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嫌疑
洛非烟看上去很消沉，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却纹丝不动。
“我原本是有机会救她的……”
凌雪上前，刚将茶杯搁下，却听得对方喃喃道。
“烟奶奶，生死有命。”
虽然北回城一事，墨冉的嫌疑颇大，但——
平心而论，凌雪还是挺佩服墨冉此人的，身为女子，却女扮男装，抗下了墨家的重担，跟她比起来，一心逃脱责任的他，显得如此渺小。
“如果我没有怀疑她的话，刚才就不会走，我不走，她就不用死了。”
洛非烟苦笑着摇摇头，若是以往，墨家影卫死在偏殿，她定会上前去查看一番，可惜刚才，她却反常地离开了……
许是因为她真的不愿相信墨冉会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敢相信她会拿整个墨家前途去赌……
“哥，情况怎么样？”
萧煌夜刚一回来，凌雪便迎了上去。
“有点复杂，先坐下来说。”
闻言，洛非烟霍地跳起身，移到了两人身侧，神色凝重地抿着嘴。
萧粕夜略显意外地瞥了眼洛非烟，旋即道：“初步断定，二十名墨家影卫被人控制了意识……”
一刻钟之前，夏语汐和安子涵醒了过来，两人的口供一致，表明那些黑衣人刺杀墨冉，行动机械，目光呆滞，虽然出手极狠，但对方的目标只集中在墨冉一人身上。
期间，苏颜夕曾不慎摔倒了墨冉身前，但黑衣人却避开了她，继续攻击墨冉。
如果不是苏颜夕跟黑衣人有关的话，便只有前一种解释。
可惜苏颜夕至今还神志不清，宫廷御用药师水灵灵目前正在给她诊治，具体结果还要等些时候。
萧煌夜主要是担心凌雪的安危，便匆匆赶了回来。
尸体已被搬了下去，交由仵作验尸。
因为这件事，萧煌夜恰好寻了个借口，打发如意夫人早回萧家主宅去。
如意夫人倒是个惜命之人，墨冉就这么死在眼前，让她忽然顿悟：这王宫也并非绝对安全之地。
正好萧煌夜开口了，而墨冉之死，又暂时跟她扯不上关系，如意夫人自己是很乐意回萧家，唯一提出的要求便是希望由国师开启空间传送阵，送她回去……
这点要求，对此时的洛非烟来说，恐怕有点困难。
但就萧煌夜而言，确是易如反掌，然，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在他人面前，故而没有立刻答应。
“夏语汐和安子涵呢？”
凌雪沉吟着问道，只是送人回去的话，萧猫、琅月、小尘，外加第一佣兵团的那三人都可以办到。
北回城的事，洛非烟尚未跟佣兵团的人说明，原本也是打算入夜时分集合之际，再将计划告知众人……
“一个嚷着要回家，还有一个……倒是挺安静的。”
萧煌夜神色古怪地说道。
苏颜夕疯了，他不奇怪，那女人说穿了就是个没经历过多少风雨，完全被宠坏了大小姐，仗着那些花拳绣腿，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至于夏语汐，也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在明知自己无望加入萧家之后，又不想面临随时丢了小命的危险，自然会想着离开。
但安子涵——
一个相当精明的女子。
这是萧煌夜对安子涵的唯一认知。
这样的女人，懂得自己要什么，会做人，若是运气不错的话，大概会成为如意夫人。
萧煌夜记得，当他询问夏语汐打算的时候，安子涵当时的眼神，竟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安静？”
洛非烟突然冷哼道，在她看来，那安子涵分明就是痴人做梦！
墨冉的死，对她打击挺大的，连带着想法也有些偏激。
凌雪感慨地瞥了眼洛非烟，欲言又止。
其实整件事，他们之前已经将各自知道的都交流过了，基本上洛非烟知道的线索，他都已经了解了。
但就北回城的陷阱而言，墨冉的嫌疑最大。
作案需要动机，但就墨冉个人而言，她没有理由要对付他们，但如果对方是受制于人呢？
譬如说，真正的幕后黑手用墨家威胁墨冉屈服呢？
如今看来，墨冉受到胁迫的可能性更高。
许是因为墨冉的剩余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于是便成了一颗弃子……
“还有件事，我倒是忘记说了，在我们被困在北回城的时候，墨冉曾经偷偷溜进了于舒黎的房间……下毒。”
洛非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道。
墨冉已死，她想还对方一个清白，但前提是，墨冉确实是清白的。
凌雪能想到的，洛非烟自然也想得到。
无论结果是哪一种，她都不该隐瞒。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和凌浩然都曾怀疑于舒黎，玄清阵法威力极大，但施术之人留下后遗症，数日之内，其症状与风寒入体相似……”
“那骚包不会是正好也受冻了吧？”
凌雪戏谑地反问道。
洛非烟喜怒不明地哼道：“是中毒了，症状倒是一样。”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若是墨冉没出事的话，洛非烟倒是可以逮着对方问个清楚，问她为何要对于舒黎下毒，问她究竟隐瞒了什么事……
可惜，没机会了。
“烟奶奶，你好像还在怀疑于舒黎。”
凌雪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瞥了眼萧煌夜。
毕竟这两人的交情不浅，在此之前，于舒黎也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相较之下，他倒是一心为了萧煌夜着想，还曾说服洛非烟接受凌雪，撮合两人……
“没有。”
洛非烟否认的得快，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只狐狸精不可能这么蠢，事情如果真是他做的，他定然会布置得天衣无缝。”
