,妥协地自然是楚怜了。
“好吧。”楚怜抿了抿嘴,眨着眼睛,露出几许无奈的狼狈,犹豫了一阵,还是将手里的那封信函递到了风惊燕手里。
风惊燕低头拆着信封。
楚怜不忘记在旁边唠唠叨叨:“燕燕,你可以看,但是绝对不能当一回事,不许有任何情绪,知道哦不?要定心!十分定心!”
本是性情淡泊的楚怜,这会儿却变成了这般“娘亲”一般唠叨的模样确实让人觉得陌生,然而风惊燕却明白,若不是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为别人轻易变成这个样子。
于是,风惊燕自然不可能对这样的楚怜表现出任何烦躁。
“是,我知道了。”风惊燕干脆利落地应承着,朝着楚怜这般开口。
楚怜嘻嘻笑着,俯身在风惊燕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淡笑:“燕燕,这还差不多呢。”
风惊燕微微一愣,除了十分无奈地侧头撇了楚怜一眼之后,也只能自顾自地看起信来。
信里的内容,风惊燕在打开之前已经猜到了大半,这会儿也没有什么意外可言。
无非是燕三表示自己的激愤,表示自己的忠诚,又将赵非离叛逆的证据逐条、逐条地列下来。唯一出乎风惊燕意料的,居然是整整排了六十来条。密密麻麻的,风惊燕只看前面几条就觉得无趣起来,这些的情况,都是风惊燕知道的东西。燕三也不过只是再说一次,并不能改变什么。
只是,燕三的最后一句话,倒也是说的大胆。
“美人祸水,请将军自重,不要步了先人的后尘!”
美人祸水?
谁……赵非离?
风惊燕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先不说赵非离是一个男子。若说是俊逸好看,她手下超出赵非离许多的夜是大有人在。
只是,赵非离是不一样的。
风惊燕想着燕三是她收养的十二个人里书读的最少,说话最不懂风雅之人,这会儿来了这么一句,却是不伦不类了。
又或者,其实燕三……并不是所有人见到的那个模样。
风惊燕并不觉得惊讶,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面具,每一个人都有一条戏路,却不知道这戏路有多少人能够辨得真假。
“呵呵。”果然世事无常。风惊燕轻笑两声,很随意地将信函放了下去。心底也不是完全没有拨动,刚才随意浏览一下,六十条其中却是有一些是风惊燕第一次知道和了解的,对于风惊燕来说,也算是一个冲击。
然而,仅仅如此而已,风惊燕此刻并不会因为这些“证据”而改变什么。
楚怜这会儿看起来应该非常满意,笑呵呵地跑过来,伸手拍了拍风惊燕的肩膀:“嗯,燕燕,表现不错,值得嘉奖。”
风惊燕转过头,对上一张憋着浓浓笑意的脸,忍不住就这般被逗得微微笑。
“扶我出去走吧,楚怜。”风惊燕懒懒地唤了一声。她万不能在生产的时候没有了力气。
“好。”楚怜当然是屁颠屁颠地贴上来。
女人之间的默契又是与男人完全不同,楚怜这个人与“温柔”“体贴”实在扯不上任何关系,然而对于照顾风惊燕,她却总能十分小心谨慎,不出什么差错。
雨,又停了,阳光从乌云里爬出来,金色的光芒从云朵里撇下来,给大地铺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雨后初晴的空气里,万物好似清晰过似的洁净,让人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
——那个男人舍不得再让自己伤怀的,就如同如今风惊燕舍不得对他下任何很受一般。
赵非离对自己,还是很自己对赵非离……那是一种好似伤害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在冷酷的人也不会有自残的兴致。
嗯,便是如此!
风惊燕如此想着。
“哎,”楚怜这会儿扶着风惊燕,让她顺着自己的姿势悠然地漫步,却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风惊燕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因为心底再一次确定了赵非离不会伤害和背叛的信心,于是心情就如这天气一般——雨后初晴。
“怎么了?”风惊燕听着楚怜的叹气,自然是识相地问了一句。
楚怜抿抿嘴,停住了脚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已经够糟糕,里面的孩子却还是拖拖拉拉的不肯出来,真是令人郁结。”
说罢,楚怜很不客气地伸手指了指风惊燕,又指了指她腹部:“你们一大一小哦,没有一个能让我安生的。”
风惊燕淡淡一笑,心底对楚怜的情谊自然是明白的。
第二天,依然是一个晴天。
当风惊燕送到赵非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些奇妙的情绪。那是一种风惊燕十分陌生的紧张,好似还带着大约是“相思”的意味。
“将军,是非离公子的信!”婢女恭恭敬敬地递上来。
这一次,风惊燕没有再没有听错了。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风惊燕显得悠然淡定,然而拆开信函时候有些急促的指尖,还是很容易就透露出她此刻的情绪来。
纯白的宣纸被打开,赵非离的字迹扑面而来。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风惊燕却看了许久,好一会儿,等到她的脸颊都有些绯红了,才愣愣地放下来。
——“等夫君凯旋归来。”
这一刻,风惊燕忽然又了意思错觉。她风惊燕并不是那一个不可一世的女罗刹了,甚至她并不懂武功,也不懂什么兵法,更不知道奇门盾术。她只是一个最寻常的女子,此刻有着身孕,翘首盼着在外征战的夫君早些胜利凯旋。
这样的感觉十分陌生,她风惊燕并不是那样的人物……然而,这会儿,风惊燕却并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
明明,失去力量,对于风惊燕来说是那样可怕的事情,产生这样的错觉,她居然并不觉得恐怖。
“嗯,小离,等你。”风惊燕自顾自地轻喃了一声,那些弥漫着阴云就这般轻轻地散去了,她的声音很轻,只能自己听到,她也只要自己听到而已。
然而,这个春天好似并不愿意久晴,地上的水渍才刚刚被晒干,乌云又很快纠缠上来。
——“主上…非离公子擅自罢免六个副将,三个主将,请将军定夺!”
