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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饭和暖人心

书籍名:《花间提壶方大厨》    作者: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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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勇自从将这次烟翠楼的案子破获了之后,在整个东巷府就变得有名了起来,大家都赞他浪子回头。另外,众人都觉得沈家少奶奶也是功不可没,连身为小恶霸的夫婿都管教得如此之好,果然男人要有出息,就要有个好娘子么。
  
  沈勇完全没在意众人对他的改变,无论是以前的不屑一顾还是到如今的冷嘲热讽,在沈勇看来,这世上唯一对他始终如一,无论他是恶霸还是能人的,就只有方一勺。
  另外,沈勇最近很多事情要忙,苍满云和莫凡堂就快回来了,前阵子为了查案子,他功夫倒是练了但是书还没来得及看呢,这几天正在抓紧功夫看书呢。
  方一勺变着法子给沈勇做好吃的,沈勇每天也没什么心思出去,看一会儿书,就去闹会儿方一勺,每天过得很自在。
  
  眼看着半个月一转眼就到了,沈勇这天起了个大早,带着方一勺去了莫凡堂的院子。屋里没人,只有桌上放了另外一本拳谱,旁边空杯子压着一张字条——接着练。
  “师父还没回来啊?”沈勇收起字条,拿着拳谱翻了翻,“他最近忙什么呢?”
  “可能是事情还没办完吧。”方一勺道,“要不然,去另一边瞧瞧?”
  “嗯……我估计也没回来呢。”沈勇拉着方一勺的手,晃晃悠悠回了城,往苍满云的住处赶去,果然,苍满云家里也没人,桌上又放了一大摞书,让沈勇看的。
  沈勇抱着书,“这次是史书啊。”
  方一勺也帮他拿了一小摞,两人捧着书,继续往回走。
  
  “两老头上哪儿去了呢?”沈勇自言自语地嘀咕,“神神秘秘的,总觉得他俩办的事情好像跟我有些关系。”
  “嗯?”方一勺看沈勇,“相公,你猜会是什么事情?”
  沈勇想了想,摇摇头,叹气。
  
  两人边聊边往回走,沈勇闻着路边的驴肉包子香,就说,“娘子,我想回去吃驴肉包子。”
  方一勺点头,“好呀,一会儿买驴肉去。”
  “我想吃枣泥糕。”
  “好呀。”
  “我想吃臭豆腐。”
  “好呀。”
  “我想吃牛杂锅。”
  “好呀。”
  “我想吃你。”
  “好……”
  沈勇眯起眼睛看她,方一勺脸上红红,瞄了他一眼。
  “你说的啊,好。”沈勇凑过去,手上捧着书,用胳膊撞方一勺的胳膊。
  方一勺让他碰了两下,瞪他,“街上呢,别闹!”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酒楼门口,围了好些人。
  “怎么了这是?”方一勺好奇,和沈勇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走过去看。
  就见人群之中,有一个穿着白衣,戴着白纱的女子跪在那里,前方铺着一张白纸,用红色的朱砂,写着——申冤。
  
  方一勺从人缝之中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问沈勇,“相公,她写着申冤呢。”
  “唉,姑娘,你申什么冤屈啊?”
  有围观的路人就问她。
  那女子没做声,依旧跪着不说话,这女子样貌被纱巾遮挡着,看得不是很真切,身上一身素缟,身形清瘦婀娜,很有几分味道,一看就是个美人。
  “姑娘,有冤屈的话,不妨说出来听听吧?”
  “对啊,我们那么多人,看能不能帮你。”
  围观的有不少是男子,都对她很是好奇,出言询问。
  
  “相公?”方一勺见沈勇看了一眼就捧着书继续走,便追了上去,问,“不管么?”
  沈勇笑了笑,无所谓地道,“前面不到五十步就是县衙,她有冤情,不知道去敲县衙门的鼓么?干嘛上这儿跪着来?”
  “会不会是外乡人?”方一勺问,“我看她都不说话,会不会是哑巴?”
  “嗯……”沈勇点了点头,“放心吧,人围得太多了,衙门每天都有人巡街的,自然会有人管的。”
  “哦……”方一勺看沈勇,问,“怎么啦相公?”
  沈勇轻轻叹了口气,凑过去,对方一勺说,“娘子,你可能没注意,那姑娘清瘦,但是看起来腿却有些粗,尤其是膝盖那儿,似乎是垫着厚厚的垫子。而且,他身上那身素缟可不是一般的料子,还有她用来写‘申冤’二字的宣纸,那东西之前我听苍满云讲过,他写字就喜欢用这纸,一两银子就十张,比绢还贵呢”
  “是啊?”方一勺也吃惊,问,“那相公,这姑娘是假装的么?”
  “谁知道啊。”沈勇耸耸肩,“别是找衙门的麻烦就好了,穿得那么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出生,装神弄鬼的在那儿跪地喊冤,不远处就是衙门她不进,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啊。”
  
  方一勺听后点点头,道,“嗯,对的相公,还是你警醒。”
  “别说这个了。”沈勇笑着凑过来,“啥时候吃?”
  “中午饭?”方一勺问,“你想吃什么呀?”
  “都说了吃你了。”沈勇坏笑。
  方一勺抬脚轻轻踹他一脚,很快,两人笑着走进府衙。
  门口的两个衙役对视了一眼,不无羡慕地感叹——少爷命真好啊。
  
  先将书放到了书房里,沈勇拿了一本就跟着方一勺去了厨房,方一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剥青豆,沈勇在一旁的竹塌上面靠着看书。他这回看的书比上次的医术有意思多了,都是历史故事,时不时地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沈勇就说出来给方一勺听,逗得她也呵呵地笑个不停。
  
  沈一博忙了一天,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想着去后厨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自从方一勺来了之后,整个府衙的人都养成了往灶房跑的习惯,每每逛上一圈,总能弄着些好吃的,消睏解乏。
  原本,洗菜剥豆子这种活儿是怎么都轮不到沈家大少奶奶来做的,可是方一勺就是自己喜欢,有时候还带着丫鬟婆子们一起做。
  
  沈一博到了院子门口,往里头瞧了一眼就无奈地摇头,就见沈勇拿着书靠在塌上,跟方一勺说着什么,方一勺直乐。
  转身往回走,沈一博心里想着,剥青豆,是中午吃的么?青豆能煮出什么美味来呢?
  
