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脱险
这是一座空城。
但城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转移了，还是因为疫病的关系被处理掉了，谁也说不准。
雪势越来越大。
风声鹤唳中，灰烟弥漫开来……
萧煌夜瞬间支起了结界，将凌雪护在其中。
洛非烟眉头一抖，默默地收起“委屈”：谁让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呢？
“哥，小心点。”
“嗯。”颔首，应道。
“小雪子，你咋就不关心下我呢？”
“……”国师大人你傲娇了。
凌雪裹着披风，只露出一双隐约含笑的眸子，但笑不语。
洛非烟果断地收回目光，她果然不该对这两个家伙抱有幻想！
疾风乍然卷起，很快街道两侧的房屋被风卷起，形成一股强烈的飓风，朝着城门方向席卷而来。
“要不——”
洛非烟杏眼一瞪，突然道：“我们先撤吧？”
凌雪：“……”
萧煌夜镇定地拔剑，凝神道：“国师难道想要不战而退？”
洛非烟气得嘴角抽搐不已，这厮居然敢对她用激将法！？
哼，谁怕谁啊！
洛非烟擅长远攻，武器是一把靛紫色的法杖，凌雪之前见过，但当时，这把法杖发挥的最大功效是设置了隐形结界。
“上品仙器，雷电双属性。”
“……”洛非烟默然。
凌雪尴尬地撇撇过头，这完全是……习惯反射。
在天山剑门那三年中，除了炼器之外，他钻研更多的便是鉴定术，甚至在后来，单凭一眼，就能辨认出兵器的制造者是何人。
而在他力量尽失之前，凌雪终于得知，那把曾将大魔王疯灵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死神镰刀，竟是空间系神器。
无奈的是，在他失去力量之后，神器也跟着尘封了。
或许将来某一天，这神器得见有缘人，亦将再次重现……
此时凌雪，尚未想到，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竟然还会遗传。
且说洛非烟低喝一声，立刻在五步之外，支起一面火墙。
紧接着，飓风压进——
激烈的碰撞后，两边相持不下！
“萧大爷，你动动啊！”
眼看着火墙即将被攻破，国师大人终于口不择言了。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走到洛非烟身侧，一齐握住法杖，将风之力量一同灌注其中。
凌雪安分地待在一旁，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
乌云压顶，雷鸣电闪，狂风肆虐，近在耳畔，吓人得紧。
时间不知不觉地从指间流逝，仿佛格外缓慢，气氛愈发沉重。
洛非烟一身宽大斗篷，被风吹得哗哗声响，帽檐飞向一旁，黑发在疾风中狂舞，白皙的额头亦跟着渗出冷汗。
萧煌夜的情况虽然比洛非烟好点，但——
凌雪直觉得，再这么拖下去，不用多久，火墙就坍塌，然后他们三人就会被风卷走……
“还是撤吧？”
良久，洛非烟咬牙道，汗水如注般滴落。
萧煌夜不着痕迹地暼了眼凌雪，虽然被结界保护得密不透风，但少年的脸上已显现出不寻常的苍白。
这一遭，确实他们失算了。
敌人比他们预料中，实力更强
萧煌夜实力纵然不弱，但有凌雪在一旁，需分心维系着结界，保护对方，如今定然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出他原本的实力。
而洛非烟……
洛非烟面上不说，心中却是大骇，她似乎也中招了。
继幂极之后，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竟然也被暗算了。
这北回城的阴风，实际上只是一个玄清阵法，攻击性单一，却能将布阵之人的力量以成倍的状态释放出来。
洛非烟虽然不是天纵奇才，但身上近三千年的修为，又怎会连一个玄清阵都破不了呢？
当她搬出法杖的那一刹那，她已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慢慢地流失……
随着力量的支出，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难道是醉玲珑？
思及此，洛非烟眸光徽黯，这件事情前后联系起来，墨冉的嫌疑实在太大了，不过亦有可能，是有人将墨冉当成替罪羊。
洛非烟对墨冉的印象不算差，主观上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你先带凌雪走。”
萧煌夜沉声道。
事到如今，他若是还没看出洛非烟的异状，就太说不过去了。
虽然他更想亲自带凌雪离开，可洛非烟如今的状态，定然是挡不住玄清阵的威力，一旦他松手，他们三人都将被卷入阵中……
洛非烟没有迟疑，情况紧急，也不是她摇摆不定的时候。
凌雪闻言，只是不安地望着萧煌夜，这结界进来不容易，出去也自然不是用瞬移术就能离开的，除非有特殊的传送工具，要么就是强行撕开结界。
洛非烟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二话没说，便朝城门口的结界走去，准备强拆结界。
然而——
“破解不了。”
半响，洛非烟惊骇道。
话音刚落，轰地一声后，火墙被撕开了条缝隙。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缝隙中一穿而过，形成五爪，倏然一闪，已来到凌雪面前！