——“……主上,非离公子对燕三公子下令穷追不舍,将其逼入绝境,不慎落崖身亡,请将军定夺!”
——“主上,非离公子策略偏差,使我军中了敌军埋伏,虽然安全脱险,依然照成伤亡。”
一封,两封,三封……写信弹劾赵非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里面包括风惊燕手下最稳重的燕七!
而在燕三落崖之前写的那一封“忠书表”,简直好似将自己对风惊燕的铁胆忠心赤裸裸地放在风惊燕面前,无论谁看了,都不能不为之动容。
而赵非离的信里,就显得十分冷淡很多。
来回说的,也不过是与这些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来来去去,无非是让让风惊燕不要想的太多,小心身体,甚至偶尔与风惊燕谈论今年春天这奇妙的天气。
俗话说,三人成虎,连一直在旁边跟着楚怜,都已经有些心慌起来:“燕燕,燕燕……你说你是不是落了小离的套啊?”
“……”风惊燕沉默。
“啊啊啊啊……燕燕,不要去想,不要去想。赵非离若敢如此,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楚怜咬牙切齿,眼睛里满是杀意。
风惊燕在一阵心慌里,冲着楚怜摇了摇头,淡淡地告诉她:“楚怜,放心,这些都是表象。”
表象也许是真想的体现,也许不过是某些人特意安排的阴谋!
楚怜本应该是安慰风惊燕的,怎么着,现在的情况,风惊燕才算是半个病人,到不想却被风惊燕安慰,心底难免有些羞愧:“真是的,我真没有!”
风惊燕疑惑地看着她。
“燕燕……”楚怜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暗暗叹一句“我真是的”,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拉着风惊燕的手,细细地摩挲着,“燕燕,什么都不必管好了,一切会好起来的。”
风惊燕并不回应。
下雨了,而且是连续三天连绵的雨,下的人都觉得烦躁,何况这三天风惊燕收到了十六封从军队里来对赵非离的弹劾信,却没有收到一封赵非离的信。
再加上这雨……风惊燕很烦躁。
“嗒嗒”的马蹄声在凤府门前响起。
“报——”
其实,无论如何,风惊燕心底也并不是完全的心安,甚至在某些噩梦里,赵非离也不是没有化成狰狞的野兽,呲牙咧嘴的,好似要将风惊燕吞下去的模样。
当然,那些只是噩梦。
“将军,非离公子的信函。”
风惊燕脸上期待的表情已经藏不住,虽然故作镇定,落入楚怜的眼底,也好似好笑似地,让楚怜“噗嗤”了一声,大笑开来。
“燕燕啊,燕燕,看你这样……我是又开心又担心。”楚怜一边朝着风惊燕无奈的呢喃,一边开了门将那信函取了过来递给风惊燕。
赵非离从来潇洒不羁的字体,这一次好似变成了带着几分柔软而温情的模样。
“燕儿,我心诚诚,可观我心,等我回来。”
那种含在自理行间的深意让风惊燕心口微颤了一下。这个男人足够聪明,他自然是知道风惊燕如今的状态,只是再多的语言在此刻好似都成了一种辩解,并没有什么意思。除非风惊燕自己能够相信他。
即使,到最后,这一份“相信”会变成风惊燕的英明,还是愚蠢……并不知道。
嘴角淡淡的勾起,风惊燕的腹部已经突起得十分厉害,她依然能够雍然地坐着,提笔写下大大“盼君归”三个字。
这一边,赵国京都,天气最异常的诡异。才看到晴空万里的阳光,却很快又布满了乌云。才下几阵雨,又很快雨停了,云散了,太阳露出明媚的形状。
而,那一边,赵非离在战场上,用着最诡异的行军之法,却出乎意料地迫入叛军内部。
天空在风云莫测之间,让人的心也变得忐忑和恍然。
终于!