  刚走出一段路,就见沈杰迎面走了过来,道,“老爷,有人找。”
  “谁?”沈一博不解。
  “方寿方老爷。”沈杰回答。
  沈一博一愣,这不是亲家么?!就道,“请他进来吧。”
  “我请进来了,在前厅坐着喝茶呢。”沈杰回答,“老爷……”
  “嗯。”沈一博点了点头,说起来,他对这方寿还是有些意见的。
  之前方一勺嫁过门的时候,喝喜酒方寿家里亲戚几乎一个没来,幸好他朋友多撑场面的人也多,没太让人笑话。方寿儿也是来喝了杯水酒就走了,而且第二天,连望朝酒都没让方一勺回去喝,就全家出远门了,简直荒唐之极。
  原本,沈一博以为这方寿觉得将自家大才女嫁过来给了沈勇有些可惜,可也不用对自家女儿那么绝情吧?而且这方家人竟然还一走之后全无音信。
  沈一博是知府,见得人多了,就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
  后来观察方一勺的一言一行,沈一博敢肯定,这丫头绝对不会是大家闺秀,说话办事懂事又有分寸,而且见人不怕生一点不娇气,关键是并没什么才气。
  这事情他后来跟自家夫人提起,没想到夫人比他开眼还早呢,笑着瞥了他一眼,“你才发现啊,亏你还是知府呢。”
  沈一博当时就有些傻了,问自家夫人,“那这丫头不是方瑶?也对啊,她都让咱们叫她方一勺。”
  “管她是谁呢?”沈夫人却是笑了笑,问,“这媳妇勇儿喜欢不?”
  “我看着挺喜欢的。”沈一博点点头。
  “能干不?”沈夫人继续问。
  沈一博连连点头,“能干。”
  “听话不?”
  “听话!”
  “讨喜不?”
  “讨喜。”
  “旺夫不?”
  “旺!”沈一博那一声旺,叫得比厨房的阿黄还带劲。
  沈夫人笑,“这不就得了,这媳妇儿我满意,谁跟我抢我可不答应,这叫做缘分。”
  “呵。”沈一博失笑,也没多问什么,后来他找沈勇谈了一次,沈勇自然是早就心里有数,就说,之前方一勺说起也是含含糊糊的,估计是方老爷家的亲戚或者养女什么的。不过出生很苦,小时候也没享过福。”
  “哦。”沈一博听后倒是对这丫头很是怜惜,点头,吩咐沈勇以后要好生照顾,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一家人对方一勺的事情心照不宣,只有方一勺稀里糊涂,从来没多想过。
  
  因此,沈一博对方寿印象不算太好,觉得这人不太厚道,你若是不想将女儿嫁过来可以直说啊,何必找人代嫁,这幸亏嫁过来的是个好的,万一是不好的呢?另外,嫁过来了之后,全家就没了音信,这也太不厚道了吧,难道就不怕沈家人对方一勺不好么?这换做一般规矩大一些的人家,可不就得给媳妇儿脸色看了么。
  不过沈一博更纳闷的是,这么久没来,怎么突然就来了呢?会不会和这阵子真用口碑好了有关系?如果是,他估计就得更不待见这老头了。
  
  进了前厅,沈一博就见方寿坐在客座上喝茶,一见他进来,赶紧放下茶杯,笑着起身,“呦……知府大人。”
  沈一博多精明啊,一听他叫知府大人没叫亲家,心中便是有数,这老头……
  “哦,方员外啊。”沈一博也拱着手进去。
  沈一博这一声方员外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是让方寿愣了愣,怎么不叫自己亲家呢?莫不是……方一勺的事情他知道了?
  
  “坐坐。”沈一博赶紧招呼方寿坐下,自己也到了他身旁的客座上坐下陪着,莲儿端着个小茶盘进来,放到了桌上,对沈一博道,“老爷,夫人说,她不舒坦,不见客了。”
  沈一博心中了然,沈夫人不待见这方寿,因此有意避而不见,便笑了笑,点头,“知道了,病得重么?”
  “没,就是说乏了。”莲儿回话。
  “好,你去后院让勇儿和一勺去陪陪。”沈勇吩咐,“她见了一勺病就好了。”
  “嘿。”莲儿抿着嘴笑,“好嘞,”就端着茶盘跑了。
  
  沈一博抬头,果然,就见方寿脸上尴尬。
  方寿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了掩脸上僵硬的神情……这沈一博刚刚几句话看来随意,其实意思多着呢,一来,他已经知道了,这是方一勺不是方瑶。二来,这媳妇儿似乎深得人心啊。
  
  “方员外是大忙人,来去匆匆啊。”沈一博笑。
  “哦……这个么,之前在外面办点事,刚刚回来。”方寿回话,“对了,少爷和一勺还好么?”
  “好。”沈一博笑着点头。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少爷。”方寿厚着脸皮笑。
  沈一博心中冷笑,你倒是想起来了啊?!你这做岳父的也太不靠谱了,成婚都小半年了,连自家女婿的面儿都没见过。想到这里,沈一博也就是对他笑,就是不接茬说让沈勇来见个面的话。
  方寿着急但是没辙,反复暗示了不少遍,但是沈一博就是搭理,装糊涂,跟他磨。
  
  放下沈一博在前厅和方寿打太极不提,莲儿真的去了后院,找到了沈勇和方一勺,说夫人不舒服,老爷让去看看。
  方一勺和沈勇都一愣,赶紧就跑去了。
  
  进了沈夫人的房间,就见沈夫人并没有躺在床上修养,而是坐在桌边,旁边坐着石头,两人正研究刺绣呢,桌上放着一盘子紫红紫红的李子。
  沈夫人抬头看到方一勺了,就道,“呦,一勺,我的儿啊,来,到为娘这儿来。”
  方一勺早就拿沈夫人当自己的娘了,跑过去挨着她坐下,“娘,绣什么呢?”
  “绣个踏雪寻梅的料子,给你做衣裳的前襟。”沈夫人笑着给方一勺拿李子吃。
  “好看。”方一勺边啃李子,边接过刺绣来看,李子也好甜。
  
  “娘啊。”沈勇有些不解,问,“您不说不舒服么?”
  “没事儿。”沈夫人对方一勺道,“儿啊,娘挑了好些样子在里头放着你,你去挑挑,看喜欢哪个,我把前襟送去衣裳铺子让他们按着款式裁剪。”
  “哦,好。”方一勺跑去里头的卧房了。
  沈勇瞄了他娘一眼,凑过来问,“娘,干嘛?”
  沈夫人笑了笑,道,“方寿老爷子来了,你岳父大人,知道不?”
  沈勇一愣,失笑,“我岳父大人好像不应该是他吧。”
  “你爹估计在前厅跟人聊呢。”沈夫人笑了笑。
  沈勇点了点头,问,“我要不要去?”
  “你爹呢,估计不想让你去。”沈夫人道,“至于要不要去呢……你自己决定。”
  沈勇微微一愣,这时候,方一勺拿着样子跑出来了,她看着两个都好,就有些没注意,相让沈勇帮着挑一个。
  沈勇一看就乐,“两个都做么。”
  “对。”沈夫人伸手来接样子,拉着方一勺陪她坐。
  
