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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丧子 ...

书籍名:《女冠子》    作者:桃小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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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来,无涯每日都来邀月小筑中用真气为婉月疗伤,渐渐的,婉月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
  
  她伤势极重,无涯那一掌伤了她的心脉,并不容易恢复。因此每日无涯除了给她服逍遥宫的“雪莲丹”之外,还用老山参炖鸡汤给婉月调养身子。
  
  他忙前忙后,抓着咯咯叫唤在院子里到处乱窜的老母鸡,单手扣住它的喉头,稍用力一捏,纤细的颈骨便被折断了。
  
  其实这样的活儿他完全可以找个丫鬟仆人来做,可他知道婉月素来喜静,又不爱见生人,因此便像个小主妇一般,挽起了袖子,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小炉灶冒着熏人的烟,小火炖着滋补的鸡汤。
  
  婉月虽然一口气已经缓了过来,但是身子还是很虚弱,大多数时间只能躺在床上静静休养,偶尔无涯也会搀着她到院中晒晒日光。春日风光大好,邀月小筑中的花花草草也格外具有了生机,随着微微的暖风摇曳生姿,时常婉月看着看着便会入了神。
  
  这么多天了,虽然无涯一直悉心照顾着,但是她那张雪白的脸蛋上仍是没半点血色,面颊微掐,一双大大的眼睛也凹了下去,容色极是憔悴,本就纤弱的身子更是瘦骨伶仃。
  
  无涯对着她的时候,也会有些不忍和愧疚。三个月了,婉月没有说过一句话,其实若是她能怨他、恨他,也许无涯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她偏偏用沉默对待,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子,无涯的心又何尝不像针刺一般?
  
  “月儿,若是你心里恨我,不妨说出来,你这么久不说一句话,什么都闷在心里,对身子可不好。”无涯蹲在她的身前,哀哀望着,只盼她能开一开口。
  
  婉月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叹一声,低低问道:“师兄,你当日为何要这么大力地打我一掌?”
  
  她的身子软软靠在树上,柳枝轻轻荡下,坠在她的眉梢之上。一开始,她的确对无涯有些恼恨。这一掌简直要了她的性命,可是这段时日,她虽重伤在身,可却也渐渐想清楚了很多事,再加上
  无涯每天里这么殷勤细致的照顾,也实在令人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啊。
  
  “我当日……”无涯的喉头仿佛被塞住了一般,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你当日心想,只要打伤我便能将我留在你身边,是不是?”婉月涩涩地笑了一下,“其实廖迁派你们软禁我、监视我,目的就是想要我帮他出谋划策,我虽只见过他几面,却也知道这个人是一头很有耐心的野狼。如今,我已经在这里大半年了,若是再不答应,只怕他也不会再留我在这世上了。师兄,你是怕他对我下手,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他早就知道,以婉月这般冰雪聪明,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思的。廖迁杀意已现,再加上他指使青莲私放司马恪,消失地无影无踪,若不是无涯先下手,以婉月伤重为托,只怕,她根本活不到今日。
  
  “月儿,我本不奢望你的谅解,我只想着能这么伴着你,照顾着你……便也是足够了。”
  婉月柔柔绵绵的手轻抚上他的脸颊,时间仿佛是回到了六年前的悠然谷。
  那一年,下了几天的大雨,天气阴霾低沉地仿佛要塌陷下来一般。悠然先生已经出谷好几天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令婉月和御风都不由有些担心起来,山路湿滑,几日前,东边的山坡又塌方了。
  
  那一天,很晚的时候,悠然先生才回到谷中,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衣衫湿透的年轻人。他的脸庞被几缕淋湿的发丝遮了起来,看不真切,他似乎很冷一般,身子在微微颤着,透过滴滴掉落的雨水,婉月隐约瞧见那玉瓷般的脸上镶着的一对幽邃的眸子,那双眼睛,现着淡淡的紫光,若有似无地浅笑着望向她。
  
  无涯的悟性极强,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读完了悠然先生所有的典藏书籍,对谋断韬略已是十分明了。随着时日的增多,他瞳仁里的紫气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又是他凝目怔怔盯着婉月看的时候,总令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悠然谷的湖边,他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婉月揽在自己怀中,邪魅地坏笑,“月儿,做我的妻子可好?”他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的唇,带着霸道和征服。那是第一次,一个男人这样的吻她,
  潮湿清冽的男人气息裹卷着婉月的鼻息。
  
  本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而已,谁料到他第二日竟然真的郑重其事,跪下恳求悠然先生将婉月许配给他。
  
  婉月站在帘帐后,心怦怦地跳着,那对紫瞳之中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神情。少女的一颗芳心不禁怔怔地想:他究竟是谁,为何能这般地勾人心魄?
  
  “师兄……”,六年过去了,他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个任性霸道,邪魅多情的无涯,“你真的,不必如此。”
  
  婉月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轻喘着气,仿似劝慰一般,“你保得住我一时,难道真能保住我一世吗?我知道你身为逍遥宫的尊主,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你能如此待我,我已是知足。只是,你的这片深情,月儿我怕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他眼中的一汪深情似乎是被碎石搅乱了一般,显出一股迷乱,下唇被紧紧地咬着,好一会儿,才释然一笑,站起身来,将婉月抱起,回到了屋中榻上。
  
  “月儿,我不要你的报答,睿王能给你的,我一样都能给你。天下江山,未必是他姓唐的坐拥,我也可拱手山河到你的面前。”
  
  他是怎么了,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得如此激动。天下江山,与她又有何干?他起身欲走,婉月却担心他这冲动的性子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一急之下,想要拉住他的衣摆,人却险些滚落到了地上。
  “师兄,你别误会。我与睿王之间只是君臣之谊,他是一方霸主,傲视天下,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放在眼中?更何况他早有妻室,如今怕是连孩子都有了,他不会将我放在心上,更不会要给我什么。”婉月说得激动,竟止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你着急了,担心了,你是怕我去找他的麻烦吗?”无涯冷眼看着她焦虑的神情,她何曾对自己这般挂心过?
  
