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变身记
风夜希从瓦砾中爬起来，身上石屑碎片乒乒乓乓地摔落，烟尘迷了他眼睛，也蒙了他的口鼻，他呛咳连连外加猛打喷嚏，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接过手帕擦拭被眼泪鼻涕弄糊了的花脸。
“风夜希。”
他听见叫唤，眨着酸涩的眼睛泪眼模糊地瞅向萨麦尔，他立即缩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行，你要打也别突然出手，我们找个空地让你好好揍。”
“……”
萨麦尔重重咂了一下嘴巴，拎起一片水晶棺的碎片递给。
夜希伸手没来得及阻止，接过的时候念叨：“别碰这些碎片，会割伤手。”
萨麦尔抿抿唇，声音很冲，粗鲁地命令：“少废话，立即照照。”
夜希困惑地调整手腕，平整的水晶碎片映照出一张斯文白净的脸，黑发黑眸的。他不觉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镜中人也接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我靠，我变身了？”这么说着又好像不对，这原来就是他的身体。正纠结在这躯壳之上，夜希脑中灵光一闪，错愕地环视众人，他不敢置信：“唉，我都记起来了。”
不再是模糊的片段，而是完全记得了。
路西法蹙眉深思，他大致能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夜昕的身体存下了最重要的记忆。”
“该隐之血。”萨麦尔记起那颗没能成功留住夜希生命的晶石，心中豁然开朗：“或许因为你的灵魂根本就与我们不一样，所以石头只能留下你的记忆。”
夜希摸向胸前挂着的赤色晶石，猛地觉醒，他连忙爬起来解下晶石，在手中扬了扬，血腥的红色，剔透晶石中流光闪烁。
萨麦尔凝视风夜希，双眉轻扬，他睇着风夜希：“你应该记得这个石头作用。”
话落，风夜希似乎没有听见，萨麦尔只看风夜希跑过来，利落地将该隐之血挂到他脖子上，镂金的链子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萨麦尔沉默，手指轻摩晶石。
风夜希咧嘴一笑：“对我没用，对你有用不是吗？”
萨麦尔抿着唇，没说什么。
旁边一群人完全没有意见，看这对白痴情人，简直连唾弃他们的力量都没有了。
该隐环手而立，嘴里唠叨：“真是……太碍眼了。”说罢，目光瞄向年幼的伊丽沙白，后者正对两位大人别扭的爱情喜极而泣中。
风贝贝双手交握，羡慕地长叹：“巴巴和父亲感情真好。”
伊丽莎白犹如被人一刀刺中心脏，她捂着胸口嘤嘤地低喝几声，捂着唇泪奔而去，指缝间漏出少女的悲呼：“呜……你们深深地伤害了我年幼的心灵……”
贝贝困惑地侧首，满脑门上都是问号：“姐姐说什么呢？”
大人们额上落了一行黑线，也不知道跟这小孩子说什么话才好。
正当他们混乱的时候，风宝宝和加百列互觑一眼，开始巡视四周。可是无论他们拨开瓦烁还是翻找四周，就是没有找到本应该存在的东西。
“风夜希，要是你恢复了，那梅丹佐的躯体在哪？”
这话让所有目光聚集于金发蓝眸，笑容温和的天使身上。风夜希指着自己，左右看都恢复原状了，可是他也真的没找着那橘发的身体。
风宝宝若有所思，他先是盯着风夜希看，然后他急步上前捉过风夜希的手，翻过来一睇，风夜希的掌心倒白净红润的，什么也没有。
周边人也困惑他的动作，但既然风宝宝是弥赛亚，可不同其父风夜希，那他们也愿意相信这位大人物的行为必定有原因。
“干什么？”夜希也盯着自己的掌心看，觉得这手掌生命线挺长的，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风宝宝沉思，指腹摩擦那掌心，似乎有所感应，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突然要求：“巴巴，你将翅膀张开？”
“啊？”虽然困惑，但夜希还是张开翅膀，墨黑的堕落之翼抖开，夜希还扇动几下以证明此乃真品，劲风拂抚众人。
这没有什么不妥，但风宝宝却一脸了然地笑开了：“果然，你看看自己的掌心。”