  沈勇拍拍方一勺,“娘子啊,你陪娘坐会儿,我还是去看书。”
  “哦,好。”方一勺见沈勇转身往外走,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似乎……沈勇和沈夫人刚刚说了什么。
  “儿啊。”
  这时候,沈夫人叫了方一勺一声。
  方一勺抬起头来看沈夫人。
  “男人在落魄的时候疼你这不值银子。”沈夫人突然说,“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还能和落魄的时候一样疼你,那才值得托付终身呢。”
  “嗯。”方一勺点头,“对呀。”
  沈夫人摸摸她的头,笑着低头继续绣。方一勺虽然有些纳闷,不过她也不是多想的人,就低头托着腮帮子,在一旁陪着沈夫人说笑。
  
  沈一博在前厅陪着方寿聊,方寿就是不走,那样子似乎是很想见沈勇,沈一博就有些怀疑,这方寿,究竟要干嘛呢?他想见沈勇,怎么不想见方一勺?
  正在疑惑,就听院门口小结巴道,“老爷,少爷来了。”
  沈一博一愣,心里有数……府里下人没他吩咐是没人敢多嘴说什么的,可见是沈夫人让沈勇过来的。
  沈勇进了院子,往前厅来,给沈一博和方寿行礼,“爹,方老爷。”
  
  “呃……”方寿失笑,心说……好么,看来是没认我这岳父老泰山。心里有些别扭,方寿抬起头来端详沈勇。他以前也见过沈勇一两面,还是远远瞧见他闹事,对他印象不好。成亲当晚他懒得见他,赶紧回家收拾东西逃走了,如今一见,方寿就想起一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方寿捋着胡须上下打量沈勇,这沈勇好相貌,好身板啊……如此一表人才,又是知府之子前途无量,配那烧饭丫头,可惜了啊。
  说实话,方寿来之前并没有那么后悔的,可是见了沈勇的面儿,可是真后悔了。他在外乡时时派人打探东巷府的消息,就怕被沈府的人发现方一勺少的身份,沈一博恼羞成怒找他麻烦,到时候他可以再跑。
  可没想到传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离奇,短短小半年,沈勇竟然从人人唾弃的小恶霸,变成了东巷府人人称赞的沈少爷。
  方寿可实在是不明白了,另外,自家闺女方瑶听到之后,对这事情也有些好奇,就撺掇他爹回来瞧瞧,这沈勇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这一见面,方寿那个后悔哦,如此好的乘龙快婿飞了,便宜了那烧饭丫头啊。
  
  不过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方寿跟沈勇寒暄了几句,觉得还是有些不甘心,就问,“沈少爷,对一勺可还满意?”
  沈勇微微一笑,点头,“自然满意,我沈家有规矩,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媳妇,娶到一勺是我的福气。”
  “哦……”方寿心说,沈勇不愧是沈一博的公子,这话都带两面儿听的。听他那句“这辈子只能娶一个媳妇”,也就是认定方一勺不能取别的了。再往深了想想,还有些埋怨的意思呢。可不是么,这如果当时给的不是方一勺而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姑娘,那他沈勇一辈子可不就耽误了么。
  
  方寿见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值得干笑了两声,点点头,“好好,满意就好,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来看看,带了些特产来。”
  沈勇笑着要留方寿吃饭,方寿哪儿肯啊,赶紧就告辞了。
  沈一博也颇为满意,回书房办公去了。
  
  沈勇将老头送出了门,回厨房,路上遇到了莲儿。
  莲儿正抱着棵大白菜往外走。
  “莲儿。”沈勇笑问,“抱着白菜上哪儿去?”
  “这个,少奶奶说是要腌起来的,先放放到外头挂着晒干。”莲儿回答。
  沈勇摇了摇头,又没太阳晒什么菜啊,就笑问,“少奶奶是不是问你谁来了?”
  “对呀。”莲儿眨眨眼。
  沈勇点头,也不继续问了,这莲儿是虎丫头,自然直接说方寿来了,想必方一勺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呢。
  打发走了莲儿,沈勇依旧往厨房走,就见厨房里头,方一勺正站在灶台边出神呢,倒是传出来的这香味让沈勇有些吃惊……以前没闻到过,什么那么好闻啊。
  
  “娘子。”沈勇一个箭步冲进去,把方一勺吓了一跳。
  “什么那么香?”沈勇掀开锅盖往里看,就见锅里一大锅的饭,清白相间好看至极,还有一股香味。
  “青豆咸肉饭。”方一勺说着,用铲子给沈勇盛出了半碗饭,又去锅底铲了半碗焦黄的锅巴放在一起,在上头洒上肉酱,递过去。
  沈勇吃了一口,饭香软、青豆糯而面,咸肉肥瘦合适,锅巴更是香脆中带着青豆的清新和咸肉的香嫩。“好吃啊娘子。”
  方一勺又从一旁的锅子里盛出一碗青豆蛋花汤,还有一份已经炒好的腊肠炒青菜来放到了桌上。
  沈勇坐下吃,连赞美味。
  
  “那个,相公。”方一勺也坐下,犹豫了一下,伸手,揪了揪沈勇的衣袖。
  “娘子,你怎么不吃?”沈勇纳闷,边跑去给自己填饭,还给方一勺盛了一碗端过来。
  方一勺看了看,伸手,从腰间的小包里头,拿出了一叠银票来,给沈勇。
  “哇。”沈勇扫了一眼,“那么多银子?”
  “是……方寿给的陪嫁。”方一勺老实说,“要退回去么?”
  “凭什么?”沈勇一笑,“那是我沈家给媳妇儿的嫁妆,一来一往,一分钱都没错开。”
  “呃……”方一勺看沈勇,小声问,“你知道啦?”
  沈勇坏笑凑过去,“知道什么?”
  方一勺瞄他。
  沈勇将筷子递给她,笑道,“你当爹娘是傻子啊,你进门没几天就都知道了。”
  “爹爹和娘也……”方一勺有些紧张,沈家是大户人家,自己出生不好啊。
  “嗯,爹娘说了,不好好疼你就宰了我。”沈勇笑道。
  方一勺一愣,沈勇凑过来,油乎乎的嘴巴在她腮帮子上吧唧一口,“娘子,再给盛一碗么。”
  方一勺眼圈红红去给沈勇盛饭。
  ……
  当沈勇吃到第四碗的时候,方一勺伸手捏住还说要吃卤蛋的沈勇的鼻子,“小饭桶!”


