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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页

书籍名:《商游汉镜》    作者:Candy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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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没想擦了他一脸红红粉粉的胭脂,哥见着好笑,递了手巾过来给我。“这孩子是谁?”郡瑜见小吟对我撒娇,不像是一般的小厮,也觉得很稀奇。哪知那死心眼的小吟一根筋的脾性又犯了,冲我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问,“你是不是想跟他回去,不要我们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我故意省去那个“我”的复数。

小吟冲哥一瞪眼,拉起我就朝门外走,一路还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嘟哝些什么。哥从后面追上来,不让我离开。三个人正在门口拉扯,小六从隔壁探出了脑袋,见多了一个粉粉俏俏的小厮出来,小六也是眼睛一亮。小吟看出来我心向着郡瑜,嘴巴又要咧,我不等他出声,赶紧投降,“停,停,别哭,跟你回去就是了!”咧到一半的嘴立时合拢,弯成一轮新月状。哥急了,不明白这半路冲出来的小厮怎么就有本事把我从他身边拉走。

“哥,我在他们家里住了这么久,总不能真的说走就走,更何况这么晚了,我不放心小吟一个人回去。”我说道。

郡瑜思量了一会儿,决定让小六驾车送我们回去,“路上小心。”他边说边上来拉了拉我的衣服。我这才发现那件透明的外衣带子还没系上,窘得吐吐舌头。郡瑜替我整理好衣服,摇了摇头低斥,“怎么还是糊里糊涂?”感觉就象突然回到了从前,心安理得地让哥照顾我,我一个头脑发热,差点又倒进他怀里。

小吟异常不满,在身后拼命拉我的袖子,我只好依依不舍地同郡瑜告别。从小客栈出来,猛然发现小吟双手空空,“雪碧呢?”我问。小吟一怔,“糟了,我把它忘在袁老爷家里了!”我们两个相视一眼——最爱吃狗肉的袁大头!小六赶了车过来,我们赶紧爬上去,让他回袁家。

马车里,小吟悄悄扯扯我的袖子。“什么?”我没好气地甩开他。小吟见我语气不善,难过地撇了撇嘴,缩到一边去了。到了袁大头家,宴席早就散了,客人也走光了。大门紧闭,我们不好意思去敲开,只好绕着围墙跟寻了一圈,连雪碧的影子都没见着。我们只得悻悻归家,准备第二天再想办法。

“别苦着脸了,我也没怪你!”回家的路上,我见小吟难过得紧,只好反过来安慰他。那孩子抹了抹眼睛,爬过来,趴在我的腿上,鼓着腮帮子不做声。我被他逗笑,摸摸他的头,说,“怎么真跟我家可乐似的,闯了祸就知道来卖乖了。”见他还是难过,我捏捏他的小脸蛋,“别哭丧着脸了,明天我们再来找,就算真丢了我也不卖你,这下放心了吧!”小吟还是不说话,不时抽泣两声,自己擦一下眼泪,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想得那么难过。

回了家,小六驾了车回去,这一通闹腾已经接近后半夜,家里的人都睡了,宅子里漆黑一片。看门的胡大在前头引路,我们经过书房的时候,里头还隐隐透出微弱的灯光。小吟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点点头,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司马独自坐在案前看一卷简牍。我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不敢见他,在门口思来想去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明日再说。我在外面刚一缩脚,里头就传来他的声音:

“还不进来?把我一人晾在袁府,难不成就想这么了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腆进屋,“对不起啦……”瞄了一眼那简牍,看不清楚是什么。

他似乎并不打算跟我计较,只是指指身旁,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凭榻坐下。他对着我微微一愣,而后放好简牍,对我说,“明早同我去一趟城外的宅子,午饭后赶回来,公孙他们晚上请我们一起去喝酒,好像也请了你那位好兄弟……”说到这里,他听我没反应,一抬眼见我已经走神了,不由得眉心一跳,“商商?”

“嗯啊?”我回过神来。司马把我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他在看我衣裳上的皱褶。那些折痕是方才同郡瑜抱在一处时压皱的,清晰地印在前襟和腋下的位置。我一阵头皮发麻,知道被他看穿,朝后缩了缩身子。

司马收回了目光,低声问,“你今日可忘了什么东西?”

