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个半月后。
星期天，风和日丽。叶晨早早起床坐在一边看报纸，眼神时不时往坐在一边的纪昀望去。
“你确定自己可以出门了？”
“怎么不可以？”纪昀打了个哈欠：“都两个月了。”
他又不是毒鬼，真这么待在房里不出门再过几天，自己要成无聊鬼了。
“我陪你吧。”叶晨笑了笑。
“啊？”纪昀瞄了他一眼：“你确定？”
“当然。”
虽然做戏做全套，但他还真不习惯有个人跟着自己，而且他不是说了自己讨厌温柔这一类型？
“随便你。”
10点钟出门，纪昀看见外面的风景完全不顾周围人目光吼了声，叶晨在一边装作不认识此人。
开车到市区，停好车后开始无目的乱逛，纪昀许久没放风了，简直就是差点憋死在叶晨家，出来之后当然兴奋，还拖着叶晨两个大男人看了场电影。
看完电影又逛了会，叶晨电话不断，看得一边的纪昀感叹不已，最后还被电话叫走了。
“你饿了吧？”叶晨走的时候交代：“前面有家店味道不错，你先过去吃点东西，我大概十分钟后过来。”
纪昀笑的开心，连连摆手赶人：“拜拜！”
到了店里后点了一桌子菜，开始猛吃，纪昀能吃，早就经过了历史的沉淀，其狼吞虎咽的速度，再加上逛了一天，吃起来简直就是刮台风。
“一看就知道是农民，没吃过吧？”
纪昀抬头望了眼隔壁，两个人，一个年长的和一个年纪比较轻的，那年纪比较轻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纪昀也不介意，继续吃他的。
没一会对门位子上就坐了个人，纪昀头都没抬：“十分钟就过了？”
“没。”叶晨好笑的望着他：“十分钟是较长预算。”
纪昀嗯了声，不搭腔了，继续吃他的，也不招呼对面那人。
“这么多年，你唯一没变的就是吃了吧？”
“……”吃他的，不说话。
叶晨也不说话了，又招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
纪昀抬头望了他一眼，一眼就瞅见那小美女红了脸，暗自感叹了下蓝颜祸水，又趁着机会加了几个菜和饭。
叶晨开始慢条斯理吃了起来。周围人都有趣的望着这桌，一个举止文雅的成熟帅哥。一个吃饭还戴着帽子的毛头小孩，出门也没怎么打理，一副邋遢的样子。
终于搞定了中晚饭，纪昀喝了口茶，开始观察叶晨吃饭来。
嗯，速度太慢，要是在福利院绝对是饿肚子的那个。举止太文雅，让人看了就不舒服，完全就是童话里的小白脸，想揍。还时不时朝他笑几下，害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真想蹂躏啊。
郁闷的看了会叶晨，又转头望向那桌。
年长的那个说：“那你哥和我姐一般大啊，我姐82年的。”
纪昀奇异的瞄了他一眼，这人看上去至少也有三十好几了吧。
年轻的那个笑了笑，又朝纪昀望来，纪昀大方的继续看人家，年轻那个倒是转了头。
“怎么了？”叶晨放下筷子问他。
纪昀不回答：“你吃完了？”
叶晨点了下头，叫人来结账。纪昀眼尖看到几个女孩都争着往这里来，撇了下嘴，什么人嘛，挂着和莫络相似的脸，到处乱惹桃花。
突然，纪昀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喂，叶少爷。”
叶晨有趣的望着他。
“今天和我相处一天的感受怎么样？”他放慢语速。
小美女拔得头筹，到了一见钟情的男人身边：“请付……”
“不错。”叶晨回答，又偏头看向小美女。
小美女心跳加速，蹦蹦直跳。
“那我们去开房吧！”这话声音说的不小，小美女诧异的回头望他，又望望叶晨。
连那桌慢吞吞的吃着的两个人都望了过来。
“回家吧。”叶晨温柔的笑，抬头看了眼小美女。
小美女僵硬的说：“一共是78元，谢谢惠顾。“
叶晨掏了钱，一百块，又等美女找了钱回来才起身：“这都让你高兴？”
“看见人家郁闷我就乐！”纪昀哈哈一笑，瞟了眼那两位：“典型的小农思想，没办法啊！”
叶晨也跟着看了那两人一眼，淡淡的说：“别闹了，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纪昀郁闷了下，他可是有仇必报的个性呢，不过既然叶少爷发话也得听着，自己这一年还得跟着这人混下去。
晚上回到家里，纪昀马上躲在了自己房里，折腾了半个小时又跑了出来。叶晨正在书房里看书，他也懒得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有事？”
纪昀不做声，点头，开始在满房间的书柜翻找起来，好弄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偶尔还哼一两句歌。
“你找什么？”叶晨无奈的问。
“睡不着，我就想找本书催眠。”纪昀露齿一笑，摆明自己的无辜。
叶晨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纪昀身边：“想做什么就直接说。”
“我想回家，在这里我不自在，但你绝对不许。”
“以前说一年是因为认为四爷的案子会拖很久，没想到就判了。你也在网上闹了一番吧？”叶晨嘲弄了下：“你真以为我非得为难你？”
“我就说自己应该上不了叶少爷的心。”纪昀眼珠乱转，终于说：“那我明天就走？”
“你确定你没事了？瘾也不会发作了？”叶晨望着他确定。
纪昀点头：“现在事情也完了，我想去见师父。”
他打算报仇的时候，还以为一切将会终结在那里，没想到自己命大活了过来，简直就叫幸运。
