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收起电话的罗自新表情凝重。
想不到夏燕竟然连‘不喜欢’这三个字都不敢说，可想而知，夏捷给她的压力有多大。
期望有多高，失望便有多大。
也许夏捷表现出来的过高的期望，让燕子望而却步，放弃了自己应有的，说‘不’的权利。
罗自新看看时间尚不过八点半，还很早，便立刻给夏捷打电话。
他想早点把事情坦白了，让燕子心安一点。
“罗自新，你有什么事么？”
那冷淡的几近荒寒的声音响起，突显了分生与疏离。
一时间，罗自新措手不及。
这般冷淡的回应，让罗自新心里曾有过的几丝绮念与幻想立时被打断了。
真想不到，夏捷会这样讨厌他，抗拒他。
看来，他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晚上有空么，我……”
“没空！我现在很忙，你若没有要事的话，不要打搅我。”电话已经挂断。
罗自新瞪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道：怎么，连听我把句话说完，都不耐烦了么？
他也没有再立刻打过去，打算先离开公司回住处再说。
走出公司之时，外面却意外的正在下雨。
只是这雨势很小，微不足道，难怪他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发现。
一阵风，一阵雨，萧萧瑟瑟，已是深秋时节。
罗自新感叹着时光的流逝，想象着人生的乖舛，被这迎面而来的冷雨秋风冻的打了个冷颤。
偏偏他车开出来没多久，雨势竟渐渐变大了，他不敢开快。
毕竟车烂路滑夜黑风大，很容易出事故。
这番磨蹭，等罗自新快到家时，已经差不多十点了，整整开了一个多钟头。
心里不停咒骂：王老板就算拿百万年薪聘请他，也不足以抵偿他所付出的艰辛。
车子一如既往的停在距离家附近的小学边上，罗自新并没有立刻从车里下来，而是再一次打电话给夏捷。
连续拨了几个，都打通，却一直没有人接。
罗自新不禁气馁，猜测着种种可能性。
想象着，或许夏捷现在正看着手机声响不停，却不去接听。
但也可能是手机没有电了……
心里默念着，这是最后一个电话，他忍不住再次拨打过去，却意外的被接起来。
“罗自新，你他妈的打个Ｘ啊，烦不烦啊——”声音透过手机依旧感觉到震耳欲聋。
今夜的夏捷似乎又揭开了一层遮脸的面纱，抛开温文俊秀的外表，一切的尖酸粗俗暴露无疑。
往日含蓄文雅的表象，似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罗自新皱眉道：“若不是为了燕子的事，我才不会打电话给你！”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夏捷的声音依旧在喊叫着。
罗自新这才注意到有强劲的音乐伴随着夏捷的声音，显然夏捷此时在某个娱乐场所。
不禁也高着嗓门，喊道：“你现在在哪里？我想找你谈谈燕子的事——”
燕子？
夏捷原本有些醉意，说话也无所顾忌，闻言顿时清醒了几分。
“……我现在在潮人酒吧……你来这里么？！”两个人总不能象讲对讲机一样傻喊罢。
“我立刻就来！”
舞池的音乐震耳欲聋，各种刺眼的灯光让他头晕目眩。
夏捷离开了位置，来到洗手间，用清水冲了把脸。
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罗自新要找他谈燕子的事……不用说，看来这次相亲又要PASS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出端倪来了。
妹妹的神色如此不正常，几乎是强颜欢笑。
他就说嘛，有其母必有其子。
“那条街还能住人的啊？”单单那人说的这句话，就可以看出那自大无礼的性格。
难怪，那位王先生条件这么好，还兜兜转转的谈不下来。
要知道现在的女孩子个个是千金小姐，要哄的。
燕子，你为什么要去找罗自新？什么都对他讲？
难道对我这个哥哥说几句心里话，有这么难么？
那罗自新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你把心都掏出来，毫无顾忌？罗自新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呢？
夏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禁又想着罗自新的种种。
此时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又响了，看来罗自新已经到酒吧门口了。
潮人酒吧里来往的都是一些年青人，甚至大部分都只有十几岁。象夏捷这样的年纪，若非穿的很休闲，其实也算老前辈了。
而罗自新穿着西装外套，一付上班族模样出现在这种夜店，就显得极为突兀了。
几个穿着超短裙配过膝毛袜不知寒冷为何物的小女生看到罗自新，就如同见到外星人一般。