电光火石间，萧煌夜单手持着法杖，另一手飞快拨剑，一剑劈下——
凌雪回过神来时，原本守护着他的结界已经破裂，半步之外，正伫立着一面一指宽的冰墙，咔咔声响后，冰墙碎成了一地的冰渣子……
洛非烟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凌雪护到身后。
凌雪连忙扭头看向萧煌夜，方才那一击，威力十足。
但同时，萧煌夜一心三用，也相当地吃力，鲜血已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再一看男人惨白的面色，凌雪急得差点失了方寸。
“烟奶奶，快联系琅月，萧猫和小尘。”
他记得有些单向结界，易进难出，只能从外部破坏掉，里面的人才能出去。
这一次，他们遇上的可能就是这种结界。
但此类结界，多用于应对强敌，以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千里传音，似乎失效了。”
洛非烟沉吟了刹那后，一脸凝重地说道。
在察觉到结界无法从内部破解的同时，她就试着跟十三佣兵团的人联系，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唯一的解释便只有如此。
果真是雪上加霜啊。
“你去帮他，我想想办法。”
凌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洛非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走上前，到萧煌夜身侧。
凌雪收回目光，甚是为难地望着结界，伸手触碰了下，果然……
无形之中，隔着什么东西，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接近。
他毕竟是力量尽失，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地穿过结界。
风势渐强，不用回头，他也猜得到眼下的境况有多严峻！
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
凌雪惊讶地眨眨眼睛，望着面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只手掌，小巧白嫩的掌心，看着有些眼熟。
是小宝贝！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探了进来。
对方似乎在很努力地“撕开”结界。
凌雪想要帮忙，可惜伸手又碰不到对方。
小宝贝努力了好一会儿，正当萧煌夜与洛非烟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结界终于被撕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小宝贝粉团般可爱的小脸蛋凑了过来。
“爹爹，快，出来！”
“乖！”
凌雪激动地摸摸小宝贝的脑袋，扭头朝萧煌夜喊了声，而后立刻钻出了结界。
萧煌夜与洛非烟闻言，沉默地对视一眼后，趁着结界尚未完全闭合的刹那，瞬移出城——
下一瞬，轰隆轰隆声响，城墙塌了。
一行五人站在结界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从外面看去，结界已经呈现出一种水墨色的灰暗。
依稀可见，城内一地狼籍。
房屋和城墙，全然成了一地的碎块砖头，零星地分布着一些火苗，上空灰烟袅袅……
北回城在就这么毁了，就这么地，在众人面前被夷为平地。
就像一种无声的讽剌，赤裸裸的挑衅……
洛非烟紧紧地咬着下唇，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很不甘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宝贝和于舒黎出现得够及时，不然的话，他们三人的下场大概和北回城一样。
然，北回城被毁了，也意味着墨家没落了。
洛非烟有些难过，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跟随墨冉解释才好，如果墨冉跟幕后之人无关的话，她必将是怀着唯一的希望，来求助于她，可现在——
城毁了，人也不知下落。
“爹爹，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多亏了宝贝及时赶到呢。”
凌雪笑吟吟地答道，说着，扭头看了眼萧煌夜，确认对方无碍之后，这才回头，继续道：“小宝贝，告诉爹爹，你们怎么会来的？”
凌雪询问期间，萧煌夜也恰好将目光转向于舒黎，后者一如既往地笑着，只是没有带上那把用来耍帅的折扇。
“他啊，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带他来北回城的话，晚点时候，就让小雪貂来咬我呗……”
于舒黎神情无奈地摇摇头，道。
说起小雪貂，凌雪忽然顿住。
自打他回宫以来，倒是跟小雪貂见着了几面，但不知为何，小雪初见他时，倒是挺热情的，而后却又跟着小宝贝跑了，再后来——
小宝贝跑去缠着洛非烟，小雪貂却不见了。