凉拌菜和大误会


方寿从沈府出来,可谓是扫兴而归,急匆匆回到家门口,就想着怎么跟女儿交代。要不然,就干脆说这沈勇人品低劣,与她完全不般配吧,省得她以后有什么遗憾怨恨自己。

叹了口气,老头进屋,入了院子,就看到自家闺女正在院中央的石桌边,站着画前方一棵桃花。

方老爷子打老远看了看,啧啧两声——瞧瞧这丫头,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琴棋书画哪样不精通?这条件配一个皇宫贵族都绰绰有余,干嘛非便宜了沈勇这么个知府的儿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头也舒坦了些,就咳嗽了一声,往里走。

“爹。”方瑶抬头笑着问方寿,“回来了?”

“对啊。呃,瑶儿啊,那个沈勇……”方老爷子话没出口,就见方瑶摆了摆手,笑道,“我看不上了。”

“啊?”方寿一愣,问,“怎么看不上……你见过他了?”

方瑶略笑了笑,道,“爹爹,传言不可尽信,我本来以为这沈勇是多么热心正义之士,可我刚刚让京儿在酒楼前假扮申冤之人,多人围观,唯独沈勇经过却只顾着与小媳妇儿说笑,连看都不看一眼,如此趾高气昂冷漠无血性的男儿,女儿看不上。”

“哦……”方寿就觉得松了口气,问,“这么回事啊?”

“嗯。”方瑶点了点头,道,“我就坐在酒楼的二楼,让伙计指给我看的,沈勇和你说的那个方一勺,我也看见了,那丫头倒是去看了京儿一眼,不过沈勇催促她快走。我见那姑娘眸正神清人也很灵秀,如此命苦给了沈勇,爹爹,咱们是不是害了人家一生?”

“呃……这个,她原本就是个到处流浪的烧饭丫头,如今入了沈府也算高攀了。”方寿找到了台阶就赶紧顺着女儿的意思讲,“我刚刚去沈府啊,也是扫兴而归,这沈勇无论人品气度都不行,配不上你。”

见方瑶皱眉,方寿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对那小媳妇儿挺好的,应该也还可以,反正他俩般配,跟你就不配了。”

方瑶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低头继续画画。

“那……瑶儿啊?你的婚事怎么办?”方寿一提到这事就有些上火,“你也不小了,我等着抱外孙啊。”

方瑶有些羞赧地看了看他爹,“别瞎说。”

“怎么是瞎说呢?”方寿道,“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样子的?”

“嗯。”方瑶想了想,道,“我想要个有才的,有气度的,关键人品要很好的,孝顺爹爹的。”

“瑶儿,这种人东巷府不多,这里毕竟是小地方。”方寿想了想,道,“不如我们进京吧?”老头嘴上那么说,其实是怕住在这东巷府,夜长梦多。

方瑶听后也答应了,不过说是要过一阵子再走,这几天先在东巷府里头转一转。

……

沈勇可完全没把方寿的事情放在心上,他这阵子除了潜心看书,就是变着法子逗方一勺。

方一勺有时候挺凶悍,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巧,有时候被惹急了还会追着他打两下,总之沈勇每天看她在眼前晃,瞧得见摸得着就是吃不到,心里百爪挠心似的难受。

这一天,天气很热,沈勇在院子里靠着看书,被日头烤得发昏,就靠在榻上迷迷糊糊打盹。

正在似睡非睡之间,就感觉腮帮子上一凉,一股清甜的味道飘来。

沈勇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就看到方一勺笑眯眯端着一个碗站在他旁边。

“娘子。”沈勇抹了把哈喇子,一个翻身坐起来,抬头盯着方一勺傻笑。

方一勺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递过碗去,道,“喝吧。”

沈勇接过来看了看,就见是一碗凉冰冰的绿豆汤,立刻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就觉得全身舒爽,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喝完后,沈勇长长出了口气,“痛快呀!”

方一勺笑了笑,接过空碗,沈勇伸手一把将她捞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道,“娘子,上午你就煮绿豆汤呢?累不累?躺会儿。”

方一勺最近也挺习惯沈勇搂搂抱抱,坐在他腿上问他,“一会儿下午出去逛逛么?你最近一直闷在家里看书。”

“嗯……”沈勇打了个哈欠,“别说,娘子,最近衙门里头都没有案子,怪没劲的。”

“没案子才是好呢。”方一勺仰脸看了看日头,“这几日好热呀,中午吃凉面凉菜吧?要不要?”

“要。”沈勇搂着方一勺蹭了蹭,“娘子,吃了饭,我们去听个戏看个曲儿什么的吧,我今儿个下午不看书了。

“嗯。”方一勺点头,“那我先去做饭。”说完就跑了。

沈勇靠在榻上看她,心里想着,待会儿去趟布坊,给方一勺买几件衣裳,再去买个什么呢?

晌午的时候,出去巡街的衙役们都回来了,沈杰跑去水井边脱了上衣就抓起桶用凉水冲,热得头顶上都冒烟了。

方一勺给众人端出好些冰镇绿豆汤来放到了桌上。

衙役们一个个蜂拥而上,捧起汤碗三两口喝了个精光,爽快得就想大吼两声,一起端着碗看方一勺,“少奶奶,还要。”

方一勺让两人进去厨房里头,将一大锅子的汤都端了出来,众衙役举着碗做牛饮状,好不豪迈。

沈勇走过来问沈杰,“怎么热成这样子?巡街还是练功啊?”

“别提了。”沈杰叹气,“不知道哪儿闹灾跑来了一些灾民,抢了路上好些人的东西,我跟兄弟们追了半天才都将人抓起来。”

“灾民?”沈勇皱眉,“哪里来的?今年也算风调雨顺,哪儿来的灾民啊?”

“不知道啊。”沈杰摇了摇头,“手法不像是惯犯,就像是饿急眼了的,老爷让都带回来,放粮给他们,让他们别抢别闹,将认得的没饭吃的都带到府衙来,先吃饱了,老爷要问话。”

“人都带回来了?”沈勇问。

“都带来了,在前厅喝粥吃包子呢,老爷也在,陪着他们边吃边聊,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听里头那些灾民嚎啕大哭呢,好像有什么大的冤屈。”沈杰说着,皱起眉头,“很古怪,就二三十人,说是一个村庄吧,感觉人少了,别是路上失散了或者死了好些人吧。”

“东巷府附近这种小村子不多吧。”沈勇道,“而且大多都有府衙或者县衙管着,而且东巷府一带向来富庶的,有灾民也会赈济,万不能让他们跑到东巷府来抢东西啊。”

“所以说么,老爷认真查呢。”沈杰喝饱了绿豆汤,觉得肚里咣当当的,就笑着问,“少奶奶做吃的了么?饿死了。”

“一会儿就能吃了吧。”沈勇往厨房里头看了一眼。

沈杰见方一勺在厨房里忙呢,就小声对沈勇道,“唉,少爷,告诉你个事情。”

“怎么?”沈勇回头看他。

沈杰笑道,“曹记布坊那儿,上来了一批上好的蚕丝,夏天做衣裳正好,我刚刚路过,好些姑娘在那儿看呢,你要不要带少奶奶也去挑些?”