“雪碧?”我从榻上跳下来,“你把雪碧带回来了。”

司马的眼底掠过一丝波动,顿了顿,他吹灭了油灯,“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从书房出来,经过花园里的拱桥,月光照着那桥泛着雪白的光,走到桥中央,他突然转过来,下一秒钟,我已经被他搂在了怀里。我惊诧莫名,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我是被吓傻了,只当是我愿意,修长的手指随即滑过我的脸庞。

我一哆嗦,推开他的同时冷汗都下来了。“吃错药了?!”我的心开始猛跳,但那感觉并不好,害怕占更多的成分。

他在月光下凝视我眼底的惊恐,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我的眸子里有些扭曲。“我,我可能喝多了……”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他立即转身,走到了前面。我等他走了有十多米,这才心惊胆战地继续朝前走。

喝多了?我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在袁大头家里没喝什么酒啊?更何况他的酒量我见识过,钰儿刚去世那会儿,他在外面的酒肆喝醉,常常喝到身上的钱不够付账,我去接他的时候,桌子上尽是酒坛子。

“商商……”他停住,等我赶上来,可我已经存了戒心,同他保持五六米的距离就再不靠近了。他无奈,只好转向了长廊外那株在夜色中暗香四溢的月桂树,“可曾想过若是回不去,你有何打算?”

我的目光溜向他身旁的空隙,他挡着去路着实对我不利。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刻,雪碧屁颠颠老远奔过来解了我的围。我蹲下身,它便亲热地舔我的手指。

“雪碧好乖,”我笑着抚摸它的头,“对不起,今天把你忘了,别生气啊,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乖乖。”我一摊手,雪碧便跳入我怀里。我抱着雪碧转向司马,“你还让不让我睡觉,明天不是要去城外吗?这都几更天了!”

司马知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得不声不响地走在我的身侧。中秋的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我亲了亲雪碧的脑袋,贴着它的耳朵小声说,“雪碧,我会想你的,以后没人给你做营养午餐了,自己要保重啊,你那个哥哥靠不住,抱着你都能抱丢了……”

身旁的人倏地停住了脚步,地面上那两个淡灰色的人影逐渐拉开了距离,我走了直有五六米远才敢回身去看他。我什么也没说,可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明白了……

我们对视着,我越来越惶恐,只觉得自己要在他的目光中没了顶,断了气。

哥哥,救救我。

不知为何脑子里冷不丁冒出这样一个荒唐的念头



疯癫老道的预言

一大早,我换了衣服,喂了雪碧,然后去找司马。昨晚说好要陪他去城外看望他的母亲,我还特意准备了礼物。

进了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小多对司马说,“昨晚遇到小六了,没想到他们也被请去了。”司马没做声,小多一边倒洗脸水,一边说,“我跟那小六聊了两句,您绝对猜不着,他们家出大事了。”

司马这才转过脸来问了一句,小多一见主子有兴趣就更来劲了,“听说上年冬天,婓家一场大火烧了前院的好几间库房,里头的东西全烧光了,当时婓家大公子又不在家,绸缎铺几个掌柜和账房的先生合起伙来,说是重建库房,实则把婓家的钱都昧了,听到消息的婓郡瑜赶到家中,可那账房先生把帐做得滴水不漏,拿他没办法。听小六说,庄里的人都议论,从早先兄弟分家到如今这一通折腾,还真应了当初那老道的话。”

“什么话?”

“千金散去,家道中落呗。”

我站在门外,只觉天旋地转。哥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我转身离去,没有看见司马拨开小多,追出一步又蓦地停住的情形。他转回身来,冲错愕之中的小多苦笑一下,“早知就该在你说‘出大事’之前让你住嘴。”

“公子您知道外头有人?”小多问。司马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望着院外,一向冷静的眼底闪过熟悉的异动。

我直奔昨晚去的那间小客栈。马车还没停稳,我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腾腾腾刚爬了几级台阶,就见小六从楼上下来。

“我哥呢?”我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

“公子出去了。”

我转念一想,出去也好,问小六更能问出实话来。我把小六领到隔壁一间饭庄,点了几个菜。小六机灵,知道我要问什么,自己就说开了。

“大公子一直在外头找您,时间长了,家里绸缎铺的几个掌柜就动起了歪脑筋,他们把婓家上等的绸缎硬做成有瑕疵的次品,便宜卖给另一家铺子,后来一查才知道这家铺子实际就是他们几个暗里出钱开的。”

“库房着火又是怎么回事?”我问。

“那件事也出得蹊跷,那几间库房里原囤积了一年的粮食和绸缎,塞得满满的,那火起来之后,没半个时辰就扑灭了,可那房中的东西居然烧了个精光,连粒米都没剩下。”

“哥知道这些吗?”

