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转折
一室静谧，光影浮动。
“哥……”
床榻上的少年神情安逸，语气轻柔，素白柔软的手心轻轻搭在男人的腰间，缓缓下移。
“睡觉。”萧煌夜眉头微动，轻声道。
少年不甘心地凑上前，依偎在男人怀中，不满地扁嘴，动作愈发放肆，一边道：“可是睡不着嘛……”
萧煌夜悠然睁开眼睛，伸手，拽住了少年的手腕。
一本正经道：“你是伤患。”
“现在已经不痛了……”少年轻轻一笑，抬头看向男人，反问道，“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萧煌夜微微扬起嘴角，柔声道：“你想多了。”
“那咱们——”
少年闻言，立刻支起身，跨坐在男人身上，神色极尽魅惑。
宽松的亵衣轻轻一扯，便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少年如丝般柔滑的黑发自肩头滑落，发丝如羽毛般撩拨着男人的脸颊。
低头，咫尺距离间，突然停住。
“萧煌夜，你是不是不行啊？”
“……”
萧煌夜眉头微挑，伸手，抚向少年的脸颊，徒然出手，点了对方的昏睡穴。
少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意识陷入昏迷前的刹那，听到对方清冷低沉的声音说道——
“睡觉。”
噗……凌雪一口血水没忍住，喷了，随手撩起身侧大魔头的衣角，擦了擦嘴。
疯灵却已经气得满脸扭曲，差点抓狂！
“我赢了。”
凌雪平静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得意，他是赢了，但是他很不开心！
他无法确定的是，萧煌夜究竟是发现了妙歌的身份呢，还是纯粹地为了少年的身体着想。
突然之间，他发现，他一直都没看懂萧煌夜这个人。
心底莫名地涌起一丝伤感，难过得鼻头发酸，眼眶发涩……
可是他不能再掉眼泪了。
因为已经哭了太多次数了，眼泪快流光了。
他现在这般狼狈，皆因身边这个变态的嫉妒？
不，其实就算没有疯灵，没有妙歌的出现，萧煌夜不是照样没有认出他么？
曾经，他一直坚信着：真金不怕火炼，就像他跟萧煌夜的感情一样。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迷茫。
这第二回合的考验，看起来他是赢了，萧煌夜拒绝了妙歌的求欢，可是——
男人的表现，却让他心底隐约生出了一丝不满。
到底是他太贪心了，还是……
凌雪疲惫地合上眼睛，若站在对方的立场，以萧煌夜的角度看待整件事，男人其实并没做错。
大魔头疯灵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替身，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瞒了过去，即便是他，有那么一瞬间也曾怀疑，是否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萧煌夜并没做错。凌雪在心底默默地重复着，不断地说服自己……
然而，妙歌的存在，就是一根扎进他心底的尖剌，在那根剌被拔出之前，他每呼吸一次，都要承受住极致的痛。
“嗯哼，那么你可以提问了，还是说，你想让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不亏是变态，纵然被事实打击到了，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凌雪吸吸鼻子，笑道：“我想要见一下小黑。”
大魔头杀气暴涨，紧紧地凝视着大熊猫，半晌，放肆狂笑。
“哈哈哈……你，做梦。”
“如果真是在做梦就好了，至少，梦还有醒来的一天。”
“……”
“魔头，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小黑会那么怕你吗？为什么你用尽方法，却得不到他的真心？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强，却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凌雪艰难地支起身，倚着身后的墙壁，继续道，“对我放杀气也没用，你若是能杀了我最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最后一句是谎话。
废话！他当然想活下去。
努力了那么久，眼看着马上就能等到朱雀星君了，他岂会有寻死的道理？
不过——
跟变态谈判的时候，永远也不要让对方你心底在想什么。
一旦对方揪住了你的软肋，他便会不择手段地打击你。
凌雪只能从心底催眠自己：他对萧煌夜失望了，他不在乎他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装作满不在乎地跟大魔头谈判，争取早日解脱。