  她越是解释撇清,就越显得心虚。当年在涟州,那一对双双而立,笑靥如花的璧人,只怕是在地下的司马晋看到了也不能瞑目吧。
  
  恐怕是连婉月自己都没察觉,在她的心里,睿王早已占据了大半江山。
  “若是我杀了他,你便会恨我一辈子了吧!”
  无涯的眼中是凝聚成冰的冷意,那杀气在紫光笼罩之下若隐若现,如同欲破而出的利刃。
  他转身走后,十天,都没有再踏进邀月小筑一步。
  
  这十日,却是逍遥子亲自前来为婉月疗伤。她的功力深厚,因此婉月康复地似乎也快了一些。
  逍遥子看上去似乎又年轻了一些,脸上的皮肤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般细腻光滑。她虽形貌可爱,可婉月一想到她已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仍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逍遥子前辈,为何这几日无涯不来了?”
  “怎么,这会儿你倒挂念起他来了?”逍遥子和她开着玩笑,一边将丹药喂给她吃,“若是别人,就算他跪在我门前求上个三日三夜,我也不会去理的。不过既然是你,那就算了,要看着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命丧黄泉,怎么也是有点儿舍不得的。”听逍遥子这么说,看来无涯并不是赌气才不来的。
  “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临走的时候也是急匆匆的,只求我照顾好你。”
  
  婉月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他不辞而别,走得又这么着急,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逍遥子若是真的不知,那便是军务上的事了。
  
  难道睿王真的率兵来了?想到此节,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如果无涯真是传闻中的白衣将军,那睿王可是无半分胜算啊!更何况现在他营中,水霁已经叛逃,兰凌、郭子煦都已年迈,她又被囚于此处,也只剩下了一个鹤敬,如何能与实力强劲的东南军相拼?
  
  可她担心又有何用?她如今自身都是难保,又如何有能力去思考这些?也只能听由天命了。
  
  好在三天后,无涯终于是回来了,他的脸上一直沉着,看不出一丝表情,他一如往常一般地给婉月疗伤、服药。
  
  屋子里是一股死寂,很久,他才突然恨恨说了一句:“那贼人的箭射的还真准!”
  婉月回头望着他,这才发现,他的右臂上缠了起来,的确是受了伤。
  
  无涯自嘲地笑笑:“我真是大意了,原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这猝不及防的一箭倒是差点将我射下马来。”他双眸凝视着婉月,剑眉微微挑起,“不过,我告诉过你,我的白衣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算他唐渊再多来些兵马,我一样叫他滚回去!”
  
  真的是他!婉月心中一跳,却仍是强装镇定,淡淡道:“我可不信,难道你们白衣军是有邪术不成,睿王敢来云川,至少也带了十万兵马,难道你仅靠七千人便能抵挡?”
  
  无涯冷哼一声:“要说邪术,那也算是邪术,只不过战场之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谁又计较你是用的什么手段呢?”
  
  无涯摸了摸右臂上的箭伤,他唯一没有预料的是,睿王唐渊的能耐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亲自冲锋上阵不说,箭法精湛娴熟,离他百步之远竟还能一箭射中。这是他战争经历中少有的挫败,不过,他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他还听说了睿王军中的一件事,只是仍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婉月。
  
  “月儿,有一件事,我若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太伤心。”无涯握上了婉月的手,他此刻的神情中藏着一股极大的担忧。
  “何事?”
  他迟疑了再三,终于开口:“我听说,睿王认定你叛逃,投靠了东南王,十分恼火,他一怒之下……一怒之下,杀了恪儿……”
  
  “你说什么?”婉月似乎是没有听清他的话,惨白着一张脸,又再问了一遍,可她的手心里却已是冒着丝丝冷汗了。
  “月儿……睿王他……”
  
  “他杀了我恪儿?”婉月似乎仍是不信,睁大了眼睛,仿佛是在问无涯,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她慢慢站起了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眼中似乎含满了泪珠,却又仿佛一滴都流不出来,只是一遍遍地再重复:“他杀了恪儿?”
  
  “月儿!”无涯见她这个情状顿时也急了,不由后悔告诉了她这件事,他只怕婉月受不了这个刺激,急怒攻心,“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无涯扶着她的肩,却只见那对瞳孔苍茫空洞,只有无止无尽的哀伤。
  
  “月儿,你如今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他不过是个冷酷残暴的人罢了,他当初对你好也不过是因为你对他有利用价值,如今在他眼里你已是一个贰臣,他便毫无怜惜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这样的人还值得你去挂念?”
  
  “恪儿,恪儿……”婉月喃喃念着儿子的名字,一股又一股巨大的悲痛向她袭来。
  “恪儿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迟早有一天,战场上再次兵戎相见的时候,我定要砍下他的头颅!”
  
  婉月这一伤心,顿时牵动了内伤,嘴角处流出了丝丝鲜血。这一刻,她仿佛觉得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去留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争取每章到4000~~~~O(∩_∩)O
今天掉了2个收,十分郁闷中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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