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贱招
靠着萨麦尔，夜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手中笔记，嘴里也不住念念有词。萨麦尔原本是闭目沉思，耳边不绝像蚊蝇飞舞的细声喃喃，也把他弄得烦了，睁目一看，看见那笔记上头音译过的圣系束缚魔法。
“不要再学这个。”他伸手夺过笔记准备扔掉。
夜希长手一伸取回来：“没事啦，看看而已。”
看看？萨麦尔怀疑地眯起双目，看得夜希冷汗直冒。可是除去这些，心里却甜滋滋的，他搁下笔记，考虑要不要告诉萨麦尔自己准备学圣系魔法把那后宫给拆了。
“就你这点本事根本锁不住敌人，还可能被伤害，你记得早前的伤吧。”
记得，这么痛，怎么可能不记得。夜希一边点头，一边翻着本子漫不经心地问：“那你为什么没有破掉我的束缚魔法？”
夜希问也是随意的问，谁知道背后依靠猛地一僵，一下子移开了，害得他差点摔倒。坐稳以后他见萨麦尔竟然急步落跑，错愕地扬声叫喊：“喂，怎么啦？”
萨麦尔没有回答他，直直地开门离开了，夜希呆呆地瞪着那门，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喂，他不会是害羞了吧？他怎么……怎么越来越可爱啊。”
喃喃着不觉失笑，也捡起笔记本往外走。卡亚还守在门外，夜希微讶：“你还没走？”
卡亚唇角轻抽：“主人刚才与大魔王订立条款立即就阳奉阴违，小的怕你性命堪虞，只好在这里死守。”
这位聪明的仆人把他主人看得透，这家伙关了门还能干什么猥琐的事情？
夜希知道都被看穿了，就虚笑着抓抓脑门：“这个事情是无声胜有声，卡亚，你知道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吧。”
“是。”应了一声，卡亚也叹了口气，对这样的主人甚感无力：“夜希，我也明白你拒绝不了撒旦的怒火……但是如果下一回再被强迫或者怎么样也可以向我们求救，相信有人会拼命救你。”
“啊？”
“刚才撒旦往那边去了，你还是走这边吧。”
“啊？”
“我去找索腾了……你好自为之。”卡亚说罢，满带怜悯的琉璃色眼珠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夜希一眼，这才徐徐转身离开。
夜希觉得卡亚是误会了什么，他可没有受到强迫呢，不过他相信各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夜希也懒得给解释，反正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是他们的私隐。看看萨麦尔离开的方向，夜希倒没有找去，他回房间里留下字条就往另一边走去。
走廊上遇到雷米尔，那家伙换了一套传统的女仆装，正一脸阴森地拿鸡毛掸子抽打雕像装饰，美其名曰打扫，实质是发泄。听他嘴里念念有词连绵不绝，夜希总觉得这些说不定是很厉害的咒语，适用于任何打小人场合。
夜希伸出手指轻戳女仆的肩膀，稍稍打扰这怨气冲天的女仆。虽然做足心理准备，他还是被那张枯槁恐怖的脸给吓了一跳，这美人哪里还见平日的宁神飞采，不知道是为谁消得人憔悴，搞得像熬了几天几夜赶起论文似的。夜希硬着头皮以笑相迎：“雷米尔，有没有见着我的宝宝？”
这位妖魔化的大天使仿佛从满脑怨念里头腾出一丝空间作了一番思考，这才回答：“在花园外的亭子里。”
夜希侧眸探望窗外，好一个阳光普照春暖花开生机勃勃的的仙境……院子什么时候修复了？这大天使们也太有速度太有效率了吧。感慨之余，一股热流涌向心胸，夜希略微激动地按住雷米尔的肩，郑重地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天界没有倒了，原来建设一直不比毁灭慢，你们亡羊补牢的速度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雷米尔狰狞一笑：“当然啊，而且我们毁尸灭迹，伪造罪证的速度更快。”