夜希瞄瞄右掌心，熟悉的撒旦印记浮现，这不奇怪，因为原本就有。才准备发问，眼角瞅到另一边手掌，定睛一看，夜希不觉愣住了。那是风格徊异于右掌的印记，造形华丽的金色十字架有天使羽翼伴于两侧，感觉是神圣和光明的代表。
夜希惊讶地抬首，却见到旁边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反而被那一双双牛眼吓着了，连小儿子贝贝都揪着他的衣摆簌簌发抖。夜希连忙安抚小儿子，蹙眉骂这些家伙：“搞什么啊，别吓唬人，看把贝贝吓的。”
没什么话要说了，这里的人只想冲过去掐死这头猪。
实际上有人马上干了，萨麦尔一把扼了风夜希的脖子就喂上一拳，咬牙切齿：“你究竟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唉？”夜希习惯了毒打，不得闲的时候连喊痛都省掉，就这么呆呆地问：“这话怎么说呢？”
“你的身体存在两个印记。”
“所以？”
“所以那根本不可能。”萨麦尔知道风夜希的猪脑袋知识很贫乏，也就不希望他能自觉：“上一回你以梅丹佐的身份使用黑色力量，感觉如何？”
“嗯，像被人串起来烧烤。”那感觉的确不好受。
“所以，你现在的身体如果拥明与黑暗两种力量，就会互相冲撞直其中一方毁灭为止。”萨麦尔拿起夜希光明的一手察看：“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夜希倒觉得事情没这么严重，他笑呵呵地说：“没有的事，我这个身体一直都很奇怪的，我还有天使力量的时候不就用了黑暗力，可没有感到痛苦。”
经他这么一说，萨麦尔也有所觉：“的确，你接受我的印记而堕落，似乎没有任何痛苦。”
风夜希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打着哈哈：“不就是嘛，所以这不奇怪啦。”
“这很奇怪！”路西法终于忍不住插话，而且他周边各人也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路西法以看待傻瓜的目光瞅着风夜希，似乎不敢置信世上有这么蠢的家伙，他指向加百列和风宝宝：“他们还未堕落，依旧是光明力，如果他们要成为地狱的一份子，也需要经历地狱的洗礼。那种火炎炙烧的感觉会长久陪伴他们，直至他们的光明完全被黑暗吞噬。”
“可是我没有。”风夜希就是不明白，哪知道什么洗礼的，他指指自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无论是变魔鬼还是变天使，没关系。”
“或许我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环。”风宝宝突然一脸高深莫测：“你们还记得我是怎么样出世的吗？”
“我让他怀孕。”路西法说。
萨麦尔眯起眼睛，不爽地瞪着路西法，后者一无所觉。
萨麦尔不爽：“路西法，你的打扮真前卫，哼，鸡窝头。”
“……”
大家抒以白果数颗，不想看某张假作淡定的脸上跳动的脉络，索性专心思考风夜希和风宝宝的传奇生产过程。
加百列沉思片刻，就自己知道的情况提供线索：“三年前左右，我们在精灵族中发现一块能吸取他人力量的石头，意外中它吸取我们各人的一部分魔力，然后它消失了。自此一年后我们找到精灵夜昕这条线索，当时他在路西法的魔宫里，沙利叶曾经接触他，并确认他体内有着与那块石头相似的魔力，追寻之下，真相未明之前夜昕就自杀了。再后来我就遇到跟撒旦纠缠在一起的风夜希……”
路西法注视加百列，欲言又止，最后决定弄清楚真相：“两年前精灵族使节前来，并祈求魔族派兵协助精灵族击退人类，国此他们献上一些珍稀珠宝和夜昕，后来夜昕突然出逃。”路西法说到这里本来就完了，突然又想些琐碎事：“或许这有关。”
“什么？”
“有一天他问我想不想让天界毁灭，我当时的答案是肯定的。”
魔王会这样回答不奇怪，但夜希觉得奇怪：“然后呢？”
路西法蹙眉：“没有然后，他只要我回答这个问题。”
夜希翻了记白眼：“行了，反正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得行。真是天才，他问你这种问题，你都没有深究吗？都不跟他聊天吗？宝宝不是说夜昕很想毁掉宝宝才自杀的，那之前他肯定想了很多，但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面对风夜希的质问，路西法发现自己反驳不了，当下冷哼一声，蒙混过去。