“是啊?”沈勇一听就来了精神,给方一勺买些蚕丝做两件夏日里穿的衣裳……最主要是再做几件丝质的小肚兜……

沈勇一想起那画面就觉得热血上涌,扔了书跑进厨房去了。

沈杰在外头摇头,也跟着去门口,和一群衙役一起扒着门框等吃的。

沈勇进屋后凑到方一勺身边,“娘子,一会儿去布坊买肚兜……不是,买绸子!”

方一勺看了看他,点点头,“嗯,好啊。”

沈勇叹气,如果哪天自己问,“娘子,我们圆房。”方一勺也能高高兴兴一声“嗯,好”那就好了。

方一勺今天做的是四个凉菜和一个凉面,天太热,油腻荤腥的铁定是吃不进去的,清凉爽口的刚刚好。

于是,方一勺准备的四道凉菜分别是:

蒜泥豌豆尖。豌豆尖在热水里过一下,放入蒜泥、姜丝等作料,滴上香油凉拌好,生脆爽口。

山楂拌藕丝。把当零嘴用的山楂糕切成丝,和藕丝一起用白醋拌上,再淋上一些蜂蜜,酸甜可口。

皮蛋豆腐,嫩豆腐加上皮蛋、葱花、柴鱼花……淋上麻油,凉拌,清热消暑,鲜嫩入味。

开胃腌黄瓜,黄瓜去头去尾切成片儿,用盐捏软了再用碾子压一阵,洗干净后加上蒜末、辣椒、酱料、白醋一块儿腌,鲜脆清爽,下粥最适宜。

最后,方一勺拌了个鸡丝凉面,煮好的面加上撕成细丝的鸡丝,和黄瓜丝、豆芽、香葱一起拌好,滴上香香的芝麻酱,出锅装盘。

方一勺做得了东西回过头来,就见沈勇和身后一班衙役已经站齐整了,一个个擦着口水看着她,眼珠子都绿了,就等她喊开饭了。

这晌午饭自然是吃得风卷残云,众人吃饱喝足跑去打个盹,准备过会儿起来继续巡街。

沈勇去取了些银子,拉着方一勺上街去。

最近,沈勇开始考虑前程的问题了,他总不能一辈子拿他爹给他的月前吧?有什么法子能自个儿养活自个儿和他娘子呢?

“曹记布坊,就是城东巷子里头的那家么?”方一勺问沈勇。

“对。”沈勇点点头,“这东巷府两家布坊很有名气,冬日徐记夏曹记么。”

“哦……”方一勺听后琢磨了一下,道,“相公,我之前看到过一次,感觉很普通呀,门帘也没什么花哨的装饰,怎么生意就做得那么好呢。”

“店里有真东西啊。”沈勇笑,“曹记布坊的掌柜的曹大娘,原本自己就是纺纱织布的,都干了好几十年了,一直是这个门帘没换过,原先她是自己织,后来年纪大了也有本钱了,就四处去找好的料子来卖了。”

“哦……”方一勺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老作坊就是好啊,有熟客的,还能代代相传。”

沈勇见方一勺似乎有些出神,就问,“娘子,想什么呢?”

方一勺看了看他道,“嗯……我在想,要不要找些事情做。”

“不用。”沈勇摇摇头,“倒不如帮我想想做什么好,准备一阵子,等到时候自个儿干,我养你,你给我搭把手就行。”

方一勺看沈勇,美滋滋点头,“嗯,好,咱俩一起干。”

“那我干什么好呢?”沈勇摸着下巴,“我想了好几天了,到现在为止,我就喜欢查案子。”

“你这几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想这个啊?”方一勺有些吃惊。

“呃……一半一半吧。”沈勇倒也老实交代,其实他一半是在想以后前程的事情,更多是在想方一勺。最近估计是因为天气燥热,晚上觉少了,人就愿意胡思乱想。更闹心的是,方一勺晚上睡觉踢被子,褂子又短,胳膊肚皮都在外面,看得他心慌意乱的。

方一勺挽着沈勇的胳膊,两人晃晃悠悠逛到了曹记布坊门前,果然,就见有好几个姑娘正在看布。

沈勇瞄了一眼,发现里头都是丫头,没男的,就有些别扭,这布坊男人不能来么?

果然,沈勇和方一勺一起进去了,引起周遭不少姑娘的注意,后来,几位姑娘笑着付了银子就跑了,那样子古里古怪的。

沈勇有些纳闷,心说这是怎么了?谁规定男人不能来布坊了?

方一勺却是暗自高兴,以前经过一些地方,当地有名的公子少爷,都会有姑娘们偷看,他相公已经好到招姑娘们惦记了呢。想到这里,方一勺又下意识地胳膊紧了紧,要看好一些才行!

“沈少爷,少奶奶来啦。”

这时候,布坊里头走出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来,手上拿着几匹布,笑道,“想买些什么?”

“哦,曹老板。”沈勇对她笑了笑,“娘子要挑些料子。”

“少奶奶,想要做里衣的还是外衣的?”曹老板热情地给方一勺看料子。

方一勺用手捏了捏,就想着天气热,用薄一点的料子吧,便选了一快薄纱,白色底子兰花图案的,光面看起来挺清雅,手工很讲究。方一勺就想,回去可以用这料子做一件荷叶边儿的衣裳。

沈勇见方一勺扯了不少,就问,“娘子,这么多能做多少肚兜了?换些别的花式么,你白,穿红色的好看。”

方一勺脸一红,瞪了沈勇一眼,“这料子做外衣的。”

“啊?”沈勇伸手摸了摸,道,“外衣太薄了吧,换这个!”说完,拿过一块厚的来。

方一勺有些无奈,“这个厚,做里衣好。”

“不行!”沈勇赶紧摇头,“里衣要薄么,就我能看见,外衣要厚,别人看不着!”

