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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

书籍名:《商游汉镜》    作者:Candy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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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着我心烦,催我赶紧走?”司马见我腮帮子一抖,忍不住淡淡一笑,随即慢条斯理地说,“你爬上我马车里的时候,可没有嫌我碍事儿。”

算我倒霉,遇到这大水缸,说不过他。

“难为郡瑜了。”他突然叹了一声。

我刚把翡翠递来的漱口水给吐出来,听他这么一叹,回头来问,“我哥怎么了?”

“难为他不计前嫌,如此照顾你。”

我疑疑惑惑地接过擦脸布洗脸,翡翠在一旁提醒,“二公子,您真的全忘了?”

我望了望他们两个,“你们两个串通好了唬我,对不对?”说完,丢了擦脸布就要往外跑。嘴上是这么说,可是翡翠小心翼翼的郑重表情在我心底投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块乌云。难道小涩琪以前真干过什么对不起郡瑜的事儿?为什么哥从来没有提过?身后的司马把我叫住,问我要去哪里。

“去找钰儿玩儿。”我理直气壮,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司马皱起眉头,从榻上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说,“你们还没成亲,不要走得太近。”

“我不找她玩儿,难不成跟你玩儿?”我没好气地丢过去一记白眼。

没想到,他居然一挑眉毛,居高临下地睨着身材纤弱的我,“今天我正巧要去会一个人,可以带你去。”

“骑……骑,骑……”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把那个马字给念了出来。

眼前这匹棕色大马显然脾气不太好,大嘴里扑哧扑哧喷着气,那一口大牙虽说是吃草的,可看起来也好吓人。它曲着蹄,狠狠地在地上划拉,硬是刨出一个小土坑。我在它扬起的尘土中咳了两下,赶紧拽住了司马的衣角。

打死也不逞这个能。

司马见我苦着一张脸,心中觉得好笑,一招手叫人从后面牵出另一匹矮小很多的马来。我心想,这还差不多,喜滋滋地正要过去端详一番,只听那小马发出奇怪的两声叫。

虽然没干过农活儿,动物世界,discovery频道我还是看过的,这叫声怎么——

“这究竟是什么?”我扭过头,冲司马大声叫道。

司马莞尔一笑,也不答我的话,而是冲仆人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吩咐道,“还是拉去磨坊吧,老夫人明天早上要喝豆浆。”仆人应着拖着小毛驴儿走了。

我看了看小毛驴,又望一眼高头大马,嘴巴一扁,眼泪就要落。司马见我变了脸色,就上来劝我。我一甩袖子,挣开他,气得眼眶红红的,“你最讨厌了,总是欺负我!”

“怎么说哭就哭了。”司马也不管我,自己一翻身就跃上了马背。我在下面眼巴巴望着他,心里委屈得要命。怎么会有那么气人的家伙?那得意的样子,明摆着就是知道我不会骑马,等着看笑话。我一跺脚,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被拦腰捞起来。转瞬之间,我已经坐在了司马的身前。棕色大马不悦地晃了晃脑袋,象是要把我甩下去。我惊魂未定,扭身一把抱住司马的胳膊,“它干嘛?我又不重。”

“是,弱骨纤形,翩若轻云。”司马望着我,笑得颇有意味。

“哼!”我一扭脖子,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音,“我又没求你抱我上来!”

该死的大水缸!大舅子调戏小妹婿,这是严重的性骚扰!

“好了,坐稳了,我们走了,那人可不喜欢别人迟到。”司马说着,拉住缰绳,调转马头,棕色大马撒开四蹄,便朝前飞奔起来。

我还坐在马上乐滋滋地回味“弱骨纤形,翩若轻云”几个字的时候,司马已经把马停在了郊外一处僻静的小院落前。大门敞开,门内的影壁却遮了视线。司马下了马,我战战兢兢地坐在马上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朝他伸出了胳膊。

“不许笑话我!!”我被他抱下来的时候,恶狠狠地在他耳边抢先告诫。

“涩琪,我来教你骑马,怎样?”司马放我下来,领着我朝里走的时候突然说道。

“你不用回京城太学了吗?”我奇怪地问。

他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淡淡地说,“有些事要处理,京城那边暂时可以不去。”

