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峰回路转
萨麦尔的心情略显烦躁，棋盘上布起对阵，但棋子已经被晾了半天没有动静，他一指不住地敲击桌面，似乎在沉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下棋的事。
房间门缓缓地打开，他猛地回头，偏偏又要强压住喜悦装了一副冷脸。
然而从门外进来的不是修长的夜希，而是玲珑有致的莉莉丝。
不是他……仿佛一下子坠入冰窖，萨麦尔的冷脸变得货真价实，他侧目睨视巧笑倩兮的莉莉丝，很快又移开视线，他摆弄着黑白棋子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莉莉丝脸上表情有一丝松动，似乎有点不满萨麦尔的随意，又按捺着性子不发作。但转念一想，莉莉丝笑容变得狡黠，她脚步放轻，迅速挨近没有任何表示的萨麦尔，柔夷轻轻覆上撒旦的肩膀，笑问：“那精灵呢？不在吗？”
萨麦尔眉头轻蹙，稍稍侧目就见到莉莉丝葱管般的手指，十片涂成漆黑的指甲隐隐莹着带毒的绿光。他突然握住那只手稍稍施力掐紧：“今天你抓伤了他。”
痛觉让莉莉丝皱起眉，但她仍是保持自己从容的态度，砌词挑拨：“撒旦殿下，那个精灵逾越了，我只是稍微教训他，难道对殿下无礼的人不该罚吗？”
的确该罚，但萨麦尔冷静了一整天，也想通透了，所以他只有一个回答，也是最后通牒：“别动我的人。”
聪明的莉莉丝怎么能不明白萨麦尔的话，这是要她这外人不准再对精灵出手，不然后果恐怕不是严重一词能解释。莉莉丝知道萨麦尔没有说谎，但她也不是非找那精灵麻烦不可，她想要的不过是心中所好，现在她有意撒旦，只要能得到撒旦，精灵的事她也懒得去管……虽然精灵的事也很有趣。
就着被萨麦尔钳制的手，莉莉丝绕到萨麦尔身前，娇柔地坐到他膝上，轻声细语：“好啊，我不会再动他。精灵不在吧？那现在让莉莉丝取悦撒旦大人，好吗？”
美丽的莉莉丝的确诱人，但看着这张脸，萨麦尔竟然开始犹豫是不是接受这样的美女。如果是过去，他根本不会想这些多余的问题，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他现在却考虑能不能要，就因为夜希强烈反对？只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精灵？或许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变化，萨麦尔内心挣扎白热化，以至于冷落了怀中美人。
莉莉丝傻眼，她坐到这男人怀里，而这男人却失神了……耻辱！美人计竟然失效？！莉莉丝快要气死了，她可不相信自己无往不利的魅力会有失败的一天。暗自郁闷了一把，不服输的她更主动贴近萨麦尔，柔软躯体无骨般挨在萨麦尔身上，双手绕上撒旦双肩，她送上热情一吻。
打从地狱回来以后萨麦尔一直在禁欲，除了与夜希接吻的几次，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现在莉莉丝送上香软诱人的吻，的确让人难以拒绝，但当热情的吻进一步以后，萨麦尔却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兴致，无论是接吻还是主动磨蹭他的柔软女体，一概引不起他的兴趣。他禁不住拿莉莉丝与夜希作比较，即使明白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无可否认夜希随意的诱惑比莉莉丝有意而为的温柔更具吸引力。
也就只有风夜希那样的呆子才会不知死活，胆敢处处违逆他，胆敢毒舌回敬他，也就夜希这种傻子才会不知死活地处处与他作对，总是挑战他的底线……但底线究竟在哪？
问题挖掘得越深入，萨麦尔就越是心惊。他发现自己早就动摇，什么坚持和规矩，早已荡然无存，而他不自知。太多的例外，太多的妥协，而且每一回都与风夜希有关。
小小精灵凭什么左右他的思想？而且还是个有着低阶人类灵魂的伪精灵。