夜希翻了记白眼，突然瞄向自家的爱人，也知道魔王们都是需要改造的自大狂，只叹路西法没有遇上契合的好对象，就不再为难路西法了。
“哼，想不到路西法也会收性奴，我不是听说路西法大人是提倡恋爱自由的高尚者吗？”在自大方面没有任何自觉的萨麦尔乘机酸上路西法一记。
路西法冷哼：“愚蠢。精灵数万年来一直未曾接触地狱，现今突然前来求助，会是单纯的事情吗？”路西法说完这话，似乎又想起那名安静的精灵。当初他是想探知精灵的阴谋，却不知道为何原本探究真相的心情有所变化。
可是事以至此，路西法已经不想继续深究。
不得不说路西法有道理，大家只能点头。
事情的确不单纯，不是有弥赛亚重生这种破事出现了吗？
“你的意思是神一早策划了弥赛亚的事情？”萨麦尔垂眸一想，就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初我到人类拍卖行去寻一件宝物，后来据闻宝物被山贼劫了，所以我才会到森林里……”然后遇到风夜希。
一行人古怪地对视，只觉一切豁然开朗，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位伟大的神，导演了这出戏。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这个身体放什么都成，像黑洞一样吗？”夜希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大家看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浅白，风夜希不需要再确认了，他翻了记白眼：“你们会不会想太多，神哪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趾，弥赛亚可是他的死对头呢。”
萨麦尔突然一个爆栗打过来：“你就是所有意外的开端。”萨麦尔骂完，没好气地环手蹙眉：“如果是圣母，以他白纸一样的性格，肯定会受到神的唆摆，他唯选择死亡才能脱离神的控制。”
夜希痛得龇牙咧嘴，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先是七大天使的力量，再来是路西法，然后是我，哼，他的算盘打得真响。”萨麦尔目中凶光闪烁，似乎恨不得冲上天界处理那神。
夜希只敢轻声咕哝：“我遇到你之前就怀了宝宝，为什么还要找你？”
“你以为没有我，风宝宝能出生？”萨麦尔一把指着风宝宝就骂：“这小子下的封印持续地吸取我的魔力，所以我才恢复不了人形，直到最后他已经足够成形，这才让我变为人形，不然你以为你那种蹩足又跑调的咒语能让我恢复？”
夜希伸手挡住萨麦尔横飞的口沫，苦笑着说：“萨麦尔，我比较欣赏跟你接吻时吞你的口水，可是现在就要不喷我了。”
某人又被打得满地找牙。
众人斜睨对笨蛋情侣，对他们算是无语了。风宝宝让贝贝弟弟去找姐姐玩，别在这里看家暴演出。
夜希抱着脑袋在雨点般的拳脚下求生，获不到外援的情况下，他自救：“我还是不明白神为什么要让宝宝出生，他们是死对头啊。”
“或许我所知道的能解开你们的疑惑。”该隐举手，在整件事中，他完全沉默，直到现在他也出一分力：“因为之前莉莉丝说精灵的举动很奇怪，她让我查探个究竟。”
“所以？”
“所以，我只知道精灵一直找机会接近风夜希，名义是应该是要找弥赛亚帮忙解决人类的问题。”
夜希啊了一声，指着该隐就喊：“对！神有不断地暗示我这回事，说要我跟着弥赛亚的脚步走。”
该隐轻笑：“那就是，精灵奉了神的意旨前来寻找弥赛亚，将你们带回去，然后……”
加百列了然，似讽刺般将唇角微微勾起，语气是压不住的庆幸：“我就知道不能让他回去，神其实想要的是弥赛亚未觉醒的身体。”
聪明人听到这里都懂了，就是不聪明的夜希大概也知道为什么，神从开始就觊觎圣子的身体。
路西法回忆当初神突然要求他们臣服于圣子之下，心中惊愕：“恐怕神早就有此念头，毕竟他一直没有实体，他或许是想要一具实体，而能够承载弥赛亚灵魂的躯体的确是极佳的身体。”
越是这样想，众人心里其实越心惊，他们已经不确定自己的存在是否曾经被列入某种实验的候补。