说心里话,我对大水缸的私生活很是好奇。他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天生八卦的我生出不少遐想。这一处看着这么雅静,该不会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吧!我跟着他绕过影壁,眼前是一座三合的小院。檐下挂着腊肉,西南角有一口水井,院里种满了奇怪的植物,看似杂草一堆,可显然又是特意栽种的。

“这是什么?”我指着地下匍匐着的一丛绿中带紫的小草问。那整株草覆着白色的柔毛,卵形的叶子,间或绽着白色和淡紫色的唇形小花。

“草药。”司马随手摘了一株,摘了一片叶子凑到我嘴边。

我居然一时疏忽,好奇地咬了一口,“呸,呸,”我赶紧吐出来,“苦的。”该死的大水缸又耍我。

“白毛夏枯草,又叫金疮小草,”司马扔下剩下的几片叶子,“味苦,性寒,专清肝火,你食最是合宜。”

大水缸又拐着弯儿骂我!我正欲发作,只听屋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司马,你迟到了。”嗓音沉稳,可是语气显然不悦。

我这才发现廊下立着一人,一身玄色的禅衣,手握佩刀,黑发深目,鼻梁高挺。那副相貌显然不是汉族人。

“咦,他是西域人吗?”我自言自语,继而笑着学电视里看来的腔调,“亚克西。”

司马朝我投来惊讶的一瞥,随即又立即消散,恢复了平静。

那人见到我,似是不喜见生人,不高兴地转问司马,“这位姑娘是谁?”

司马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我早已捧腹大笑,好有眼光的哥哥,一下就看出本质来了。虽然同门外那匹大棕马一样脾气不好,可还是立即就对他有了好感。

“这是……”司马刚要解释,我立即插嘴——

“我不是姑娘,我是他家姑爷!”

“亚克西,你会做老北京鸡肉卷?!!”看着面前用盘子盛着的面饼卷肉,我欣喜若狂。

“我名拊离,不叫亚克西!”狠瞪我一眼,拊离用刀把面饼卷儿切成两寸大小的六段。

“斧什么……”我扭头看司马,一脸为难,“欺负我不识字,我还是叫你亚克西好了。”凑近了才发现拊离的眼珠是绿色的,手指上戴着好几个卵一般大小的红宝石和绿宝石戒指,再看他切肉的餐刀上都镶着好多指甲盖大小的宝石——乖乖,我倒抽了一口气,随便扒一颗下来也够普通人家吃上半年了吧。

“这个叫胡饼,是用烤肉,酱瓜,生菜卷在面中,卷两层,再切成段分食。”司马取了一段放在我面前的盘中,轻笑着告诉我。

我咬了一口,生菜冲淡了烤肉的肥腻,加上酱瓜酸酸甜甜的味道,顿觉满口生香,不由得连连称赞。拊离见我赞不绝口,不悦的神色有所缓和,又端出一壶酒来替司马和我斟满。

我见司马饮得甚是痛快,只好也端起来小抿了一口。

“咦,葡萄酒?”我不解,抬头问拊离,“亚克西,你都会酿葡萄酒啦?”

拊离露出惊疑之色,同司马两人对视了一眼,司马放下耳杯,问道,“涩琪你尝过葡萄?”

我大笑,“你当我是外星人吗,葡萄我还没吃过,哈哈哈……”哈了两声,见司马拊离又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估计哪里出了问题,合上嘴巴,一头雾水地问他们两个,“你们说的是那种一串串长在藤上的葡萄吧?”

拊离点了点头,司马慢条斯理地说,“葡萄是刚从西域传入的东西,现在还只是皇宫中的贡品。”

我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瞅瞅拊离,又瞅瞅司马。这两个人明明发现我这么大一个漏洞,不但谁都没追问下去,反而将我撂一旁,叫我自己露出马脚,真是城府极深的两个家伙。

我抓起胡饼,狠咬一口,光吃不吭声了。多说多错,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司马同拊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话来。我满耳听着从他们口中说出的那些早已淹没在时光沙砾之中的古国名:龟兹,精绝,大月氏,心中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又插嘴,“亚克西,你去过楼兰吗?”

拊离点头,我又问,“楼兰的女孩子是不是都特别漂亮?”

我一脸“好色”的样子惹得司马不悦起来。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飘过去一记白眼,“我买几个回来当小老婆!”