赵非离攻下了叛军势力最强的豫州城,捕获了策划这一场叛乱的中心任务——前朝太子一党的余孽。
胜利的喜悦还不曾来得及完全享受,风惊燕却开始频频获得密报。
——“非离公子擅自将兵力集于自己麾下,其心可诛,请将军定夺。”
——“明明胜利在即,非离公子却不愿回京,以‘赶尽杀绝’之意,继续独揽兵权。”
——“非离公子一意孤行,自以为是,请将军定夺。”
……
上密函来报的都是些已经跟了风惊燕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凤家老臣。透过这些字,风惊燕甚至能感觉到关于赵非离的那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
赵非离!赵非离!
“咳咳……”风惊燕蹙眉咳嗽了几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幸亏楚怜去熬药了,并不在风惊燕身边,否则此刻风惊燕的这一阵咳嗽,大约又要引来楚怜的一阵唠叨了。
“赵非离。”风惊燕这会儿坐在窗边,有些冷漠地看着窗外,看窗外的春的景色,却是忽然这般唤了一声。
自然没有回音,风惊燕也不是着急,顿了顿又是唤了一声:“小离。”
“……”一阵淡淡的春风从窗外吹入。
风惊燕冷冷地“哼”了一声:“小离!”
“报——”
被一阵声响打破了沉思,风惊燕抿了抿嘴,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就着坐在软木椅子上的姿势转头看着门口声音传来的方向。
“进来。”风惊燕不轻不慢地随意开口。
房门“咚”的一声被风带上。
那暗卫的声音终于又在房间里响起:“属下暗卫九见过主子。”
风惊燕的脑子还是有些混沌,却也立刻记起来自己是将这个暗卫派去探测什么的。
“翩翩郡主,这些日子有什么异动?”风惊燕开口询问。
暗九立刻点头:“这些日子,北堂王爷府的药房十分热闹。”
“药房?”风惊燕似乎有些疑惑。
暗九点点头:“是药房,都是给郡主熬的药。”
风惊燕点点头,倒依然显得很淡定的模样:“什么药?”
暗九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一张药房递过去给风惊燕。
“是……”风惊燕虽然并不太懂医术,但是在楚怜的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是知道一些常用的药方子,而手里的药方虽然名贵复杂,说到底却是很简单,“是安胎药?”
暗九点点头:“是,主子。”
风惊燕沉默了一阵,然后朝着暗九轻轻地“嗯”了一声,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朝着暗九淡淡地开口:“还有其他事情要报?”
暗九犹豫了一阵,还是朝风惊燕开口着:“非离公子……”
有些烦躁地朝他挥挥手,风惊燕冷冷开口:“不用说了,你可以下去了。”
冷漠而不容违背的命令!
暗九立刻向风惊燕跪了下来,声音毫不犹豫:“是,主子!”
说罢,只听见“嗖”的一声,好似一阵春风吹过的声音,暗九已经从这个屋子里消失了。
手指有些发颤地拿着那个药方,风惊燕还是不能自控地烦躁了。
本以为足够冷静的自己却也开始捕风捉影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风惊燕缓慢而小心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过去,然后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风惊燕这才自顾自地躺了下去
大腹便便的模样,让风惊燕并不容易再睡去。
可是,这一日,风惊燕的意识却很容易便消失了。
梦里,那些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下属全都跪在了自己面前:“主子,赵非离拥兵自重。”
“主子,赵非离意图叛乱……”
“将军,赵非离有夺权之心啊请主子格外小心。”
这样的声音唠唠叨叨好似永无休止……
许久,风惊燕才感觉所有的声音都停滞了,周围变得那般安静。
那个男人一身戎装盔甲,神态傲然,高高在上的模样向风惊燕走过来
“主子。”男人轻唤了一声。
风惊燕还不曾开口,就听旁边燕三喊了声:“来人抓住这个叛徒!”
然后,风惊燕就看不知道从哪里跃出来十余武士,议事厅外更有军士潮水般涌来。
风惊燕面若死灰,想要开口阻止,说出的却是冷漠的一句:“交出兵符。”
赵非离连头也没有回一下,满厅的森寒锋刃,他视同不见,依旧微笑望着风惊燕:“主子,你还是不信我……”
风惊燕蹙眉微楞。
就见赵非离用一种奇妙的视线一直看着她,许久,眼神温柔到了极处:“主子,请观我心。”
说罢,赵非离举起手里的短剑,插下,血渐。
风惊燕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恐怖感觉,连胜嚷道:“不……”
然而,她的声音此刻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赵非离心口的血迹涌了出来,然而,他的脸上没有痛楚之色,依然是一派温柔,火一般炙热的眼神就这样定定得看着风惊燕,深情款款,却又让风惊燕觉得无限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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