沈勇一着急,把实话说出来了,方一勺脸绯红,眯着眼睛瞄沈勇。

沈勇咳嗽了一声,搔搔腮帮子,对着方一勺傻笑,不过还是把她手里的薄布换成了厚布。

一旁曹老板看见了,忍不住笑着摇头,心说,这小夫妻感情的确如传闻之中的那般好啊,这沈知府可算松了口气了吧。

方一勺最后没办法,只好让沈勇选,沈勇就怀着外人别想看、自己尽情看的心思!挑了好些好看的,质地轻薄的好丝绸,给方一勺弄回去做里衣的。外衣则是厚一些花式好看的,总之就是透了光也看不到的料子。

买了挺多,沈勇掏银子,方一勺捧着布料在门口等着他。这时候,就听身后脚步声响,似乎有人要进来。

方一勺下意识地侧身,让身后的人进来,就闻到一阵幽香扑鼻。她忍不住多闻了一下,好香啊!方一勺也不懂得是什么香味那么好闻,就多看了一眼。只见是两个姑娘走了进来,一个小姐,一个丫鬟。小姐大概比自己大一两岁,很好看也端庄,穿着一件白色的纱衣,身后的姑娘穿着淡绿色的褂子,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里头放了些刚买的东西。

方一勺侧身走到门口让那两人进去,沈勇正好付了银子出来,侧身从两个女子身旁经过的时候,微微愣了愣,下台阶到了方一勺的身旁后,站住回头,盯着俩姑娘的背影出神。

“相公?”方一勺问沈勇,“怎么了?”

“嗯……”沈勇回过神来后,悄悄对方一勺眨眨眼,拉着她走了。

等两人走了,那个丫鬟对小姐说,“小姐你看那沈勇这点儿出息,看你都看傻了。”

进入布坊买东西的,正是方瑶和她的丫鬟京儿。

方瑶微微皱眉,“沈勇莫不是好色之徒?可是她觉得方一勺挺单纯简单的一个姑娘,别真的被她和她爹误了终身了!”

“小姐?”京儿拽了拽方瑶,“你想什么呢?”

方瑶轻轻摇了摇头,心中计较,有机会找方一勺谈谈吧,如果沈勇真欺负她,就帮她逃走!

沈勇拉着方一勺匆匆跑到了巷子口,笑道,“娘子,刚刚那两个姑娘看到没?”

“嗯。”方一勺点头。

“那个丫鬟,就是那天假扮告状姑娘那位。”沈勇一挑眉,压低声音道,“我记得她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刚刚经过的时候一看,衣裳料子也差不多,而且身段头发也像。”

“真的?”方一勺也吃了一惊,问,“那看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啊,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管她呢,这假装申冤,还闹得东巷府人尽皆知的,这俩丫头有些不知轻重。”沈勇摇了摇头,“的确是大户人家丫头片子会做的事情。”

方一勺笑了笑,“会不会真有什么隐情?”

“嗯……”沈勇眼珠子一转,拉着方一勺道,“走娘子,咱们去胭脂铺子。”


螺蛳酒和大丈夫


方一勺被沈勇拉到了胭脂铺子里头,掌柜的自然热情接待。沈勇进去后,说要买香粉,就一罐罐打开盖子闻了起来。

方一勺凑过去看他,问,“相公,想要我用香粉啊?”

沈勇摇头,“不用,你这样挺好,我就喜欢问你一点点面油的味道,淡淡的刚刚好,太香了难受……啊……阿嚏。”

沈勇一个喷嚏打出来,揉揉鼻子,换了一盒接着闻。

“你该不会……”方一勺有些怀疑地看他,“自己想用?”

“才不。”沈勇赶紧睁大了眼摇头,终于,闻到了一盒子,又递过来给方一勺闻,“娘子,这味道和刚刚那姑娘身上的像不像?”

方一勺凑过去闻了闻,点点头,“嗯,就是这个!”

“对吧!”沈勇问胭脂铺掌柜的,“是不是经常往哪户人家送这种香粉?”

掌柜的一愣,笑道,“方府么。”

沈勇微微皱眉,掌柜的有些不解地看方一勺,“少奶奶不就是……”

“哦。”沈勇将香粉放下,说了声告辞,拉着方一勺往外走了。

“刚刚那个小姐,估计就是方瑶。”出了胭脂铺子后,沈勇低声道。

“唔。”方一勺点头,那方瑶,挺漂亮的。

沈勇见方一勺似乎有些担心,便说了一句,“没你好看,她看着刁钻,你讨喜。”

方一勺其实也没多想,就是觉得隐隐有些别扭,她也不是小气的人,但是对于方瑶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好不容易得来的一门好亲事。沈勇一番话,还是让她高兴了起来,脸上微红,觉得挺满足。

“相公,那人真的是方瑶么?”方一勺问,“她不是走了么怎么回来了?还有啊,那天她的丫头在楼前跪着申冤,然后方老爷子还来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还不明显么?”沈勇微微一笑。

方一勺不解地看他。

“嗯……娘子啊,你若是方瑶,你肯不肯嫁给我的?”沈勇问。

方一勺听后,微微一笑,问,“那你若是知道我是方一勺,你还会不会娶我呢?”

沈勇微微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连连点头,“有趣!”

随后,两人再不谈论这个话题,手拉着手往回走,说来也巧,迎面,正好又遇到了慢悠悠往回走的方瑶和她的丫鬟。

四人对视了一眼,方瑶看到沈勇和方一勺看自己,便转开了视线。丫鬟京儿见沈勇又盯着方瑶看,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沈勇莫名其妙,方一勺也有些不满,单手挽着沈勇快步走了,干嘛好端端地被人瞪呀。

而方一勺的这个举动,在方瑶和京儿看来,则更像是小媳妇儿吃醋了,不让好色相公看她们。

“小姐。”京儿低声对方瑶道,“你说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那烧饭丫头,一个沈勇还宝贝成这样,可见吃了不少苦,害怕小姐跟她抢呢。”

方瑶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为□子么,没有办法的,这姑娘据说从小流落在外,还不知道认不认识字呢,唉……爹爹这次真是糊涂,这以后若是沈勇变心,该让她如何是好啊?”

“这倒是。”京儿点点头,“不过也幸亏小姐没嫁给他。”

方瑶站在原地,就见沈勇和方一勺手拉手有说有笑地走远,突然道,“京儿,我们跟去看看吧。”

……

沈勇与方一勺逛起了市集,买些小玩意儿。

途中,沈勇还找了不少街上的乞儿,给了他们几个铜板,跟他们聊了几句,又匆匆回到方一勺身边。

“相公,你跟他们打听什么呢?”方一勺好奇问。

“那些外乡难民的事情。”沈勇说着,问方一勺,“娘子,你听说过菜瘟这回事么?”

方一勺一愣,“菜瘟?我就听说过鸡瘟猪瘟,菜还有瘟病的么?”

