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死亡
这一战比想象中顺利，至少路西法等人带进去的军队也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洁净之地染上血污，惨烈悲呼响切天际，天界也变得疯狂了。
被困在圣殿中的七人在各自的结界里心事重重，听见异响以后更是着急，但是他们出不去。米迦勒比谁都清楚，他们七人的能力只能让神的觉醒提早七天，现在还有十天的时间，神还未能完全觉醒，而魔族已经攻上来了。
比预期中要快，从加百列被捉到今天只是四天已经进攻天界，这样的速度下集结的兵力应该不怎么强大。米迦勒以为弥赛亚会受到阻挠，至少到第七天才能上到来，结果……比起担心，他暗暗期望事情不要太糟，希望神没有强到能把对手杀光。
然而事实是魔军势如破竹，还想窝在圣殿内拖延时间的神也想不到速度会这么快。在没有影的光云中，神心情恶劣：[愚昧，现在你们已经没有能力阻止我。]
说罢，已经摆脱光团状态，能力差不多恢复的神运用久遗的四肢走出了圣殿。由于翅膀还没有长出来，犹如昆虫变态到一半的神只能用脚行走，一路上犹如猛鬼出谷，混乱蔓延。
话说当时三大巨头正在杀敌。
风宝宝，前身弥赛亚，现世路西法与风夜希的儿子。银发，双眸是特别的碧与紫二色，身材修长，武器是杖，长长银杖镶嵌着太阳光般耀眼的金晶，腰配长剑却没有出鞘，战斗中从容且优雅，只是每每与他对上手的敌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冷酷，他看似淡漠，实则愤怒。
路西法，地狱大魔王，名声盖过萨麦尔，街知巷闻的地狱大酷哥。黑发黑眸，冷静从容，自眼底透着冷冽与疏离，对待敌仿如睨视蝼蚁般傲慢的上位者尊贵姿态，手中由墨色金属铸制的长剑用得巧妙，一抬手一顿足间，高贵且张扬。
该隐，讨厌光明的血族，亚麻色长发仔细扣在脑后，即使混战，却有条有序，丝毫不显慌乱。移动中，一双金眸冷色流光划动，端庄高贵的血族冷笑着撕破敌人喉咙，在野蛮中维持他们的高贵姿态，只是血色给他们染上诡谲，妖艳而性感就是血族的特色。
就在这样的三人面前，即使是美丽的天使们也自惭形秽，不敢直视他们的美。创造他们的神决定打破这种劣势，一道圣光击落三人所站之处，迫得这三人狼狈逃开以后，神闪亮登场，占去所有人的眼球。
……
[我子弥赛亚，你仍执迷不悟吗？我堕落的炽天使路西斐尔，我会接受你的忏悔，回到光明中吧。该隐，我的惩诫没能让你省悟吗？]
神圣之音渺渺，不容抗拒地钻众人耳内。
大伙儿就这么看着神，一颗颗眼珠像灯泡一样突出，几乎要脱离眼眶控制。该隐的唇角开始微幅跳动，最后他仰首睨视神，嘲弄：“这天界就爱搞些白花花的东西，什么时候养上雪怪了？”
路西法从容接话：“这是白猿。”
神的圣光在沸腾，乍明乍灭，可见其情绪波动不小。
神出现了，神是人型的……吧。他们只知道拥有四肢的物体被包围在白茫茫的光芒中，完全无法分辨其容貌如何，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如何面对是好。
优质美男地狱队VS囧囧有神队，就外貌而言，天堂队输得很惨。天使军顿时士气狂减，恨不得偃旗息鼓，逃之夭夭。
神愤怒了，把自身光芒发到最大，把这些没出息的子弟们给教化一下。光束乱舞，强光犹如雷电闪烁，把众魔木然的脸也给映得忽明忽暗。
风宝宝眯起眼睛，不怎么乐意地打断：“你已经变态成触手系了吗？我实在没空看你的恶趣味，加百列在哪？”
……
天使们想说：他们其实很正常。可是神在这里，神不承认自己变态，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所以天使们只能欲哭无泪地保持缄默。
[圣子，你已经被地狱的恶劣风气给熏染得忘记礼貌为何物了吗？]
“耶和华，不要咬文嚼字了，我在巴巴肚子里已经知道你是什么得行了。”
[……]
“怎么，想拐骗我父亲吗？可惜你棋差一着。”
[……你为什么记得。]神始终精明，突然意识到应该还有十天才能觉醒的弥赛亚似乎知道得太多。