怀着类似自赎的心态，萨麦尔开始投入与莉莉丝的游戏中。他要找回平衡，至少不能再让那个疯子牵着鼻子走，风夜希不应该占有这么高的位置。
所以当夜希推开房间门以后，立即看到霹雳的一幕。那两个人造型跟风宝宝差不多，只包着尿布；连坐姿也差不多——坐大腿。只不过这是两具成年人，两个完全能够造人的大人！他们抱在一起，腻在一起，混在一起了。
脑海中浮现了几行字：无码，幼女，欧式风情。现出以上信息以后，夜希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那海面，平静的大海能够突然翻起巨浪，海啸将名为理智的重要元素全数淹灭。
听见开门声，屋里二人猛地回头，同时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盯紧夜希。
夜希眨眨眼睛，想说服自己这是被害妄想，是幻觉。但无论了怎么眨眼睛，奸夫淫妇始终没有变成两块麻薯。
虽然有点后知后觉，但莉莉丝地记得自己的处境，当即示威般贴紧萨麦尔，而后者只顾着目瞪口呆，没有任何抵抗行为。
夜希突然摊挠着脑门，笑得天下太平似的和谐：“萨麦尔，你被莉莉丝□了吗？”
……
屋里两人一阵无语，萨麦尔恨声骂：“你脑子有问题！”
夜希却不反驳，是啊，他脑子有问题，就是因为有问题才会爱上这渣子，才会心痛得像碎掉，才会想找个台阶下都被人推下去滚得遍体鳞伤。
夜希烦闷地扒一把乱发，似乎还能压抑住，声音显得平静：“萨麦尔，你彻底把我惹毛了。”
“我……我不……”
就萨麦尔的地位和认知，他是完全不会接受这样的责备，但他现在只想解释。然而张着嘴却无从说起，变得期期艾艾。
莉莉丝就挑这时候插话。
“精灵，今天撒旦殿下跟我过，你先回避吧。”带着胜者的笑容，莉莉丝得意地示威：“殿下要是有空，也会去找你，呵……”
说着，雪白的身子紧紧挨在萨麦尔□的胸膛上，手随意挥动，夜希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退到门外去了。
……又是该死的魔法，他根本拿这些强人不是办法。
夜希挣扎，却无力抵抗，脑海里闪现很多的咒文，但他一个也没用上。
无力，碍眼，还有心痛如绞。心头仿佛有无数枚炸弹炸开了，不只把心炸分粉碎，胸腔内也郁闷得厉害。夜希承认自己嫉妒得快要死去了，他一声不哼转身离去，似乎不准备继续观摩这一对有多契合。
“风夜希！”萨麦尔猛地推开莉莉丝，追了出去。
“哇！”莉莉丝落在地上，只来得及看见急急披上外衣往外跑的背影。她错愕地抚着微微发痛的屁椎，终于确定发生了什么混事了，她竟然输给了一只精灵，这是不能接受的，她就是赌这一口气也要把撒旦抢回来……她不会输。
夜希心里正烈火雄雄，早上才跟萨麦尔吵架，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却完全不上心，竟然立即就找新欢作乐。
他悟了，要等这家伙自觉，就跟希冀一头猪爬上树差不多。但他就要这样败退？要放弃了？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心里憋着闷，眼眶一直微微发酸，夜希知道自己愤怒到极点了，差点要管不住自己的泪腺。不甘心！至少他该做些什么改变现状，从这些强大且霸道的混蛋里面，做些什么。
愤怒让他变得难以自控，走在仿佛无尽的走廊里，夜希恼恨地踢倒了一只雕象，重物伴随一声闷响落地。发泄过后，夜希又觉得摔掉这东西怪可怜的，连忙扶起来看看，正庆幸东西没有摔坏，后头就传来了轻笑声。
“呵，这是在练习武术？”
夜希猛地回头，连抱在雕象美人腰上的双手都忘记了抽回来，看清楚是领着宝宝的加百列以后，夜希愣住了。
加百列看他呆呆的，不觉眉梢轻扬，缓缓迈步到他身边：“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说被一对奸夫淫妇气到了吗？这实在太窝囊了，他开不了口，于是抿着唇什么也没说。见宝宝大大的眼睛正瞅着自己看，夜希强扯着笑脸拍拍孩子的脑袋：“好吧，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晃，已经很晚了，带宝宝去睡啊。”