沈勇笑,“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刚刚那几个乞儿好些都跟难民们聊过,说是因为家乡闹菜瘟,庄家地理种的菜全部都蔫儿了,人吃了之后,就跟得了温病似的,没多久就死了。他们一个村庄原先有上百人,后来死了近一半儿,流离失所。附近村庄都不敢收留他们,说是怕传染菜瘟,之后他们就一直流浪,到了东巷府。起先是乞讨,后来可能饿极了,就铤而走险抢东西了。”

“真可怜。”方一勺皱眉,“这年头真是什么倒霉事情都能碰上,让一棵菜搞得家破人亡的。”

“娘子,你觉得可信么?”沈勇忍不住问,“菜瘟这种事情听着也太不靠谱了吧。”

“这倒是。”方一勺也点头,“我也算经常跟菜打交道,菜瘟这么荒唐的事情,从没听说过。”

“嗯……咱们去近郊找个菜农问问吧?”沈勇问,“找个年纪大些的,见过世面的!”

“好!”方一勺点头,就要拉着沈勇走。

“唉……”沈勇拉住她,笑,“别急啊,先去吃点东西。”

“相公想吃什么?”方一勺挽袖子,“买菜回家做。”

“别啊。”沈勇拉住要往回冲的方一勺,“多累,你也歇一天,咱们上酒楼吃去,要几个好菜一壶酒。”

“酒楼贵。”方一勺皱了皱鼻子。

沈勇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有人跟这咱们呢。”

方一勺微微一愣,也没回头看,就问沈勇,“谁跟着我们呢?”

沈勇笑的有些无奈,“你没闻到么?那真香味飘啊飘的。”

方一勺皱眉,小声道,“她们跟着咱们做什么?”

沈勇耸肩,“管他呢,咱们吃饭去。”说完,一搂方一勺的肩膀往酒楼走,“娘子吃什么?”

“想吃螺蛳。”方一勺说。

“螺蛳啊,那个下酒。”沈勇笑嘻嘻,“要辣的吧,天也热,吃他个一身透汗!

……

远处的巷子里,跟着两人的京儿拉着方瑶出来。

“小姐,看到没?”京儿道,“这沈勇真粗俗,在大街上就勾肩搭背的。”

“嗯,是有些不太体面。”方瑶点了点头。

“小姐,这样的男人不跟着去也罢了吧。”京儿道,“到时候万一缠上了,麻烦的可是咱们呀。”

“嗯。”方瑶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看看吧。”

“哦。”京儿点头,也不知道小姐干嘛那么在意那地痞,就和方瑶一起往酒楼走去了。

此时,沈勇已经和方一勺到了酒楼二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沈勇要了两大盘香蜡螺蛳,还要了一壶好酒。

远远地,方一勺就看到方瑶主仆两往这里走来,“相公,她们好像过来了。”

沈勇给方一勺和自己倒茶,边无所谓地道,“别理她们,那些个富家小姐大多脑袋有些毛病,想事情特别简单,要是再加个大才女就更不靠谱了,倒也不是人不好,就是总觉得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点受不了。”

方一勺忍不住笑,沈勇怎么好像很讨厌大家闺秀,记得成亲刚来接轿子那会儿,他还用小老鼠吓唬她呢,这若是万一真的遇上了个大家闺秀,岂不是要吓得大叫起来?

很快,香辣螺丝上来了,汤汁上一层辣椒,螺蛳各大饱满,一看就是新鲜货。

“还记得咱们上次吃螺丝那会儿么?”沈勇笑问,“这个不知道有没有你做的那个那么好吃。”

两人想起了当时罚跪的事情,都忍不住笑,举着杯子对饮,嘬螺蛳吃。

两人刚刚吃上,方瑶和京儿就从楼梯下面走上来了。

现在早就过了午饭的时候,比晚饭时又略早些,因此酒楼里头没多少人。

京儿拉着方瑶,走到了方一勺和沈勇旁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坐下,点了几个很雅致的点心,还有一壶龙井。

沈勇这边可热闹,两人嘬嘬吃螺丝,一面被辣得咝咝直喊,边喝酒,吃得手忙脚乱的。

“娘子。”沈勇道,“这里厨子还不错啊,这螺蛳挺好吃的?”

“嗯,他家螺蛳新鲜。”方一勺道,“肉大!”

“可总觉得比你煮的差一点点啊。”沈勇美滋滋抿一口酒,对着方一勺笑,“不及你那个入味。”

“他家螺蛳煮之前没有用盐水浸,所以有些泥土味腥味,虽然作料好,火候好,酱料都煮进肉里了,单还是会被泥土味盖掉一些,所以怎么吃都感觉没入味。”

“被你这么一说。”沈勇细细地品了品,“真是这么回事。”

两人边说笑边吃东西,很快,桌上一大堆的螺蛳壳,小酒也喝了一壶,方一勺脸颊绯红,笑眯眯的。

沈勇看得高兴,真想上去亲一口,问他,“娘子,够不够?再要一盘螺蛳?”

“嗯。”方一勺点头,沈勇就抬手再叫。

不远处,京儿和方瑶边吃小点心,边对视了一眼,虽然沈勇和方一勺吃饭的样子粗俗了些,实在是不太雅观,但是……感情似乎还不错。

方瑶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怪怪。

沈勇和方一勺吃了个酒足螺蛳饱,辣得也是畅快,就付了银子离开。

两人下楼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巡街的几个衙役准备回府。沈勇让他们把买的布料带回去,他则是拉着方一勺,往近郊去了,准备找个老菜农打听打听,这菜瘟的事情。

几个衙役们回到了府衙,正遇上带着石头买线回来的沈夫人。

“呦。”沈夫人一眼瞅见了料子,问,“这料子好啊,哪儿买的?”

“夫人,少爷让带回来的,可能是给少奶奶做衣裳的。”衙役说着,将布料交给了沈夫人。

“哦。”沈夫人接过来捏了捏料子,点头,“给我吧,我给一勺做去。”说着,拿着料子往回走。

沈一博刚问完了那些难民话,出来透口气,看到沈夫人捧着料子走过来,便过去看。

“你看你儿子多有心。”沈夫人笑着道,“给一勺买了那么多里衣外衣的料子。”

沈一博拿起薄料子来看了看,道,“这布做裙子是好看啊……不过是不是短了点?”

“这是做里衣的。”沈夫人瞪了自家相公一眼,“这么没眼力呢?”

沈一博愣了愣,不解,“那么薄的料子做了里衣怎么穿啊?”

“啧。”沈夫人一扬眉,“怎么?不想抱孙子啊?”

“呃……”沈一博看了看料子,良久,点了点头,“是挺好看的……要不然你也留一套?”