“哇，这大叔好帅——”
夏捷到了门口，刚好看到眼前一幕。
大叔啊……
他本来想用一付冷面孔去对付罗自新的，不知怎么的，意忍不住笑了出来。
罗自新一脸的郁闷。
象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哪里老了？人生才刚刚开始，好不好啊。
蓦然见到夏捷正用一脸好笑的表情望着他，又觉得就算被叫成‘大爷’也行啊。
“里面很吵，外面又在下雨，要不，就在这里说罢？”
罗自新看着人来人往，总是一下子哄进大帮的少男少女，个个打扮的不三不四的，在这种环境下，谈正事，总觉得怪怪的。
夏捷失笑道：“不就是一句话么，有这么难说？那由我来说罢。是不是燕子让你来告诉我，她不想跟那个王什么来着的谈了？！”
“……”罗自新目瞪口呆，迟疑道：“你知道了？燕子告诉你了？”
“没有，我猜的。你去告诉燕子，就说，她哥哥也觉得那男的不是个玩意，不谈最好，让他见鬼去罢……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再找就是了。”
罗自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夏捷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刚刚在电话里还如此粗俗，可是现在又觉得理智而又秀气。
只是——
“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她呢？”
夏捷冷冷的瞄了罗自新一眼，“她都不亲自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亲自告诉她？！”
“你呀，跟你妹妹一样，都象小孩子似的，还呕气。”罗自新芜尔一笑。
夏捷无语了：谁是小孩子啊。
两人视线稍相碰触，便又迅速转开。
夏捷盯着自己的脚下，仿佛那里有什么新奇事物，能吸引他的眼球。
而罗自新刚佯装在打量潮人酒吧门厅处新式的装修布置。
在这种喧嚣的场合，欢闹仿佛永不停歇，身旁来来往往轻浮的脚步，反衬着两个怪异的沉默。
“我和朋友在里面喝酒……要不要一起来啊？”夏捷不知道自己所做对不对，觉得人家为了自己家里的事，冒雨连夜赶来。
就冲着这份热心肠，他也得请罗自新喝几杯啊。
“好啊。”在这样的雨夜跟喜欢的人一起喝酒，倒不虚此行了。
夏捷领了罗自新来到自己朋友所在的那一桌。
不想一帮人只剩下某个朋友独在那里，见夏捷来了，便道：“大家去跳舞了……刚刚看到几个漂亮MM下场……”
夏捷皱眉道：“靠，个个没见过女人似的，那你怎么不去？”
那人苦脸道：“啊，刚刚我女朋友打电话来了，要回去了……啊啊，真无聊！”
夏捷从栏杆往下面舞池探看，黑压压一片，分不清谁是谁。
他跟罗自新刚坐定，灯光恰好全灭。
劲歌劲舞又要来了。
果然，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引得心脏狂跳不止，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因此而停止。
这种时候，只有借着时而闪现的光，才能看见四周的景象。
蓦然，耳边响起罗自新的声音：“还喝酒么？再点啊？”
近的，仿佛已经贴靠一起，夏捷甚至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在这样强劲的音乐声中，唯有这样紧贴着耳朵，才能听得清楚对方所说的话。
但不知道怎么的，夏捷只觉脸上火烫火烫的。
幸亏这黑暗帮他遮了羞。
微微侧过脸，某种软柔擦过他的脸颊，夏捷立时不敢动弹。
一瞬间灯光的闪烁，依稀看到近在咫尺之处，罗自新温柔含情的目光。
这样漂亮的眼睛，在这夜色之中，在这时明时暗的灯光下，仿佛会说话一般。
黑磁石一般的眼瞳轻蒙着一层光泽，但见流光溢彩。
这就是罗自新的魔力么？
让人深陷，无法自拨的魔力？
两人视线相交唯有一秒。
一秒，很短，却又似无限的绵长……
这一秒用眼神能做很多事，能说很多话。
只是罗自新的魔力在灯光再暗下来时，才消失掉。
夏捷猛然将脸反方向转向另一边。
心口剧烈的跳动着，也许不是因为这强劲的音乐引起的。
终于一曲稍停，顿时全场安静。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喝酒，来这里除非跳舞，否则喝不痛快。”罗自新抓紧提议。
“啊？你不想跳舞蹦的，放松一下么？”有时候做甩头的动作，也蛮爽的。
“不是很喜欢……我很会跳探戈，可惜除非是正式场合，倒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那好罢，咱们换个酒吧。”
夏捷也觉得这里太暗了，太暖昧了，再要象刚刚那样贴着耳朵说话，他恐怕要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