将自己伪装完毕后，便是揪着对方的弱点，狠狠地攻击！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很有可能一个不慎，便会引火自焚。
可是如今的他，根本无从选择。
他斗不过疯灵，即便是萧煌夜知道了真相，联合十三佣兵团的力量，也远远不是大魔头的对手。
所以——
他必须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希望……”
凌雪缓声说道，故意引得对方的注意力。
疯灵漫不经心地笑着，嘲弄道：“你想让我帮你恢复肉身？还是想让妙歌消失？亦或者，两件事，你都希望我帮你做到，好让你跟萧煌夜相认？”
凌雪转头，同样讥笑地摇摇头，道：“恢复肉身？我突然觉得现在这具身体也不错，好歹还是朱雀星君的神宠，好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却不敢取我性命……”
朱雀星君跟疯灵的关系，说穿了，不就是一对主仆么？
只不过这位主子异常护短，这位“仆人”又格外强大且脑子不正常罢了。
见大魔头神色阴沉了下来，凌雪不紧不慢地转移了话题：“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顶多两千两百年的修为，因为一个妙歌你浪费了千年修为，若是还让我重塑肉身的话，你……”
“闭嘴！”
“呵呵……更何况，妙歌岂能如此轻易就会消失？”
凌雪自嘲地笑了笑，继而低头看向水晶石中的倒影，视线再一次模糊了起来。
他这一辈子，不学无术，却在揣摩人心思方面极有天赋，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萧煌夜。
大魔头下足血本，弄出妙歌这个替身来霸占了凌雪的位置，那毕竟是耗尽了对方一千年修为的结果，若是能轻易解决得了，那便不是变态的作风了。
“嗯哼，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不过你确实猜对了，妙歌是我塑造的最完美的作品，即便是我这个主人，也不忍心毁掉他，所以——”
“……什么？”
凌雪猛然回头，听大魔头话中的意思，妙歌应该能有办法解决掉了？
但再一看对方那不怀好意的邪笑，凌雪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你，我，或是其他人都奈何不了妙歌，唯有萧煌夜才能出手杀了他哦。”
唯有萧煌夜……
但萧煌夜能下得了手伤害“凌雪”吗？
答案，显而易见。
萧煌夜自然无法下手伤害凌雪，除非——
他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而今，这真相，除了凌雪本人之外，就只有疯灵知晓了。
亦或者，再等半个月？等朱雀星君归来……
“小笨熊，你别多想了，即便是主人回来了，他也未必能识破妙歌的身份，因为……我可是完全将你的灵魂气息和记忆，通通复制了下来，嗯哼～！不要用那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复制？”
凌雪呼吸一窒，难道是禁术？
不，应该不是。
若是禁术，定会被四神察觉到，甚至于不用等四神，单是疾风和红雀就发现异状。
蓦然之间，凌雪想起了幂极在《异世幻想录》中提到过：朱雀星君座下灵兽御灵蜂，转世后为魔族后裔，是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天才……
在《异世幻想录》中，幂极整理出来的综合实力排行榜中，青龙星君稳居第一，疯灵第二。
但如今看来，那排名很有可能还是为了“邪不压正”而将青龙星君列为第一的。自然，这只是凌雪的猜测。
但眼下，大魔头只剩一千年的修为，实力大不如前，理应——
凌雪这边还没得出一个确实的结论，却又被突然发狂的大魔头掐住了脖子，对方一脸冷笑，道：“若是我再将你的记忆消除掉，你猜……”
凌雪震惊地忘了呼吸，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若是他失忆了……
“求之不得。”
尽管心里很恐惧，很害怕，他依然装作满不在意地抬起头，一脸挑衅地笑道。
“哦？”疯灵诧异地挑了挑眉，旋即冷哼，“你想骗我，还嫩了点！”
嫩不嫩，不是你说了算。凌雪面无表情地心说道。
“他连真假都分不出来了，我干嘛还要傻乎乎地爱着他啊？为了妙歌，他一次又一次伤了我的心，我明明那么着急，那么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他却一点也没察觉到……”
“有道理。”大魔头赞同地点点头。
凌雪暗暗翻了记白眼，有尼玛的道理！
咳咳，不能笑场，继续他的苦情戏码：“其实我一直挺自卑的，他那么厉害，我却什么也不会，在外人眼里，我配不上他，可是他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更是将宠的无法无天，但是……”
声音戛然而止。
凌雪低下头，挤出一滴熊猫的眼泪，一边抱紧臂膀，安抚着狠狠往外冒的鸡皮疙瘩！