“呸!”沈夫人红着脸跺脚,“多大了都,老没正经!”说完,捧着料子扭搭扭搭走了,沈一博在后头摇着头笑。

“老爷。”

这时候,沈杰走了过来,“派人去问过了,都没听说过菜瘟这回事,那些老农差点都乐死了。”

沈一博也失笑,“我就说么,哪儿有那么荒唐的事情。”

“那要不要调查一下?”沈杰问,“为何平白无故吃菜死了那么多人?是误食了什么毒物,还是有人捣鬼?或者是其他的疫病传播造成的?”

沈一博想了想,略点了点头,问,“青山村离这里远不远?”

“挺远的。”沈杰仰天想了想,“怎么说也要两天的路程才能赶到。”

“两天啊……”沈一博皱眉,问,“一勺和勇儿呢?”

“少爷和少奶奶今日去城里了。”沈杰回答,“说是买布料,不过布料送来了人没回,我刚刚问俩衙役,他们说少爷和少奶奶往城外走了。”

“城外?”沈一博一愣,随即笑起来,“估计是去问灾民的事情了。”

“老爷,少爷似乎对查案子很有兴趣啊。”沈杰也笑,“他也够聪明,人又吃得开,说不定未来能接您的班。”

沈一博以前连做梦都没想过沈勇还有接他班的一天,只求他别惹是生非就行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今日他的浪子回头,以后一定要把方一勺写进他沈家的功劳簿里头才行!他看了看左右,对沈杰道,“你叫上小结巴,收拾一下勇儿和一勺的东西,咱们去城外找他们,然后一起去青山村。”

“好!”沈杰赶紧就跑去准备了。

沈勇和方一勺离开了酒楼,京儿问方瑶,“小姐,我们跟不跟去啊?”

方瑶微微笑了笑,道,“他俩,似乎还挺般配的。”

“那是啊。”京儿道,“那方一勺就是个俗气丫头,配沈勇这样的刚刚好啊,小姐就不一样了么,要配上大才子才好呢……不过沈勇还行,对方一勺挺好。”

方瑶听后,没出声。

“怎么了小姐?”京儿见他有心事,就问他。

“嗯……我们跟去看看吧?”方瑶突然说。

“跟去?”京儿皱眉,“小姐,他们好像要出城啊。”

“没事,就去看看。”方瑶站起身。

“去做什么啊?”京儿赶紧付账,边问方瑶,“小姐,你好像对沈勇很在意啊。”

方瑶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他们好像很有趣,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想跟他们去看看。”

“相公。”往城外走了一阵子,方一勺问沈勇,“她们还在跟呢。”

“真烦。”沈勇皱着眉头道,“究竟想什么呢?”

“要不然,问问她们?”方一勺道,“猜来猜去的闹心。”

沈勇想想也是,带着她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头。

果然,不多会儿,巷子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就听到有人说话。

“小姐,进巷子里头去了。”

……

沈勇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同时,就见巷子口拐进了两个人来,正是方瑶和京儿。

两人冲进巷子,却看到沈勇和方一勺靠墙站着看她俩呢。方瑶没什么经验,脸上尴尬就想跑。倒是京儿挺镇定的,想拉着方瑶慢慢走。

沈勇问,“你俩什么人?跟着我们做什么?”

“谁跟着你们了?”京儿一扬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又不是你家的,除了你不让人走啊?”

“呵。”沈勇冷笑了一声,看了看两人,突然敞开外袍扇风,嘴里很是粗俗地咳嗽了两声,往一旁吐了口唾沫,“哎呀,这天怎么那么热啊,要不然脱了衣裳吧。”

“你……你想干嘛啊?”京儿惊得赶紧护住方瑶。

“什么干嘛啊?”沈勇撇撇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还管老子托付衣服?老子还脱裤子呢!”

“呀啊!”京儿惊叫了一声,拉着方瑶就道,“小姐我们走,他就是个流氓,下三滥的!”说完,拉着脸都白了的方瑶,急匆匆逃走了。

沈勇失笑,将衣服整理了整理,回头看方一勺,就见她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自己。

沈勇搔搔头,“娘子,你别在意啊,我那是为了让她俩以后别再来纠缠了。”

方一勺点点头,走上去帮沈勇整理衣服,“我懂的,只是相公,你可以好好跟她们说,干嘛装流氓,让他们看轻了。”

“嗨……她们要的就是这个,我就给他们看呗。”沈勇单手搂着方一勺的肩膀往外走,边道,“那方瑶早先觉得我就是个流氓下三滥,所以不肯嫁我,千方百计逃婚还让你待嫁。可最近东巷府传我浪子回头,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不管心里怎么想吧,估计多少有些不甘心。”

方一勺点点头,“嗯,相公很争气。”

“娘子啊,说实话,你当我爹不恼火么?”沈勇冷笑了一声,“让人看不起总是不痛快的,我爹那是什么人啊,那天必然给方老爷子脸色看了。依我看,这方老爷子回去后,铁定把我说得一文钱不值,要带着女儿走呢。那天方瑶让个丫头到楼前试我,大概也没太试出来,所以这次跟着要看个明白。”

方一勺看沈勇,“那你明明变好了,为什么不吓他们一跳,让她后悔呢?”

沈勇失笑,拍拍方一勺的肩膀,道,“我为何要让她后悔啊?她后悔对我有什么好处?那种大家闺秀争强好胜,她一路跟来,无非是想确定一下我是不是个真地痞。刚刚让她看见我挺疼你,她必然心中存疑,所以就一路跟来了,如今让她看清我的‘真面目’,不管多疼我娘子,我终归还是流氓,配不上她的,她当时逃婚没错!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跟个姑娘计较?她想看什么我就给她看什么呗,让她安心地找个好男人嫁了,免生事端。”

方一勺听完后,笑着点头,“相公说的对,你比那些大才子大文豪好一百倍,我是怕她们背后说你坏话。”

“不要紧。”沈勇无所谓地道,“别人怎么看我有什么关系,娘子就一个么。”

方一勺脸一红,她娘经常说嘴甜的男人靠不住……可是,相公最也好甜呀。

两人正美滋滋往前走呢,就听身后咳嗽一声。

两人听着声音耳熟,赶紧回头,就见沈一博带着沈杰和小结巴,一脸无奈地站在两人身后呢,也不知道跟了多久了。

“爹?”沈勇一愣。

“在街上走路还勾肩搭背的。”沈一博瞪了沈勇一眼,“好好走,手拉手不会啊?”

“哦。”沈勇拉住方一勺的手,沈一博嘴角微微挑了挑,往前走了。

沈勇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问身后背着包袱的小结巴,“上哪儿去?”

“老爷带咱们去青山村。”小结巴对两人道,“去查灾民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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