迎着包括自己人以内的疑惑视线，风宝宝淡定：“你用什么法子长出手脚，我就用的什么法子把自己恢复。”一部分。
神明白了，顿时怒得光边蓬松炸起，想不到竟然选择了同样的办法，他后悔把圣母留在地狱里，始终是失策了。
“放人！”既然神需要七大天使的力量，也就是加百列还安好。
[他是大天使，本属于天界。]
“既然这样，立即就让他堕落。”
[弥赛亚，看来除了重生，你们已经无可救药。]
重生？要按照你的方式活吗？
神的说话惹来路西法等人的蔑笑，神敢有这种想法，也得要有他们的配合，明显他们全都不喜欢任人摆布。
“我们更期待你的重生。”该隐先发难，扬起披风疾步冲了过去。
这一动作就像开战的信号，才分开的双方再一次混战，路西法与风宝宝也凑上去准备行弑神大逆。
可是神始终是神，吸取了七大天使的能力以后恢复得很快，战况一直不利于魔族方，而且这里是天界，光明圣洁的环境使魔族的力量消耗得特别快，原本还占有优势的地狱军渐渐衰弱，节节败退。
即使持久战能占优，神却不满足于这蝇头微利，更想到这一回如果让弥赛亚逃脱，将会后患无穷。他想办法要解决问题，最好能保证地狱不再是自己的对手。
派遣小天使探察以后，发现风夜希在地狱里维持时空裂口，他记恨这个三番四次违逆自己意旨的精灵，更恨他竟敢帮助弥赛亚，造成现在的劣势。仍想着，地狱方三位大人物的攻击逾发的凶狠，似乎准备痛下杀手。
神故意处处退让，制造出不敌假象。
“他故意退让。”路西法困惑地低语。
该隐也一脸认同：“明显，他要耍什么花样？”
“大概是想骗我离开，分散我们的战斗力。”弥赛亚知道神想利用他救人心切的心情，不过明显他把他们仨当白痴了。
神听清楚他们的交谈，不觉气结。当初他创造路西斐尔与弥赛亚，是准备创造最强的人成为他的守护者，哪知道现在成了砸自己脚趾头的大石，还有该隐这个臭小子，天生的劣根性狡猾且有城府。
“他是想对付巴巴吧。”风宝宝能想到这个可能，因为风夜希就是他增强能力的来源，只有消灭了这个源头，神才会有胜算。
不过风夜希远在地狱里，而且本身武技很强，神又被他们绊着，所以他们根本不担心神能做出什么。
“人应该困在圣殿里。”路西法掀了神的老底，淡定发退出战局：“我前去将人救出。”
“拜托你了，爸。”风宝宝凑空对父亲大人露齿一笑。
“……”路西法表情木然地转身：“我不是风夜希，别跟我撒娇。”
说罢，人已经远去。风宝宝失笑，颔首同意路西法的论调。
神大怒，这些人已经把他看轻到这种程度，虽然气恼，但神有自己的思量，他强忍怒气不动声色。
神魔一直缠斗，风宝宝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装了吧？”
如果说开始是为了骗他们，当一切被拆穿的时候，神为什么仍要故作变弱，装作应接不暇呢？
就连该隐也觉得事有蹊跷，他停止动作，略略猜测：“他是不是在打风夜希的主意？”
“不可能，这是真身。”风宝宝实际地作出反驳。
该隐却不同意：“你怎么能忘记，神具有探知任何空间甚至人心的能力，同时他也具备空间穿越能力，即使他在这里，也能找上风夜希。”
风宝宝不是忘记，他是根本没有记起这回事，可是：“巴巴也不是容易被击倒的。”
……他很强。
或许他们都愿意相信风夜希足够强悍，神不轻易对付他，连该隐也说：“的确，岳母的精神力很强，武力也不错。而且没有本体的神只能作单调攻击，身手敏捷的他应该能逃过神的攻击，我们趁早将这里压制，应该不会出事。”
商量完毕，二位豁出去，准备解决问题。
神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是莫可奈何，他是笑了，得意地笑：[愚蠢的背叛者们，你们似乎忘记生于我手的事实，永远别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我。]
绝对孤傲的话掷落，天界中人能清晰感受到整个云海在动荡，魔族也在这种震撼中无措，猿人状的神张开双手，是那么宽容大度的接纳姿势，就如同一枚发出圣洁光芒的十字架。