自卑？配不上？这些东西，他可从来没想过，事实上，除了自豪和骄傲之外，跟萧煌夜在一起，更多的还是安心和感动。
不过面对大魔头疯灵，他可不敢想心底的那些想法说出来，以免刺激到对方脆弱的心灵。
再者，为了脱险，他必须在如此紧急的关头下，将自己强行带入到小黑的角色中，体会对方的想法，立场应对……
以求能点醒疯灵这个大变态！
“但是什么？”大魔头皱眉，不悦地反问道。
事实证明：凌雪的小伎俩奏效了。
都说关心则乱，即便对方是魔头，是疯子，是变态，都会有软肋。
“但是他太强了，理所当然地将他以为最好的都送到我面前，替我铺好将来的路，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那样不好吗？”大魔头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凌雪故作黯然地叹了口气，道：“不好。我们是恋人。我是个人，一个有思想，渴望自由平等的人，即便我再弱，我也不希望他将我当……宠物一样养着，我也希望自己能帮他，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一丝助力，恋人之间，不是应该平等的吗？”
说着，凌雪抬头，一脸认真地看向疯灵。
大魔头若有所思地抿着嘴，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的第一句话，都说到了他最关心的点子上，让他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
原来一直以来，小黑就是这么想的吗？
原来自己每一次的理所当然，却给对方带来了困扰？
平等……
疯灵迷茫地皱着眉头：“我该怎么做？”
鱼儿终于上钩了么？凌雪暗暗紧张起来，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啊？”他故作不解地应了声。
毫无意外地，被大魔头狠狠地瞪了眼。
怎么做都没用，你这疯子注定要孤独终老了！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跟大魔头说的。
对于疯灵，凌雪着实没有好感，但看着对方眼底那一丝迷茫和困惑，突然觉得这疯子也蛮可怜的，他只是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罢了……
“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嗯？”
“小黑怕你，但是他很喜欢照顾单纯可爱的小动物，不如……我们换具肉身吧？”
“……”你是白痴吗？
被大魔头充满鄙夷的目光直视着，凌雪直觉得尴尬，刚才……差点露馅了呢！
“反正你那么强，应该有办法隐藏自己的实力，换个容貌，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小黑面前……”
“哼！”
不等凌雪将话说完，大魔头徒然冷哼一声，松手将大熊猫扔了出去，紧接着，身影一闪，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凌雪呲牙咧嘴地爬起身，气得直翻白眼，搞什么鬼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就把他扔在这里了？！
疯灵一走，连水镜都消失了。
这水晶宫殿里面，倒是堆满了书札典籍可以打发时间，但——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看书的闲情啊！
他要出去！
“刷”地一声，凌雪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大魔头再度归来！
“你想回去？”
“嗯。”这不是废话么！
“别以为读心术对你没用，你就可以偷偷地骂我。”
“……”
凌雪默然，心说道：若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揍你了！
疯灵冷哼一声，只手一挥，一股圣洁的白光从天而降，将大熊猫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一股xx从心底缓缓升起，而后，凌雪奇迹般地发现：身上的伤，竟痊愈了。
“接下去，我跟你玩最后一局。”
“我不想跟你玩。”
“你没的选择。”
“……”凌雪气结。
大魔头得意地冷笑，道：“三天之内，萧煌夜若是能发现，你才是真正的凌雪，并且……亲自杀了妙歌，那么，到时候我将会亲自为你重塑肉身。但若是他没有的话，你将会失去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尼玛坑爹啊！
凌雪气得张牙舞爪，还想跟对方理论，却被强行送回了东区城堡。
寂静的水晶宫殿内，红衣邪魅的男子不屑讥笑道：“小笨熊，想骗我，你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