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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书籍名:《柳蔚潼传》    作者:柳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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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潼现在每天要睡掉一半以上的时间,换言之,一天十二时辰计,起码有六个或更多的时辰是在睡眠之中。没有人能叫醒他,他要睡到自己醒过来,然后才起得了床。



洛彬也没法好好享用他,因为夏原一再警告“若是让他心跳太快就可能突然停跳继而猝死”。尽管蔚潼的身体已经日渐好转,还是没法进行长久的性事。每次不得不草草结束都让洛彬感到非常不快,所以有时候他宁愿选择要蔚潼长时间地为他口交。



然而最不快的还不仅止于此。



蔚潼睡觉经常做梦,虽然不知道梦见什么,但是一次又一次“皇上”“皇上”的梦呓,仿佛都在提醒洛彬没法真正得到蔚潼。



即使在蔚潼清醒的时候,也只是在发呆居多。披着挡风的外套,抱着膝,坐在窗口之下抬头看着屋外春夏之交湿润明亮的天空。或者,很偶然地,会伸出手去让阳光晒到自己的手心,然后握拳。



洛彬曾想带他到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野外去玩,却遭到夏原的反对,室内外的温差会让那个虚弱的人感染风寒。而且有一次蔚潼问到沈嬷嬷和阿卫等一群人是不是还在的时候,得到了“已经被处死”的回答——之后蔚潼就变得很讨厌说话也完全不想走出房子半步,宁愿孤零零地蜷缩在窗口下面的一点点阳光里。



说起来,夏原怎么好像越来越非常严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而且时常心不在焉,随身带的清凉丸总是没几下就吃完了。



一个月前派人送到深溟的信,应该差不多有回音了吧?



…………
无恒依然终日饮酒。



柳蔚潼,那个罪恶的根源,竟然一声不响就在重重宫禁中凭空消失。无恒一怒之下将雨木云林的全部仆役处死,可是,也还是没有关于蔚潼的任何消息。



悬赏三年仍然毫无音信。事实上在第一年无恒已经渐渐不抱希望:如果蔚潼是单凭自己的力量出走,那还有可能追查得到,可是他根本不可能单靠自己;如果是有人刻意将他藏匿起来,则那样的公告悬赏也不会有作用。



如果说有谁会想到把蔚潼藏匿起来以图挟制无恒,那估计就只有世敌深溟了。也许是本来就有的积怨,或者还有协助无恒篡位却最终于一无所获还把公主赔上去的怨忿——也许深溟早就想要对付无恒,而只在于没有突破口而已。



无恒拼命喝酒,喝酒可以帮他强化脑海中早已成型概念:



柳蔚潼没有离开我!他只是被深溟国挟持。只要逼深溟将他交出来,他始终还是会乖乖地回到雨木云林这个笼子里来!



无论有多少人、什么人认为这只是没有根据的妄自猜测,只要喝到半醉之后,这个概念就会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强化,直到变得理所当然。



柳蔚潼没有离开我!一定是这样的,事实一定就是这样!!



无恒,今晚,又醉倒在书案上。带着他坚定不移的信念,满足地、没有痛苦没有自责地进入梦乡。
太子寝宫。



罗帐之内一片春色无限,虽然总是很快便结束。



“……皇上……皇上……”又是朦胧中的呢喃,让洛彬火气飙升的梦话。



“蔚潼?蔚潼……?”修长的手指沿着瘦削的脸部轮廓,自额头滑至下颌,又从眉心画到鼻尖,抹过人中,在浅浅的两片薄唇间勾留,反复描划。



“唔……”虽然听得到,但蔚潼已经没法答话。



“潼,如果我当了皇帝,你会选择我吗?”



让他依躺在自己怀中,一遍又一遍地抚摩他柔软的长发,手指轻轻地插进发间梳弄着。怀中的人儿迅速地陷入昏睡,几乎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只看到性感的薄唇动了动。



“你会吧。你说会的是吧……”



一脸的安详,呼吸变得缓慢均匀,仿佛就此长眠,再也不会醒过来。



…………
夏天的气息随着全国各地十万新兵的脚步,陆续来到京师,给冰凉湿润的空气加上了阳光味道。



蔚潼似乎也嗅到了阳光的温暖,身体日渐康复。在夏原的悉心调理下,蔚潼的心肺功能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胃口也不再像半年前那样小得惊人。虽然这样,每天还是要睡五六个时辰,才能够适应特别缓慢的新陈代谢。



至于屋外的世界:大臣们对于阻止战争爆发已经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因此朝中一片低落沮丧之色。全国上下的百姓也因为听到将再次开战的消息而变得惴惴不安。全国一片惨淡,惟有无恒和洛彬依旧热情不减。



洛彬早已开始密锣紧鼓地投入到军队整编的工作中,计划是在百万雄师中挑出二十万最精锐的部队交无恒直接指挥,另拨三十万交无恒的三个旧将作后援一同出征;其余五十万则留守京师候命随时出发。