“我正从拉斐尔那儿接回他。”加百列回答问题以后，审视夜希的眼神突然改变，一脸了然：“……是因为萨麦尔和莉莉丝？”
提及那二人，就像在火上浇了一瓢油，夜希一下子炸了毛，发尾都要竖起来了：“对啊，莉莉丝□了萨麦尔。”
“……你还是这样爱开玩笑。”加百列轻笑：“撒旦的个性本来恶劣，他不会替别人着想，所以你得有技巧地留住他。”
加百列想的无非是让夜希利用温情，装可怜，示弱等手段。毕竟对象是夜希，那个傻蛋肯定会心痛，只要夜希懂得用这些手段，撒旦也会就犯。
“技巧？”夜希脑中将两个字放大化，脑袋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被怒火烧糊以后更加惨不忍睹，他想不通透，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
加百列看在眼里，轻叹：“你要相信自己是特别的。”
听这话，夜希还不屑呢。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特别，萨麦尔还不是把他和其它情人放一起了？如果真的特别，现在还会弄成这样吗？那只种马是见到舒心的都掳在身边，一视同仁呢。
“加百列，你的玩笑开大了。”话语伴随着嘲弄的哼笑声。夜希不想继续讨论这事，萨麦尔怎样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他现在还是回去阻止那两个家伙继续比较好……只要想到那一对野鸳鸯正在寻观作乐，夜希就直骂自己白痴，当初他就应该留下来，闹得他们做不下去才对。人说强扭的瓜不行，夜希倒觉得瓜都快没了还管它甜不甜，是他的瓜就该扭。
“你带宝宝回去睡觉，我要走了。”夜希拿起旁边的花瓶掂了掂，十分满意它的质量，决定以它作为开锣战，先砸了萨麦尔那傻蛋。
一手抄着凶器，这位精灵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循原路往回走。
“……”加百列看夜希从一头蠢猪升级为野猪了，知道跟一头野猪说道理没用，但是精灵不是莉莉丝的对手，就这样回去只有自找难受。他稍作思索，窗外阴森森的夜景印进眼里，仿佛让人心特别容易迷失，心中转了千百回，他微笑着问宝宝：“能帮个忙？”
“？”宝宝正趴在加百列肩上喊巴巴，听到问话，就困惑地瞪着圆圆大眼盯紧对他很好的加百列保父，等待下文。
加百列对可爱的孩子轻笑：“看到没有？你爸爸很生气，他被人欺负了，所以你得帮他一回。”
“嗯。”小宝宝乐于帮助爸爸，当下笑嘻嘻在应允：“帮巴巴。”
附耳嘀咕了一会，走廊里只剩下小孩天真烂漫的笑声。风起云涌，在不透风的空间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泛开，屋内无一不感受到这股渗透全身的凉意。
“至少要这样才公平。”加百列淡淡一笑，心底里更深刻的一句话还是喃喃出口了：“不知道明早会怎么地有趣。”
风宝宝吮着指头盯着加百列的笑脸，也开心地笑了。
天边厚云搅动，未入睡的天使和恶魔们同时蹙眉，总觉得像有什么自身上抽离了。稍稍一试，当即愣住了。
“魔力……加百列又做了什么。”
同加百列一起回来值班的米迦勒此时也眉头紧锁，他决定去找加百列了解情况。
淡光浅照，一直站在窗边观看夜色的路西法也皱了眉，就他所知，能做这事的只有风宝宝，但孩子在加百列手上。
“加百列？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黑魔王也出门了解事情去。
边走边注意窗外特别浓密的云层，天使和恶魔都感觉今天晚上不寻常。缓走行进，当调正视线以后，他们不期而遇。淡漠眼神与严谨眼神对上……考虑是不是该道一声你好。
疾走中的夜希也感受到了异样，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困惑地摸摸脖子，当是平常的风罢了，脚下一丝也没有放缓。渐渐听见前方有动静，他迅速拐过转角处，即刻看到衣衫不整的萨麦尔和莉莉丝，此时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正一脸不敢相信的错愕表情。