叶晨半天没说话，最后点了点头：“这样，你就不闹我了？”
“嗯。”他有那么惹人厌吗？最多哼歌都不在调上而已。
“明天不行，等我为你安排好，你直接飞到美国去。”叶晨叹了口气说。
纪昀笑了起来：“叶学长，你人真不错啊，要不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早跟你啦！”
唯一的障碍就是这人和莫络太像。
等纪昀终于回去了，叶晨才深深吐了口气，开始抽烟。这样最好了，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只不过日子稍微推后了而已，只不过，知道他有了个挂在心里的人而已。
第二天就着手开始为他办理一切出国的事务，上次的签证还有效，急急忙忙的，搞的纪昀还纳闷了许久，不明白他这个多变的学长在想些什么。
说留自己一年在身边，说想看看自己落魄的样子，一切都过去了，又急急忙忙的把自己往外送。相处的两个月，最多也就开始几天吻吻他，后来基本上连碰一下都没。明明是个老虎还要摆出多温柔的样子。
要说他喜欢自己，前面的事就完全说得通，那时候的自己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特别是他叶晨什么爱不爱的事。但后面的作为就完全猜不透了……
真是奇怪的人啊。
纪昀上机的那天，叶晨说自己正好有个重要会议，纪昀笑嘻嘻的应了。却有点不爽，看来，关心他的人果然只有大洋彼岸有啊，而且那人还有人早相中了。
莫络，你说，他纪昀是不是该这么一辈子呢？
到了彼岸，却开始无聊起来，没有直接去叶晨早就安排好的地方，也没去找师父，反而一个人跑到了华盛顿，开始跟着团见证美国的历史。
半个月后来到纽约，他师姐来接人，两年没见却全程冷眼。
“怎么不先去师父那，反倒来我这了？”叶斐边走边说。
纪昀把师姐拉住，在机场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你弟弟的。”纪昀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倒底怎么回事。”
叶斐瞟了他一眼：“没怎么回事，他前些日子照顾你是我拜托的。”
“我还没说呢！”纪昀哼了声：“你就知道了？”
他跟这个师姐向来不和，她嫁人的时候自己还嘲讽了大半个月，为了一个男人跑到了这里，一身技术也全不要了。
“关于我弟的你还会问什么？”叶斐眼睛都不眨。
“问他究竟喜欢我不。”纪昀直言说：“师姐，我真的累了。”
“你累了难道还能是我弟弟造成的？你放过他在心上？莫络，你他妈的少开玩笑了！”叶斐激动起来。
纪昀愣了下，赶忙把人拉坐了下来：“师姐，你……”
太激动了吧？这不摆明了不待见他嘛，还绝对是因为自己弟弟不待见他。
叶斐冷静了下，坐了下来：“莫络，你是我师弟，可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他妈那是什么性格啊？就我弟傻逼看上你！”
纪昀一阵无语。
“你们大学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师姐慢慢的问：“你们压根没认识几天，草！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介绍给他！”
纪昀咋舌，连感叹自己师姐才是得到师父真传的那个：“没什么大事，就是他给我……嗯，算是告白之类，我当时言语比较激烈的拒绝了。”
叶斐瞪他：“你讨厌他？”
纪昀想了下，苦笑：“算不上讨厌，只不过，不想骗他。”
他向来没什么心肺，在报仇之前，心里挂着的除了莫络就是师父，而且师父也就占那么一小块儿，在他13岁到现在，莫络就是他的神。他是个白痴，爱上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说实话，到今天也没醒悟。
“他后来有段日子特别不对劲，我和他寝室的几个哥们商量着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没往你那想。”
会想才怪，他们就认识了2天。
“直到那天，他哥们突然提起你，说怎么络妖没来啦。”叶斐瞪他：“他当时脸色就白了。”
纪昀被瞪马上换下不以为然的表情，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
“后来一次我跟他散步，不小心遇到了你，他二话没说就跑了。”叶斐咬牙切齿的说：“我那时就彻底明白过来了。”
“我不是妖怪，他跑什么？”纪昀不懂了。
叶斐凄凉的笑了笑，这人可能一辈子也懂不了自己弟弟对他的感情了：“他年少得志，从来没露出过那种表情。莫络，他平时聪明等看见你就傻了，喜欢的深，就成了惧。”
纪昀愣住了，慢慢的说：“难怪后来两年我都没见过他……”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自己要不是一时兴起，他叶晨岂不是要瞒一辈子？因为怕他所以怎么都不和自己在一起。
“他在学校外边的一个固定的小餐馆吃了2年东西，没变过。”叶斐低下头，眼泪滴在手上：“因为那里是你家楼下。莫络，我弟对你，你明白得了一分吗？”
他把莫络当神一样供奉在心里，他把自己当鬼一样记在心里，真是好笑。
“你他妈的笑什么？”叶斐大吼。