“……坂埔国恒历六年夏,恒王率五十万兵攻打深溟。”
出师那天,洛彬很早就出门了,蔚潼还因为之前一晚性事太烈而根本无法支撑起精神来送他出门。



出师前一晚,不知道为什么,洛彬特别亢奋。



先是半强迫地让蔚潼喝下很多酒,等到酒精把蔚潼全身嫩白的肌肤都烧成绯色的时候,就用各种方法玩弄业已迷醉的肉体。



被洛彬的大手来回地抚摸下身,同时后庭被长长的手指侵入搅动,蔚潼只有一再地伏在洛彬胸前喘气。



长时间的玩弄令欲望无法发泄,积累到极限之后腰部开始不受控地扭动,哀求被进入。



用力扳开双臀,将男根全力贯穿的一刻,蔚潼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肉襞急不及待地吸吮着,将快乐一浪接一浪地送到全身每一个角落去。



在洛彬性急的高速冲刺下,身体里面很快就像烧灼一样又痛又痒又麻,到最后连意识都所剩无几,惟有身下反复穿刺的强烈感觉令身体欲罢不能地一次又一次泄得一塌糊涂。



所以,五十万兵马同时出动带来的,地动山摇一般的喧嚷,他一点也听不到;无恒的御驾以及亲兵队伍浩浩荡荡地经过太子的寝宫,他也丝毫没有发觉。
接下来的五、六天,洛彬完全没有回来过,这是从未试过的情形,蔚潼不禁有点担心。寝宫里的侍从仆役脸上都有着以前没见过的紧张颜色。



第六天的黄昏,有人来了。



却是夏原。神色凝重的夏原夏大人。



“夏大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阿彬他几天没回来了……”



“蔚潼,你冷静地,听我说。”



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严肃的夏大人,蔚潼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知道,阿彬是什么人?”夏原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侍卫……侍卫长?……总侍卫长?”



穷尽蔚潼的想象所能得到的答案也不过如此。



“他是——太子——恒王圣上的独子,恒王唯一的亲儿子。”



从夏原嘴里说出难以理解的话,可是他并没有给蔚潼发怔的时间,继续道:



“我们之前瞒着你,是免得给你太多压力,但是到了现在,必须要跟你说清楚。”



“你说什么……夏大人,请不要开玩笑……”



蔚潼本能地抗拒。



“我没有开玩笑!”夏原的脸色竟然比刚才还要认真,“你一直以来都住在太子的寝宫,也就是皇宫里面,只要你走出寝宫,就可以到前殿和其他宫室去,包括你的雨木云林。”



“假的,假的!夏大人……”



蔚潼完全无法相信。



“只要你走出去,就会知道是真是假,我根本不能说谎。”夏原的话打破了蔚潼的期待。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蔚潼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喊道,“我不要知道这些!”



“因为我要带你走——太子殿下昨天登基了——秘密联合深溟国,趁着皇上御驾亲征,自立为王了。”



“不!”蔚潼冲口而出,“这跟我无关!我不要知道!!”



用力擒住意欲逃走的蔚潼,卷入自己怀中,夏原贴着他的耳边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残忍的话:



“这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殿下决定谋害他的父皇!”



“我没有……不是真的,不是……”



“更糟糕的是,皇上已经知道了,正调转兵马回攻,殿下很快就会因谋反被判死刑——而你,也会被一起处以极刑。”



蔚潼已经恍惚的神志令他无法说话回应。



“所以,”夏原的态度软化下来,声调变得很温柔,



“你现在跟我走吧。我会保你的安全,太子殿下给你的锦衣玉食高床暖枕,我统统都可以给你。我不会卷入什么权力斗争,跟着我你会比现在更安全……蔚潼,跟我走吧,趁着这里被查抄之前,离开这里离开皇宫吧。”



蔚潼没有反应,夏原轻轻地摇晃他的身体,只摇出来一个字。



“不……”



“你,说什么?”夏原感到不可思议。



“去阻止他……”



蔚潼呢喃着,挣脱了夏原的怀抱向外跑,却马上被拉回来。



“怎么阻止?!他已经称帝了!而且你的身体还没跑到前殿就会晕过去,你想死么?”



“不!”



蔚潼冲出去。



原本应该有人看门的宫室因为政局的变动而疏于防范,蔚潼顺利地穿过前院,出了正门。



眼前尽是无限延伸的朱色宫墙!



