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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书籍名:《千山看斜阳》    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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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北蓟使团便启程北上。
除了他们自己的护卫队外,前面有宁觉非来的千名轻骑,后面是丹古派出的三千守城精兵。
丹古与独孤偃都已经知道使团在大漠中遇袭的事情,为防止再出现意外,便派出了最精锐的三个千人队,护送他们去名都。
宁觉非、澹台子庭
荆无双和独孤偃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两辆宽敞的马车,云深和淡悠然分别躺在其中。再后面是使团全体成员和随身侍从,也都骑在马上,然后是驮着东西的骆驼队。
将近五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人马虽多,速度却不慢,行程更是有条有理。有一小队前锋探路,并预先在前面的城镇定好驿馆,如果赶不上有人聚居的地方,便找好扎营的地方,布置警戒。
像他们这种阵势,如果还要袭击,非得来个万人以上才有把握,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这样,一路风平浪静,六天后,他们便顺利到达名都。
独孤及早已收到独孤偃和丹古的报告,对他们的数次遇袭十分清楚,这时便派礼宾官出城远迎,将使团安排到皇家馆驿,请他们先歇息一下,晚上在宫中宴请他们。
到了都城,独孤偃便不在肆意妄为,懂规矩多了。他与北蓟使团的文臣武将们客套了几句,又与宁觉非和云深约好再见面的日子,便进宫去见皇上。
宁觉非不属于使团成员,自然不随他们行动。本着先人后己的原则,他先把淡悠然送到淡府,再和云深回自己的临时府邸。
淡府在皇宫与城门的中轴线上,占地很广,里面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似锦繁花,一个小湖碧水荡漾,各种禽鸟盘旋飞翔,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西武是畜牧大国,拥有广阔牧场,数十座山林,牛羊无数的大富之家也有不少,但似淡府这样的府第在名都却是独一份,就连独孤及赠给宁觉非的昔日王府都比不上。
曾舜带路,宁觉非和两辆马车一起来到淡府门前。
门里门外守着四个下人,一见曾舜便喜出望外,一边快步迎过来一边问:“是三少爷回来了吗?”
“是啊,还不快报与大少爷。”曾舜挥手示意。“快去,就说烈火将军宁大元帅也来了。”
“哦哦,好好。”立刻有人飞奔进府,其他人便过来拉马车,服侍淡悠然下车。
车辕离地面有段距离,淡悠然内腑受创不轻,挪动艰难,虽然从车厢里移了出来,却下不了车。
曾舜立刻指挥着那些人:“快,去拿软榻来,抬少爷进去。”
一群人正在忙乱,府门中大步走出一个人来。他身体高大,龙行虎步,气势逼人。
那群淡府吓人纷纷垂首,恭敬地道:“大少爷。”
那人走到淡悠然面前,皱了皱眉,轻声说:“怎么弄成这样?”便伸手将他从车上抱下来,转身就要进府。
“大哥。”淡悠然叫住他,笑着看向宁觉非。“觉非,这是我大哥淡凛然。大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烈火将军宁觉非。”
淡凛然看了他一眼,客气地笑了笑:“宁将军,久仰,久仰。听说这次遇袭,是将军救了三弟的性命,我淡府上下铭感五内,定当倾力以报。”
“大公子严重了。”宁觉非礼貌地摆了摆手。“悠然受此重创,也是因为掩护我和朋友的缘故,应该是我感想他。”
淡悠然温和地道:“觉非,我们是朋友,就别说客气话了,进去坐坐吧。”
宁觉非笑着摇头:“不了,我既已到家,便好好养伤吧。我不日即往临淄,若他日有暇,悠然也来临淄走走吧。”
“哦,那样也好。”淡悠然果然恬淡,见他不肯进去,便不再强求。“若有缘,以后再见。”
“好。”宁觉非对眼前的兄弟俩拱了拱手。“告辞。”
淡凛然手中抱着人,便微微躬身带礼:“宁将军走好。”
宁觉非便拨转马头,带着另一辆马车离去。
从头到尾,云深都没露面。
淡凛然看向怀中的人,关切地问:“难受吗?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淡悠然微微一笑。“大夫说伤了筋骨,以后左胳膊不能提重物。”
“哦,本来就用不着你提什么重物。”淡凛然轻描淡写地说着,抱着他大步走近府门,对旁边的人吩咐道。“立刻请克勒来给三少呀治伤。”
一片忙碌后,淡府里又恢复了平静。
诸事既毕,宁觉非便带着云深和澹台经纬回到自己在名都暂居的府邸。
江从鸾在他们进城时已得到消息,早就等在大门口,一见他的身影出现,便欣喜地迎了出来,叫道:“觉非,你回来啦。”
“是啊。”宁觉非愉快地下马,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吗?”
“好。你不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江从鸾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轻声道。“车里就是云大人吧?”