纪昀收住笑容：“师姐，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叶斐一愣。
“我妈是个有钱人的情妇，养我养到九岁就自杀了。她临死前叫我要傻傻过一辈子，我听着，后来就被送到了福利院，院里的小孩子都怕我，因为我是个疯子的儿子。”纪昀像在讲别人事，脸上没表情：“但没多久他们就不怕我了，因为我是个傻子。后来我居然因为长的漂亮被一家人看中了。”
“到了他们家后，他们儿子常欺负我，我是傻子当然不做声，直到有一次我差点被车撞死。”纪昀想起程潜，笑了下：“但是被人给救了。后来那家人嫌弃我不吉利，又把我送回了福利院，我从那跑了出来。”
“为什么要跑？”叶斐突然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不想回到那个地方。那里每个人都会说，看，这个小孩，傻子，被人退回来了。”
叶斐脸色缓和了下，似乎有点同情他。
“后来就开始流浪，我什么事都干过，离开了这里，到了B城。”
叶斐看着纪昀脸上从没见过的纯善的笑容，有点傻眼。
“我遇到了一个人，他照顾我，疼我。为了救我死掉了。”
叶斐一僵，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窖里。
“师姐，你明白我的绝望吗？”纪昀笑望着叶斐：“我总想再找到他，每时每刻都在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深怕他出现了自己没发现。”
“我和每个和他有一点点相似的人在一起，幻想有一天他真的会出现。”纪昀闭上眼睛：“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算不算爱。但这辈子没人能代替他，别说他人出现在我面前，就算他哪个消息让我知道了，我都会疯掉。”
叶斐抓紧自己手上的包。
“师姐。我现在为他报仇了，虽然直接杀死他的人当年就死了，但是我不甘心。四爷和那个王八蛋是拜把子兄弟呢。”纪昀再睁开眼睛，又笑了起来：“其实，叶晨和他有几分相似。”
叶斐猛的站了起来：“莫……”
“我不想利用他。”纪昀偏开头：“太像了，看见了我就全身不舒服，怕自己利用了他，他会难受。”
那么像的样子，那么像的笑容，虽然个性完全不同，但却让他迷茫了，他不想利用这个人，这样会感觉自己污染了莫络。
“莫络，你就留在美国吧，一辈子都别回去了。”叶斐果断的说。
“可是，现在他喜欢我呢。”纪昀冷下脸：“我想了这么久，仇我报了，我想找个自己的地方。”
有人挂念的地方，就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莫络，你压根不喜欢他！你只是利用他！”叶斐怒吼：“你他妈的还害得我弟不够惨？”
那么窝囊，委屈自己也要对方开心，哪怕完全没自己的事。他在莫络人生中戏份太少，压根就是个小丑，连配角都不是。
“我没有。”纪昀盯着他：“我只是想通了。只要他念着我，我就跟着他。”
“别他妈的放屁！你不喜欢他，就是害他！”天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这人却在抱着自己的时候想着另外一个，这种苦，他弟弟不该受。
“没我他也难受，有我了他也难受。”纪昀淡淡的说：“但至少我们中有人舒服了。”
“莫络，你对一个喜欢你的人这么狠心？”叶斐突然说：“你有没想过他有多痛苦。”
“想过，我一直都在想。他为什么行为那么奇怪呢……明明喜欢我，却那副样子。”纪昀低下头：“我会好好骗他的。”
叶斐僵住：“莫络，你会好好骗他一辈子？”
“当然。那张脸难受了，我更难受。”
叶斐闭上眼睛，抹掉脸上的泪水：“你这些日子在华盛顿就想这些？”
“住在那里的时候也想过，本来想试探一下他的想法，结果他一听我想走就忙不迭的把我送走了。”纪昀耸肩：“我还怀疑他讨厌我呢。”
“其实他这次找你，是我劝的他，我当时就想着也过了这么多年了吧，他也该给自己的解放了。”叶斐慢慢说：“说不定见了现在的你他就放弃了，忘了。毕竟大学他和你认识时间实在不常，他怎么也是糊涂了吧。”
纪昀不说话。
“谁知道见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又犯傻了。”叶斐泪水又开始流：“知道他为什么送你走不？”
“嗯？”这事他确实好奇，难道就因为怕他。
“因为他一见你就会忍不住，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你走。远远的，也就没那么闹心了，我知道他曾经想过把你留在身边。”
纪昀点头。
“后来放弃了，他怕。”叶斐嘲弄的笑：“你绝对想不到他怕什么。”
“不是怕我不喜欢他，恨他吗？”纪昀猜测。
“他怕当初那个誓言。”
纪昀僵住，心里一跳。
“真是傻瓜。”纪昀笑了起来：“姐，我想我会喜欢他的。”
这世界，哪还找的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对自己呢？拖上行李箱，直接买了张回国的机票，叶斐跟着他等了几个小时。
登机的时候，叶斐低头对他说：“好好对他。”
纪昀嗯了声，眼神清明：“如果哪天我忘了那个人，帮我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勤快成我这样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