“你?”司马故意把我那小身板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尽是揶揄。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败类!”我大怒。

拊离见我们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不由得低头浅笑。

“拊离?”司马瞥见拊离一旁偷笑,面色不悦。

“我是笑司马你同一个姑娘般的小童斗嘴,实在……”

司马瞄我一眼,“拊离看他只是小童么。”

貌似两人之间已很有默契,拊离闻言微微一惊,转过头来将我又仔细打量一番,可是看不出端倪,便又反问,“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司马不说话,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干咽了一下,赶紧也端起杯子喝几口压压惊。这大水缸不会真看出什么来了吧。

拊离是个奇怪的家伙。他专医术,却又练得一身武艺,不喜同生人来往,却又爱天下美食。司马只说他是乌孙人,因即刻便要动身去京城,便前来送行。

“什么送行?你明明就是来蹭一顿人家做的好酒菜!”我白了他一眼。

临别时,拊离送了我一把小小的匕首。我忍不住拿在手里翻来倒去地看。那刀柄上有一颗翠绿翠绿的宝石,喜得我心花怒放。

酒喝多了,微有醉意,两颊也笼了一层胭脂一般的红晕。我昏昏沉沉地被司马抱上马,一路迎着夕阳,骑马回家。

“拊离是个少私寡欲的人。”司马见我那么喜欢这把匕首,不由得失笑,“人有欲,则计会乱,计会乱而有欲甚,有欲甚则邪心胜,邪心胜则事经绝,事经绝则祸乱生。自古人心最难测。”

“嗯,嗯,亚克西是个好人。”我连连点头,丝毫也没察觉司马话中有话,其实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眼前,那红红的落日染红了半边的天空,漫天都是那镶着金边的彩霞。笔直的驿道上只有一匹马,两个人,好像这世间只剩下我们,只有偶尔在头顶掠过的鸟儿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靠着司马,趁着酒意,张开双臂高唱: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象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司马静静地听我唱,他望着我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微笑。他的眼中透着丝丝缕缕我不懂的东西。那看似是深深的哀愁,又似是沉沉的怜悯……

回了家,我一眼看到司马家的大门外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郡瑜亲自来接你了。”司马一边说一边抱我下马,马被小厮牵走,我捧着宝贝匕首,跟着司马往里走——

“涩琪!”

我一抬头,郡瑜正立在我们的面前。只是一日不见,却似分别许久。我的心头涩涩地一疼,目光就溜到了地上。

“哥你来做什么?”我故意装得若无其事。

“涩琪,跟哥哥回去吧。”郡瑜说着就要过来牵我的手。我急忙缩回去,躲到司马的身后。郡瑜一惊,望了一眼司马,然后又对我说,“不要闹了,涩琪。”

“不。”我缩在司马身后,声音有些哑了。

我已经接受了玉叶姐,我已经接受了现实,哥哥你还想怎么样呢?我只是不能够马上就坦然面对你们的幸福,我躲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避开你们,为什么哥哥你不明白,非要逼我回家呢?

“涩琪,难为郡瑜新婚燕尔就来接你。”司马把我轻轻地推了一下。

我抬起眼,打量新婚之后的哥哥——他看起来气色很好,衣着光鲜,样子比以前更好看了。正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爽,心里酸溜溜的。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把拉住司马的袖子,狠狠地瞪一眼面前的郡瑜,“我不回去!”说完,拉起司马就走。

“涩琪!涩琪!”哥紧唤了两声,我怕他追上来,索性握住司马的手飞奔起来。

司马在拐角口把我拖住,“你自己先回房,我去陪郡瑜说几句话,不能把他一个人晾在哪儿。”走了几步,他似又想起了什么,叫住我说,“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我勉强道了谢,转过身来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该死的郡瑜,总是让我哭。

我上辈子欠你什么,才赔你如此多的眼泪……

脑海中突然忆起早晨那个没能继续下去的话题。想到这里,我撒腿跑了回去。翡翠正在给我铺床,见我急冲冲跑进来,笑眯眯地连忙去给我倒茶。

我把她手中的茶壶夺下,气喘吁吁地问她,“我以前对郡瑜做过什么?”

翡翠让我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急了,“司马早上说我做过对不起郡瑜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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