“是。”宁觉非对这马车后面招了招手。“其其格,那日松,过来。”
那姐弟俩和其他随从一样,已经下马,侯在一旁,听到他的招呼,便赶紧上前来。
宁觉非对江从鸾说:“这两孩子原本在右昌王府里为奴,我买下了,已经给了他们自由。他们不愿离开,我想就留下来做点事吧。你安排一下,按规矩办就行。那日松还小,也别太拘着他。”
“行,我知道了。”江从鸾一听他们的出身,心里不免有些打鼓。他打量了一下那姐弟俩,便笑着点头。“你们先歇歇吧,我一会儿来安排。”
其其格垂头称是,便拉着弟弟的手退到一边。那日松也不似前几日那些活泼,神情举止见拘谨多了。
宁觉非撩开车帘,将云深扶下车来,搀着他慢慢走近府中。
澹台经纬背着革囊,提着鹰刀,一副小厮的模样,动作利落地从车上跳下,跟在他们身后。
江从鸾吩咐下人忙前忙后,侍候宁觉非和云深沐浴更衣,接着便用膳。
刚吃到一半,独孤及和独孤偃竟然一起闯了来,毫不客气地在餐桌边坐下。
独孤及以前常常如此,府里的下人都习以为常,不等江从鸾吩咐,便有内府管事送上整套餐具。
江从鸾给两人盛了饭,放到他们面前。二人便大快朵颐,一点也不客气。
云深微笑着,略与两人寒暄两句,便不再多说。
澹台经纬站在一边,看着西武的皇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知道独孤及是赫赫有名的勇将,曾经率一万轻骑便连续攻破南楚数城,如果不是宁觉非愤而出手,将其逐出剑门关,只怕他真会势如破竹,马踏临淄。如今南楚已灭,能与北蓟抗衡的,也就只有西武了。没想到,这位一国之君却半点架子也没有,居然会闯到别人家里,坐下就吃。细思起来,自己的父皇就没这么有趣。
宁觉非十分喜欢独孤及和独孤偃的豪爽性子,却因承诺了云深不肯饮酒。三人便以茶代酒,相谈甚欢。他们并未谈及国事,只是相约赛马。
独孤偃本就对宁觉非的马很是神往,此刻听独孤及说起,竟是他最宝贝的千里良驹赤龙的儿子,立刻一拍桌子:“我就说嘛,当初一见兄弟的马,便觉得眼熟,只是有数年没见赤龙,一时不敢认。哎,兄弟,那咱们就说好了,明日便去赛一赛,让我也过过瘾。”
宁觉非看了云深一眼,似是征求他的意见。云深含着笑,不引人注意地微微点头。宁觉非便道:“行。明儿一早,我在城门外等大哥来。”
“我也去。”独孤及笑道。“老二,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赛过马了。”
“是啊,一起去,一起去。”独孤偃大为兴奋。“我这次骑来的是追风,咱们好好赛赛。”
独孤及高兴地大笑:“好。”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独孤及晚上要宴请北蓟使团,独孤偃是西武除太子外身份最为尊贵的王,自然要去作陪。两人便不再多呆,跟宁觉非约好明日赛马的时辰,便一起走了。
从头到尾,独孤及对江从鸾都保持着适当的亲切,却没有逾距的言行举止。独孤偃临走时却狠狠地看了江从鸾几眼,神情见满是欲求而不得的遗憾。
送走他们,宁觉非便安排云深和澹台经纬歇息,然后单独找到江从鸾,温和地说:“从鸾,我打算回临淄。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江从鸾想也不想便道:“要。我跟你去。”
“好。”宁觉非抬手握住他的肩,郑重地保证。“从鸾,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不让你受委屈。”
江从鸾在临淄的名声自然不好,一个小倌馆的鸨头,能有什么地位,还不是任人践踏。若是知道了他少年时曾经是红牌小倌,更不知会有什么难听的话说出来。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宁觉非待他好,尊重他,即使不爱他,他也愿意跟着,无论天涯海角,不管有什么样的遭遇,他都无怨无悔。
听着宁觉非的话,江从鸾心里一热,微笑着说:“觉非,你不比为我担心,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都明白。比起从前,现在的日子好了千倍万倍,我很满足。至于别的,我根本就不在意,也就算不得委屈。”
宁觉非看着他俊秀的脸,远离了声色场所,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他的气质变得干净、恬淡,反而更显得漂亮。只是,除了宁觉非外,他在这个世上竟没有真正的朋友,未来的路还很长,他肯定很寂寞。想着,他柔声说:“从鸾,你也不要太封闭自己,如果将来遇到合你心意的人,不妨考虑一下。”
江从鸾微微一怔,随即苦笑:“觉非,世上没人如你这般。在他们眼里,我是个低贱的人,肮脏,卑微,甚至不是人,不过是个物件。我不想再过那种仰人鼻息,低声下气的日子。我原意跟在你身边照顾你,知道你赶我走。”
“怎么会?我永远都不会你们做。”宁觉非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自己也曾经尝尽那些滋味。如果不是自己有着非凡的意志,早就被折磨死了。他一直都能理解江从鸾的心情,这个看上去风流佻达的人,其实内心非常自卑,也没什么奢望,就希望能像个人一样,过平平常常的日子,便心满意足。想着,他怜惜地拍抚着江从鸾的肩,笑道。“从鸾,英雄不问出处,你就别老想着从前。将来日子还长,你慢慢留意着。如果有两情相悦的人,我便替你们操办,让你风风光光地过去。他要敢欺负你,我来收拾他。”
江从鸾听到最后,不由得笑了,却没答应什么。
两人接着又商议了一下需要带走的东西,江从鸾便去收拾,宁觉非回了卧房。
云深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书,见他进来,并没问他别的,只关心地叮嘱:“明日赛马,你带上鹰刀和那几个下属,有备无患。”
宁觉非微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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