“要宝宝的身体？”夜希想到当初一念之差也会害死宝宝，不觉冒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自己即将复活的一年里，如果他获得弥赛亚的身体，那么他就拥有实体，然后……他完全觉醒之后就能离开圣殿，亲自完成所有想做的事情。”萨麦尔眯起眼睛，似乎能够想象到那时候他们的危险会增加多少。
“但他为什么不用梅丹佐的身体。”风夜希提出疑问，他是真的不理解为何神要大费周章。
大伙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下把风夜希脸上冷汗森森，怎么擦也擦不完。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或许这会是一个谜。”萨麦尔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神情似乎有点复杂，半垂的眼睑，一道阴影投落，让他神秘。
“啊？”夜希就是不明白。
萨麦尔知道这头猪不会明白，就给他解释。执着他的双手，萨麦尔让他看着两个印记，解释：“能容纳光明与黑暗，长久以来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谁？”
“夜昕，圣母。”路西法说这名字的时候，声音有点沉重。
那是圣母家的事，他是个冒牌，这又关他什么事来着？夜希蒙了，眨眨眼睛，愣是不明白。
“如果照现在所猜测的进行估量，梅丹佐的肉体似乎就是圣母的一部分，而夜昕的身体也是。”萨麦尔说罢，敛起双目，一把将那只拥有神圣印记的左掌打到风夜希的唇上。眼看着风夜希，萨麦尔长叹：“所以神不要这个不完全的身体。”
夜希还是不明白，直到风宝宝拿来水晶碎片给他看。夜希好奇地瞧了瞧，立即蹙起眉，这不就是橘发的梅丹佐嘛，有什么稀奇的。
笑容从微僵，到僵住，到石化……风吹过，某人有风化的趋势。
该隐感叹：“真呆。”
“你现在才知道？”路西法似乎觉得该隐的迟钝是不可原谅的。
这时候夜希抬起右手掌亲了亲，看着倒映中人迅速变成双黑的精灵，脑海里浮现一句广告词：逐渐变黑又得，立即变黑亦得，得咗，XX发彩，无得弹（粤语）。
“我靠，我这不就变成美少女战士了？”
“哈？”
众人拿诡异的眼神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家伙，路西法表示：“你没有变性。”
路西法哪能明白夜希的心情，风夜希现在满脑袋里就是美少女战士变身的瞬间，丝带飘飘，虹彩缤纷，碎羽飘零，只可惜脑袋换成俩男的……恶。
“我靠，这神太有才了。左手光明右手黑暗？神也是起点书迷吗？”
众人倒觉得有才的从来就是这头猪，以他们的认知，他们完全不好奇这头猪脑袋里有些什么，肯定让人受不了。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殿外一阵脚步声凌乱，魔兵飞奔而来，人未到声先到：“殿下，天界派使者前来讨要梅丹佐大人。”
这萨麦尔与梅丹佐好上可是魔宫里公开的秘密，大家看这下子天界来讨人，也急了。要知道撒旦大人失去魔妃殿下以后一直郁郁寡欢，难得逢了又一春，作为部下的他们当然是希望主人生活美满心情开朗，多扁情人，少拿他们撒气。
门内人闻言回首，魔兵们看到这些大人物还好，就是看到某人……一个个眼睛脱窗了。
“哇！魔妃殿下诈尸啦。”
急刹回身奔远……
“啧，他们去玩飘移肯定比藤原家那小子厉害。”夜希搓着下巴感慨。
萨麦尔往他脑袋上招呼上一记，恨铁不成金刚：“现在不是胡说八道的时候。”
天界都来讨人了，当他们知道梅丹佐是风夜希以后，早就做好准备要与天界对抗，不过如果风夜希懂得变身就好办多了。
“哼，我的魔宫没有梅丹佐。”萨麦尔冷笑，率先往前殿去，准备迎战天使们。
他的决定是得到大家一致通过的，决定一起前去会会使者，让天界死心。
夜希挑眉，低声喃喃：“行了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加百列听见了，他轻笑：“那你准备如何处理？”
夜希但笑：“我说了，我是反战分子。”
这是他的家园，他不喜欢孩子整天看着家人上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