[邪恶的堕落者，你们行了可憎的罪孽，骄傲、狂妄并恶道，以及乖谬的口，不知悔改。堕落将让你们尝试自载的恶果。]
随着话落，似乎应了神的谴责，自无垠蓝天上洒落圣光，瑶光错落，在神的后背形成屏障，上头恰恰映现风夜希的一举一动。
“你！”
异象让魔军吓了一跳，均分神关注神的举动。
地狱中，夜希紧守岗位盼望着天堂与地狱的接口，突然见到异样光芒，心里不免担心：“宝宝他们还好吧？千万别来硬拼。”
[风夜希。]
……
夜希猛地摆开迎战架势，左右盼望，却没有看到光团的踪影，可是他怎么也不能忘记这个经常在梦中吱吱歪歪的声音。
“怎么？你不是忙着被群殴吗？怎么有空找我闲聊？”夜希对着空气嚷开来。
[……你依旧执迷不悟。]
果然得到回应，夜希额上渗了汗，却强作镇定：“喂，你还是这样讨人厌，别把不信奉你的人当成蠢蛋。”
[圣殿需要你。]
“去，没空去你那里当和尚。喂，把人还给我们，你爱的你信徒和天使们，我们继续地狱里过自己的活，各不相干，这是最好的结果。”
交谈了几句，简直是话不投机，神没有出说话，夜希也蹙着眉拍拍脑袋，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邪恶终将为光明所驱散，一切将由起点开始，首先是堕落的古蛇。]
声音再现，是那么的冷静，仿佛在说些不要紧的闲话。可是夜希听到古蛇，他对蛇敏感是因为萨麦尔，想到萨麦尔又记起来……萨麦尔是第一位堕天使。
脑中灵光一闪，夜希似乎立即就理解话中真意，神的目标不是他，是萨麦尔。无边的恐怖蚕食夜希的冷静，他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分不清那种是冰冷还是□，总之感觉很难受，难受得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没有时间考虑更多，也没有空管这个缺口，几乎立即地，夜希已经掏出时空石，迅速背颂咒文。
萨麦尔此时正在魔宫中焦急地等待前线的情报，望着曲径回廊金雕玉砌的宫殿，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觉得这些东西碍眼且无趣。心里气闷难舒，他知道这要在见到风夜希归来的时候才能放松，难以控制自己烦躁的心，萨麦尔不觉来回踱步，心里想着风夜希的言行，额上又一阵轻抽，直想揍那个狂妄大胆的家伙。
可是……
“给你三天时间，回不来就揍扁你。”骂罢，气冲冲的撒旦轻摩肚子，心里盘算着这孩子什么时候才出生。要不是她，自己现在就不会成为绊脚石，早点出生，好让他也能帮上忙。
才生起这种想法，风夜希傻呵呵的笑脸又出现在脑海里，这傻子一直强调要爱孩子。萨麦尔气闷，可是也莫可奈何，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责怪伊丽莎白。
“真是的，罢了，反正该隐之血在他身上，再大的伤也该没有问题。”
旁边夜光石淡淡荧光映着婆娑树影，萨麦尔突然感觉到光线似乎强烈了一点，而树影也偏移了。心存疑惑地抬首，原本平静的脸容被惊讶取代，萨麦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地狱上空渐渐凝聚的强光。
“不可能！神谴？不可能！他还没有觉醒，怎么可能使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情况容不得他犹豫，他记得神谴的作用范围很广，现在要逃出那媲美核爆般的大范围恐怕不容易，萨麦尔只敢想那时空石塔。
想法刚定，萨麦尔立即奔跑起来，不忘让旁边魔侍也逃，能跑掉一个是一个。
自身魔力不足以让萨麦尔使用，他甚至比一般魔侍跑得更慢，最后凭靠留下来的血族一双翅膀帮助才能迅速接近时空石塔。从这一刻开始，萨麦尔终于觉得自己的宫殿太大，太碍事了。殿内一片恐慌，大家都被突发情况吓坏了，眼看光线已经映亮整个天空，而较低阶的魔族们早抵受不住圣光映射，虚弱地倒下。
萨麦尔也能感受到那种痛苦，甚至身边血族都抵受不住倒下了，他拼命地往时空石方向跑。深知道照这样的速度，即使到达也赶不及念咒，他仍是要赶……至少他仍想见风夜希一面。