于舒黎原以为是凌雪带走了小雪貂，如今看来，倒是他弄错了。
“小雪貂没跟你们一起来？”
凌雪茫然摇头，下意识地暼向了萧煌夜，后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看到。
小宝贝左瞧瞧右瞅瞅，最后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爹爹，我也没瞧见小雪……”
离家出走？还是被人绑票了？
这个难题，一时之间，答案无解。
良久，洛非烟道：“先回去吧。”
看着如今的北回城，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四大主城之一，就这么被毁得一干二净，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菡萏城了？
回宫之后，洛非烟一刻也没闲着。
独自回了水晶屋，这是她的私人空间，一般情况下，没有她的允许，外人自然是进不来的。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两件事，其一是联络幂极，其二则是……查出内奸。
事情不会那么凑巧，她刚说完今晚要夜探北回城，紧接着北回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玄清阵法虽然威力凶猛，却极其消耗布阵之人的力量，饶是她没被暗算之前，也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左右的玄清阵。
只要准备充足，达到全部要求之后，玄清阵法可以在瞬间开启，但最大的限制，便是维持的时间。
且，每次开启玄清阵法，需间隔十二个时辰以上。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之间，确实出了叛徒。
是有人被收买倒戈了？还是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洛非烟搬出水镜，准备联系幂极。
虽然这会的幂极，实力大减，未必能帮上忙，也好过她一个人在这里想破脑袋摸不着头脑的好。
很快，水镜中出现了一个秃顶的胖老头，老头穿着一身绿油油的袍子，头戴一朵小菊花，左手抱着酒壶，右手拎着一卷书，正潇洒地躺在一株古树下……
“喂，仙人球！”
仙人球这个称呼，洛非烟是跟朱雀星君学来的，所谓近墨者黑，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洛非烟这一声怒吼，吓得幂极霍地跳起身，立刻将酒壶藏到身后。
“洛姑娘啊，你能不能别每次出现都那么吓人啊！”
“……老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洛非烟僵着脸，继续道。
幂极看不到水镜，也不知道此时的洛非烟是一副怎般狼狈的模样，头发被风吹乱之后，尚未来得及梳洗，头上还顶着两根杂草。
“北回城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刚知道。”
幂极叹了口气，答道。
他虽曾为创世神的副官之一，作为神族后裔，拥有窥破真相的能力，可以实时地记录发生在白帝国的任何事情。
但，实时记录，却不能窥破未来。
且，他的力量正在迅速衰减，有些事，纵然他有心要记录，也记不齐全了。
“知道是什么干的吗？”
“不知道。”
“……”
洛非烟闻言，脸色又沉了一分，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帮我查一下，至水城、无双城，和洛川城的情况。”
这三座城池跟北回城一起，被誉为白帝国四大主城，也是昔日四大家族的根基地，集中了家族的大部分力量和资源。
“暂无异样。”幂极忙碌了片刻后，道，“不过也不能排除，有人瞒过了我的眼睛，暗中搞了些动作。”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洛非烟心情不佳地嘟哝了句，随后撤去了水镜。
与之同时，另一边，景和宫。
凌雪与萧煌夜带着小宝贝回了宫，于舒黎寻了个借口，直接回了沉霜殿。
“他倒是溜得够快。”
望着于舒黎略显仓促的背影，凌雪不由得笑了笑。
小宝贝掩着嘴，嘿嘿地笑：“因为美人哥哥看到爹爹和……最狼狈的样子了啊。”
那短暂的沉默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凌雪疑惑了刹那，萧煌夜倒是已经听明白了。
“先去沐浴更衣。”
“唉？”
凌雪眨眨眼，忽然顿悟：他们仨，快成叫花子了……
刚才死里逃生，尚未察觉到，现在一看，还真是狼狈了点
“爹爹，你们去吧，我去找找小雪。”
“嗯，去吧。”
凌雪拍拍小宝贝的脑袋，柔声道。
小宝贝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飞奔了出去。
至此，凌雪才开口道：“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
“能力不弱，身份神秘，聪慧又机智。”
萧煌夜面色淡然地点头道。
凌雪默然，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