蔚潼突然双膝一软,捂住心口就沿墙根跪下了。



好难受……



呼吸困难,心口被揪紧的感觉又开始侵袭——不能作太剧烈的运动,情绪也不能一下子太激动——夏原的叮嘱他两条都犯了。蔚潼大口地喘气以求缓解。



夏原轻易地追上。



“蔚潼!”环抱双肩把他扶起来,夏原迅速地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丸送到他嘴边,“来,吃下去。“



顺从地照做之后,原有的痛苦奇迹般消失。



“让皇上知道你是殿下的同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蔚潼,皇上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你改变不了什么,跟我走吧。”夏原无限怜爱地低语,却依旧无法打动蔚潼。



“不……”



“唉……”夏原无可奈何,匆匆抓住急着离开的蔚潼的衣袖,“再给我一点时间!”



“谢谢你,夏大人……”夕阳洒在蔚潼低垂的苍白的脸上,依然非常动人。



“这药对你的身体没好处,只是缓解而已……”夏原握紧了小小的拳头,“无论如何,蔚潼,好好地活着。”



也许蔚潼并不能理解这些话,夏原自嘲地想,苦笑起来并放开了蔚潼,



“你去吧,我会尽力帮你的。”



“谢谢你。”



蔚潼头也不回地沿墙走出去,飞散的长发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夏原望着那道纤弱的身影,心窝蓦地感到一阵痛楚。



也许……我也应该吃一丸,好医治自己的心痛。



夏原叹气,满怀失落地离开。
前殿,傍晚。



灯火通明。



经过昨天一天的努力,已经逐个平息了京城内几个主要的反对势力,只要等深溟方面将重创无恒五十万大军的消息送来,就可以调动全部兵力前往京城城郊,等着将大败归来的无恒一举收复。



深溟方面自会依计划调动大量兵力在前线迎击。等到两军开战,洛彬篡位的消息也差不多会传到战场。坂埔军队定会阵脚大乱,无恒也会急着回朝一问究竟。深溟军队,就会在坂埔匆忙撤退的时候乘势追击,消灭掉大部分的战力。



坂埔京师五十万准备充足的军队,对付无恒手中很可能只剩二、三十万,并且是经历了长途跋涉、惶恐慌乱的残兵剩将——胜负立见。更何况,三位将军的家下都在洛彬的控制之下。



想到天下很快就要……不,是已经落入自己手中,洛彬不禁浮起笑意。



虽然得到天下让人感到成功,相比之下得到蔚潼却更让人满足。



“各位卿家不必拘礼,今晚的宴席只是前奏,预祝我们的最终胜利!”龙椅上的洛彬身披龙袍,将天然的王者霸道尽数发挥。



随着新皇帝的举杯,台下列席的十几名军政要员也一同回敬拜谢。他们今天的冒险,将会让他们在明天登上更高的权位——成为比“要员”更有权势的重臣。
天渐渐地沉下来了,在灰暗中点灯的宫人们似乎对于蔚潼的经过毫不在意。



蔚潼并不知道前殿的所在,他走的每一步只是凭着他的直觉——一如当年摸黑找到无恒的那种直觉——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因为他不能跑,只能走。



入黑之后仿佛更容易辨认方向了,隐隐中似乎可以听见人群的声息。



在明王死后,被无恒禁锢在雨木云林的漫长黑夜里,百无聊赖的蔚潼常常会呆坐在窗前,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辨认在未知而遥远的哪处会有人声喧哗、哪处只有静寂寥落。久而久之,对于人气的感觉便敏锐起来。



蔚潼向着直觉中有大量人气的方向走去。不久,就看到了光亮。
那光亮渐渐逼近,才看清楚,并不是预想中的灯光,而是——



数十……数百支……火把!



那是……



军队!
也许带领着亲兵回攻皇城的无恒此刻与兵士一起不易被发现,可是孤零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皇宫里摸索的身影却是再好分辨不过。蔚潼马上就被逮过来。



“蔚潼?!”



对于无恒,那种震惊是不言而喻的。



而至于蔚潼,他甚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无恒。



恐惧?思念?惭愧?愤怒?



他只有缓缓地,一如既往地,在无恒马前跪下,轻轻唤一声:



“叩见陛下。”



良久,无恒才从震惊中挣脱出来。



“带上他,先把正事办了。”
无恒策马冲到殿前,带领亲兵杀入殿内的时候,场内还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十几位要员,连同穿上龙袍的洛彬,都不敢相信一身戎装的无恒竟然在此时此地出现。



亲兵已经一涌而上将洛彬周围的每一个人制伏。



眼看刺寒的刀锋切切实实地对准了自己的喉咙,要员们才从错愕中醒悟,大惊失色。



“父皇?!”



“皇儿……”无恒的声音充满失望,“为什么?”



背对着其他人,除了洛彬,没有人看见无恒是怎样一个表情,他们只能看到洛彬慌乱与渐渐浮现的惭愧脸色。



“父皇……”



“朕只有你一个儿子,天下迟早也是你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无恒步步进逼,



“如今你要朕如何是好?!”



失望之余还是失望。



可是洛彬的眼光却突然拉长,投向了无恒身后。



那是……



“蔚潼!”洛彬猛然爆发出万二分的震怒,“原来你跟他是串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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