你究竟想做掉谁，直接说吧。
夜希心里想着，木然地注视这位将内心疯狂完全发挥，却又将自身投入无尽幻想中出现精分状态的大天使……他又在一边狞笑一边抽打雕像，还真是起劲呢。
“其实有时候适当地发泄也好，你自便吧。”给雕像投以怜悯的一瞥，夜希撇下雷米尔干自己的事去。
庄园外一座亭子里，加百列正握着一枚鲜红果实，将果汁挤出来喂给小宝宝吃。小宝宝仿佛十分喜欢这些果实，努力吮吸着，嫩嫩的唇边涂了一圈果汁。加百列见了，笑容益发的柔和，今天弥赛亚的一切他看见了，记下了。
笑容微微加深，澄净的蓝眸微眯，脸上现出一抹狡黠：看我以后怎样糗你。
“这小鬼还真爱吃，跟他爸一个模样。”坐在亭子护栏上的拉贵尔懒懒地伸着腰，迷人的棕色眼眸始终盯着加百列和婴儿看，仿佛加百列细心照料一个小鬼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停上喂食动作，加百列将孩子靠坐在腹上，为他擦干净脏脏的脸。接着剥食果肉，这时候才对拉贵尔的话发表意见。
“孩子也该像父母，他爱吃，那就吃多一点。”
拉贵尔可不像加百列那样平常心，他是难以置信：“这是普通婴儿的二十倍食量！你怎么能相信？”
怎么能不相信？这孩子的成长速度也是普通人的二十倍：“风夜希原来就不简单，孩子特别才应该。”
一来一回，拉贵尔不急，加百列也不躁，还算和乐，接着亭外摔下来一人，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夜希骂骂咧咧地打地上起来，呸着满嘴的泥，他现在飞行还可以，但降落总出差错，这下又啃到泥了。他爬起来，旁边有人扶他一把，夜希一边道谢一边抬头，入眼的是索腾。
“哎？你一个？卡亚呢？”
索腾蹙眉，紧盯夜希的目光略带恼意，但他并不多话：“不在。”
夜希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他不要介入他们的感情，也不准备回应索腾。拂掉身上尘灰，夜希站直腰杆一瞄，加百列抱的不正是自己的孩子吗？！夜希一个虎跳过去，眼冒泪光激动地大声喊：“风宝宝！”
轰一声，拉贵尔从护栏摔落，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疯子，你不要随便抽疯可以吗？”
夜希白他一眼，懒得管他，冲到加百列前面一脸希冀地要求：“给我抱。”
小宝宝乐得呵呵笑，大概是对于拉贵尔摔倒的大动作甚感兴趣。他见到夜希，小手在空气中舞动着，仿佛是讨抱。
加百列见了，似乎也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当这个拆散这对父子的坏人，把孩子送上了。夜希接过香香软软的孩子，心里头暖烘烘的，似乎将要因为这个孩子而融化。他喜滋滋地逗着宝宝，逗得小孩子咯咯地笑。
“他吃饱了吗？”夜希边逗边问。
“刚吃过。”加百列轻声回答，他把一只饱满的果实递给夜希：“吃果汁。”
“但是他吃的是别人的20倍。”拉贵尔在旁边插上一句：“风夜希，他还真像你，你每天也吃上好几顿。”像猪一样。
呆爸爸自豪地笑：“当然！这可是我儿子！”
没有人赞扬你……大家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说他什么了。
夜希抱着儿子哄玩着，突然想到一个关键……上一回儿子出来的时候好像懂得不少吧？想罢，开始注视着风宝宝，心情有点复杂。
“我说宝宝你是不是都懂得我在说什么？”夜希低声问。
风宝宝只顾着咯咯地笑，夜希总觉得这孩子想跟他说什么，他扯扯加百列的袖子：“喂，你认为宝宝会不会很懂事呢？”
至少宝宝救过他好几回。
未等加百列说什么，拉贵尔先笑开了，一边伸手逗着孩子的脸一边取笑：“哈哈，就是你的小疯子吃得再多，才出生的娃也不可能懂事啊，风夜希你不只食量像猪，脑袋也笨得像猪。”