“知道,可抓不住把柄,官家也管不了。”小六说完,眼睛红红的,“二公子您在那会儿,我们家多热闹啊,自从您走后,大公子就跟丢了魂似的,头三天他没吃没睡把城里都翻遍了,再后来,打听到您出了城,他就丢了家,一路找寻您的下落。玉叶夫人生小少爷时差一点没命,他都没赶得及回家一趟。钱老爷疼女儿,气得把夫人给接回娘家去了,到现在都不肯给公子看一眼小少爷。”

我听得四肢冰凉,小六还要说什么,我做了个手势,让他先等等。我需要时间去疏理胸口的堵塞。家道中落,妻离子散,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告而别。我明知道哥有多在乎我,多想补偿自己的过错,可还是任性地离开了他。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我总是没心没肺,心里只装着自己……

我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玉叶姐如今还住在娘家?”小六点了点头。我捂住胸口,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等那阵绞痛过去,忍耐着又问,“那么哥这次来京城是……”

“家里的铺子差不多都抵出去补了亏空,幸亏公子平日待那些佃农不薄,这次他们非但没趁机闹事,反而一口答应来年还给我们干活。可城里的绸缎铺都叫那些狼心狗肺的掌柜给占了,公子打算把生意搬到京城里来。”

我点点头,沉思片刻,又喝了一口茶,“小六,你帮我去拿几匹家里的绸缎来,暂时不要让我哥知道。”

“二公子,您有路子?”小六这个机灵鬼立即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您放心,事成之前,小六一个字也不跟大公子说。我这就给您取绸缎去。”

“先吃了饭再去。”我指着满桌没动的菜说。

小六兴高采烈地往外走,“先去办正事,回来再吃,”走了两步,他突然又转回来,擦擦发红的眼睛说,“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救我们家。”

“这事成不成还不定。”见小六寄托那么大的希望在我身上,我有些慌了。

“虽说这话不该说,可那老道的话都应验了,如今能救我们的只有您。”小六说完,欢欢喜喜地去小客栈取布匹去了。

同小六告别了出来,我从城西往城东赶,途中经过小青家附近,想起许久没见他了,刚动念要不要下去看看他,一掀车帘,赫然间满面春风的公孙苒从路旁拐进巷子里。

“停车!”我大呼。正要去他家找他,没想到这娘娘腔又来骚扰我家小青。我下了马车,公孙苒已经进了屋。门没关,我就直接进去了——

屋里一如往常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多了一张案。身着茶色单衣的小青正坐在案前,案上铺开一卷竹简。公孙苒坐在小青的身后侧,手把手地正教他练字。

“手腕不要太用力,这样……”一边说,另一只手就搭在了小青的背后,随着笔杆提起落下,那手也行水流水滑到了腰际,收紧,偷偷朝胸前滑动。单纯的小青学得专注,压根没察觉自己叫人给占了便宜。我一见,恨不得把那咸猪手给剁下来!

冷静,冷静,我对自己说,深呼吸。我在门口站了许久,两人都无知无觉,我只好咳嗽两声。

“小白。”小青见到我很是高兴,发现我盯着公孙苒面色不善,连忙解释,“我请公孙大哥当我的老师。”

我没好气地瞟过去一眼,那竹简上写的字比我好看多了。公孙苒见我从天而降,一双桃花眼睃来睃去地找小青家的擀面杖去了哪里。我冲他一笑,把他吓得够呛,搂着小青的手马上松开。我又唤一声,“公孙大哥……”结果吓得他连握笔的手也立时松开了。

我走过去,把摸不着头脑的小青拉到一旁,公孙苒冲我皮笑肉不笑,抖了抖腮帮子,“我……就是教他……执笔……”

执笔要教到抱在一起?我咬着后槽牙,脸上还是和和气气地笑着,眼下有事求他办,这笔帐先给记上,回头连本带利讨回来。公孙家官大权重,同皇宫里的人说得上话。我想让皇帝家采买婓家的绸缎只能靠他了。我把意思同他一说,他松了一口气,坐坐端正,拿起架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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