夜希看到萨麦尔就上火，手中花瓶拎起来就砸。
萨麦尔没想到遇袭，反应过来以后恰恰伸手接住，他错愕地瞪着风夜希，不知道心情如何。
夜希见一下子没得手，心中一阵惊喜，立即喊：“将花瓶放好，别砸了。”
“夜希……”萨麦尔随手把花瓶放到旁边，急步迎上去：“我……”
“殿下！”莉莉丝立即粘到萨麦尔身上去，死活不放手。
这下子两个人又暧昧地纠缠在一起，没完没了的。夜希不等他们继续，上前就是一拨，把粘得像双生儿的二人拨开来，那两个人打了几个踉跄，差点摔倒。
莉莉丝尖叫：“精灵！是你干的好事？竟然将我们的魔力禁制，卑鄙。”
夜希一下子被骂傻了，该生气的是他才对，但这女人说什么，禁制魔力？即使夜希脑容量再小，现在也懂得思考。刚才的异样感，还有这两个的的弱势，他马上想到一个可能。
“宝宝。”
听清楚他的低喃，萨麦尔蹙眉：“我们先去找加百列看看情况吧。”
但是夜希脑袋里现在只有特别和技巧两个字，想想加百列的话，再看看形势，他一脸恍然：“我明白了，加百列。”
“什么？”
夜希瞪了萨麦尔一眼，骂：“站一边去。”
萨麦尔被骂得一愣，立即愤怒，抬手就拉住夜希：“无礼！”
又是这两个字，看他还是搞不清楚状态，夜希回以温和一笑，将他的手扒开然后推到一边去：“我现在就无礼你，站一边，一会再收拾你。”
情况逆转，萨麦尔傻住了，但他现在的确奈何不了风夜希。
夜希走向莉莉丝，后者退了几步，一双勾人的大眼睛只剩下愤怒：“怎么，要杀我吗？哼，即使我没有魔力，你也没有本事杀死我。”
显然这女人是真的强悍，肉俎砧板上还知道反击。夜希翻了记白眼，伸手按住莉莉丝的肩膀，对高度只及他脑膛的少女微笑，虽然笑容背后是黑气萦绕的背景。
莉莉丝瞅着风夜希，也为那异样的气氛犯悚，一阵发冷以后，她依旧不动声色。她想着如果这精灵胆敢对她做什么，以后就肯定跟他没完。
夜希只是笑，他伸手在兜里掏出几颗糖果塞到莉莉丝手上，然后将她推转一个方向。莉莉丝拎着糖果发愣，不解地侧首看向夜希。
夜希拍拍少女的发顶，笑说：“妹妹乖乖回房间吃糖去。”
说罢轻轻推她一把，像催促他离开。
回房间吃糖？她想吃萨麦尔啊……但当她回头以后，只看到撒旦张牙舞爪地，不怎么形象地被人扛到肩上，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夜希注意到莉莉丝的目光，温和一笑：“你要是跟来，我就将你吊起来打屁股。”
莉莉丝也不太清楚为何，但她竟然相信这家伙绝对敢做敢为，或许因为这精灵很笨，笨蛋是不能以常规衡量的。
“风夜希！你发什么神经，放我下来。”萨麦尔猛力挣扎，他就是没有魔力也不至于成为弱鸡一枚，但这风夜希却出奇的力大无穷，而且还会古怪的武术技巧，他竟然不是对手。
夜希看他只说不做就知道他无能为力，只是回一记奸角特有的贼笑，大掌一挥给了撒旦一记打屁股：“再吵就□你！”
……他敢！
至于夜希敢不敢已经不是重点，他现在被扛着带走了。
莉莉丝胸膛剧烈起伏，她猛地掩脸飞奔起来，迎而的路西法和米迦勒看见了，才准备唤住她询问魔力消失的事，哪知道这位大小姐不停，狂奔着推开两个大男人以后飞似的飙走了。
路西法好不感慨，这莉莉丝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这么急惊风，记得当年她只词不留就跑去找别的恋人……真是一阵风似的。
感慨完毕，路西法正要跟米迦勒说什么，回头却见到他坐在地上，单薄的白色衫衬被撕出五道裂痕，被爪伤的胸膛上渗着血色，伤口微微发黑。
“……”
米迦勒眉峰又提高一丝，额上了微微渗了汗，他垂首察看伤口以后平静且淡定，公事化地闸述开发部：“莉莉丝的指甲带毒。”
“你别动。”路西法蹲身抱起米迦勒：“莉莉丝的指甲涂有蛇魔女的剧毒，你要是乱动会石化，我带你去找加百列。”
如果魔力还在，那么这毒就不成问题，但现下的情况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