而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破绽。
所有的线索加起来，看上去更像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于舒黎一样，让矛头最终指向他。
“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萧煌夜忽然道。
凌雪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表示认同对方的看法。
于舒黎没有犯案的动机，他孑然一身，又是雪狐妖族，虽然滞留在外，但这分明就是朱雀星君默许的。
“先将佣兵团的人召集起来吧，然后咱们送如意夫人回去。”
凌雪摸摸鼻梁，提议道。
北回城的事，墨冉的死，这两件事，理论上，佣兵团的人应该还不知道。
这会招人过来，恰好借这个机会，试探一番……
洛非烟微微颔首，随后千里传音联系众人。
约莫一刻种后，佣兵团众人在议事厅集合。
洛非烟换装之后，淡定从容地来到人前，萧煌夜与凌雪照旧隐身在一旁。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凌雪重点观察的第一佣兵团三人组却没有异状，反倒是……路鳕。
身穿白色练功服，梳着长马尾辫的路鳕，反应却有些不寻常。
她太平静了，就好像早已得知这结果一般，清秀的面容，看不出讶异。
倒不是那种因为内敛、沉稳而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
尽管她表现得并不明显，甚至于连站在她身侧的琅月和绯鱼都没察觉到。
可隐藏在一旁的萧煌夜与凌雪，却是看得分明。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结论，或许还有可能出错，但两个人都得出相同的结论……
十三佣兵团成立至今，经历过多少风雨，路鳕都参与其中，众人一路并肩走来，彼此感情不浅，如果他们之中，真的出了叛徒……
“基本上，就是这么安排，琅月、萧猫和小尘留下，其他人先下去。”
“是！”
众人齐声应道，随后退出了房门。
因为留下的三个人都是十三佣兵团的，所以绯鱼她们并未走远，依然留在门外不远处，更多的倒是希望自己能出分力帮忙。
“萧猫和小尘，随我来，琅月留下，王有事找你。”
洛非烟刚接到萧煌夜的千里传音，即刻吩咐道。
琅月狐疑地点点头，目磅三人离开之后，肩膀突然被拍了下，扭头一看，竟是凌雪。
“小凌！”
“嗯嗯。”
凌雪轻笑着点点头，路鳕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为好。
一来怕影响人心，二来，唯恐打草惊蛇。
还有一点，那就是——
诚如洛非烟对墨冉，凌雪也不希望路鳕会背叛他们。
“不是团长找我吗？”
琅月不解地问道，左看右看，确实没见萧煌夜的身影。
凌雪轻轻点头，解释道：“本来是，不过我哥有事耽搁了，所以就让我来了。”
“哦。”琅月不疑有他，颔首应道。
凌雪面色坦然地拉着琅月坐下，一脸不舍地说道：“又要分别了，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咱们才能再见……”
“小凌，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凌雪很能说，说的还都是废话，一开始琅月确实很认真地听着，一边应对着，但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还不见对方步入正题，便忍不住问道。
凌雪一听，顿时尴尬地笑了笑，却是连连摇头，道：“没呢，你回去吧，绯鱼姐可能还在外面等你呢。”
“嗯。”
琅月若有所思地应着，起身，走向了房门。临走之际，忽然转身，道：“小凌，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凌雪和萧煌夜原本的打算是，让凌雪跟琅月闲聊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萧煌夜则趁机施展读心术，顺便读取琅月的记忆，希望从对方的记忆中，找到一丝线索。
毕竟这三年多来，琅月和路鳕最为亲近，两人又是一直住在同一间屋里。
便是因为顾虑到种种原因，才用了这般迂回的方式。
没想到——
“路鳕，她最近有点怪怪的。”
“怪？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凌雪走上前，一脸困惑地问道。
琅月垂下眼眸，神色间有些为难。
虽然她跟路鳕，一直吵吵闹闹，看上去很不合拍，但这三年来，两人并肩作战，经历过数次生死，早已成为生死之交。
正是因为太珍惜这一份友谊，当她发现近月来路鳕夜夜外出，直至天亮时分，才偷偷地溜回房间，尤其是先前……
当洛非烟告知他们，入夜后将前往北回城，众人纷纷回去做准备，琅月却发现，路鳕又溜了出去，等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无比憔悴，脸色苍白，还不住地咳嗽……
刚才洛非烟突然召集众人，琅月本打算替路鳕请假，但一转眼的工夫，路鳕却跟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了。
“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凌雪暗暗心惊，口中却如是说道。
琅月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正要离开，又听得少年道：“琅月，回去后，多关心一下路鳕，她若是有难言之隐的话，应该会告诉你的。”
“好。”
目送琅月离开之后，凌雪关上了房门，甫一转身，就跟萧煌夜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