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漆黑巨塔的时候，强光几乎将他吞噬。
“风夜希……”萨麦尔低喃，咬紧牙关仰视圣光，即使要死亡，他仍要保持自己的傲气。
黑色巨塔浮现光芒，一双漆黑的翅膀挡在萨麦尔面前，为他阻挡对光，将他护在阴影下。不知道为何，原本覆盖面积极大的光束突然聚起，全数往那抹黑色上头射去。而这双翅膀的主人只管抬着长枪强行承受神谴，圣光打在长枪杆身上，强光炸耀，如电光灼灼，飞溅明灭。纯白的光芒犹如炙热的岩浆般，一小滴落到肌肤上，都是蚀骨的灼痛感，这是魔族所不能随的光明。
尖枪的主人是风夜希，他拿枪的双手已经渐渐麻木，枪杆在强力冲击下巍巍峨峨，似乎下一刻就要脱手。
萨麦尔就这么呆呆地仰视着，看那强光飞溅将黑色羽翼摧残，片片黑绒絮落。然后听见风夜希在背颂咒文，是加持魔法，他将法力包覆自身，当长枪脱手以后，风夜希仅凭交叉的双手，仅凭这具肉体挡下圣光。
撒旦瞠目，即使到了现在，他连张开翅膀飞上去与风夜希一同面对的能力都没有。他一双狭长的眼睛瞪至最大 ，眼珠子倒映强光中如尘埃般散落的黑色羽翼。他耳边听到风夜希歇力的吼叫，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自勉。
这具躯体一直坚持到最后，当圣光留下一线，渐渐收回天际，地狱恢复漆黑以后，周边魔族才不敢置信地察看四周，确认这不是梦。
萨麦尔险险抱住坠落的身体，缓缓将虚软的人放躺在地上，才准备查看风夜希的情况怎么样，手指上摸到冷凉的硬物，抓起来一看，那块泪滴形的赤色晶石，系着它的链子已经残破不堪。
萨麦尔只觉心跳前所未有的缓慢，他似乎能清晰听见那一声一声跳动；眼睛也前所未有清楚，能把所有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一点细节都不遗漏；耳朵也前所未有的伶俐，甚至能听见周边每一声呼吸。
他看见风夜希的胸膛不再起伏，也听不见风夜希的心跳声，更不可能听见这痞子的肉麻话语。
或许在他的幻想里，风夜希该是强撑着笑脸打趣圣光，然后厚着脸皮索吻……但这人现在只是闭着眼睛，悄无声息。
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不清楚了。
“这不合常理，你的灵魂不该先于肉体毁灭，不合理。”萨麦尔低声呢喃着，却得觉说服不了自己。五脏六腑似乎被无形的压迫着，痛楚渐渐清晰，萨麦尔痛哼着蜷缩起来，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渐渐冷凉的颈窝里。
似乎不只这样，连眼睛脸面都不妥。眼眶发酸，鼻腔内也发麻，唇张阖吐息，他们紧贴的颌下被染湿了。
你对我说过一回谎，就别想让我相信第二回。
如果还有第二回……
屏幕里演示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呆住了，风宝宝惊恐地握紧手杖：“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他不能骗自己，他感受到身上力量一下子减弱，风夜希的魔法已经不再存在。
“卑鄙。”该隐蹙眉低喃，一脸的忿忿不平。
光边毛人造型的神正是要这个结果，敌人受打击正是他所愿，正准备再下一击让对方灭亡。手刚抬出，得意没有维持一刻，神难以置信地垂首看向突出心窝的黑色利刃。
“的确，我们忽略了你的狡猾，但你似乎也没有这个觉悟。”路西法冷酷的声音批判神。
说罢，路西法迅速拔剑避开神不稳地炸开的圣力，回头招呼上众人：“撤。”
路西法使用空间魔法，该隐扯上风宝宝，军队迅速自界撤离，路西法等人最后只能看见裂缝里炸现的强光，然后撕裂的空间合起，一切恢复原状。
天空仍是地狱的天空，可是看他的人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