知道拉贵尔只是开玩笑，夜希只给他翻翻白眼罢了，但风宝宝却不，嫩嫩的腮帮子鼓起，眼珠子瞄准那只手指，脑袋一歪，咬上了。
“哇！怎么会有牙齿。”拉贵尔大惊，想缩回手，但孩子咬得死紧。
下一刻惊叫声变成咕咕的诡异鸣声，拉贵尔在白光中化成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扑扑地飞走了。
变成了猫头鹰……
“他……”
又一个了……夜希傻眼，不远处的索腾也退了几步，终于明白罪魁祸首是谁了。
“喂，宝宝是不是有点特别过头了？”
“他会去找米迦勒帮忙，不过你不准再随便做这事，知道吗？”加百列一边告诫孩子一边呢喃：“长牙齿啦，那明天可以吃果肉。”
夜希再一次佩服加百列的适应能力，心中无声垂泪……孩子太过突出，他这爸以后不好当啊。
“加百列，宝宝他会不会在第二天就长成青年才俊，带个妞回来见家长了？”
加百列挑高眉，哼笑：“不会。”
“还好。”夜希松了口气，哪知道加百列还有后话。
“至少要一年时间。”
一年？谁家的娃只用养一年？
夜希蔫了，彻底放弃希望。
面对失神的爸爸，加百列要回孩子，不准备告知这位父亲，他的孩子将在一年后觉醒，继承弥赛亚的意志。他很忙，在这之前，他得好好植入新思想，让弥赛亚不要再死脑筋地听从命运安排。他不要再等万年，就是代价再大，即使堕天，这回拒绝等待。
羽翼扇拍声渐近，萨麦尔落在亭边，直接就走到夜希身旁，蹙眉质问加百列：“为什么让这小鬼动手。”他刚才看拉贵尔变成了猫头鹰，现在屋里正闹的天崩地裂。把大天使变成猫头鹰，这能是谁干的，肯定就是那臭小鬼。
加百列眉间也挤了挤，又懒懒地扯着微笑：“我并不知道他懂这个。”
孩子举动越大越惹人注目，弥赛亚的真相就越容易被揭穿，他们都知道，但这回是意外。萨麦尔考虑的是夜希，加百列考虑的是弥赛亚，既然事情发生了，他们也没有争执，暗暗决心以后把风夜希/风宝宝看好，别再出事情。
夜希不参与谈话，径自捡起果子逗逗孩子，又将果子凑嘴里啃，边吃着边看卡亚找上索腾，他们二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正嚼着，腰上被揽紧，听萨麦尔说。
“去吃饭吧。”
感觉肚子也饿了，夜希乖乖点头：“嗯。”
夜希只顾着吃，没有发现加百列兴味的目光，更没有发现索腾妒恨的盯视。他就这么跟着萨麦尔走，也觉得理所当然，还叫上加百列也一起去吃饭，顺道带上宝宝，好让他多看两眼。
这样说完，刚转身就看到脸色阴晴不定的路西法，而他的腰现在正落入撒旦手里……捉奸在床，罪证确凿啊。
承诺才下了多久？大概有一小时吧，立即就被捉包。
拉贵尔吹了记口哨，存心看戏，加百列眉梢挑高，不动声色地轻轻抚拍着风宝宝，准备尝试叫这孩子拯救他爸。
夜希眼色一抛，萨麦尔蹙眉应接。
“风夜希，你的承诺……”路西法说着，手开始缓缓举起。
脑门上冷汗直冒，夜希强撑着不后退，他狠命瞪了萨麦尔一记——以和为贵！
一刻间，大家仿佛看见萨麦尔的眼神现出一抹落寞与绝望，突然轻哼一声，以西施捧心的姿势弯着腰蹲下了。
夜希凄厉地喊：“萨麦尔！你怎么了？！”
……好假……
烟雾环绕萨麦尔全身，轻轻一声炸响，云雾中有一条黑影溜上夜希的腿，顺势攀到脖子上，静静地绕几环，闭目装死，不动了。
“哎呀，萨麦尔你怎么又变成蛇了。”某人做作地叫喊着：“好吧，我们快点去找恢复的方法。”
疯子携蛇奔逃，带起尘灰一溜。
……这是什么贱招。
索腾和卡亚直接傻掉，路西法情况还好，只是也说不出话，加百列抱着风宝宝，眉头轻轻抖动，最后还是笑得前俯后仰。
“路西法，你只让夜希别与他人亲密接触，现在撒旦降格为动物了，你怎么说？”
路西法轻轻蹙眉，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看着远去的背影，加百列逗着宝宝说：“我还是不喜欢你父亲，这样的公公让人吃不消，还是让婆婆跟了撒旦，怎么样？这后公公比较好玩儿。”
小婴儿仿佛听懂了，嘟起嘴，白白胖胖的脸活像只包子。